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褚湘的座位直直走过去,因为是急匆匆赶来,略有些喘,解开的第一颗纽扣给他添上了一分与往日不同的气质。
褚湘合起书本,看着他走近了。
“请问你是褚同志?”
“是,我是褚湘,你好瞿先生。”
这个称呼有些特别,他回国后,大家都称他瞿同志,领导称他小瞿,同学们称他瞿教授,已经很少有人称他瞿先生了。
眼前的姑娘巴掌大的瓜子脸,眼睛很亮,笑容浅浅,没有预料中的羞怯,也没有预料中的生气,就那么落落大方的跟他对视,只是眼里带着那么一丝,不认真就察觉不出的好奇。
瞿瑾铖心想,这是位漂亮的大方得体的姑娘,她为什么好奇,好奇什么,这无疑也令他生气了一丝探究的心态。
瞿瑾铖在褚湘对面的位置坐下,刚刚不觉得,坐下后其实是有些拘谨的。
他在M国读书,M国是一个社交活跃的国家,还有着不同的种族,亚洲人有亚洲人的社交圈,因为曾经落后的经历,黄种人被称为“东亚病夫”,国人在M国大多不受欢迎,但瞿瑾铖是个例外。
他学业优异,家境富裕,外表卓越,即便是黄种人依旧受M国本国同学的喜爱,经常有西方或东方女生向他表达爱慕之情,但他从来不予理会,感情经历异常匮乏。
他双手交握在桌面上,低垂的眼睑透露出他内心远不如看上去那么的平静,但作为一名男士,且是有着绅士风度的男士,他还是主动打开了话题。
“抱歉,我来晚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面对着褚湘说的,这样近距离对视,褚湘能透过他的眼镜看到他长而密的睫毛,还有他的眼睛,是非常淡的双眼皮,沉稳而深邃,鼻梁高挺,嘴唇微薄,唇型很好看,五官和谐恰当。
这样的长相,无论在哪个年代,无疑都是出色的,古有“掷果盈车看杀卫玠”,她的时代也有疯狂的追星少女,这位瞿同志真该庆幸他生活在如此淳朴的年代,否则会被很多姑娘骚扰的。
人对美好的事物总会更有耐心,事实上,褚湘也完全没有为对方迟到而生气,她非常享受这难得的幽静时光,喝着咖啡,欣赏窗台的美景,看看书,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生活,有点文艺女青年的韵味。
“没关系,其实我也没怎么注意时间。”
瞿瑾铖点头,空气再一次短暂沉默。
“我还没有介绍我自己……”可能是对这句话不满,瞿瑾铖说了半句勾起唇角自嘲式的笑了笑,对褚湘说,“对不起,我第一次这样跟女士见面,可能表现的不够聪明。”
“没有,你很符合我心里对科学家的设定,如果你滔滔不绝我反倒觉得奇怪了。”
这就是褚湘好奇的点,科学家是什么样的?是那种严肃而古板的,还是那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有着很多独特的怪癖?
目前看来,瞿同志外面优越,不善交际,但他是个温暖的人,很绅士,很有教养,也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我觉得我们可以忘记咱们是来相亲的,就当见个朋友,喝杯咖啡,欣赏一下湖边美景。其实我也不喜欢相亲,不过能认识你这样的科学家我还是挺高兴的。”
瞿瑾铖成功被褚湘逗笑了,为她的直白和洒脱。
“是,就像朋友一样相处。”他喝了一口咖啡,浓浓的□□让他快去镇定下来,恢复到正常情绪中。
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姑娘,出乎他的想象之外,比他设想的更加鲜活更加明亮也更加可爱。
原本勉强的,抗拒的,觉得是浪费生命与时间的见面,突然变得有趣起来。
“听说你是小学老师。”
“嗯,我读的是老家的西南师范,因为要来首都就没要学校分配,现在工作的学校就是我们大院的子弟小学。”
西南师范大学他知道,是个很不错的学校。
“你老家是西南省?我祖籍浙江,离西南省倒也不算远。”
“浙江好啊,江南水乡,西湖、千岛湖、雁荡山,还有嘉兴粽子、宁波汤圆、金华酥饼,最著名的就是白娘子跟许仙的故事了。”
褚湘的话再次让瞿瑾铖哭笑不得,原来她对一个地方的认识,全是一些吃的。
在交谈中,两人的距离感也渐渐消失。
一杯咖啡结束,两人出了咖啡厅,沿着后海岸漫步。
“那……那我就回去了。”
时间不早了,褚湘主动提了回去的话题。
今天对她而言根本算不上相亲,而是一次近距离接触科学家,接触“偶像”的机会。
这样的科学家往常只存在于课本中,是伟大的,令人敬佩的,在如此困难的条件下,排除万难,用自己的智慧创造出了惊人的成就。
对她而言,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跟这位瞿同志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跟褚湘的洒脱不同,瞿瑾铖欲言又止,这一个多小时的见面他很愉快,这种愉快跟科研不同,是另外一种轻松的舒适的快乐,可他的性格,无法在第一次见面就说出什么挽留的话,对自己的内心也没有完全把握清楚,最后,所有的情绪只转为一句,“我送你。”
两人就从湖畔慢慢往站台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简直耗费洪荒之力(? ?︿ ??)太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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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今天的见面对瞿瑾铖而言很新奇,上大学的时候他一直认为花时间跟女同学一起散步是一件非常浪费时间且无意义的事,但此时此刻,他竟然希望这条去车站的路能更长一些,非常享受跟褚湘走在一起的时间。
他在心里默默的想,为什么自己的想法突然会突然间改变,这个姑娘跟其他姑娘相比有什么不同?
是因为她谈话中的幽默与风趣,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可爱甜美,是她的善解人意知进退,还是她对科研工作的憧憬与仰望?
好像都是,又都不是。
非要说什么,就是她一言一行中自然流露的真诚。
“好了,你送我到这里就行了,这辆车直接到我们大院的。”
褚湘指着不远处的公交,对着瞿瑾铖挥手。
她不让瞿瑾铖送可完全出于好心,送了她他还得回头,一来一去的多浪费时间啊,科学家,时间宝贵,她可耽误不起。
说话的功夫公交就到了,瞿瑾铖就这样看着褚湘上车,看她坐下后隔着窗户跟他挥手。
“姑娘,那是你对象啊,长的真俊呐。”
坐在褚湘身后的老太太说话吓了褚湘一跳,她连忙摆手否认,“不是对象,只是一个朋友。”
说完,她长呼一口气,瞿同志对她而言就是那朵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莲花,只有崇敬,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褚湘到家时陈瑛已经从单位回来在做晚饭了,见女儿进门,饭都顾不上煮了,直接关了煤气灶从厨房出来。
“怎么样,见到瞿同志了?”
褚湘在门口换鞋,把包挂在门后的挂钩上,无精打采的“嗯”了一声。
陈瑛见女儿情绪不高,担心的问道,“怎么?聊的不好?怎么这么没精神?”
陈瑛对女儿还是很有信心的,模样好,工作好,家世也不差,但这种信心碰上瞿同志就打了折扣,谁让人家瞿同志也是样样出色,她还真有些拿不准。
这瞿同志三十多了一直没谈对象,那么多女同志前仆后继的上去都铩羽而归,可见他是个眼光高的。
“聊的挺好,就是坐车回来有点累了。”
以前听人说首都人能侃她不信,车上碰到一老太太,拉着她聊了一路,把褚湘应付的头疼。
褚湘边说着边往自个房间走去,跟陈瑛说,“妈,我回屋躺会儿,我爸他们回来了你们先吃,不用叫我。”
陈瑛听女儿说聊的挺好,刚刚纠着的心放了一半儿,笑着应道,“好,那你歇着,晚饭我给你单独留一份。”
房里隐隐传来了褚湘的应和。
至于目送褚湘离开的瞿瑾铖呢,再次回到清大办公室,把手头的工作完成后,带着需要连夜处理的材料回去了。
当他提着公文包回到大院,天色早已黑透,还碰上了吃完饭下楼散步的罗铭盛方琳夫妇。
罗铭盛知道这位单身了三十来年的学弟今天去相亲了,既然碰巧遇上,少不得要关心两句。
“瑾铖,听说你今天去相亲了,怎么样?成功与否?”
方琳也在一旁笑,她是罗铭盛的妻子,跟瞿瑾铖在M国的时候就认识了,方家祖上与瞿家有旧,兼之罗铭盛与瞿瑾铖的师兄弟关系,感情自然深厚。
瞿瑾铖听出师兄的话半是关心半是调侃,笑着摇了摇头,感觉全世界都在关注他的个人问题。
这个师兄从两三年前开始就一直催促他恋爱结婚,还常常拿自己作比,来论证爱情与婚姻与科研工作并不冲突,甚至有着很大的动力。
罗铭盛跟妻子方琳青梅竹马,他在国内读完大学想去国外深造,方琳义无反顾的放弃自己的工作陪同他一起前往,照顾他在国外的生活。
当罗铭盛准备放弃M国的一切荣誉回国时,方琳也毫无怨言的尊重他的任何决定。
罗铭盛常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罗铭盛虽然这么问了,但他预感瞿瑾铖的约会不会成功,他自认很了解这个师弟,看似温和有礼,内心却是疏离冷淡的,别人很难走近他的内心。
这种僵化的相亲体制并不适合瞿瑾铖的性格,但很多事就是那么的出人意料,瞿瑾铖给出了另外一个罗铭盛完全没有设想过的答案。
“挺好的。”
“挺好的?”
罗铭盛惊讶到跟夫人方琳对视,这也就意味着,瞿瑾铖对今天那位女同志是很有好感的。
方琳惊讶过后是发自内心的高兴,“那太好了,瑾铖,你要是遇上了自己喜欢的姑娘,应该勇敢的追求她。”
瞿瑾铖淡淡笑道,“我还没有完全想明白,想先理清自己的想法。”
方琳不大赞同,她的看法是,爱情之所以美好,之所以令人迷惑,一定程度上就是因为它是毫无道理,让人想不清楚也想不明白的一种情感。
爱情不是科研项目,不是学术公式,没有任何逻辑可言,只需要遵循着内心的感受,其他的,没有任何办法。
深夜,瞿瑾铖忙完工作躺在床上,第一次因为一位异性失眠了,他想起了褚湘。
她笑容轻柔,眼睛清澈明亮,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般印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
付主任的电话第二天早晨就打到了瞿瑾铖办公室。
“瞿同志,你昨天跟小褚见面聊的怎么样,小褚这姑娘不错吧?”
瞿瑾铖握着话筒不自觉的靠上了身后的椅背,脑子突然混沌起来,“呃……不错,挺好的。”
电话里,传来了付主任爽朗的笑声,“是吧,小褚同志对你的印象也很好,你看,既然你们两第一印象都挺好,是不是该考虑继续发展下去。”
尽管瞿瑾铖还没有彻底想通透,但并不妨碍他听到褚湘对他满意后,心里升起的淡淡喜悦。
“你要是有时间呢,就约小褚多见几面,她是老师,工作时间不紧张,你们两约着看场电影,吃顿饭都可以,我可是要随时查岗的。”
付主任显然是怕这位瞿同志在相亲的事情上不着急,连“查岗”的话都说出来了。
“小褚这姑娘在大院可受欢迎了,你要是不抓紧,这么好的姑娘说不准哪天就成别人对象了……”
瞿瑾铖微皱着眉挂上电话,桌上摊放着一摞设计图。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他现在有两重身份,一时研究所的科研人员,另一个就是清大量子力学教授,清大的课程是每月集中十天。
按照计划,还有半个月他还是得回西北,□□虽然研制成功,还有其他的科研工作等着完成。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就要这样在首都跟西北两地来回奔波。
在追求一位心仪的女同志前,他首先思考的是,能不能照顾好她,能不能给她一个幸福安定的生活。
正当瞿瑾铖陷入最后的纠结中时,褚湘正在家里跟她妈对峙呢。
付主任电话打到家里褚湘才知道,她妈跟付主任说自己对瞿同志有好感!
天地良心,昨天回来她没一句话表达了这么个意思。
“哎,我问你聊的怎么样,你说聊的挺好,那不就是挺有好感的嘛。”
陈瑛觉得自己冤枉极了,她不过是传达了女儿的意思,谁知道还被女儿给质问了。
褚湘顿时有种有嘴说不清的感觉,聊的挺好只是说两人聊的来,有共同话题,但这并代表她对对方有好感,也不代表她想跟对方谈恋爱啊。
“你也别着急上火的,我就这么一说,往后怎么发展还不得看人家瞿同志的意见。”
褚湘无奈扶额,就是这样她的上火呢,她是女同志,怎么能主动表达好感呢,要是对方对她没意思,她不就更加显得跌份了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的有点少,主要是太忙了,没有安静写文的环境,明天努力多更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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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褚湘忐忑的等了两天,没等来什么电话,有些安心又有点失落。
看吧,人家果然没看上你,让你自己瞎担心,无疑自作多情。
事实上,瞿瑾铖隔天就跟罗铭盛一起回了西北,实验基地有突发情况紧急通知他们回去,这一忙就忙了整整十多天,觉都没怎么睡,根本空不出一点时间想其他的。
等事情处理完毕,中午吃过饭后散步,罗铭盛笑着打趣瞿瑾铖,“你这刚相亲,感情还没好好发展就出差,这可怎么弄哦,人家女同志肯定是要多想的。”
瞿瑾铖笑着扶了扶眼镜,心里也有种命运捉弄的感觉,表面上确实云淡风轻。
“国家利益大于个人情感,在任何时候,都以工作为重。”
罗铭盛赞同的点头,“是啊,你说的对,咱们这样的工作性质,确实是以工作为重。”
就是他自己,自诩是一个爱妻子,爱孩子,对家庭负责任的男人,不也总丢下妻子孩子在这大西北吃沙子嘛。
“不过呢,我还是那句话,工作跟感情不冲突,你确实到了该考虑婚姻的时候,既然遇上了合意的,就别错过了。”
瞿瑾铖点头,“好,刚好我也想清楚了。”
至于想清楚了什么,罗铭盛没问,瞿瑾铖也没说,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小褚,有你的信。”
褚湘走到校门口,传达室的大爷喊住了她。
“啊?我的信?”
“是咧,你这信挺特别,加急,还没有寄信地址。”
褚湘从大爷手里接过一个黄色的信封,果然跟大爷说的一样,信封上只有学校地址跟收件人信息,寄件人信息一概没有。
字体洒脱大气,笔锋苍劲,很是有些水平。
她看了眼把信放进包里,往办公室走去。
学校每周一有晨会,上周期中考试,这周的晨会肯定要提这块,褚湘得提前做好准备。
“同志们,这次期中考试的试卷是各大院子弟学校统一的,我对咱们红旗小学的考试成绩总体来说不大满意。”
校长发话,所有的老师保持沉默,没有人敢吭声。
“在这里,我要重点表扬五位老师,二年一班杨柳老师,三年二班崔胜勇老师,四年二班汪文汉、褚湘两位老师,还有六年一班的陈桂枝老师,这五个班相关科目成绩在这次考试中取得了前三名的成绩,特别是四年二班的数学成绩,第一名。”
“褚老师是咱们的新同志,对工作非常有热情,每天早早来学校备课,离校时间最晚,免费给学生补课,很多家长跟我反映学生们回去说褚老师好,现在成绩出来了,事实证明,褚老师不仅有好的口碑还有好的成绩。”
“当然,一次考试成绩不能代表全部,大家的努力我也看在眼里,我今天重点表扬褚老师,就是希望能点燃大家的工作热情,我们虽然不是军人不是工人不是农民,但我们教书育人,教的是国家的未来,是祖国的希望,就更应该斗志昂扬……”
回到办公室,几位老师向褚湘表示了祝贺。
“褚老师,以后我们都得向你学习了。”
“是啊,褚老师不愧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来教小学本身就是屈才。”
“这么优秀的同志,咱们学校庙小,说不定什么时候褚老师就能调到初中部去了。”
“咱们褚老师可是一位多才多艺的同志,会唱歌会弹琴,还会组织表演呢。”
对所有的话,褚湘只有我用“没有没有”、“是我该向各位老师学习才对”、“我是新人,应该多努力一些”来回答。
上课时间到,部分老师去班里上课,办公室这才安静下来,褚湘从包里拿出那封没有署名的信。
打开信封,里面是两张薄薄的信纸,纸上的字密密麻麻且工整好看。
褚湘从第一张纸开始看。
“褚同志你好,见字如面。自上次见面匆匆一别已过半月……”
看到这里褚湘心里咯噔一下,看出这封信竟然是瞿瑾铖写的。
“我受召离京出差,来不及见你一面,深感不安,今工作结束,特写信表达歉意。
我是一个沉闷的人,生活里向来只有工作,随着年龄渐长,越来越多的人关心我的人生大事,我从不认为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必须进入婚姻,婚姻是神圣的,不该为了如何而如何。
在见到你之前,我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见到你之后,我动摇了自己的信念。
……
盼你回信,瑾铖。”
褚湘是红着脸看完这封信的,看完后心脏还扑通扑通跳着,她仿佛看到瞿瑾铖就在自己面前,用那双深邃又迷人的眼睛看着自己,说,褚同志,见到你之后我动摇了自己的信念,但我也有困惑的地方,就是为何这么多年不动心,偏偏见到你之后动心了。
真是要命,看上去那么严肃认真的一个人,说起情话来竟然一套一套的。
如果这算得上是情话的话。
褚湘的心乱了,这么多天没有联系,她以为这是一次无疾而终的相亲,因为母亲误传了话,让她揣揣不安了好些天,最后是庆幸中带着失落。
扪心自问,这样一位优秀的男士,是很难不让人心动的,他身上还有着独特的光芒,从小到大,特非常崇敬有知识有能力的人,科学教,总感觉那是另外一个次元的人物,说到底,她只是压抑自己的情绪,仿佛有任何一丝想法就是痴心妄想。
可现在呢,那朵高岭之花,那个优秀到令人仰视的男神竟然跟她表白了,说喜欢她,对她动心了,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自然是有感觉的。
褚湘就这样红着脸坐在座位上,汪文汉下课回来看到她脸上红扑扑的,还担心的过来关心她是不是发烧了。
“哦,没有,我就是有点热。”
褚湘掩饰性的喝了一口水,汪文汉奇怪的看向窗外,明明窗户是开着的,而且今天并不热,没见外头的树叶都被风吹落了吗?
接下来的一整天褚湘都不在状态,她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回瞿瑾铖的信,如果回的话该怎么回。
夜晚,褚湘吃过饭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回了一封信。
“瞿同志您好,收到来信略感意外。
我非常敬佩像您这样,有着为科学为国家献身精神的科学家们,正是因为你们的默默付出,我们的国家才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强盛。
事实上,我跟您的想法是一样的,从不认为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必须进入婚姻……”
褚湘在信里写了她奶奶的故事,还说了奶奶临终的遗言,一定要找一个真心相爱的人。
“瞿同志,抱歉,我现在的思绪有些乱了,可能没办法立刻回答你的疑惑。”
“褚湘,1964年11月8日晚。”
写完这封信,褚湘把信纸折叠起来装进了信封。
关于寄信地址瞿瑾铖在信里说了,他工作的地方是保密的,希望褚湘能够给予回复,地址就写中科院转瞿瑾铖,会有专门的联络人进行转交。
看吧,果然是科学家,连寄个信都那么千回百转。
这天晚上褚湘失眠了,她一会儿梦到自己穿越前的生活,一会儿梦到已经去世的两位奶奶,一个是她的亲奶奶,一个是穿越后的奶奶,一会儿又梦到了瞿瑾铖,他穿着黑色的西装,一脸沉静的向她走来。
一晚上没有睡好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就有些萎顿,陈瑛看了女儿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女儿之前跟瞿同志相亲,这么多天瞿同志那里也没个动静,付主任的电话打过两次,说瞿同志因为工作关系暂时离京,让她转告褚湘不要着急。
陈瑛怕女儿着急,一直没敢传话,只是心里觉得可惜,不知道这件事还有没有后续。
她倒是不愁女儿找不到好人家,只是这瞿同志,条件是真真好,要是真成了,女儿嫁过去就是两口子过小日子,比一家子公婆、妯娌、大姑子小姑子的要自在。
陈瑛也是苦日子过来的,她是革命战士,年轻时跟着部队四处转移,连女儿出生都没自己带过一天,其实她哪是不想自己带,只是条件不允许,到处战乱,到处都是敌人,孩子跟着她吃不好睡不好还有生命危险,只好冒着风险把孩子送回老家。
其实除了褚湘跟卫东,她还有有过另一个孩子,怀到第三个月意外掉了,她也为此染上了病,这也是为什么怀上卫东后那么高兴的原因,她总觉得是那个失去的孩子回来找她了。
哪个母亲不盼着自己孩子好,这些年住在大院里,各家各户的日子她冷眼看,人一多矛盾就多,不如两口子自个过舒适自在。
她心里已经打算,要是瞿同志跟湘湘这事不成,明年开年后,她也得好好为湘湘找人家,不求对方条件,只求家庭和睦简单,长辈好相处的。
湘湘这孩子,性子柔,得找个疼她的丈夫才行。
褚湘把信投进绿色的邮筒,深深呼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这封信寄出去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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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从首都到西北的信件,走的是特快通道,跟随火车或直升机运载,褚湘寄出去的第三天,瞿瑾铖就拿到了这封信。
褚湘的字迹娟秀,练的是小楷,真真字如其人。
他阅读向来是一目十行,但褚湘的来信他逐字逐句的看了,舍不得那么快看完。
这封信跟褚湘给他的感觉一样,真诚不作伪,特别是褚湘提到的爷爷奶奶的故事,确实让瞿瑾铖触动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感情不够深刻,他不该表达了自己的感情后就立刻期冀得到她的回应,他应该更加用心更加坚持,用真心打开她的心扉。
找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共度一生,这不仅是褚湘的愿望,也是瞿瑾铖的愿望,幸运的是,在他三十二岁这一年,碰到了一个真心喜欢的人,这已经是足够幸运的事。
而他如今能够做的,就是等待褚湘爱上他,愿意回应他的那一天。
怀着这样的情绪,瞿瑾铖愉快的提笔回信。
“褚湘同志,你的来信我已认真阅读,读后不禁为自己的唐突感到羞愧。
我感动于你的祖父母间真挚的感情,这种感情深刻隽永,是没有太多言语用实际行动表达的情感。
如今我不敢说自己对你的情感如此深刻,但我愿意表露自己的内心,愿意让你看到我的努力,也请你给予我这样的机会,让我用一点一滴的行动告诉你,直到有一天得到你的认可。
在此之前,我所见过最浪漫的感情就是我的父母,他们年少相识,经历过生活的动荡不安,排除万难才能相濡以沫到如今。
他们的感情已经化为陪伴,化为每日里精心准备的一日三餐,我一直渴望的婚姻生活只是如此,也只需如此。
……”
他从来不是一个渴望轰轰烈烈的人,他要的仅仅是一个,能够在平淡生活中携手余生的爱人。
三天后,褚湘收到了瞿瑾铖的第二封信,相对于第一封信的脸红心跳,这封信更加温馨感人,他的一言一语透着体贴温暖,仿佛一壶清茶,沁人心脾,暖人心扉。
就这样来来回回了两轮,瞿瑾铖离开西北回到首都,这次不用付主任催促,瞿瑾铖的电话主动打到了褚家,接电话的人是褚国成。
“喂,哪位?”
褚国成抗战时听力受损,说话声音比普通人要大些,这一嗓子,电话那头的瞿瑾铖都被震动了,他几乎是立刻判断出了接电话的人是褚湘的父亲。
之前在几个正式场合,瞿瑾铖是见过褚国成的,不过那个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褚部长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岳父。
当然,这个可能性在目前为止还只是一个美好的设想。
“褚部长你好,我是瞿瑾铖。”
“谁?瞿瑾铖?”
褚国成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在他的声音足够大,惊动了在厨房刷锅碗的陈瑛。
陈瑛赶忙擦了擦手从厨房出来,“抢”过了丈夫手里的话筒。
“喂,你好,是瞿同志吗?”
陈瑛带着笑,声音比往常时候更加温和,这态度让褚国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电话那头传来瞿瑾铖沉稳的声音,他很有礼貌的跟陈瑛问好,仿佛对突然间换了个人接电话这件事丝毫不感到奇怪。
陈瑛一听,还真是瞿同志,心里就高兴上了。
“哎,你好你好,真没想到瞿同志你会打电话过来。”
瞿瑾铖握着电话笑了笑,可惜隔着电话,陈瑛看不到他的表情。
“是,我刚出差回来,想约褚湘同志看场电影,不知道今天周六她是不是休息。”
陈瑛抿着嘴笑了,这瞿同志,不仅打了电话,还要约女儿去看电影,意思还不清楚吗,就是在追求女儿呢。
“哦,湘湘啊,她这会儿不在家,刚出门跟她弟弟一起出门买菜去了。”
没有约上人瞿瑾铖有些失望,紧跟着就听到陈瑛在电话里说,“瞿同志要是愿意,不妨来我家吃顿便饭,吃完了跟湘湘去看电影也行。”
其实陈瑛就是想见见瞿瑾铖,上次相亲她因为单位有事没去成,心里还一直挺遗憾。
瞿瑾铖听到陈瑛的邀请后,思维有瞬间的停滞,用仅有的一点理智委婉拒绝道,“这样是不是不大方便……”
尽管他的内心在澎湃着想答应下来,但褚湘还没有正式答应她的邀约,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冒然登门,会不会显得对她不够尊重。
陈瑛在电话里爽朗一笑,“没什么不方便的,刚好今天褚湘爸爸也在家,大家一起吃顿便饭,也算是认个门儿。”
瞿瑾铖犹豫了几秒,最终想见到褚湘的心情大过了顾虑,答应了下来。
等陈瑛挂上电话,褚国成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打电话的是那位跟自家女儿相亲的瞿同志。
“你喊他来家吃饭,这万一湘湘不乐意咋办?”
褚国成是个典型的女儿奴,对儿子是横眉冷眼,对女儿就体贴多了,说话声都刻意降两个分贝。
主要是因为女儿小时候,见到他就跟见到罗刹一样,躲得远远的,不肯跟他们回城,褚国成总刻意让自己看上去和蔼一些。
没有什么比一位惦记女儿的父亲受女儿害怕更加伤心,为这事,他一个大男人,还躲在被子里哭过。
当时陈瑛听到了只当没听到,怕伤了他的自尊心,其实她又何尝不痛苦呢,可活着已经是生活最大的褒奖了,不能再贪心的奢求其他。
当然,这些都是以前的事,现在大家的生活都是美满的,如果女儿找到好姻缘,儿子考上好大学,她就没什么值得发愁的事情了。
姐弟两提着菜篮子进屋,褚卫东要吃姐姐做的狮子头,褚湘跟他提要求,要是他能把家庭作业提前做了,她就奖励他给他做,褚卫东愣是用玩耍的时间把作业提前做完了。
陈瑛看了看女儿买回来的菜,有鱼有肉还有蔬菜,几盘子菜有了,这样待客也不算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