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吓得几乎跳了起来,苦笑着道:“大……大爷还有何盼咐?”
孟星魂道:“你是不是来找马大哥的?”
这人道:“是……是……”
孟星魂道:“他就在里面,你为什么不进去找他了?”
这人苦笑道:“我……我怕……”
孟星魂沉着脸道:“怕什么?快进去,他正在里面等你。”
他叫别人进去,自己却大步走出了门。
这人在门口愣了半天,终于硬着头皮走进去。
孟星魂很快就听到他的惊呼声,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喜欢多管闲事的人,的确总是会有麻烦惹上身的。”
角落里有两根铁管,斜斜地向上伸出去。
铁管的另一端也在井里——当然在水面之上,因为这铁管就是这石室中惟一通风的设备。
人在这里虽不致于闷死,但呼吸时也不会觉得很舒服。所以这里绝不能生火。所以老伯就只有吃冷的。
凤凤将咸肉和烙饼都切得很薄,一片片的,花瓣般铺在碟子里。一层红、一层白,看来悦目得很。
她已懂得用悦目的颜色来引起别人的食欲。
老伯微笑道:“看来你刀法不错。”
凤凤嫣然道:“可惜只不过是菜刀。”
她眨着眼,又道:“我总觉得女人惟一应该练的刀法,就是切菜的刀法,对女人来说,这种刀法简直比五虎断门刀还有用。”
老伯道:“哦?”
凤凤道:“五虎断门刀最多也只不过能要人的命,但切菜的刀法有时却能令一个男人终生拜倒在你脚下,乖乖地养你一辈子。”
有人说:通向男人心惟一的捷径,就是他的肠胃。
这世上不爱吃的男人还很少,所以会做菜的女人总不愁找不到丈夫!
老伯又笑了,道:“我本来总认为你只不过还是个孩子,现在才知道你真的已是个女人。”
凤凤用两片烙饼夹了片咸肉,喂到老伯嘴里,忽又笑道:“有人说,女为悦己者容,也有人说,女为己悦者容,我觉得这两句话都应该改一改。”
老伯道:“怎么改法?”
凤凤道:“应该改成,女为悦己者下厨房。”
她眨着眼笑道:“女人若是不喜欢你,你就算要她下厨房去炒个菜,她都会有一万个不愿意的。”
老伯大笑道:“不错,女人只肯为自己喜欢的男人烧好菜,这的确是千古不移的大道理!”
凤凤道:“就好像男人只肯为自己喜欢的女人买衣服一样,他若不喜欢你,你即使要他买块破布送给你,他都会嫌贵的。”
老伯笑道:“但我知道有些男人虽然不喜欢他的老婆,还是买了很多漂亮衣服给老婆穿。”
凤凤道:“那只因他根本不是为了他的老婆而买的!”
老伯道:“是为了谁呢?”
凤凤道:“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自己的面子,其实他心里恨不得他老婆只穿树叶子!”
老伯又大笑,忽然觉得胃口也开了。
凤凤又夹了块咸肉送过去,眼波流动,柔声道:“我若要你替我买衣服,你肯不肯?”
老伯道:“当然肯!”
凤凤道:“你会为我买怎样的料子做衣服?”
老伯道:“树叶子,最好的树叶子!”
凤凤“嘤咛”一声,撅起了嘴,道:“那么你以后也只有吃红烧木头了。”
老伯道:“红烧木头?”
凤凤道:“你让我穿树叶子,我不让你吃木头?吃什么呢?”
老伯再次大笑。
他已有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他笑的时候,一块咸肉又塞进了他的嘴。
老伯只有吃下去,忽然道:“你刚才还在拼命地想让我生气,现在怎么变了?”
凤凤眨了眨眼,道:“我变了吗?”
老伯道:“现在你不但在想法子让我多吃些,而且还在尽量想法子要我开心。”
凤凤垂下头,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也许因为我已想通了一个道理。”
老伯道:“什么道理?”
凤凤道:“这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若很不开心,我也一定不会很好受,所以我若想开心些,我一定要先想法子让你开心。”
她抬起头,凝视着老伯,慢慢地接着道:“一个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应该尽量想法子使自己活得开心些,你说是不是?”
老伯点点头,微笑道:“想不到你已变得愈来愈聪明了!”
其实女人多数都很聪明,她若已知道无法将你击倒的时候,她自己就会倒到你这边来。
所以你若是不愿被女人征服,就只有征服她。你若和女人单独相处,就只有这两条路可走,千万不能期望还有第三条路。聪明的男人当然都知道应该选择哪条路,所以你千万不能妥协。
因为妥协的意思通常就是“投降”。你只要有一次被征服,就得永远被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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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最后一注
井水很清凉。
凤凤慢慢地啜着一杯水,幽幽道:“假如我们真的能在这里安安静静过一辈子,倒也不错。”
老伯道:“你愿意?” ”
凤凤点点头,忽又长叹道:“只可惜我们绝对没法子在这里安安静静地过下去!”
老伯道:“为什么?”
凤凤道:“因为他们迟早总会找到这里来。”
老伯道:“他们?”
凤凤道:“他们并不一定是你的仇人,也许是你的朋友。”
老伯道:“我已经没有朋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是连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像是在叙述着一件汲明显、极简单、而且与他完全无关的事实。
凤凤道:“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朋友?真正的朋友平时是看不出来的,但等你到了患难危急时,他说不定就会忽然出现了。”
她说的不错。
真正的朋友就和真正的仇敌一样,平时的确不容易看得出。
他们往往是你平时绝对意料不到的人。
老伯忽然想到律香川。
他就从未想到过律香川会是他的仇敌,会出卖他。
现在他也想不出谁是他真正可以同生死、共患难的朋友。
老伯看着自己的手,缓缓道:“就算我还有朋友,也绝对找不到这里来。”
凤凤道:“绝对找不到?”
老伯道:“嗯。”
凤凤眼波流动,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天下本没有‘绝对’的事。”
老伯道:“我说过?”
凤凤道:“你说过,我还记得你刚说过这句话没多久,我就从床上掉了下去,当时我那种感觉就好像忽然裂开了似的。”
老伯凝视着她,道:“你是不是没有想到?”
凤凤道:“我的确没有想到,因为律香川已向我保证过,你绝对逃不了的,否则我也不会答应他来做这件事了。”
她直视着老伯,目中并没有羞愧之色,接着道:“你现在当然已经知道,我也是被他们买通了来害你的,因为我以前本是个有价钱的人,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无论要我做什么事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