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大妮15、二妮13岁,都能搭一把手了。”

季知夏:“不上学吗?”

“我家大妮,”陈青苗挺了挺胸,骄傲道,“小学毕业了。二妮开学上四年级,放学了也可以帮忙。”

随之她话锋一转,点着三毛四毛道:“反倒是这两个小子,学习经常吃鸭蛋,天天被大妮二妮拿着树枝撵着打。”

“娘,”小黑蛋笑够了,扶着苏梅的腿感叹道,“他们家鸭蛋真多!我也想吃海鸭蛋,你什么时候再买呀?”

“你乖一点,”苏梅点点他的头,“娘改天就让人帮忙捎些回来。”

“嘿嘿,我其实…”小黑蛋扭了扭小身子,拼命忍住笑道,“挺乖的。方才就是一时没忍住哈哈…我一想到他叫、叫‘屁’哈哈,就忍不住哈哈…叫‘屁’~”

董毕含着果子“哇”的一声委屈地哭了:“哇…娘、娘,我不叫‘屁’,我要改名,改名呜…”

季知夏“噗嗤”一声乐了:“改不了,你的名字是你太爷爷翻了好久的字典取的。”

苏梅那个尴尬啊!

“那个…”苏梅弯腰抱起小黑蛋对几人不好意思道,“天色不早了,食堂这会儿该开饭了,你们赶紧带着孩子过去吧,我家呐就住在半山腰东边的第二家,我白天在食堂上班,你们有事中午可以来家找我,也可以去食堂找我。”

“行,”季知夏掏出帕子给儿子擦了擦脸,爽快道,“有时间找你玩儿。”

“我、我也是。”陈青苗跟着应和道。

“爹、三哥,”苏梅朝又拔到另一头的两人叫道,“回家吃饭啦。”

苏老爹和苏老三挑了青草过来,几人在地头分手。

苏梅放下小黑蛋,扶着苏老爹上山回家。

苏老三挑着两大筐压得实实的青草,领着还没玩够的小黑蛋、林念营去后勤。

赵恪一天都有些心神不宁,电话拿起又放下,还是没有打出去,苏梅说的一条条,除了大面积的旱灾和上面已经在着手办的人民公社可查,其他很难让人相信。

算了,等小梅的图纸画好,他想办法出去一趟吧。

他在犹豫着要不要给家里打电话时候,远在京市的秦淑梅,拿着照片也正在说他。

“喻蓝,你看,”秦淑梅指着照片上的赵恪,讨伐道,“三张照片,苏梅跟几个孩子哪个笑的不开心,就他绷着个脸,跟个黑脸包公似的。”

喻蓝见婆婆嘴里说的嫌弃,眼里却溢满了笑意,就知道她对苏梅百分之百地满意,也是,光从照片上就不难看出小瑾、小瑜儿对她的依恋。

这说明啥?

说明小瑾信上写的都是真的,四个孩子人家做到了一视同仁,各个都付出了真心。

还有赵恪落在苏梅身上的目光,那个柔啊,都快滴出水了,这能说只是普通的组合家庭?

“妈,这下你放心了吧?”喻蓝笑道。

秦淑梅摩挲了下照片中的苏梅和几个孩子,笑道:“放心,再放心不过了。她啊,可真是远远超出了我想象。我原想着小梅农村出来的,长得清秀就不错了,小恪带着两个孩子跟她再组家庭,咱还能图个啥,不就图她对孩子们好,小恪忙活一天了,下班回来能有一口热饭吃。”

“没想到这么漂亮!”秦淑梅自小在蜜罐里长大,围在身边的不是有才就是有貌,遂多少是个颜控。

“怎么看都漂亮!”秦淑梅拿着三张照片,换着角度地欣赏着苏梅一颦一笑,“最关键的是,她对小瑾、小瑜儿那是真的好啊!小瑾写的信,你也看了,亲妈也不过如此了。哦,不对,他亲妈张馨云可做不到小梅的十之分之一。”

“最最主要的是,”喻蓝笑着打趣道,“你老儿子还特别喜欢。妈,我没说错吧?”

“哈哈…对对,没错,”秦淑梅乐道,“先开始我还纳闷呢,依小恪的眼光怎么就选了个没上过几天学,农村长大的女娃呢。现在明白了。”

末世来的苏梅无论怎么掩饰,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质,都吸引着他人的注意,柔弱的外面,坚毅的眼神,笔挺的坐姿,无端就透着股把控全场的张力。

赵恪那么一个强势的人,跟她并摆坐在一起,若是细看,二人愣是形成了势均力敌的场面,苏梅那是半分也不弱他。

赵儒生带着大儿子从书房出来,见老妻又在看小儿子寄来的照片,不由摇了摇头,跟长子道:“你妈啊,我看这几天都有些疯魔了,自从收到小恪寄来的照片,那是白天揣兜里,晚上放枕下,早也看晚也看。你说,有什么可看的?”

秦淑梅瞪他:“酸!你就是酸。不就是没抢过我吗。”

说罢,笑呵呵地将照片揣进上衣口袋,唤保姆道:“小李,可以开饭了。”

待保姆一样样上齐,秦淑梅招呼儿子儿媳道:“来尝尝,都是小梅准备好,小恪寄来的。”

喻兰看了眼桌上,杂粮馒头、干贝笋丝菌子粥、蒸咸鱼、凉拌海带丝,还有一盘海鸭蛋,笑道:“给我们寄来的也有这些。”

“哦,”秦淑梅笑道,“这么说,老二那边保准也是一样了。”

赵儒生、赵倬对桌上的粥和每一道菜都很喜欢。

放下碗,赵倬对秦淑梅道:“妈,你前天给小恪写信,有没有说让他再寄些海产品?”

喻蓝笑着拍了丈夫一下:“想吃,咱家附近那几家饭店,哪家不能买,你非得麻烦小恪不成。那么远,一寄寄来一大包,邮费都不少。”

“不一样,”赵倬笑道,“这些饭菜里我能吃到小弟跟弟妹的心意,自个儿买的有吗?”

他这话,一下子让秦淑梅跟喻蓝想到了的席楠。

随老二去冰城几个月了,信倒是没少来,几乎半月一封,满纸写的都是情意,先前看着心里还暖暖的,这一对比,咋就觉着不对味了呢。

同样寄东西,他们给小梅寄的还是结婚礼品呢,小梅收到没多久就想办法张罗了些海产品给寄回来了,那位东西没少收她们娘俩的,就是…至今…好像没见过她的一针一线。

婆媳俩互视一眼,立马不是滋味来了。

她们娘俩手里各握着大笔的嫁妆,不缺钱,自然也不缺她那点东西,可就像大儿子/丈夫说的,她们缺的是心意啊!

以前觉得她娘家穷,她们也不缺她那点东西,遂也就从没有计较过,想着嘴讨巧,信来得勤就成,要什么缺什么她们逛街时顺手就给买了。

“妈,”喻家跟赵家在沪市就住对门,喻蓝是秦淑梅自小看着长大的,遂有什么,婆媳二人也不藏着掖着,“这个月冰城的东西我想减半。”

“减!”秦淑梅脸上的笑意都敛去了,“娘跟你一起减,有那个钱,咱还不如再添添,买了东西给小梅寄去呢。”

赵儒生瞪赵倬:就你小子会找事!

赵倬冲他爹翻了个白眼,也就他妈跟他媳妇不计较,手里也不缺钱,不然就老二媳妇那性子,家里早就闹翻天了。

整日算计、算计,有意思吗?

前几天他给小恪打电话,顺嘴问了一句,老二给寄了多少礼金,66块。

好家伙!当时他们结婚,他这个当大哥给包了999元,那时小恪还没有结婚,在上学,就这还掏私房给他们夫妻买了一对进口手表。

他就回个这!

晚上,农垦食堂给新来的军嫂孩子们,大锅炖了杀猪菜。

司务长百忙之中,拿盆装了猪脑、两个猪蹄、一根猪尾巴、半个猪耳朵、两根大骨递给小庄:“给苏同志送去。”

“好咧!”小庄应了一声,拿个竹筛往盆上一盖,端着出了食堂。

远远地就见前面走着的好像是赵恪。

“赵团长——”

赵恪回头,小庄抱着盆忙跑了过去。

“见到你就好了,我也就不专门跑一趟了。”小庄笑道,“给,司务长给你们家捞的杀猪菜。”

赵恪伸手接住盆,道了声谢。

他端着盆到家,饭菜早就做好了,一家人围在餐桌前,正乐呵呵地看苏梅在苏老娘的指点下剪纸,顺便等他回来吃饭。

“好香啊!”小黑蛋跟小瑜儿耸了耸小鼻头,纷纷从苏老爹和苏老三膝头滑下,奔向赵恪。

“赵叔叔,是肉,对吧?我闻到味了。”

“肉肉肉肉…”小瑜儿抱着赵恪的腿叫着直流口水。

苏梅放下剪子,接过他手里的盆,掀开竹筛看了眼,惊喜道:“司务长给的?”

“嗯。”赵恪弯腰抱起小瑜儿、小黑蛋,“你把猪蹄跟猪耳朵切盘,我跟爹、三哥喝一杯。”

家里还有结婚时买的米酒。

“好。”苏梅端着盆去厨房。

苏老娘迅速收起了桌上的剪刀、红纸和剪好的窗花,把饭桌腾出来。

猪蹄、猪耳、猪尾巴切盘,浇上蒜汁,点上香油,撒上葱花。

大骨斩成断,递给几个孩子啃。

猪头上的肉全被剔干净了,只剩头骨里的猪脑,赵恪拿斧头劈开,苏梅拿碗装了,放在桌上给几个孩子和二老吃。

“啊——”林念营突然叫了一声,“我的牙掉了!”

手捧的骨头上卡着一个上门牙。

小黑蛋看了看他手里的骨头,又瞅了瞅他流血的嘴,吓得把手里的骨头往苏梅手里一塞,捂着自个儿的嘴道:“娘,我不吃了。”

小瑜儿有样学样地把手里的一截猪尾巴往苏梅手里一塞:“娘,不吃。”

苏梅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家伙一直不都叫她姨吗?

第96章

苏梅端了水给林念营漱口。

苏老娘取过骨头上的牙,问林念营:“上牙吗?”

林念营含着水站在廊下,点了点头。

“上牙要丢你床下,下牙要扔到房顶上。”苏老娘说着,拿着牙去了西耳房。

小黑蛋好奇地跑过去看:“不丢呢?”

“那要长不高喽。”苏老娘笑道。

“不高!”小瑜儿颠颠跟在小黑蛋身后附和道。

林念营好奇地问赵瑾:“你掉的上牙也都丢床下了吗?”

一颗一颗那岂不是在床下放了一排。

赵瑾最后的两颗大牙也在年前掉了,如今全部换了一遍。

“嗯。”赵瑾啃着骨头应了一声,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诫他道,“你别用舌头舔,过几个月就长出来了。”

林念营的舌头刚扫过缺牙的洞口,闻言一僵,不自在道:“几个月?”

“我这颗,”赵瑾抬手一指自己左边的上门牙,“一个多月就长出来了,右边这颗三个月才长出来。”

“为什么不一样?”林念营好奇地看了看,“是因为你舔的次数太多了吗?”

“最好不要舔,”苏梅端了粥给林念营,“舔的多了会刺激牙龈感染。长得慢也有可能是缺钙。明天把排骨炖了,给你熬汤喝。”

苏老娘放牙回来,听闺女说明天炖排骨,眉头微微一跳,这几天,天天吃肉,她都想好了,那排骨最少也要放个十天八天的再炖。

闺女这话要是跟小黑蛋说的,她还能阻止一下,对象是林念营,她就不好张口了。

苏老爹跟三哥晚上喝得有点多,米酒虽然不醉人,两人还是早早洗漱后就去休息了。

苏老娘不放心苏老爹,提着暖瓶跟了过去。

打发走赵瑾、林念营,哄睡了小黑蛋、小瑜儿,苏梅拿出画纸伏在卧室的书桌上画图。

赵恪帮她将一根根铅笔削好,倒了一杯红糖水放在桌子一角,拿了本书翻看着陪她。

“小梅,十点了。”两个小时后,赵恪放下书,“该睡了。”

“嗯。”苏梅把手头这张画完,放下笔,伸了个懒腰,“今天来了这么多军嫂,王大娘家前面的那座宅子,怎么没人住呀?”

他们这片山腰共有四座宅子,现在还空着一座。

“炮团的董团长预定了,”赵恪把她画好的图仔细地装进一个文件袋里,放进箱子里锁好,“他爱人是市妇产科的主治医生,还没过来。”

“妇产科的主治医生,”苏梅想了下,“是不是姓秦?我住院时,她好像帮我照看过念营和小黑蛋。”

“嗯,是她。”赵恪收好钥匙,拿起苏梅画废的两张手稿和几张演算纸,去厨房烧。

苏梅收起铅笔和用剩的画纸,跟着去厨房刷牙:“画纸不够了。”

“我明天去买。”

“你明天要出去?”苏梅噙着牙刷含糊道。

“嗯,”赵恪看着纸张燃烬,起身道,“我带三哥去见见张宁她大哥,把工作定下来。”

“哦。”

赵恪待她洗漱好,牵着她的手进屋,把小瑜儿、小黑蛋往床里移移,自然地就将人拥在了怀里。

苏梅初开始还有些不适应,随着赵恪有一句没一句聊了些日常,人慢慢就放松了。

翌日,苏梅一进食堂,便发现后厨多了位三十多岁的女同志。

“新招的?”苏梅问大胖。

大胖点头,递给她半碗汤面:“尝尝。”

浓白的汤上点了细碎的葱花、紫苏、姜丝,拿起筷子一挑,面又细又长,吃在嘴里很是筋道,吃完面再尝一口汤,好鲜。

“她做的?”

“怎么样?”大胖不答反问。

苏梅竖了竖大拇指:“太好吃了。”

“炮团张团长的前妻,周招娣。”

“前妻!”苏梅惊了。

“嗯,”大胖道,“也是赶巧了。她送孩子过来找爹,正好遇到咱们的同志去车站接人,就被一起拉了过来。”

“那她什么时候回老家呀?”

趁着人在的时候,可以多来吃几次。

“暂时还不知道。”

“她这种情况,部队应该不会让她留下吧?”

“现在情况弄得有些复杂。”

“哦?”

“张团长进山训练还没回来,他现在的妻子昨天接了孩子,就把她赶了出来。”大胖从头说起,“我昨天回宿舍,见她蹲在溪边。怕人出事,就给带回来安排在了食堂的小隔间。人非常勤快,一早战士们过来,土豆都给蒸上了。”

大胖接着又道:“早上江司令听勤务兵说,昨个儿咱们给军嫂们炖了杀猪菜,嘴馋地就溜达着过来了。杀猪菜昨晚就吃完了,哪还有。张同志见他这么大年纪了,为口吃的走了这么远,就有些不忍,让他等等。然后去溪边抓了三条鲫鱼、摘了把水芹菜回来,给熬了鲫鱼汤,水芹菜过水后凉拌了一盘。江司令一看鲫鱼汤熬得鲜,又见我过来,就问张同志会不会擀面,他想起了打仗时在京市吃的一碗鲫鱼汤细面。”

“她做这些时,”苏梅好奇道,“知道江司令的身份吗?”

“不知道。不过,”大胖笑道,“你想啊,军中这么大年纪的,职位能低了。”

“也是,”苏梅点了点头,又好奇地问道:“那江司令留下她了吗?”

“江司令没说啥,只让勤务员去查查,看她在老家是不是过不下去了,”大胖道,“你不知道,她处理鲫鱼时,衣袖偶尔向上滑动,露出来的胳膊上全是伤痕,还有那双手,厚厚的茧间是一道道细碎的口子。”

“哦。”苏梅探头朝后厨看了会儿,人闷着头在做事,黑瘦的脸上一片木讷,只有在处理新鲜的食材时,眼里才会冒出细碎的光。

喝完剩下的汤,苏梅不舍地咂摸了下嘴:“好鲜啊!还想吃。”

大胖摇了摇头:“能给你留这半碗就不错了。咱厨房你还不知道,全是一头头饿狼,有多少吃的也不够霍霍。”

苏梅遗憾地拿了碗去水池边洗。

周招娣抱了一大盆菜过来洗,见此伸手道:“给我吧。”

苏梅的目光不由就落在了她的手上,大胖说的没错,手上全是一道道口子,露出的手腕上更是布满了各种伤痕,有的看着像什么抽的,有的似指甲掐的。

苏梅的精神力下意识从她身上扫过,随之心头微微一惊,衣服下竟没有一块好肉。

苏梅愣神间,周招娣就把碗拿了过去,洗了洗转身放回了厨房。

“班长,”苏梅找到大胖,“你还是带她去医院看看吧,身上全是伤。”新伤伴着老伤,层层叠叠。

大胖面色一凝:“看清了?”

“嗯。”苏梅点头。

大胖抿着唇转了两圈,解下围裙走到水池边对洗菜的周招娣道:“周同志,来,跟我出去一趟。”

周招娣迟疑了下,放下菜听话地跟着大胖出了食堂。

后继,苏梅没再关注。

查看过种蛋,她打开鸡鸭圈,等它们一个个冲出来,或跑向溪边,或奔向草丛,就拿了扫帚进去清理。

鸡鸭粪扫在一起,铲到竹筐里。

片刻后,小庄会过来,挑着撒到菜地里。

中午,苏梅下班回家,发现田里隔不多远便有一位军嫂在拔草。

“小梅!”

苏梅回头,是陈青苗,她抱着把野菜,带着个14、5岁的少女刚从旁边的地里出来。

“陈同志,”苏梅等她和少女走近,笑道,“这是你家大妮吧?”

“是。”陈青苗看着少女笑道,“大妮叫人。”

“苏婶。”

苏梅点点头,看了看她们方才待的那块红薯地,面积不小:“领了多少地啊?”

“23亩。”陈青苗眉开眼笑道,“10亩红薯,6亩土豆,3亩水稻,1亩大豆,还有3亩荒地。那荒地,我准备开了种玉米。”

苏梅看着她不足一米六的瘦弱身板,惊道:“忙得过来吗?”

家里的菜园子,她翻一遍都要小半天。

“忙得过来、忙得过来,”陈青苗笑道,“她爹说了,有空了跟我一起下地。”

苏梅:“…”

这狗粮撒的。

“大妮不准备上初中了吗?”苏梅看着少女道。

“上的。”大妮抿着嘴,笑得温柔,“我爹说,让我去镇上上,早半月他就跟镇中学的校长打好招呼了,等八月中开学了,就送我过去。”

“好好学。”苏梅鼓励道。

“嗯。”大妮点头,“我会的。”

“她爹说,”陈青苗慈爱地看了眼大妮,笑道,“我们家大妮聪明,好好培养,考上个好大学,将来找份好工作不难。”

苏梅:“是这个理。”

几人边走边聊,分手时陈青苗笑道:“小梅,我从老家带了好几坛酸菜,等会儿给你抱一小罐。”

“不用这么麻烦…”

“要的、要的。她爹说,”陈青苗道,“他平时在部队没少受你爱人的照顾,要我跟你处好关系。”

苏梅:“…”

苏梅一到家,就见苏老娘一脸沮丧在刮排骨上的肉:“您这是?”

“肉被老鼠啃了,”苏老娘叹了口气,“我把肉刮掉,砍了骨头炖汤喝。”

苏梅:“还能喝!”

“那怎么办?”苏老娘心疼道,“总不能全丢了吧。”

“丢了!丢了!”苏梅夺下苏老娘手里的刀,端着盆里的排骨向外走道,“老鼠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细菌,吃了万一生了病,后悔就晚了。”

苏老娘不舍地追了两步。

苏老爹也肉疼,可闺女说的也不无道理,遂摆手叫住苏老娘道:“听闺女的。”

苏老娘轻叹了声,拿草木灰洗了洗手上的油腻,和面做饭。

苏梅抱着排骨出门,正好遇到下班归来的王营长,听明白原因后,他把排骨要了过去,然后带着林念营、小黑蛋去屋后竹林布了几个陷阱。

吃饭时大妮送了罐酸菜过来,苏梅回了一小罐酸笋。

小黑蛋好奇地打开,捏了片树叶问道:“娘,他们家怎么还泡树叶啊?”

苏老爹抱过罐子看了一眼,笑道:“这是杨树叶,这梁家应该是晋省人,他们那边爱吃酸,除了萝卜白菜,什么都拿来酸。你看这还有榆树钱儿呢。”

苏梅拿了个碗,夹了半碗放在桌上给大家吃,味道还不错。

晚上,季知夏带着她家董毕送了一海碗五香螺蛳,苏老娘给回了条小咸鱼。

苏梅拿刀削了竹签,大家围在一起,挑着肉吃。

正吃得欢呢,赵恪带着三哥回来了。

背了满满一竹筐的布料、吃食。

“张宁他嫂子给的,”赵恪一边洗脸一边道,“小梅,上面那包是给张宁的,你给她送去。”

“好。”苏梅送了东西回来,饭菜已经摆上了。

“怎么样,三哥三嫂的工作安排好了吗?”苏梅在赵恪身边坐下,问道。

“安排好了。”赵恪给她夹了一筷子卤猪耳,“三哥跟车送货,三嫂进车间,给瓷器上色。”

“跟正规工厂一样,”苏老三乐道,“试用期一个月给18块,还有票,三个月后转为正式工,工资跟等级划分,我问了,就我那个岗位,高的能拿到七八十。”

“他那是公私合营,”苏梅笑道,“本就是正规工厂。”

第97章

“让三哥进运输队,”赵恪跟苏老爹道,“是想让他学学怎么开车、修车,学会了,日后就算离开这里回老家,随便进哪家单位都有人抢着要。”

是这个理。

“费心了。”苏老爹真诚道。

“应该的。”赵恪起身给苏老爹、三哥把酒满上,喝的是带回来的比茅台要贵上五毛多的金奖白兰地,“要不是为了我们,三哥三嫂和孩子们又哪需背井离乡,千里迢迢过来这边生活。”

“这年头有份工作,一家人就算拉拔起来了,你给他们还一人找了一个,”苏老爹笑道,“这么点距离,在前程面前又算个啥?再说,这里不是有你和小梅,还有孩子们吗,又怎么不是家了。”

工作定下,又跟小妹在一个地方,苏三哥开心坏了,只管在旁边喝着酒吃着菜地傻乐。

两人背回来的竹筐,不但有布料、熟食、烟酒、奶粉和乐口福麦乳精,还有枇杷和桃子。

饭后,苏梅打开收音机,清理了竹筐,洗了果子给大家吃。

一首《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播完,收音机里传来了关于除四害讲卫生的指示。

消灭麻雀、老鼠、苍蝇、蚊子,提倡卫生,扑灭危害当地人民最严重的疾病…

其实这则指示今年2月12日就下达到了各个省、市…厂矿企业、机关、学校和部队…

如今不过是旧事重提,苏梅跟赵恪谁也没有在意。

哪成想,翌日一早,一家人正在吃早饭呢,屋后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赵恪放下碗筷,先一步冲出了家门。

与之同时,冲出来的还有王营长和孟子衡。

三人一前一后到达竹林,就见一名军嫂蹲在陷阱边,抱着个嚎叫的孩子,慌得六神无主。

赵恪上前查看了下,孩子的右脚掌被陷阱里的竹签给扎了个洞。

王营长一看,大脑嗡的一声,这不是他昨天布的陷阱吗?

他想着在自家屋后,要来也是小黑蛋和林念营,遂昨天专门带了两人过来,给他们讲解了其中的原理和掉下去后可能会造成的身体伤害。

赵恪扣住男孩的脚腕,伸手拔了竹签,血“嗞”的一下就飙出来了。

“哇…痛啊——痛——”

男孩的母亲,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王营长忙掏出了条干净的帕子,给他系在伤口上。

血迅速浸透了帕子。

孟子衡外套一脱,朝赵恪递了过去,问孩子的母亲道:“大早上的,你带着孩子砍什么竹子?”

“收音机里不是说要除四害吗,我带他过来砍根竹子,拿网兜做个舀子好捉麻雀,谁知道这里会有陷阱啊!”

王营长立马愧疚道:“对不起,我…”

赵恪接过孟子衡的外套,往孩子脚上一裹,对王营长道:“送医院!”

王营长忙住了声,跑起男孩,撒丫子往山下跑。

年轻的母亲忙捡起地上的刀和网兜,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赵恪跟孟子衡围着竹林里里外外找了遍,共有五个陷阱,每个陷阱里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两只猎物,有蛇、有野鸡、兔子,还有一只小山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