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梅摸了下还算温热的汤碗,递给他:“有药味。”

知道她不爱喝,赵恪接过来一口饮尽:“两头猪,我让他们送去农垦食堂请大胖、小庄帮忙收拾了,明儿中午做几桌好菜,请些相熟的人,给孩子们庆贺一下。”

顾老:“家里一下子出了两个大学生,是该庆祝庆祝。”

“光有肉也不成吧,”苏梅道,“再挑些蔬菜、粮食过去。”

“嗯,”赵恪放下碗,“下午我给海岛的张大哥打电话订了些海鲜,他明儿一早带着向晨、向东送来。”

“明天请客吗?”蔡佳微背着只竹筐过来。

顾丹雪点点头,帮她缷下竹筐,从中抱出一个绿皮西瓜拍了拍:“蔡校长,你把家里的西瓜都摘啦?”

“还有五个熟的没摘,”蔡佳微在顾老身边坐下道,“明儿我摘下来,让小宇他爸背到食堂,切了当盘菜。”

苏梅倒了杯茶给她:“不用,办不了几桌,要不了那么多东西。”

“一听你这话,就是窝在家里待傻了,”王老太拎着只竹篮进门,笑道,“军区那么多孩子,你也不看看这么些年总共出了几个大学生,你家一出还是俩,明儿大伙儿得了消息,还不得一窝蜂地往你家来,找你讨要孩子的书本笔记。既是要东西,又哪好意思空着手,小恪一下子又弄了这么多肉,那还不如添点钱,随个礼,带着一家人吃顿好的。”

“那这席还得往多里摆,”蔡佳微琢磨道,“我春上做的酸笋还有几坛子,捡的菌子也有两麻袋,还有晒的菜干,满院子种的菜。晚会儿让小宇他爸送去食堂,该泡的泡,该切的切。”

“青菜我家也有不少,不够了,”王老太叮嘱道,“小恪成去摘了。”

赵恪点点头,也没客气。

苏梅倒了杯茶给王老太,“这几年咱军区不也有一部分孩子考上了大学吗,像周师长家的几个,还有陈同志家的大妮…”

王老太把竹篮递给赵恪,接过杯子在蔡佳微身边坐下:“那能一样吗?大妮考的是师范,周师长家的那几个,除了一个大专生,剩下三个都是小中专,还不是什么好专业。你再看看小瑾和念营,一个陆军指挥学院,一个京大经济系。”

老太太言辞间不无自豪。

“不管什么专业,中专学历已经不低。”蔡佳微道,“毕业后,有的是用人单位抢着要。”

苏梅扭头看向赵恪:“苏均三年前考的也是中专吧?”

“嗯,学的是机修,明年毕业。”

六十年代,中专四年,大专五年,土木、水利等本科5年,建筑、化工、自动化等本科则是6年。

赵恪瞅了眼竹篮里新蒸的艾窝窝,拿了几个放在桌上的点心盘里。

苏梅有点饿了,拿起一个,很是松软,掰了一半给端西瓜过来的顾丹雪。

蔡佳微刚下班回来,亦是饥肠辘辘,看她吃得香甜也拿了一个。

王老太:“好吃吧?我蒸时放了点白糖。”

三人点了点头。

“小梅,”蔡佳微道,“你侄子不再往上考一下吗?本校的话,中专升大专要容易得多。”

“他都结婚五年了,整天上学家里的事没管过,全靠她媳妇剪纸挣钱,养家糊口,再考,再上五年,”苏梅不赞成道,“人都要废了。”

还有一点,便是考上了,随着66年的到来,他也毕不了业啊,没有毕业证,分配不了工作,只有回家种地一途了。

蔡佳微、王老太不清楚这些,不过想想一路上下来,家里全靠小媳妇支撑,确实太苦了,遂没再劝说。

又说了几句话,老太太拿着半个西瓜回去了。天晚了,拿一个回去切了吃不完。

想着孟子衡、小黑蛋他们怎么也得一会儿才回来,汪师傅和保姆便先上了几样菜,盛了碎米粥,让几人就着王老太拿来的窝头先吃着,家里的大锅里还在蒸着馒头、包子和花卷。

面是保姆回来活的,有点晚了。

中午赵恪带回来的海鲜还剩下了些,汪师傅炒了一盘韭菜虾仁,一道青椒鱿鱼,一份炭烤螺肉和一碟香菇菜心。

“今儿怎么出来了?”蔡佳微打量着苏梅的脸色,“不忙了吧?”

苏梅含着菜点了点头。

“预报里后儿有雨,过两天跟我一起上山摘菌子吧?”

“一场秋雨一场凉,让几个小子去,你们女同志就别往山里跑了。”顾老劝道。

“我看小梅很久没出门了,正好带她上山逛逛。”

苏梅咽下嘴里的菜:“我怀孕了。”

蔡念微愣了下,随之明白道:“还没满三月吧?”怪不得顾老那么委婉地阻止。

顾老笑道:“一个多月,她最近精神消耗太过,反应有点大,闻不得鱼腥,尝不得一点药味。”

“想吃甜酸的吗?”蔡佳微道,“山下有几家种了草莓,明儿我给你要点。”

赵恪:“麻烦了。”

蔡佳微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几人吃完饭,刚收了碗筷,小黑蛋、赵瑾、林念营和小瑜儿拎着只猪后腿、几斤排骨、两个猪肚、一个猪头,四只猪蹄和一副猪肝回来了,后面跟着孟子衡、王竣、孟小宇和囡囡,以及下班回来的顾八和江敏。

汪师傅和保姆起笼,招呼一帮人吃饭,赵恪看了看拿回来的东西,去杂物房拿了夏天用来给苏梅降温的硝石,制了些冰,除了连夜要卤的猪头和猪蹄,其他全部用芭蕉叶一裹放在了装满冰的棉被盒里。

吃饭间,汪敏也知道苏梅怀孕了,不由担心地给她号了号脉。

除了不能闻点鱼腥,不喜欢吃含了药材的炖品,苏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没事,我身体壮着呢。”

江敏和顾八却没这么乐观,心疾患者生产很危险的。

用过饭,孟子衡、王竣还在堂屋跟小黑蛋兄弟说话,江敏和顾八已扶着顾老回他和汪师傅住的东耳房了。

“叔爷,”一进屋,江敏便沉不住气道,“苏同志手里的工作,要不你让赵副师长劝劝她,先停下吧。”

顾老摩挲着手上的扳指,虽然苏梅手里的各项资料,都是他想办法跟上面要的,最后出去运回来的也是他,可具体是什么,他并不知道,全被赵恪标注成了一种特殊代码。

就连他这次出去,名义上是带着孩子们访友,实际上是去取苏梅要的几种材料。

沉吟了片刻,顾老道:“我虽然不知道苏梅近一年来研究制作的是什么,可为了把那些资料运送过来,我们先后牺牲了七名工作人员。”

随着几款不同用途的无人机横空出世,某些国家明显急红了眼,派潜而来的髭狗,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隐在暗处一直不曾消停。

顾八在屋里转了两圈:“实在不行,让顾淼来一趟吧?早几年,她不是推出了救心丸吗。”

顾老摆了摆手:“我看你们是关心则乱,来这边几年了,你们见苏梅犯过病吗?”

“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没有前两年好,也是事实。”江敏急道。

赵恪提着暖瓶出来灌水,走到厨房门口不由支了支耳。

听到他们在谈苏梅,放下暖瓶,赵恪过来敲了敲门。

三人一惊。

“是我。”

听出是赵恪的声音,江敏长舒了口气,打开了房门。

“小梅的耳朵比我还灵,我说过多少次了,有事别搁家里谈。”跟顾老接头的一直是赵恪,小梅虽有些猜测,却从没问过。

顾八和江敏心虚地点点头,跟顾老打声招呼,先回家了。

顾老指指身边的椅子:“两人虽然有些关心则乱,可也没说错,小梅的工作最好能停一停,过了前三个月再说。要像她上半年那样,忙得日夜颠倒,这个孩子…”

赵恪心下一沉,下意识地摸出了口袋里的烟。

顾老劈手夺过往桌上一丢:“多大的事,一个个的就绷不住。”

赵恪勉强笑了下:“你说的那么吓人…”

“这是叮嘱,亦是提醒。日夜颠倒的生活最伤身体了,别说小梅有心疾又怀着孕了,就是一个正常人,时间长了谁又能受得了?”

赵恪松了口气,点点头:“晚上我跟她谈谈。”

第207章

送走孟子衡一家和王竣父女,赵恪带着几个儿子,挑了粮、菜等物送去农垦食堂。

苏梅打开西耳房的衣柜,翻了翻里面的衣服,才发现今年她还没动过针线呢。前几年,还有时间给几个孩子时不时做一两身衣服寄去。

“找什么?”保姆进来笑道。

“给三个大的寻身换洗衣服。”

保姆打开靠墙的一个红木箱子,取出三条大裤衩和三个白背心:“我一早备着了。”

苏梅接过来,摸了摸,都是家织的棉布,因为捣锤过,很是揉软,带着淡淡的艾草香。再看,箱子里还有灰的、白的衫衣,裤子和鞋袜等。

“茶大娘,”苏梅感动地抱了抱她,“谢谢你!”

“瞎客气啥。”保姆抿了下头发,双耳通红地走到另一边,打开下午带回来的包袱,“刘家舅妈给你带的,我看了,有几块好料子,要不要我给做一身宽松的衣裙。”

随着上面的看重,她和汪师傅对苏梅的保护已经越来越严了,凡是到她手里的东西,必先检查一遍。

苏梅把衣服和大毛巾递给跑回来的赵瑾,翻着料子看了看,多是常见的平阳布、劳动布、斜纹、咔叽、灯芯绒、府绸:“舅妈怎么一下子给我弄了这么多料子?”

“还有毛线呢,”保姆移开上面的布料,道,“不是你舅妈一人送的。赵副师长打电话,你舅舅和老族长就在旁边,然后你有身孕和小瑾、念营考上大学的消息,大家便都知道了,一家一块料子或是一斤、两斤毛线,十几户积下来可不就这么多。”

苏梅蹙了蹙眉:“明儿我得给她们打个电话,不然过几天,她们能把我肚子里这孩子,一到十岁的衣服都做出来。”

“不用打电话,”赵恪站在门口道,“我跟老族长和舅舅说好了,后天送小黑蛋他们过去住两天。让小黑蛋跟他们说吧,你电话里也劝不住。”

苏梅点点头,挑了几斤军绿色的羊毛线:“茶大娘,我衣服够穿,先不做。你帮我给小黑蛋打两身毛衣毛裤吧。”

这么长时间,她也没学会织毛衣毛裤。

“好。”

留了保姆在屋里整理,苏梅随赵恪回了屋。

“小梅,”赵恪扶她在书桌前坐下,“工作的事,咱先放一放?”

苏梅点点头:“图纸已经好了,剩下的就是模型和隐形涂料的制作。”

最早的隐形战机来自D国,1944年圣诞前首飞成功,历史上曾评价,若是它研发的再早点,必然改写二战的结局。

而所谓的隐形,则是指避开雷达的探测。

要想避开雷达,一是利用机身设计,二是涂料。

大一时,她因多次参加过无人机模型大赛,被师兄师姐叫去帮忙收集隐形战机的资料,用来制作一款隐形战机模型,参加国际大赛。

她脑中的东西不少,可要制造生产,她就得先了解这个时代的工业水平,遂这一年来,她一直在调整方案,太落后了压制不住人家,太先进了制造不出来,这么忙忙碌碌折腾了好多废图,一直到今年四月,她才根据八九十年代的几款隐形战机,敲定了方案,提笔画图。

赵恪心下一震:“好了?!”

“嗯。”苏梅打开保险柜,拿给他看。

赵恪只能看懂一些简单的东西,不过单看战机那流畅的外形,就知道不简单。

“小梅,图纸传出去,我们的工程师做不出来吗?”

六十年代的工程师,很厉害的!苏梅看历史,说实话,真心佩服他们那一代人和那一份拼博的精神:“肯定能!”

“那模型…”

“这份图纸是我参考了几份隐形战机做出来的,不做模型,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苏梅不解道,“很急吗?”

“上月,雷州半岛、广西灵山上空分别出现了M制无人机。”

苏梅愕然:“这么猖狂吗?”

“嗯,从没消停过,”赵恪肃然道,“52年9月20日,空2师飞行员于沪市上空击落M空军B-29飞机1架,同年11月22日,空2师6团击伤M-PB4Y2飞机一架;第二年7月25日,空2师飞行员击落M空军F-47飞机1架…这还只是击落的M机,更别说还有海岛,以及别的国家了。从我国的无人机横空出世,近几年,他们这几方对我国的挑衅、窥视,越来越频繁了。”

苏梅想了想,要她一个人在材料和机器缺失的情况下,完成模型的制作,再到测试,没个一两年很难办到。而就算她做出了完美的模型,生产中根据我国的实际情况,他们多数也要再做调整,这又是时间。

“送出去吧。”

“嗯。”赵恪拿了厚厚一沓白纸放在桌上,“你先睡,我来复图。”

苏梅点点头:“别弄太晚,明天你还要上班呢。”

“好。”

苏梅简单洗漱后,从洗澡间出来,看小黑蛋抱着小枕头站在门口,摸了摸他的头:“要跟娘睡?”

小黑蛋抱着她腰点了点头:“赵爸在屋里干嘛呢?还把门杠上。”

“帮娘画图呢。”

“你又做了新玩具?”

“嗯。”为了应付外人的猜测,书桌旁边撂着放了五辆去年年初做的仿游戏战车。

怕有人进屋一探究竟,几辆车经常被她摆了不同的部位在桌上或是桌下。

“是什么?”

“战车,铁道侦查车和装甲列车的结合。”

小黑蛋双眸一亮:“汽车上装了炮。”

苏梅失笑:“一个玩具车,装什么炮。”

“那娘装了什么?”

“一挺机枪,木制空壳子弹,没什么威力,不过是整体看着大气威风了些罢了。”

门刷的被拉开,赵恪一推地上的纸箱:“抱回去玩吧。”

小黑蛋把手里的小枕头往餐桌旁的椅子上一丢,欢呼一声,去抱纸箱,抱了两下,憋红了脸,也没抱动:“这么重!”

“四哥、五哥,”小黑蛋噔噔跑到廊下,冲西耳房叫道,“快过来帮我搬东西。”

赵瑾放下早年买的小人书,跟林念营一起出来。

“这是什么?”林念营拍了拍纸箱。

“娘做的战车,走,抬回屋,组装起来看看。”

苏梅打量了下纸箱,知道赵恪搬出来这个,不是两辆小战车的集合,而是五辆里最大的那个,“别在屋里组,太大了,组装好开不出来。”

三人点了点头,吃力地拖拽了出去,拉亮廊下的灯,在院里打开了纸箱,拿出了部件、小型发动机和组装说明。

苏梅放下毛巾看了会儿,便回屋睡了。

赵恪杠上门,拿出白纸,继续复图,这一忙就是一夜。

院内,赵瑾跟林念营凌晨一过就去睡了,独小黑蛋折腾到凌晨四点多组装好,洗了把脸跟在赵恪、赵瑾、林念营、小瑜儿身后跑出了家门,去了军部,跟战士们一起训练。

汪师傅跟保姆起来做早饭,忍不住感慨,年轻真好!

赵恪和几个儿子训练回来,苏梅还没起来。

卤了一夜的猪头、猪蹄,散发着浓郁的肉香。

汪师傅切了一大盘猪头肉,又剁了两个猪蹄,硬是没够四个小子吃。

“再切一盘。”顾老吩咐道,看着四个小家伙吃,他都馋了。

“早上吃这么多肉食,肠胃会不会不舒服?”汪师傅担心道。

“不会,”小黑蛋啃着猪蹄,头也不抬道,“娘给我寄的肉酱,不就馒头、面条,半夜饿得受不了,我爬起来抱着一气儿能吃一瓶,第二天照常训练。”先开始是受不了,慢慢就适应了。

汪师傅起身,很快又切了一盘过来。

捏着生菜叶子,夹上两片肉,往嘴里一塞,再吃口蘸酱的馒头,喝口小米粥,小黑蛋幸福地眯了眯眼,“还是家里好,唔,真不想走了。”

“不怕,”汪师傅安抚道,“等你走时,我给你做几罐酱肉带上。”

“汪爷爷,”小黑蛋甜甜笑道,“你真好。”

汪师傅笑笑,拿起生菜叶子一连给他卷了几个。

五年的分离,顾丹雪和小瑜儿对三人多少有些陌生感,饭桌上都不怎么说话。

吃完饭,几人帮汪师傅收拾好厨房,怕吵到苏梅,小黑蛋唤了赵瑾和林念营帮他把战车推出门,一路顺着斜坡推到了山下。

小瑜儿坠在几人身后,时不时上前帮把手。

顾丹雪好奇地跟了出来,站在山路上往下看。

“姐姐,方才你们在推什么?”孟小宇跑出来道,“我看着像是车。”

“呐。”顾丹雪往下一指。

“哇!好大啊!比我的军卡大多啦。姐姐,”孟小宇牵着她的手,往下走道,“咱们去看看。”

“等等我。”囡囡从家里跑出来道。

战车只有两个位置,驾驶位和副驾驶位。

赵瑾、林念营大了,坐进去,直不起腰,小黑蛋坐上去正好,遂小家伙坐上,带着小瑜儿,启动车子朝大门外开去。

林念营拍了拍赵瑾的肩:“走吧,去食堂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嗯。”赵瑾看着山间的薄雾,眼中带着抹怀念。

怀念六年前的那个夏天,跟明泽、明翰几个叔叔一起上山下溪,干活摸鱼,“也不知道明泽、明翰叔在西北怎么样?”

“念辉不是说了吗,戈壁滩开荒,风一吹,昏天暗地的,满嘴都是沙子。叫我说,他们过去就是浪费人才。大学毕业,随便选个学校教书都比开荒强。”

“胡说什么?”赵恪赶上两人,瞪了林念营一眼,“不脱下西装、白衬衣踏踏实实地干上几年,怎么入党?”

“入党?!”林念营一愣,随之反应过来,对赵恪竖了竖大拇指,“赵叔叔,你安排的吧,这招走的实在是高!”

依他们的学历,只要入党,那就是后备的干部苗子。

赵恪淡淡地瞥了林念营一眼:“他们是你奶奶的侄子,只要脚踏实地的做事,想要入党不难。以后再看问题,思维放宽些,别把经济学那套用在人际关系上。”

林念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嗯,我知道了。”

父子三人到了农垦食堂,赵恪找到大胖寻问了几句,看没什么事。交待了赵瑾、林念营一番,就匆匆去了军部。

顾丹雪带着囡囡、孟小宇下山,几人早就跑远了。

囡囡瘪了瘪嘴:“姐姐,我也要坐车。”

孟小宇:“我也想。”

“回家开上你们的军卡,咱们追他们去。”

“好耶!”两人欢呼一声,松开顾丹雪冲上了山。

小孩子没有那么多顾忌,轰隆隆的一摇车子,苏梅便被惊醒了。

顾丹雪推着自行车,带着两人下山,远远便见小黑蛋开着战车回来了,后面跟着挑担背筐的张贺山父子三人。

“姐姐,”囡囡拽了拽顾丹雪的裤子,“念辉哥哥他们是要回家吗?”

“不是,看模样应该是去农垦食堂。”

“哦,”囡囡打开车门,招呼后面的孟小宇道,“小宇,快点上车,咱们走在他们前面。”

囡囡和孟小宇各自上了军卡,启动车子,一前一后,率先走在了前面。

战车过来,小黑蛋透过车窗冲顾丹雪挥了下手,越过她慢悠悠地向前开去。

“张大叔,向晨、向东,”顾丹雪跟后面的三人打招呼道,“吃饭了吗?”

张贺山对她笑笑:“吃过了。”

向晨、向东脸红地冲她点了点头。

父子仨这次之所以来的晚,是想送些鲜美的鱼儿,遂半夜亲自出海,走得远了,捕了些鲈鱼、鳕鱼、石斑、鲟鱼等。

鱼儿送到农垦食堂,司务长看了下数量,当场就拿桶装了两条石斑,两条鲟鱼和一条鲈鱼给赵瑾:“提回家,交给汪师傅。”

赵瑾点点头,提着桶,招呼张贺山父子跟他回家吃早饭。

这会儿过来,说是吃过了,顶多也就在路上啃个干饼子。

张贺山摆摆手,二话不说,拿起一把尖刀,抓着一条鱼便收拾了起来。

张向晨、张向东没找到刀,就蹲在菜筐前,帮着择菜。

赵瑾见唤不动,送了鱼回来,拿着食盒盛了些粥,取了十来个馒头出来,从中切开,夹上猪头肉,提着去了食堂。

炉上的瓦罐里,汪师傅给苏梅熬了罐鱼片粥。

苏梅洗漱后,喝了两碗,稍稍活动了一下,找了双手套戴上,打开保险柜,拿出赵恪画的图,看了看进度,在桌上铺好白纸,画起了战机的内部图。

赵恪提早下班赶到农垦食堂,军嫂们带着孩子已挤满了广场。

“怎么这么多人?”赵恪找到顾老,小声问道。

顾老点了点被军嫂们围着的赵瑾、林念营,“让王老太说着了,怕张嘴讨要学习资料不好看,都来随礼了。放心吧,我跟司务长又买了几竹筐菌子,五百斤土豆,一百斤粉条,咱也不讲究什么摆盘了,直接大锅炖菜,管够。哦,还有张同志送来的鱼,我没让用,除了先前他们宰杀的那四五条,其余的都养着了,那一锅酸菜炖鱼,我让他们去咱家水田里现捞的。”

赵恪抽了抽嘴角,过去跟帮忙的张贺山打了个招呼,四下看了看,没找着苏梅,一问,还没过来,忙骑上车子,回家接人。

苏梅是熟手,一上午画的都快赶上赵恪一夜的成果了。

第208章

苏梅从赵恪骑的自行车后坐上下来,随他走上缓坡进入农垦食堂,瞬间就被众人包围了。

恭喜的,要学习资料笔记的,还有试探着寻问赵瑾、林念营亲事的。

赵恪把自行车交给跑过来的小黑蛋,护着苏梅,一边回应着众人的寻问,一边往后走。

主桌空着两个主位,另三边坐满了人。

除了一身土布,打扮得跟个种地老农的顾老外,其他人都是一身军装。

“江司令、老院长、叶部长…”苏梅诧异地一一跟众人打招呼。

“哈哈…看把小苏惊的,”江司令笑道,“怎么,没打算请我们?”

“是不敢相信百忙之中,你们能抽出时间过来。”苏梅伸手扶他,“今儿这里数你跟叔爷年纪最大,给我们一个孝敬的机会。”

江司令和顾老同时摆了摆手。

“既是孩子的升学宴,你们当父母才是今儿的主角,”江司令笑道,“我们坐主位给大家开会啊。”

其他人跟着附和。

推让了一番,苏梅跟赵恪坐在了主位。

说了会儿话,司务长过来伏在赵恪耳边,小声道:“现在开席吗?”

赵恪看要请的人基本都到齐了,点了点头。

先前没想到江司令等一众高级将领要来,就蒸了窝头,蒸了米,做了两样炖菜。匆忙间,司务长和汪师傅带着人,临时又加了四道菜,清蒸鱼、香菇菜心、麻辣小鱼,卤猪头。

主桌这边讲究些,炖菜没用盆,换成了盘子,一道炖菜,上了两盘,除此之外又多上了盘花生米,一碟点心。

“你们俩不带小瑾、念营上去讲两句?”叶部长笑道。

苏梅看向赵恪:“让两个孩子上去吧。”

赵恪抬手唤来赵瑾、林念营:“上去跟大家说两句。”

赵瑾不好意思地抓抓脸,看向林念营。

林念营掏出一早打好的草稿,递给他。

赵瑾瞪眼:“你还准备了这个?!”

“早先在南方,咱们去人家升学宴吃席,那人不就上去讲话了吗,我想着既是升学宴,流程应该都差不多。”

几人在旁听得大乐。

顾老拍拍赵恪的肩:“你没跟孩子们说。”

“我以为您老会跟他们叮嘱几句呢。”赵恪笑道。

有了草稿,两人上台很是公式化地感谢国家、感谢党、感谢老师、感谢父母了一番。

赵恪打开酒,给众人一一满上,随之端着杯子,带着赵瑾和林念营,挨桌敬了一圈。

顾丹雪、小黑蛋、小瑜儿跟王老太、张宁、蔡佳微坐在另一桌,江敏跟同事坐在一起,孟子衡、王竣、顾八身边坐的亦是熟悉的战友、同事。

野猪肉味重,皮厚、肉粗、肥少瘦多,远不如家猪肉炖出来的味香肉烂,然而这些缺点到了大胖、汪师傅手里都不是事儿。

晚儿野猪抬过来,处理后,就被砍成块搁在山泉水里浸泡着了,一夜过去,不但泡去了血水,腥臊味也淡得极不可闻。

焯过水,热锅下油,拿酱一炒,倒入温水,点上米酒、搁把葱姜,加入花椒,桂皮、香叶、干辣椒等大火炖煮,末了放入土豆,菌子。

肉块软烂,土豆粉糯,菌子吸饱了汤汁,盛碗米饭,连汤带菜的往上一浇,不要太好吃。

一顿饭热热闹闹地吃完,送走客人,赵恪带着四个儿子帮忙收拾,苏梅随王老太、江敏、蔡佳微、张宁往家走。

“苏同志,”蔡军长的妻子何安妮等在路边,见苏梅过来,迎上前道,“能跟你说说话吗?”

苏梅脚下慢了几步,跟几人拉开距离:“你说。”

“你家老大也不小了,准备找个什么样的媳妇?要不要我给你说一个?”

“小着呢,”苏梅淡笑,“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