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香川索性闭起眼睛。
方刚不停地踢,他虽然疼得冷汗直流,但却绝不发出呻吟。
林中鹤转过头,似已不忍再看。
方刚突然停下,突然笑了,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律香川咬着牙,说道:“笨驴也会明白人的意思!”
方刚脸色变了变,还是笑道:“你是想早点死,是不是?”
律香川牙咬得更紧。
方刚悠然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这么便宜你,我要让你后悔为什么活着!”
律香川道:“你若让我活下去,迟早也会后悔的。”
方刚道:“难道你还想等人来救你?”
他冷笑着,接着道:“我倒希望有人来救你,无论谁来,我都要让他变成刺猬。”
他迅速地向两旁墙壁瞥了一眼,眼角又瞟向他带来的那几个人。
那八个人现在已只剩下四个还能站着,这四人面上全无表情。
律香川的心忽然一跳,他已看出,这四人目中带着种特殊的气质,有这种气质的人绝不会做人的奴仆。
他忽然明白,这四人才是真正难对付的,何况这地方两面墙壁中必定还没有埋伏,都在等着来救他的人。
他只希望老伯莫要来救他。
方刚已在椅上坐下,悠然道:“我再等上两个时辰让你看看……”
他已不必再等。
突然间,一辆双马拉着的黑车从大门外直闯了进来。
赶车的挥鞭打马,健马怒嘶。
马车已闯入饭厅。
方刚霍然飞身而起,大喝道:“来了!”
喝声中,又是“轰”的一响!
两旁的墙壁同时撞破了二三十个大洞,每个洞里露出了一只弩匣。
无数只硬弩暴射而出。
赶车的首先怒呼一声,当胸中箭,自车座上跌下。
两匹马也全身浴血,怒嘶着直冲过来,撞上墙,倒下。
车厢倾倒。
方刚一挥手。
又是无数根的硬弩射出,钉在车厢上,突然起火。
火势燃烧极快,眨眼间整个车厢都被燃着,车厢里的人若不出来,眼看着就要随车厢一齐被烧成灰烬,若是出来,第三次弩箭立刻就要往他们身上招呼,纵是绝顶高手,也躲不过这种暴雨般的机簧硬弩。
方刚仰面大笑,道:“孙玉伯,这次看你还想往哪里逃!”
他笑得并不长。
突然间,两旁墙壁中惨呼不绝,一只只弩匣抛出,接着,人也窜出。
一窜出就惨呼着倒下。
律香川这才知道两旁墙壁都是空的,这些人早已埋伏在夹壁中。
但他们为什么突然窜出来?为什么倒下?
方刚脸色也变了,拉起一个人,只见这人脸已乌黑,嘴角不停地往外淌着鲜血,呼吸却已停止。
再看他身上,却全无伤痕,显然是被人以极重的手法击中,而且一击致命。
夹壁中本来埋伏着四十八个弩箭手,现在已有三十多人倒下,剩下的十余人也已窜出高呼着夺门而逃。
方刚提起张桌子往燃烧着的车厢掷过去,车厢立刻被撞碎,里面却空无一人。
他忽然明白,自己竟也中了别人的声东击西之计,变色道:“孙玉伯,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敢出来?”
破壁中似乎发出一声冷笑。
方刚冲过去,还是看不到人。
只听一阵“当”声自门外传来,仿佛是铁器相击声。
律香川的心又一跳。
“这是陆漫天的铁胆!”
陆漫天手里捏着铁胆,施施然从大门口走了进来,看他神情的安详,就仿佛是个走进一间自己很熟的饭馆来吃饭的客人。
方刚霍然转身喝道:“你是谁?”
陆漫天微笑着摊开手掌,铁胆在火焰中闪闪发光。
方刚道:“陆漫天?”
陆漫天微笑道:“你果然是在江湖中混过两天,还认得我。”
方刚道:“孙玉伯呢?”
陆漫天道:“你想见他?”
方刚道:“我早想见识见识他了。”
陆漫天道:“你不怕?”
方刚怒道:“怕什么?”
陆漫天悠然地说道:“那么,你就不妨回头去看看。”
方刚一惊,转身。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破壁中,脸上全无表情。
看他的装束,就像是个土头土脑的乡下老人,但神情中却自然流露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威严。
方刚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道:“孙玉伯?”
老伯点点头。
方刚突然倒纵,落在律香川身旁喝道:“你想不想要他的命?”
老伯道:“想!”
方刚道:“想要他的命,就要老实点。”
老伯道:“你若敢伤他一根毫发,我就要你的命!”
方刚狞笑道:“我为什么不敢!”
他刚想再踢律香川一脚,突然发现老伯已到了他面前。
他这一生中从未看到任何人的行动如此迅速,甚至连想都想不到。老伯冷冷地望着他,道:“你敢!”
方刚忽然觉得满嘴发苦,额角上已流下冷汗,又开始往后退。
他仿佛想退到那四个人身旁。
这四人却似已被吓呆了,低着头,噤若寒蝉。
方刚终于退到他们身旁,又喝道:“姓孙的,你敢不敢过采,跟我一对一决一死战。”
老伯没有说话,慢慢地走了过去。方才拿凳子猛砸林中鹤,又被律香川抡起,再被方刚打倒的那个人,此刻忽然从地上跃起,指着那四人道:“注意他们,他们才是正点子!”
这句话说出来每个人都吃了一惊。
律香川虽已想到方刚带来的这八个人中,必有老伯的眼线,所以老伯才会对方刚的行踪,了如指掌。
但,这人会是老伯的眼线,却连律香川也未想到。方刚更是大惊失色,怒吼着道:“原来你是奸细。”
他身旁站着的四个人突然出手,手中赫然已有兵器在握。
那些兵器是:一双匕首,一双判官笔,一双钢环,一条软鞭。
这四样兵器不是极短,就是极长,短极险,长极强。
无论长短,都是极难练的外门兵器。
看他们的兵器,就知道他们的武功绝不会在方刚之下。
但他们兵器虽已拔出,却几乎连施用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