赵琇挣扎着向珍珠嫂提出请求,要去看“爹爹”,珍珠嫂照旧紧紧抱住她:“姐儿别闹,二老爷一会儿就来看你了。”实际上她每天都这么说几回,次次都没有实现。赵琇不信,闹了起来,张氏那边听见了动静,她如今见儿子好转,也安下心了,微笑着来看孙女:“这是怎么了?”
赵琇一个劲儿地对她说“爹爹”两个字,张氏听了十分欣慰:“你爹爹知道你这样孝顺,什么病都好起来了。”就吩咐珍珠嫂:“别把孩子拘得太狠了,只要不抱她上甲板,让她走一走也没什么,她正是学走路的时候呢。”
珍珠嫂自然只有顺从的份。
不一会儿,米氏也过来了,赵琇终于得到了看望父亲的机会。一瞧赵焯那副憔悴样,她就惊呆了。赵焯的心情却挺好,精神也不错,把她抱到怀中:“琇姐儿这几日都听话吗?小小年纪就知道惦记着爹爹了,真是有孝心。”
张氏对他说:“抱一会儿就好了,你身上有气味,仔细熏着了孩子。”
赵焯忍不住说笑:“母亲这几日为了儿子,担心得吃不下饭,如今儿子才好了一些,您就嫌弃起儿子来了么?”
张氏白了他一眼,命珍珠嫂将赵琇抱回舱房去,就吩咐春草去准备参须:“晚上煎一碗参汤过来给二老爷,让他补补气,瞧他如今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春草笑着应声出去了,参须一类的东西,因为保存要求高,没跟其他备用药材放在一起,在底舱的大箱子里头呢,那里黑乎乎的昏暗得很,她得先找个灯笼打着,才能爬梯子到底下找去。
赵琇被抱到走廊上,迎面来了一阵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珍珠嫂担心她着凉,忙背过身替她遮住风,快速进了舱房的门,又替她加了件衣裳,嘴里还念叨着:“奇怪,方才二太太不是吩咐人把门窗都合上了么?怎么会有风来?”
张氏那边也察觉到有风了,便问米氏:“叫人出去瞧瞧,是不是起风了?今儿一整天我瞧着天色不对,可能会下雨,打发人跟前头船上招呼一声,若真有雨来,还是找个地方靠岸稳妥些,天快黑了。”
赵炯得了信儿,却让人大声向这边吆喝说,前几日为了迁就赵焯身体不适,放慢了船速,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他既然好了,就应该加快速度,连夜行船,好赶在吉日前到达老家。至于天气,一点小风雨对他们这样的大船而言不算什么。
张氏气得脸都白了:“他这是故意的!”米氏担心地看着丈夫,他身子才好些,可别因为船在风雨天里颠得狠了,重新又犯病。赵焯便微笑着安慰她们:“没事,我觉得好过多了,这会子也不晕,就是身上没什么力气。”米氏稍稍放心一些,立时起身去再熬些粥来。
不一会儿,天黑下来了,风里夹杂着雨丝儿,渐渐加大,船颠得更厉害了。
赵琇皱着眉头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小身板从床的一头慢慢滑向另一端,又再滑回来,只觉得心都要跳出口了,胸口憋得难受。
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十二章大船将顷
更新时间2014-3-1020:02:09字数:3477
珍珠嫂被船颠得东倒西歪的,慌忙扑到床上,抱起了赵琇,摇摇晃晃地就要去找赵玮,这种时候,两个孩子都要看顾好,米氏还有赵焯要照看,未必能顾得上儿子。
赵玮的舱房在隔壁,要过去原本是很容易的,不过两步路的事,但现在船身不稳,珍珠嫂晃了半天才走出门,便看到赵玮惊慌地叫着“爹爹”跑去走廊另一端赵焯夫妻的舱房了,秋叶一把将他抱住送到了米氏手中。就在这一刻,船舱里的灯灭了。
赵玮已有人照看,珍珠嫂就犹豫了。按理说她也应该把赵琇一起送过去的,但现在船颠得这么厉害,走廊不短,又没灯,万一路上把孩子摔了、磕了,那可怎么办?还不如留在房间里。珍珠嫂低头看看赵琇,见她虽然有些害怕,但很镇定地没有哭闹,立刻就下了决定,重返床边坐下,一手紧紧抱着她,一手抓紧了床身想要固定住身体。
过了一会儿,船颠得没那么厉害了,外头的风雨好象也小了些,张氏高声命人重新点起灯笼,主舱房那边很快就明亮了起来,但赵焯房间里却传来了骚动,原来是赵焯又晕船了,吐得厉害,赵玮害怕得大哭起来,米氏顾着丈夫就顾不上儿子,忙得团团转。张氏让秋叶把赵玮抱过去照看,才让米氏腾出了手。
张氏又问:“大姐儿如何?珍珠嫂何在?”
珍珠嫂忙道:“在这儿呢,姐儿很好,没有哭闹,也不害怕,就是灯灭了,我不敢离了姐儿去点灯,又怕出了房门,船颠得厉害,姐儿会磕着。”
张氏便道:“既如此,你们就留在那屋里,等风雨小些再说。”
珍珠嫂应着,低头小声嘱咐赵琇:“姐儿可得乖乖的啊,别哭闹,哭闹了老夫人就生气了。”
赵琇好想撇嘴,她什么时候哭闹来着?没看这一大家子的人,就数她最让人省心了吗?
米氏那里缺人手,张氏照看着孙子,把秋叶打发过去帮忙,又数落起春草:“让她去寻人参,都一个多时辰了还不见人影,这是上哪儿偷懒去了?药呢?刚刚煎好的药都撒了,赶紧再煎去!”
珍珠嫂一听到主人提起小姑子的名字,立刻警醒。如今几个舱房里,除了她要照看姐儿,就只有一个秋叶是能做活的,春草缺席真是太显眼了。老夫人说得很是,春草只需要到底舱寻几根参须,晚上给二老爷煎参汤使,可老夫人下令那么久了,春草也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回来呢?珍珠嫂倒不怀疑小姑子会故意偷懒,只是公公婆婆都在船上,她说不定是借机到后舱找爹娘说话去了,因为忽然起了风雨,船太颠了,暂时不敢回来,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张氏是个和气大方的主人,若在平时,春草偷点小懒不算什么,可现在正是等人使的时候,她还要这样,张氏再和气也不可能轻轻放过的。
珍珠嫂咬咬唇,见船身平稳了许多,便悄悄儿起身想去找小姑子回来。她刚一动,赵琇就叫了一声,她又不敢动了。舱房里只有姐儿一个,她可不敢把孩子独自丢下,那是罪上加罪。可若是把孩子抱去主人家那边安置,他们问起她要去干什么,她该怎么说呢?若是找春草,那春草又去了哪里,说不定连公婆都要被卷进来。
既然不能丢下孩子出去,也不能惊动主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抱着孩子一起去。
想到这里,珍珠嫂低头看了看赵琇,刚起的一点念头又打散了。外头风雨虽然小了些,但孩子未必经得住,她还是到舱口叫人把小姑子找回来好了,只要动静小一点,有很大希望不会惊动主人家。
她小声叮嘱赵琇:“姐儿乖乖的啊,别出声儿,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赵琇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想干什么,但心里并不害怕,这个奶娘是绝不会有害她的心思的。
珍珠嫂小心地抱起赵琇,探头往走廊外看了看,见主舱房和赵焯夫妻那边各有各忙,没有留意这头,便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她匆匆穿过走廊来到舱口附近,这里有通向下一层舱房的楼梯,前面多走两步就是舱门,外头本来是守着两个仆妇的,但眼下风雨交加,人都不见了踪影,八成是躲起来了。她有些无措,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她要如何找小姑子?
这时,下层的楼梯响起了脚步声。珍珠嫂疑惑了,下面两层舱房都是放行李的,大晚上的怎么会有人在呢?听这脚步声如此沉重,也不象是侯府的仆妇,难道是船工偷跑进来了?
她留了个心眼,悄悄躲进了走廊的第一间舱房,这里原是她们这些丫头仆妇的卧室,她极为熟悉,这时候黑灯瞎火的,不容易叫人看见。
一个黑影从楼梯口钻了出来,四周望了望,光线太过昏暗了,看不清是谁,但只看那个子身高,就知道一定是男人。珍珠嫂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这里都是女眷,除了二老爷和玮哥儿,怎么会有男人进来?!
外头的天空中忽然响起一阵暴雷,电光照进舷窗,映在男人的脸上,那是一张似乎有些熟悉,但又让人觉得陌生的脸。
珍珠嫂和她怀里的赵琇同时发现了,那人浑身湿透,脸颊上还留着血迹,表情狰狞,腰间还别着一把长刀。
珍珠嫂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赵琇也咬紧了牙关,摒住气息。
那男人很快就打开舱门出去了,只草草将舱门带上,没有关紧,接着往上一跳就消失了。
珍珠嫂小心地走了过去,迅速将舱门闩上,才开始觉得脚上发软。赵琇却转头看向通往下层舱房的楼梯:“下面,有血。”珍珠嫂被她一言提醒,脸都白了,看了看走廊尽头的主舱房,大家都忙乱着,外头雷电声又大,还没有人发现这边的动静。
她咬了咬牙,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个火折子,打开盖子吹着了。赵琇见状不妙,叫了她一声:“快叫人。”但珍珠嫂白着一张脸,轻拍了她两下哄着:“姐儿乖乖的,别出声啊。”然后就借着那一点火光,慢慢从楼梯往下走。
楼梯很宽,很稳当,大件的行李都在下面,搬运行李时,若是楼梯不够宽不够稳,是很容易把东西摔坏的。珍珠嫂常在这里上下,走惯了,此刻小心翼翼地一手抱着赵琇,一手拿着火折子,紧紧贴着板壁往下走,才下了一层,就隐隐听到水流声。
怎么会有水流声呢?
珍珠嫂不解地往下走,没有留意到赵琇在她怀里已经白了一张小脸。这水流声不是一波一波的,象浪拍打到船身上的声音,而是咕噜噜的,仿佛是水从哪里冒出来,多半是底舱出问题了!
赵琇紧紧抓住了珍珠嫂的衣襟:“上去!”
“姐儿听话,别闹。”珍珠嫂没明白她的意思,还在继续往下走,但很快,她也站住了。
往下一层的船舱里,大件行李象平常一样摆放着,没有异状,可再往下一层,水已经浸满了整个舱底,而就在楼梯口处,一个浅色的物体正漂浮着,阵阵血腥味溢上来,叫人心生不祥之感。
珍珠嫂脸色更苍白了,她往下多走了几步,火折子昏暗的光芒照在那浅色物体上,映出了春草今日穿的衣裳料子,而那物体分明就是个人,正是失踪已久的春草!
赵琇忍不住惊叫出声。这时候的春草,只怕早已死了,身上还有几道明显的刀痕,血染了满身都是,泡在水里,一动不动。
珍珠嫂双腿一软,瘫倒在楼梯上。赵琇也管不了这么大了,大声闹起来:“快叫人啊!上去叫人!”
这一声喊叫惊醒了珍珠嫂,她狼狈地抱着赵琇往楼上爬,爬回住的那一层时,秋叶已经在走廊的另一端探头来看:“珍珠嫂,刚才是不是姐儿在哭?”
珍珠嫂手软脚软地坐在楼梯口,浑身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赵琇被放在舱板上,大声叫嚷:“春草死了!船进水了!快跑!”
秋叶跑过来抱起她,张氏与米氏也听见动静走出了舱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姐儿在说什么?”
珍珠嫂害怕得语无伦次:“春草…春草死了,叫人杀了…是那个人!刚刚那个人!”
“刚刚什么人?”秋叶没听明白,“嫂子你到底要说什么?”
赵琇暴躁地大声喊:“船底进水了!”
秋叶吓了一大跳,张氏快步走过来抱过孙女,命秋叶快下去查看是怎么回事。秋叶忙忙点了灯笼下楼梯,不一会儿就害怕地跑了回来:“船底进水了,底舱已被淹了一半,春草整个人泡在水里,只怕早已死透了!”
张氏火速下令:“赶紧通告全船,向其他船递急信,我们得立刻靠岸!”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整条船都忙碌起来了,点亮气死风灯的,摇灯向同行船只发信号的,迅速收拾细软的,打捞春草尸首的,去底舱检查漏水情况顺便封舱的…人们发现漏水的情况实在严重,船底破了足有十几个大洞,支持不了多久了,张氏当机立断,下令靠岸弃船,又命男仆背起赵焯预备离开。而春草父母得知女儿死讯,已经哭成了泪人儿,珍珠嫂也强不到哪里去,张氏见她浑浑噩噩的,就让她抱紧了孙女,紧紧跟在米氏身边,一会儿上岸时能跟上就行。
一行人摇摇晃晃到了甲板上,船正迅速靠向岸边,但船身吃重,速度越来越慢。这时船老大浑身湿透地来报:“其他船都开走了,侯爷的船没理我们!”
“你说什么?!”张氏大怒,“难道你们没把话说清楚么?!”
“说清楚了,小的亲眼看见侯爷叫人把船开得更快些!”
张氏气得浑身发抖,这时又有人来报:“船上的仆役少了一个,他身材高大,兴许就是奶娘看见的那个人,这会子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电光火石间,张氏忽然明白了什么,但她还是不敢相信。
喀嚓声传来,众人闻声往上头看去,只见桅杆吱呀作响,然后忽然从中间折断,倒向船的右侧,把整艘船也带得倾向了右方。赵琇在珍珠嫂怀里,清楚地看到一个大浪朝她们打了过来。
第十三章救人自救
更新时间2014-3-1120:01:45字数:3133
一片混乱中,赵琇也不知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记得船翻了,甲板上的人大半滑进了冰冷的河水里,剩下的死死抓住船沿、栏杆或是其他什么可以抓住的东西,哀嚎呼救声瞬间在河面上响起。
赵琇很倒霉,她被珍珠嫂抱在怀里,而珍珠嫂正是浑噩的时候,船翻的那一刹那,后者根本没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滑倒了,整个人撞破了栏杆直往河面掉去,幸好她立时警醒,千钧一发之际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抓住了船沿,赵琇才没有落水。
但她虽然没有落水,却也落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船上的人有许多都已经掉进河中,混乱中她甚至看到被人背在背上的父亲也掉进水里了,母亲在哭喊着,小哥哥也在哭,倒是祖母似乎被人护住了,正紧紧抓着一处栏杆,随时都可能从甲板上滑下去。河水中,无数的人在尖声嚎叫,船上挂着的气死风灯还有几盏不曾熄灭,在风雨中一摇一晃,伴随着船声的吱呀作响,总让人觉得,这艘船恐怕撑不了多久。
风雨中传来张氏的嘶喊声:“想办法游上岸!这里离岸边不远!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得救的!”
她的话提醒了许多人,那些浸在水中挣扎呼救的人和几个船工立时醒悟过来,拼命往岸边游去。无奈赵家随行的男女仆妇多数是北方人,大部分不谙水性,就算知道岸边离得不远,也不知道该如何游过去,只能拼命挣扎着。可这时候船身还在惯性移动着,折断的桅杆也毫不留情地朝河面上的人们袭来,他们眼睁睁看着巨大的船身倒向自己,一个又一个的同伴被卷进水底,除了尖叫什么事也做不了。
珍珠嫂吊在船沿上,忍不住大哭:“老夫人,老夫人,我快要撑不住了!救救姐儿呀,救救姐儿!”赵琇也非常害怕,不顾自己的力量微弱,一双小手紧紧抓住船沿不放。
她会游泳,真的,还游得很不错,可是以她现在的小身板儿,真能游起来吗?她不想淹死,真的不想!
可张氏已经顾不上这边了,因为她如今自身难保,船身倾斜得越来越厉害了,甲板上甚至传来了木板裂开的声音,眼看着她就要掉进水里,身边护着她的仆妇里头,甚至已经有一个撑不住落入河中,就在珍珠嫂哭叫的时候,米氏也落水了,她怀里的赵玮自然也没逃过去。
甲板破裂的声音越来越大,赵琇不得不想办法:“奶娘,抓住一块木板!”她话音刚落,剩下的桅杆已完全折断,掉进了水中,一半的船身往水里沉去,另一半却在反弹力的作用下倾向另一侧,甲板怎么经得起这样的角力?顿时裂开了,整条船也在短时间内分崩离析。赵琇下意识地抓紧了船沿,可珍珠嫂坠落的力道太大,将她整个带落河面,她只觉得身上一冰,已掉进了河水里。
她立刻运用起穿越前熟悉的游泳技巧,除了一开始呛了两口水,倒是很快适应了,无奈珍珠嫂是个旱鸭子,又紧紧抱着她不放,若她不想被拖进水底,就只能想办法自救。生死关头她也顾不上那么多,马上教起珍珠嫂游泳的技巧:“蹬腿!两条腿交换蹬!出水吸气,入水憋气,空出来的那只手拨水,向后面拨,我们向岸上游!”可惜,珍珠嫂慌乱中能听进去多少?除了下意识地乱蹬腿,就什么都不会干了,还连累得她又喝了几口水。
说来也是她运气好,船身裂开的木板有一块漂到她们附近了,足有两扇门板大小,珍珠嫂似乎记起了她刚才说的“抓住一块木板”的话,用尽全身力气扑了过去,还真被她扑着了,第一时间就是把赵琇给送到木板上,自己也爬了上去。
赵琇总算暂时摆脱了淹死的危机,她此时浑身湿透,连打了几个喷嚏。可她还没闲心去想自己会不会生病,就借着船身残骸上的灯笼光,寻找着祖母、父母和哥哥的身影。
赵焯与米氏早已不见了踪迹,河面上有无数人在呼救,赵琇也分不清谁是谁,黑暗中,仿佛看见有人在往她们这边游来,游得近了,她才发现,原来是秋叶抱着张氏。珍珠嫂慌忙伸手去拉,秋叶将张氏死命推上木板,赵琇一时忘了自己才多大年纪,也帮着拉了一把,尽管她这点力根本算不了什么。
张氏已经昏死过去,脸色煞白,似乎喝了很多水。赵琇摸到她脉搏还在跳动,暗暗松了口气。
可张氏一上来,木板就开始往下沉,眼看着就要完全浸入水中。珍珠嫂有些懵,赵琇却马上明白了,这块木板太小,根本不足以承受两个成年女子的重量,她一个小孩子虽只占了个零头,但在物理学上也是不可忽略的,这可怎么办?!
她飞快地跟秋叶说:“再找一块木板!”秋叶扒在板边喘着气,一听就明白了,看看主人如今的情形,她抬头对珍珠嫂说:“嫂子暂且下来,这板撑不住你和老夫人一起在上面,咱们再寻一块板吧!”珍珠嫂这才明白了,她完全没有异议,虽然害怕,但还是闭上眼就跳进了水中,木板瞬间恢复了原状。
珍珠嫂也学秋叶般扒在板边,两脚乱蹬着,虽累些,却也歪打正着地学会了一点游泳的技巧,暂时没有淹死的危险了。秋叶见状就说:“嫂子照看好老夫人和姐儿,我再去寻二老爷二太太和玮哥儿。”说罢一个猛子又扎进了水里。
赵琇又打了个喷嚏,看看祖母的模样,腹部微微隆起,多半是喝了水,她努力站起身,把整个身体都往祖母腹部压下去,珍珠嫂惊呼:“姐儿你别动!”张氏口中已喷出了水柱,赵琇又压了两三遍,直到张氏嘴边再也没有水流出来,人才幽幽醒转。
张氏睁开眼的时候,眼神还十分茫然:“我这是在哪儿?”
珍珠嫂又哭了:“老夫人!”赵琇抬头看向四周,想要回答祖母他们在哪儿,却愣住了。
从船沉到现在,已有一会儿了,她们早已不在原来的地方,顺着水流漂开了一段距离,原本所坐的大船在二三十丈外沉入河中,只留下几根桅杆还留在水面上,一只灯笼落在上头,慢慢沉进了水里。
水花声传来,秋叶带着一块不到一平方大小的木桌面游向她们,桌面上还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赵玮。赵琇大喜:“哥哥!”秋叶游过来道:“哥儿喝了许多水,晕过去了。”她脸色惨白,显然冻得不轻,说话时还喘着粗气。
珍珠嫂连忙帮着把赵玮移到大木板上来,她小心翼翼地,看到赵玮的重量并没有让木板下沉,才松了口气,忙将那块小的木板拉近了,想要爬上去,可惜那木板同样不能承受她的重量,她只能扒在上面,充当浮板使用。
赵琇重新利用自己的小身体,把赵玮喝进肚的水压了出来,她还试了试小哥哥的呼吸,好象有些弱,看看周围,心一横,给他做起了人工呼吸。
夜里光线昏暗,张氏还有些神智不清,秋叶扒在木板边上喘粗气,珍珠嫂忙着折腾那块小木板,谁也没留意到她在做什么,等赵玮呼吸恢复了正常,赵琇立刻挪开了身体,装作在叫哥哥的模样。
秋叶扒在板边歇了一会,就要回头继续找人。赵琇怕她撑不住:“你不要紧吗?”她只是笑了笑就游开了。
周围好象又安静了下来,漆黑一片,除了她们祖孙主仆四人,赵琇再没看见其他人了,只能听见水流声,雨已不知几时停了,风不大,可冷沁沁地吹过湿衣服,能冻到人的骨子里。
不远处的岸边出现了一片灯光,赵琇精神一振:“有人!”珍珠嫂望过去,大喜:“是侯爷他们!那是我们家的船!”张氏猛地惊醒,艰难撑起身体:“别去…”但珍珠嫂已经抓着那块小木板拼命蹬了过去:“救命啊!救命!”
可回答她的却是几支长长的船桨,乱打一气,将她打得懵了,手中的木板也不知几时被打掉,整个人消失在河面上。
赵琇想要叫出声来,却被祖母紧紧地捂住了嘴巴,只能远远瞪着那几条船和船上的人,任由身下的木板随着河水顺流漂下,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一片灯光为止。张氏松开了手,无力地躺倒在板上,赵琇流泪看着她,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但又觉得,好象没必要问了。
她们没有再遇到别人。
也不知漂流了多久,赵玮开始发起热,嘴里说着胡话,额头滚烫。张氏撕下湿衣裳的一角敷在他额头上,知道这不是长久之法,再看孙女,一直呆呆地坐着,盯住河岸不放,不知是不是吓傻了。
还有儿子和媳妇,几个心腹的丫头婆子,眼下也不知是死是活。
张氏心头一片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孙女忽然坐直了身体,惊了她一下:“大姐儿,怎么了?”
赵琇却忽然向着岸边大声叫起来:“救命!救命啊!”
张氏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岸边,这才发现,不远的河滩上,停留着一溜儿马车,车檐上挂着的灯笼射出的光芒,是那么的温暖而明亮。
第十四章幸运得救
更新时间2014-3-1220:02:12字数:3441
当有人将温热的姜汤递到赵琇嘴边的时候,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凑过去狼吞虎咽着。热姜汤给冰冷的身体带来了热量,让她觉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她身上的湿衣服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脱下了,换上一身显得非常宽大的交领棉布衫子,很干净,不是新的,瞧着还有点象是男孩子的衣裳。她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人用一张小小的棉被裹住,然后抱到火堆旁。
祖母张氏和哥哥赵玮都不在这里,张氏在被救上岸的那一刻,大概是放松了精神,只说出一句“救救我儿”便晕了过去,至今还未醒来,赵玮一直在发烧,他们被送到一辆干净的马车上,由专人照顾了。
这群好心肠的旅人似乎是一个很庞大的队伍,不但男女随从很多,车夫护卫小厮丫头婆子都齐全,还带上了大夫。他们带的旅行装备也非常齐全,大晚上的,又是风又是雨,他们居然没去有人烟的地方投宿,反而在河滩附近涨潮波及不到的地方露营,空地上撑起了几个简易的账篷,围成一圈,护卫下人住着,主人和女仆则是住在中间宽大牢固又避雨的马车里。在外围干躁地带,他们还生起了两个火堆,一个煮食,一个供下人取暖,此时赵琇就被安置在后者边上。
火堆温暖而干躁,刚才那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又端了一碗热粥过来,简简单单的白米粥,对赵琇来说却是无上的美食,她觉得身体更加暖和了,腹中那冰凉空乏隐隐作疼的感觉也迅速消失,额头上还冒出了汗。那个女孩子用干躁的布巾替她把汗水擦干,她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谢谢漂亮姐姐。”
女孩子笑眯眯地轻轻拧了她的小脸蛋儿一下:“小嘴还真甜!你大多了?叫什么名字?”边问边帮她把小棉被裹得更紧些。
“我叫赵琇,今年两岁了!”赵琇心说自己没撒谎,她已经过了周岁生日,可以说有两岁大了。虽然这个年纪也很小,但她这个言语无碍的模样,说是两岁比较不那么惊世骇俗,顶多就是比较早慧。
“真聪明!”女孩子果然没有起疑,只是惊叹了一句,就拿着空碗离开了。
不一会儿,她带了一个中年妇人过来。这名中年妇人的穿戴跟她有些不一样,她梳着丫髻,身上的浅绿色细棉布衣青色布裙简单而整洁,除去耳朵上那米粒大小的小珍珠耳钉,半点首饰都不见,那妇人虽也穿着细棉布衣裳,却在宝蓝色的褙子的袖口、下摆处都绣了别致的花草,头上梳了个光溜溜的圆髻,插着两枝镶碧玉的银簪,耳环也是碧玉珠子的,款式低调而华丽,一看就知道她的身份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