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轻点轻点…”黑丫头被扯得歪着头扫过远处的房顶,眯了眯眼,“阻击枪!”

老太太恨恨地磨了磨牙:“丫的,真是下了血本了!”火车上来了几拨,下了火车,还不消停。

由此可见,他们身上带的东西倒底有多重要。

“走快点,你大伯来接了。”老太太颠着脚,扯着孙女的耳朵,一路骂骂咧咧到了一架牛车前。

“娘,黑丫。”汉子稳住老牛,朴实地搓了搓手,上前扶着老太太坐上牛车,然后又一掐黑丫的小腰将人抱了上去。

“大伯~”黑丫揉了揉自己的腰,“你就不能轻点。”

“嘿嘿,”对方憨厚地抓抓头,坐上车架,一甩鞭子,“驾~”

老牛慢悠悠地挪动着步子,离开了火车站,朝附近的村庄走去。

经过村子,汉子走进某户人家,片刻抱了个竹筐出来。

筐子上面放着一个装水的陶罐,一只碗,一包饼子,一瓶子咸菜;下面用油布包着三件皮袄和一条旧毛毡。

放下怀里的死鸡,黑丫抱起罐子倒了点水在碗里,冲着洗了洗手。

老太太瘪了瘪嘴:“穷讲究!”

黑丫没理他,把碗里剩下的水喝了,拿了只饼子夹了两筷子咸菜,张嘴咬了口,随之苦了脸:“我想我娘做的肉酱。”

老太太跟着吃了几天,也馋上了。

“到了地方,”老太太踢踢脚下的死鸡,“把它烤了。”

“早知道把大叔的那只鸭子也买下了。”黑丫也不在品味了,几口将饼子吞进肚,又倒了碗水喝。

然后接过汉子的鞭子,换汉子上车休息会儿,她赶车。

漫漫黄沙,他们走了一天,直到月上柳梢,三人才通过几道关卡到了地方。

图纸隔着一层纱布,层层叠叠地缠在黑丫的小腿上。

送来的图纸缩小了很多,一些标注要用放大镜才能看得清。

便是看清了,若是没有编码也看不懂其中的意思,因为图不是按顺序画的,所有的东西都打乱了,要看编码重组。

黑丫往地上一坐,脱下绣花的小布鞋,从鞋垫下抽出一个用油纸裹着的编码纸递给对方。

冯老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黑丫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

冯老拿着东西,一边吩咐人给三人准备吃食,安排他们住下,一边快步走了。

片刻,基地的喇叭就响了,招集大伙儿开会,扩图。

黑丫挺着吃饱的肚子,走进了他们的生产车间,看着高大的机翼,目光里充满了自豪与崇憬。

老太太和汉子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他们送的是飞机图,可具体是什么飞机就不知道了。

翌日一早,他们驾着牛车离开,将黑丫送到附近军区,看着他褪去身上的伪装,重新穿上军装,坐上直升机,飞离国土。

两人回到村子还了牛车,搭顺风车到火车站,坐车回到京市,才脱下身上的衣服,洗去脸上的伪装去军部报道。

与之同时,赵恪也得到了小黑蛋跟江硕火上遇袭的消息。

袭击的几方,有一支消息还是从他们这边镇上传出去的。

镇上离军区不远,抄近路步行也就二十多分钟。

“查!”赵恪算了下日期,吩咐王红志道,“你去警卫室拿登记本,看中秋前后都有谁出去,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接触了什么人,一一排查,不可露掉一个。”

“是!”王红志应了声,刚要往外走,赵恪陡然又道:“还有一个人,你亲自去查,查她回来后,都接触了谁,打听了哪些消息。”

“谁?”

“郭大成的闺女,郭灵。”

王红志愣了下,随之心头一凛,想到了早年她对小瑜儿做的事,还有跟特务的接触。

这一查,很快就查到大妮婚宴上,郭灵跟二妮、二丫打听的有关赵家的事,然后又从她继母嘴里打听到,那天家里并没有要她去镇上买做月饼的材料。

出去吃席之前,也没听她说会做月饼或是要做月饼,就是挺突然地去镇上买了一堆材料回来,包了一锅带馅的饼子。

月饼要烤制,他们家又不像赵家有一个土砌的烤炉,最后做出来的成品就是一种带馅的饼,虽然不难吃,跟月饼却不是一回事儿。

小镇不大,陡然来了一个长得穿着都格外突出的小姑娘,给人的印象挺深刻的,遂王红志带着她的照片从头问到尾,她都接触了哪些人,立马就列出了一个表。

顺着这么一查,便抓到了一个帮忙传递消息的人。

这人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接了郭灵的钱,帮忙往一个地方打了一个电话,说了组号码。

那号码正是小黑蛋乘坐的车次。

王红志刚一离开,赵恪就给市一高的门卫季飞去了个电话,让他找到郭灵,盯紧了。

季飞在食堂后面的仓库找到郭灵时,正看到她一棍子将顾丹雪击晕。

赵恪接到季飞的电话,带着孟子衡、警卫员赶到。

季飞忙迎了上来:“赵副师长,郭灵被我捆绑在门卫室了,这是顾丹雪握在手里的纸条。”

赵恪冲警卫员挥了下手,让他去提人,接过纸条,粗粗一看,跟他的笔迹几乎一模一样。

写的挺恶心人的,什么“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孟子衡探头看了一眼,倒吸了口冷气。

赵恪眸子冷了冷:“打电话去边境,问问董方海的情况。”

“你怀疑董家出事了?不能吧,”孟子衡愕然道,“董方海待她比亲爹还尽心…”

“打吧。”赵恪大步向医护室走道。

顾丹雪已经醒了,头有晕,刘舅妈守在一旁。

“干爸。”

赵恪点点头,偏头问舅妈:“医生怎么说,要不要去医院?”

“去医院倒是不用,”刘舅妈道,“头上鼓了个包,一动就晕,医生建议回家养几天。”

“嗯。”赵恪出去片刻,开了车过来,刘舅妈背起顾丹雪将人送到副驾驶位。

顾丹雪回头看着绑了手脚,堵了嘴的郭灵,气得咬牙:“干爸,回去我能给她一棍子吗?”

赵恪瞪了她一眼:“等你好了再说吧。”

顾丹雪缩了缩脖子,低声嘟哝道:“我也没想到有人这么坏啊,上来就给人一棍子。对了,干爸,你写给干妈的情书,怎么落到她手里啦?嘿嘿…‘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回去我要跟干妈说说。”

赵恪看她的神情不似作伪,知道她是真以为郭灵偷了他写给小梅的信件,心下松了口气:“不晕了?”

“晕。”顾丹雪立马苦了脸。

“闭上眼睡一会儿。”

“嗯。”

车子在校门口等了会儿,孟子衡提着包行李,一脸铁青地从校内走来。

赵恪推门下车,打开后备箱。

孟子衡把郭灵的行李丢进去,跟赵恪走远了些,低声道:“秦谣入狱了,罪名贩卖药材。我找人问了,每一张贩卖的单子上都有她的亲笔签名。”

“董方海呢?”赵恪下意识地掏出了兜里的烟盒,摩挲了下没抽。

孟子衡一把拿过来,抽出一根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他为了撇清关系,跟秦谣离婚了。”

“走吧,回去好好审审我们这位郭小天才。”

“小天才?”孟子衡轻嗤了声,不耻道,“你别侮辱‘天才’这个名号了,就她也配,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咋长的,心思这么毒。”

邻居一年,秦谣他们还不了解,不讲究吃、不讲究穿,一心都扑在工作上,这样的人你说她贩卖药材,反正他是不信。

车子到了军区,赵恪、孟子衡提着郭灵走了,警卫员取了副单架,找了个人将顾丹雪抬回了家。

苏梅正在屋里画图,突然听见保姆的一声惊呼,忙放下笔,锁了门出来:“怎么了?”

顾老冲她摆了摆手:“没事,碰到头了,休息两天就好了。”

苏梅伸手摸了摸她后脑勺的包,有枣子那么大。

“唔,痛、痛…”顾丹雪喊了两声就觉得没那么疼了,“干妈,你的手真是带了魔力,摸一会儿就好了。”

顾老伸手接过保姆递来的银针:“转过来,我的针比你干妈的手还厉害,保证一刻钟后就能帮你消肿。”

顾丹雪扫了眼冰冷冷的针尖,苦了脸:“已经好了,真的,不痛了。”

“睡觉呢?”

顾丹雪想到睡梦中不小心压到鼓包的情况,很没出息地转过了身。

汪师傅端了几碗银耳红枣连子茶过来。

苏梅洗了把手,在顾老对面坐下,伸手端起一碗,边喝边看顾老下针。

“谁送你回来的?”苏梅问道。

“干爸和孟叔叔过去接的…”顾丹雪话说到一半,忙住了嘴,随之干笑两声,强自解释道,“他们去市里办事,正好路过…”

这更说不通了,怎么那么巧,他们过去,她就碰到了头。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怕她情绪激动,顾意瞒着她了。这般想着,苏梅便没继续往下问。

郭灵嘴很硬,对一个女孩子他们又不能硬来,最后赵恪让警卫员将顾老唤去了。

一根香没燃完,有的没有的,郭灵全招了。

原来五年前,最先找上郭灵的并不是京市那些潜伏人员,而是火车上遇到的一位老者。

是不是真的老者,这个并不确定,因为对方有可能易了容。

一路同行,四五天,他只教了郭灵一样东西,那就是如何模仿别人的笔迹,同时给了她一个联络册子。

赵恪拿起桌上女兵搜出来的册子,全是一个个数字。

孟子衡根据郭灵的诉说,找了本字典,递给赵恪。

赵恪翻着对了几个名字,便一脸凝重地合上了。

“有问题?”孟子衡不解道。

赵恪闭了闭眼:“这册子不能交上去。叔太爷,郭灵的记忆…您再看看。”

顾老想到某种可能,面色一凝,让警卫员跑回家找汪师傅要了一个小盒子。

盒子拿来,顾老打开,重新又点燃了一根香,然后从中取出一块怀表,表盘在郭灵眼前晃过来晃过去,“你是谁?”

“…郭灵,小灵…灵灵…”高高的门楼里,跑出的孩童是那么欢快,那是她幸福的童年。

“几岁?”

“四岁…六岁…二十八,不,都不对,我倒底几岁?几岁…”随着她的一声声自问,鼻下渐渐有血流出。

顾老忙收了怀表,打了个响指。

郭灵迷茫地睁开眼来。

“记忆被人篡改了,”顾老遗憾道,“时间太久了,我解不开。”

孟子衡沉思道:“重新给她植入一层全新的记忆呢?”这么大的孩子,又判不了刑,送到少管所一段时间出来,因为篡改的记忆,她依然是一个危险人物。

“过两天我试试。”

赵恪招手唤了警卫送顾老回去,若有所思地看着方才记下的两行话。

郭灵、小灵、灵灵。

四岁、六岁、二十八。

两头斜着一联,四岁的灵灵,六岁的小灵,二十八的郭灵,这就有意思了。

“郭灵的姥姥早年在大户人家做过事?”赵恪的笔尖在纸上点了点。

孟子衡打开门,唤了名小战士,“叫郭大成过来一趟。”

对方应了声,出去没一会儿就领了郭大成进来。

郭灵被带回来的事不是秘密,郭大成得到消息就等在外面了,过来自然是赵恪问什么答什么。

不过他知道的也不多,只听前妻提过一次,说自家前丈母娘早年在大户人家当过保姆。

赵恪扯下郭大成写的地址递给孟子衡:“你带上人,连夜过去。”

让人看押好郭大成父女,赵恪拿着册子和字典去了江司令家。

书房里,江司令看着对照着册子写出的一个个人名,又惊又怒。

都是各个领域的高端人才,说一个有问题,他可能会信,这么多人都有问题,怎么可能…

是啊,不可能。但就怕这册子落在有心人手里,掀起滔天的运动风波。

“除了你,还有谁看了。”

“就我们俩。”

“拿盆来。”江司令当即立断道。

赵恪二话没说,出去拿了个炭盆过来,掏出打火机。

“我来。”江司令夺过打火机,引燃了手中的册子。

如此,便是日后出了事,也由他一力承担。

赵恪扭过头,攥了攥指尖。

“我怕不止这一本…”

江司令的话还没说完,赵恪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孟子衡回来后,我亲自带队去边境走一趟。”

“嗯,小心点。郭灵…”江司令叹了声,“等会儿我让警卫员带过来。”

这是要亲自处理的意思了。

“不再等等?”

“不等了,那么多学者、教授,满腔热血地回来,我不能让他们流汗的同时,还要流血。”

一周后,孟子衡一行人秘密带回了郭灵外婆一家,一同带回的还有几大箱子古董字画,珠宝手饰,小黄鱼,以及另一本册子。

经查证,郭灵的外婆早年根本不是什么保姆,而是某将补鬼子的情妇。

而那将补早年被还是少年的赵恪一枪干掉了。

“郭灵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儿,谁干的?”苏梅收起书桌上的图纸,给赵恪打包行李道。

“哑巴。”赵恪亦步亦趋地跑在苏梅身后道,“李牡丹(郭灵外婆)为了报仇,早年带着郭灵求到哑巴面前。当时哑巴正好缺钱,又刚看了篇外国报道的催眠术,便利用药物,半精不精地照着李牡丹的要求给改了记忆。”

第213章

赵恪一走大半月,再回来,时间进入了十月底,家里腌制的稻花鱼都可以吃了。

汪师傅搬了三坛子出来,拿菜籽油一煎装进小罐里,给赵瑾、林念营和刘家几个上学、外地工作的都寄了罐。

剩下的一碗端上了餐桌,腌鱼下饭,苏梅孕期过了最开始的三个月,现在是吃嘛嘛香,就着块腌鱼能吃下半碗饭。

腌制品,顾老不让她多吃,见她一块吃完还想夹,忙给保姆打了个眼色。

保姆放下碗筷,端起她面前的腌鱼跟一盘子炒菌子调了个位置。

苏梅伸出去的筷子夹了个空,她想吃口味重的,刚要去夹另一道青椒炒鸡蛋,突然似有所感地看向门口。

赵恪拎着东西,一身风尘地立在院内,笑盈盈地看着她。

“赵恪!”苏梅放下碗筷,推开椅子大步出了屋。

赵恪嘴角翘了翘,抬脚步上台阶,伸手扶住她,放下手里的麻袋,对屋内跟着起身的几人道:“我洗把脸,你们先吃着。”

小夫妻久别重逢,肯定有话要说,几位笑笑,没去打扰。

“什么时候下的火车?”苏梅依在厨房门口,见他冲了脸上的肥皂沫,抬手拽下绳上的毛巾给他。

“今早。”赵恪抹了把脸,解释道,“回来时,见了两位云省的战友,他们给拿了两根火腿。到花城,给刘舅舅送了一根,略坐了会儿。”

“熬夜了?”赵恪心疼地摸了摸她眼下淡淡的青影。

“想你。”苏梅笑道。

明知她在避重就轻,转移话题,赵恪还是心口一甜,眼角笑出了纹路:“身体还好吗?我带了几斤虫草,让汪师傅给你熬汤喝。”

“吃嘛嘛香。”苏梅抓起他的手按在腹部,“有没有感觉大了点?”

赵恪对上她晶亮的眸子,很想附和她,可他最近跟秦谣了解了很多孕育知识,知道三个月,胎儿就跟个豆芽似的那么一点。

“确定不是你刚吃了一碗饭吗?”赵恪忍不住笑道。

“没有一碗,半碗。”苏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好,半碗。走,陪我再吃两碗。”赵恪进屋拿了副碗筷,带着她回到了堂屋。

装米的木桶在条几上,盛了满满一碗米饭,赵恪在苏梅身边坐下,“叔爷,我带了几样药材,等会儿你看看。”

顾老立马来了兴致:“都是什么?”

“虫草,紫皮石斛、天麻、当归…”

“挺全的嘛。”顾老笑道。

“秦医生帮忙买的。”

苏梅盛了碗汤给他:“秦谣?”

赵恪喝了两口汤,冲她点点头。

“她没事了吧?”

“没事了。出狱后帮了我们一些忙,”赵恪:“我跟市医院的周院长说了下,把她调回来了。”

“那就好。”秦谣给苏梅的印象一直不错,听说她出事,当时心里还挺不得劲的。

用完饭,赵恪洗了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去军部了,苏梅放下连日来的担心,上床睡了个午觉。

汪师傅收起他带回来的火腿、米线,跟顾老一起坐在廊下炮制药材。

今年收了不少棉花,保姆在院里铺了张席子,装备再缝两床新被子过冬用。

苏梅醒来,洗了把脸,捧着杯汪师傅冲的蜂蜜柚子茶进屋,拿出白纸边算边画了起来。

不知为何,她心下有种紧迫感。

赵恪写好报告,拿着上了二楼,站在周长弓办公室外敲了敲。

“别敲了,”宋政委从旁边的办公室里出来,道,“走三天了。”

赵恪一怔:“怎么这么急?”

两人的工作还没有交接呢。

宋政委看着他一时欲言又止。

赵恪眉一挑,不耐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磨叽什么?”都这么熟了,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周长弓的工作有人接了,京市来的杨同光,念辉他们的教官,认识吧?”

赵恪愣了一瞬:“他人呢?”

“训练场。”

赵恪转身下楼,大步朝训练场走去。

宋政委虽然了解赵恪,知道他冷静自制,不是个惹事的,可工作无故被截,换个人心气儿都不顺。

怕出事,宋政委忙跟了上去。

训练场

杨同光站在一旁,一边看着战士们训练,一边记下一组组数据。

“杨师长。”

杨同光偏头看向走来的赵恪,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午。”赵恪把手里的报告递给他。

杨同光抬手挡了下:“这案子,江司令特意交待了,让你回来直接跟他对接。”

赵恪收回报告,若有所思,随之邀请道:“回头来家吃饭。”

“好。”

赵恪冲他微一点头,转身往回走。

宋政委愣愣地站在路边,看看又忙着记录数据的杨同光,又瞅了眼从他身边经过,不知在想什么的赵恪。

没打起来,也没有言语交锋,这就完了?!

“来了,”江司令点了点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

赵恪把报告递给他。

江司令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然后拉开抽屉递给他一张调令。

伊嘎市公安局局长。

对俄口岸之一,极东小城。

赵恪怔怔地捏着纸张,半晌,没动。

“不想去?”

赵恪吐了口气:“那么冷的天气,我怕小梅受不了。”

“上面还给了一个选择,西北军区。”沉吟了一下,江司令道,“说是军区,可据我了解,那就是一个保密单位。过去了,没个十几二十年你出不来,我不建议你去。”赵恪又不是科研人员,他的专长是军事战略上的侦察与反侦察。

西北,那个缺水少菜没自由的地方,赵恪才舍不得小梅过去受苦呢。

“我去伊嘎。”

“嗯,你走后,工作由孟子衡接手,给你们一周的时间交接。”

赵恪点点头,冲江司令敬了个军礼,拿着调令出了办公室。

“怎么回事儿,问清楚了吗?”宋政委担心地等在楼梯口。

赵恪把调令给他。

宋政委惊愕地盯着上面的地名、职位:“什么意思?你确定这是调令,不是退伍转业通知?”

赵恪回身弹了弹纸上硕大的“调令”二字。

“不是,”宋政委烦燥地抓了抓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咱们还能跨单位调动。”

“哎,你别急着走啊,”眼见赵恪几步下了台阶,宋政委追在后面急道,“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这次出门办事,办砸了?还是闯祸了,燎了谁的老虎屁股?”

“都有吧。”在云省他是没有压住自己的脾气,办事强硬了些,冲撞了两位人物。不过,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有人通过小黑蛋的行程,可能已经猜出那位画图的人就在花城或是军区。

离开这里去遥远的边境,暂时错开人们的视线也好。

毕竟真要是重要人员,哪有不保护反而任人打压放逐的。

“要不,我找我家老爷子说说,让他给想想办法,”宋政委担心道,“你家小梅怀着身孕,伊嘎那么冷的地方…”

“谢了,”赵恪拍拍他的肩,“不用。”

说罢,赵恪抽出他手里的调令,转身去找孟子衡。

孟子衡早早就等在办公室了,“坐,喝什么?”

他这里有茶,还有藏着的二两酒。

“白开水。”赵恪搬了把椅子放在他对面,坐下,接过搪瓷缸子放到一边,“来,把工作对接一下。”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对接的,孟子衡过来后就一直担任着赵恪的副手,赵恪去云省之前,又将后继工作做了安排。

现下担任师长一职的又是杨同光,这些年来,他带着童子军一路走来,实际跟理念结合,说实话,他能来接任,对于侦察团改编为特战队一事,更有优势。

“出去走走也好。”孟子衡拍拍赵恪的肩,“瞧瞧祖国的山河,带弟妹领略一下不同的四季风光。”

晚上用过饭,赵恪把调令拿出来,看向顾老三人道:“叔爷,伊嘎太远太偏,冬季又长又冷,能吃的新鲜蔬菜几乎没有,我就不邀请你们过去了。这房子,我跟军部申请了,你们可以住到来年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