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儿那么好,肯定会担心他。

  毛蛋犹豫片刻,推开车门下来。

  杜春分几人很是意外。

  王金氏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不假思索地问:“你又想干嘛?”

  “忘了答应甜儿在家等她。不行啊?”毛蛋反问。

  孩子之间的事,杜春分和邵耀宗从不参与。孙瑾夫妇不敢参与。王金氏的日子无聊,想找点乐子,很想参与但参与不进去,以至于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邵耀宗问:“那我们可走了。再耽搁下去甜儿她们就进考场了。”

  “去吧。邵叔叔开车慢点。没赶上甜儿也不会怪你。”

  杜春分乐了:“还要你提醒啊。赶紧找个阴凉地儿呆着别中暑了。”

  毛蛋使劲点一下头:“告诉甜儿,等她考好我去接她。”

  杜春分顿时又很无语:“甜儿她们中午还回来,回头你自己跟她说。”

  毛蛋想起来了,得回来吃饭。

  春困秋乏夏打盹。

  杜春分担心几个闺女下午考试打盹,吃过午饭就让她们去睡觉,睡不着也得闭上眼睛眯一会儿。

  上次考试陈鑫帮他大哥忙前忙后,这次赶上陈森放假没事,简直把陈鑫当小祖宗。午饭后也盯着他去睡觉。

  以前两兄弟为学习方便就住一屋。后来习惯了,哪怕家里还有几间空房间陈森也没搬。估计陈鑫睡着了,陈森就在他对面的床上坐下,一会儿看看表,一会儿看看陈鑫。以免他睡太久头疼,四十分钟把他叫醒。

  陈鑫洗脸醒醒困,甜儿姐妹几个把头发洗了。

  杜春分不过上个厕所,回来看到她们一个个正在太阳底下擦头发,气得顿时想打邵耀宗,“你怎么看的她们?”

  邵耀宗:“甜儿非说洗头醒脑。她们四个决定的事,我和爹两个也拦不住。何况爹还觉得甜儿说得对。”

  杜春分双手叉腰。

  老杜:“她们几个没你想的那么虚弱,洗个头就病了。再说了,头发不舒服,不洗回头夜里也睡不好。”

  “一堆歪理。”杜春分不禁瞪他一眼,“得亏她们大了你才出现。”

  老杜好笑:“她们小的时候我去找你们,还能把她们惯坏了不成?”

  甜儿摇了摇头:“惯不坏。常言道,龙生龙凤生凤。我爹娘这么优秀,我哪那么容易坏。”

  杜春分气得朝她脑袋上戳一下就回屋。

  甜儿忙问:爹,娘怎么了?”

  “我去看看。”到堂屋门口,杜春分又出来了,手里还拿着几个像枕巾又像毛巾的东西。

  杜春分递给邵耀宗:“前天洗的枕巾,吸水性好,用这个擦。”

  这些年杜春分坚持不许她们留长发。不论小美如何胡搅蛮缠,头发最长也就是现在,勉强到肩膀。

  她们头发虽多,架不住天气热。

  顶着太阳擦半干,手拨弄几下就差不多干了。

  杜春分带着她们走到大门口集合,头发已经全部干了。

  下午没再跟过去。

  翌日,杜春分和邵耀宗送一次,下午载着毛蛋接她们出来,高考结束了。

  这次心态虽然很轻松,可毕竟关乎一辈子的高考,内心深处还是一直绷着。

  这根弦松下来,四姐妹从晚上八点一直睡到上午九点。要不是温度升高,屋里热的睡不着,她们能睡到十二点。

  中午,一家人吃顿好的。第二天,伙食就恢复到一年前的水准。

  先前备考的那段时间,杜春分天天早上去菜市场,不是买鱼买虾就是买鸡鸭。高考结束,院里郁郁葱葱,有茄子有黄瓜有豆角有番茄还有苋菜,多的吃不完,杜春分便不再给她们钱。

  晚上吃着玉米窝头就拍黄瓜,甜儿不禁感慨:“杜师傅,这世道都变了,高考都两轮了,你咋一点没变啊?”

  杜春分:“想说什么直接说,别等我打你。”

  甜儿:“您真是我亲娘啊。不是亲娘,谁敢这么虐待孩子啊。”

  杜春分气笑了:“拍黄瓜就是虐待你?那若是换成清水煮野菜呢?”

  甜儿想一下:“那是喂牲口。”

  几天不食荤腥,平平肚子里也没油水,馋得很:“现在不是吗?”

  小美接道:“现在就是。早上凉拌豆角,中午是烧茄子,晚上是拍黄瓜。娘,您敢弄一点荤腥吗?”

  杜春分:“炒茄子的油是猪油。”

  小美:“但凡您能放点猪油渣,我们也认了。”

  邵耀宗看着有意思,“别怪你娘。你没发现近半年没怎么长?以前不论吃多少,都能换成身高。现在不竖着长,又放假了,不用天天背书写试卷,还像以前那么吃,你们得横着长。”

  四姐妹顿时顾不上吃。

  甜儿放下筷子:“爹的意思我就长这么高?不行,我还没娘高!”

  邵耀宗:“别吼,我还没说完。你们以前一年能长个四五工分。有时候七八公分。此后到你们二十岁,这几年可能一年就长一公分。再说了,不过吃三天,又不是三十天。过几天爷爷过来,你娘不买,爷爷也会带你们去买。”

  甜儿怀疑她娘压根没想这么多。

  杜春分:“穷家富路。虽说以你们的成绩,不论去哪个学校都不要学费还有补贴,可我们还是得给你们准备些钱。一个人一学期两百,你们四个就是八百。”

  甜儿不禁说:“我们哪用那么多钱。”

  平平提醒:“娘说,穷家富路。”

  杜春分点头:“八月底到校,你们可能得待到元旦。将近五个月。衣服鞋子牙刷牙膏洋胰子洗衣粉,偶尔跟同学吃个饭,再买份报纸,一毛两分看着不多,一个月四十不一定够。”

  邵耀宗闻言补充道:“首都的东西还贵。你们从小大都吃杜师傅做的饭,突然吃真正的食堂不一定习惯。出去吃,一顿就得一块钱。”

  四姐妹以为去外地上学,不过是换个地方吃饭睡觉上学,压根没想这么多。

  杜春分和邵耀宗这么一说,她们当真吃不下去。

  甜儿沉吟片刻,“安安,去拿本子,我算算。”

  安安起身。

  邵耀宗把她按回去,“吃了饭再说。”

  四姐妹不再挑食,急匆匆吃完就回房算生活费。

  杜春分很怕几个闺女骤然到了大城市,被花花世界迷了眼,花冒了再为了钱走上歧路,乐意她们精打细算。

  跟邵耀宗把锅碗瓢盆收拾好就出去。

  邵耀宗到外面小声问:“真让小美学表演?”

  杜春分:“还能填几个专业?”

  邵耀宗道:“不能。”

  杜春分不禁看他,那你还说啥。

  邵耀宗:“爹说的。小美的成绩能跟甜儿差不多,填了表演专业,到学校里其他专业也随便她选。爹觉得当导演比较好。表演太吃天赋,没什么天赋只能慢慢熬,把有天赋的都熬退了才有她出头之日。”

  “导演不需要天赋?我觉得不论干啥都需要天赋。”杜春分想一下,“别管她,她今年才十六。就算上两年不喜欢,回来从高一复读,高考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岁。”

  邵耀宗想想,行是行,就怕到首都心野了收不回来。

  杜春分看他一眼,便知道他想什么:“她不想上学还不想重考,就让她给你我洗衣服做饭。省得请保姆了。”顿了顿,“工资就让老杜出。反正老杜退休也得请保姆。除非跟咱们住。”

  邵耀宗:“爹多半跟咱们住。漂泊半生,年龄大了肯定想安稳下来。”

  “再说吧。”杜春分拉他去胡同口,那边有风。

  太阳刚下山,院里院外热浪滚滚,这时候根本睡不着,所以不论老人小孩男人女人都在外面站着。

  杜春分平时得上班,不上班的时候就在家洗洗刷刷缝缝补补,跟谁都不是很熟,所以不知道跟人聊什么,就拉着邵耀宗遛弯。

  有人自来熟,问道:“杜师傅,邵旅长,干嘛去这是?”

  杜春分:“刚吃过饭,走走消消食。”

  “做啥好吃的?”

  杜春分莫名觉得这话有点刺耳,但也有可能因为天气热心烦躁导致的,“能做啥吃。豆面面条。”

  “没买肉啊?”

  杜春分:“甜儿她们几个考试前吃完了。”说完又想走。

  然而人家不放行,继续问:“说起你家几个,今年都能考上帝都大学吧?”没容杜春分搭话,自顾自说,“你们家那几个真厉害。可惜不是小子。要是小子可就了不得了。”

  杜春分终于明白不是天气导致她心情烦躁,而是跟她就不是一路人。

  这里不是边防师,边防师没几个大人物,在深山老林,家属区跟农村差不多,自然很容易让人遗忘那是部队。

  这里大人物多,很多军嫂来之前就会被丈夫叮嘱,少说多看懂礼貌。

  这里不光有她和邵耀宗,还有别人,这人敢这样说,极有可能心里就这么想的。

  这样的人没法跟她说闺女儿子都一样。

  更没法说好女婿比好儿子孝顺。

  最好的办法是顺着她。

  杜春分叹了口气:“是呀。我早几天还跟邵耀宗聊,我的身体也不错,要不要再生一个。可又担心又是双胞胎。我也没个亲娘婆婆帮忙照看。”

  有人忍不住问:“杜师傅看起来不大,没多大吧?”

  杜春分:“三八年生,正好四十岁。”

  那人轻呼一声:“四十了?那还是别生了。”

  最先跟杜春分搭话的女人忍不住说:“杜师傅身体好,我觉得双胞胎都没问题。我老家有一个婶子四十五了还生个大胖小子。”

  杜春分心说,你也说有一个。

  要说一个个例,她还能说有人六十岁了还得个闺女呢。

  杜春分:“真能生个儿子也好,就怕又是闺女。”说着给邵耀宗使眼色。

  邵耀宗很烦这些闲着没事干,三天两头催生的。仗着生出来不用她们养啊。

  终于把四个小祖宗送走了,再来两个祖宗,以后还要不要活了。

  邵耀宗:“据说科学证明生男生女看男人。我估计你再生也是闺女。还是算了。回头招个上门女婿好了。”

  “上门女婿?”

  朝邵耀宗身后掠过的一阵风停下。

  邵耀宗下意识回头,看得不甚清楚,因为今天的月光不怎么好,“陈鑫?”

  “是我。”陈鑫勾头问:“邵叔叔,给谁招上门女婿?邵一安吗?你给邵一安招个上门女婿,等你们老了,让她天天伺候你们。”

  邵耀宗好笑:“就不怕安安听见了打你?”

  “我比她高,她打不过我。”陈鑫说着比划一下,“我大哥说我能长到十八岁。十八岁缓两年,等到二十一二岁还能再长一两年。到时候我就跟你一样高,比邵一安高一个头,我一个能打她俩。”

  要不是场合不对,杜春分都想谢谢他,这孩子来得太及时了,“安安?”

  陈鑫的身体僵住,猛地朝后看去,空无一人,松了口气,吼道:“杜姨!”

  杜春分笑道:“打得过还怕她?”

  “我——我是好男不跟女斗。”陈鑫梗着脖子说。

  杜春分不希望生儿子的话题再绕回来,继续转移话题,“报的哪个学校?”

  陈鑫愣了愣,反应过来问:“邵甜儿报的哪个学校?”

  有人立即接道:“肯定是帝都大学。去年她就能上。哎,邵旅长,你说甜儿要是能考上帝都大学,市里是不是得给点鼓励?”

  邵耀宗不禁问:“去年有吗?”

  “去年甜儿不是没去吗。她没去,考得学校最好的还是陈鑫他大哥陈森。”

  也有几个比陈森考得好的,但他们估分的时候估计每门功课将将及格,所以没敢填太好的学校。

  陈鑫道:“我大哥什么也没有。”

  邵耀宗道:“那甜儿应该也没有。再说了,咱们这儿虽然归市教育局,可这个节骨眼上,谁有心思关心学生。”

  最近传来风声,上面打算废革委会恢复政府职能,所以不论宁阳市革委会还是省里,都在多方走动活动,试图摇身一变成为政府要员。

  对“奖金”很好奇的人沉默了。

  杜春分问:“陈鑫,你的成绩能上帝都大学吧?”

  陈鑫想也没想就说:“能上我也不去。跟邵甜儿同班六年,我是没得选。再跟她一个班,我这辈子可就完了。”

  杜春分好笑:“你这辈子才过十六年。所以你没填帝都大学?”

  陈鑫摇头:“没有。我填的你绝对猜不到。”

  杜春分:“你说我就不用猜了啊。”

第118章 通知书

  陈鑫想也没想就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杜春分被他噎得说不话。

  邵耀宗忍不住说:“你当许愿呢?”

  陈鑫猛然转向他,饶是邵耀宗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知道他此时此刻定然是想问,他怎么知道。

  邵耀宗诧异,“真许愿了?”

  陈鑫:“我填报志愿的时候祈祷了。”

  杜春分不禁说:“你比甜儿迷信。”

  “那我可比不了。邵甜儿是万事都祈祷。”

  有人好奇地问:“你们学习这么好还这么迷信?”

  陈鑫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科学的尽头是玄学,玄学的尽头是神学。”

  那人惊得“啊”一声。

  邵耀宗赶紧说:“别胡说。”

  那人不禁问:“不是啊?”

  邵耀宗:“想也知道不可能。”

  陈鑫微微摇头,老神在在地说:“那不一定。很多玄幻神奇的事情,科学也无法解释。不是有句话吗,叫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定还真有——”

  “陈鑫!”邵耀宗打断他的话。

  陈鑫:“得,我邵叔叔不高兴,我不说了。不过最后一句,就一句,我还是觉得举头三尺有神明。”

  杜春分:“那平时还不好好学习?非得你爸打你才行。”

  陈鑫赶忙澄清:“那是以前以前,我小,不懂事,不知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啊。”

  杜春分闻言很不想说:“你还不如不知道。以前什么都不懂,也省得现在一套又一套。”

  陈鑫高兴地嘿嘿笑:“谢谢杜姨夸奖。”

  “谁夸你了。”杜春分瞪他一眼,“没事回家洗澡睡觉去。我和邵耀宗也该回去了。”

  陈鑫的大姐和二姐今年也下场考了。她们是中专考试,虽然跟高考不是一天,但也没差几天。一直想来找陈鑫让他帮忙估分。怕打扰陈鑫,所以直到今天才过来。

  他大姐二姐白天得工作,只能晚上过来。天黑乎乎的陈鑫出了公厕用跑的,就是家里有人等他,“杜姨,邵叔叔,明儿见。”

  杜春分立即拉着邵耀宗走人,就怕慢一步又有人叫住他们闲聊。

  两人不困,后来也没敢再出去。

  洗漱后,就在廊檐下乘凉。

  杜春分忽然想起,“陈鑫还是没说他报哪个学校?”

  邵耀宗:“我估计是军校。回头问问?”

  杜春分笑道:“不问他自己也忍不住说。”

  陈鑫倒是想说,通知书当天下午送到,他爸打电话显摆一圈,没容他显摆,人就被舅舅姨妈接去姥姥家,去宁阳市区显摆。

  老杜算着时间,通知书快到了,下了班自己开车过来。

  杜春分又忍不住念叨他:“您老多大了?”

  老杜打量自个一番:“六十六啊。怎么了?”

  杜春分:“您不说我还以为您二十六呢。”

  老杜笑了:“我心里有数。开车不光能锻炼身体的灵敏度,还能锻炼脑子。好比搓麻将,听说就能预防老年痴呆。”

  甜儿好奇地问:“啥是麻将?”

  “麻将——”老杜到嘴边把“就是牌”几个字咽回去,以免她接着问,他解释起来费劲,“就是麻将。”

  小美问:“吃的东西吗?”

  老杜:“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平平也是这样认为的:“搓麻将啊。是不是面食一种?”

  老杜想笑又想叹气,这世道弄得几个孩子都不知道麻将是什么。

  “等通知书下来,我带你们去买麻将。”

  甜儿:“我有预感明天一早就能到。”

  老杜想调侃,你的嘴可真巧。但他现在更饿,敷衍道,“那就明天上午去。”

  翌日清晨,老杜将将穿好衣裳,听到一声惊呼。打开房门,惊呼变成欢呼雀跃。

  老杜循声看去,大门外四姐妹手里各有一样东西,各自打量一番就往院里跑。

  “甜儿,你的通知书到啦?”

  毛蛋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老杜就看到甜儿猛然停下,满脸笑容,高兴地说:“对!毛蛋,过来,我给你看看帝都大学的通知书。”

  老杜讶异,甜儿这丫头嘴开过光不成。

  甜儿的嘴巴没开过光,只是最近几天她同学的通知书陆陆续续到了。除了实在学不进去,选择入伍的同学,几乎都收到了。

  甜儿昨儿早上还念叨,她要是没考上,回头就去首都告省教育厅把她们的录取通知书藏起来了。

  邵耀宗因此还数落她两句。

  从两百二提升到两百八容易,从三百二提升到三百八可不容易。

  除了代数,其他科目甜儿都没十成十把握。但一点她能确定,没有任何意外的话,她百分之百能上帝都大学。

  八月初,分数出来,甜儿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但在这个干部子弟学校,她考得最好,三百五十六。

  小美、平平和安安虽然比她少一点点,但也都过三百。全国大学随便她们挑。

  她一个人的通知书出了意外是意外,四个人的通知书不能同时出意外。

  甜儿用这句话反驳她爹。

  邵耀宗无言以对,回想以往有替考一说,难免没有替上学一说。去年参加考试的有五百多万,今年突破六百万,录取人数反而没加多少,难保有人铤而走险。

  思及此,邵耀宗晚上都没睡好。

  听到甜儿的话,邵耀宗悬着一夜的心落到实处,“是经管专业吧?”

  甜儿正拆通知书,闻言想想:“我填的就是这个。当时爷爷也在。”

  老杜道:“去年有的学生被调了学校,比如考上人大,被调到申城大学。你爹是怕你的专业也被调了。”

  平平不禁庆幸:“幸亏我报的是法律系。爷爷知道敢学法的不多。”

  甜儿心慌:“你给我闭嘴。”拿出通知书顿时不敢翻开看。

  杜春分很无语,夺过来,甜儿猛然睁开眼,松了一口气。

  邵耀宗看过去也松了一口气,“平平,你的呢?”

  平平亮出来。

  邵耀宗放心下来,安安和小美超她们学校录取分数线太多,不会有任何意外。可他还是想看看航空航天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安安递过去,邵耀宗看到“计算机”三个字,不由得露出笑意。继而一想国家的情况,“爹,回头到学校不会没老师吧?”

  这个专业邵耀宗没听说过,杜春分更不知道计算机是什么东西。原本还以为跟会计类似,毕业了就算不去大单位,也能去大企业,有个铁饭碗。

  老杜解释的口干舌燥才解释清楚,计算机跟会计完全不一样。

  这个专业老杜以前只是听说过,不能确定有。几个孩子高考前,老杜打电话问首都的朋友,今年又多了哪些专业。首都的朋友一一报给他,老杜觉得计算机这个有前途,因为国外都在搞,就让安安报这个学校。

  先前老杜带几个孙女去宁阳各机关单位转一圈,安安看着公安带枪,又不像她爹那么辛苦,天天训练,三不五时地地住宿舍,就想考这所学校。

  老杜提醒她,没有公安大学,只有警察学校。去首都的警察学校跟在宁阳上学没多大区别。刚恢复高考,师资力量差不多。再说了,去学校还不如跟他学。

  两百出头就能上警察学校。她觉得自己能过三百,高出录取分数线近一百。杜春分替闺女不值。安安不是特想当警察,杜春分也不希望闺女从事那么危险的工作,老杜也不赞同,就替她选了计算机。

  安安听到她爹的话,也忍不住问:“爷爷,我都没见过计算机,也能学啊?”

  平平不禁说:“咋不能?我还没见过跟法律有关的书,甜儿还不知道经管专业是科普经济发展,还是教管理,我们不也报了。”

  安安道:“你们这些我光凭名字就能猜出来。我这个计算机,又是计算又是机器,那到底是计算还是学机器啊?”

  老杜对这行也不是特别懂,之前跟他们说的不过是皮毛,“到时候再换。你的第二志愿不是警察学校吗。你这个成绩,警察学校招够了,估计也不介意为你破例一次。”

  安安不禁说:“那就好。”

  老杜转向小美:“未来的表演艺术家,你的呢?”

  “我的再有问题,那这个学校也不用办了。”小美把她的亮出来。

  老杜道:“我还是觉得导演更好。到了学校你就问问老师,能不能修两个专业。听说导演编剧这些分数线高。你这个成绩那些专业的老师应该也能为你破例一次。”

  杜春分跟她们说过——技多不压身。

  小美道:“我过去就问问。咦,里面还有?”

  老杜看过去:“应该是注意事项,教你们怎么报名。”

  甜儿忍不住说:“吃饭的饭盒都得自己带?”不禁转向她娘,“还不如咱们学校食堂。”

  杜春分:“可能是因为断了十年,锅碗瓢盆都没了,学校经费都用来置办桌椅书籍了吧。用自己的饭盒也好,干净。还有啥?回头一块买。”

  甜儿递过去让她自己看。

  杜春分仔细看看,需要带的东西还挺多,“先买一部分,剩下的到首都再买。”

  小美:“肯定特贵。”

  杜春分:“一盒饭盒能用四年,贵就贵点。”注意到毛蛋眼巴巴盯着她的手,“给你看看。甜儿,你的通知书给毛蛋看看。”

  “好好看看。”甜儿递过去,“考不上以后别找我玩儿。”

  毛蛋想也没想就说:“我肯定能考上。”

  甜儿顺嘴问:“那你打算考哪个专业?”

  毛蛋没想过,因为他听甜儿说过,很多专业因为现实原因都没开,“甜儿的学校哪个专业好我考哪个。”

  老杜道:“那平平的专业最好。”

  此言一出,一众人都不由得转向他。

  老杜点头:“这个专业既可以进政府部门,也有机会进检察院法院。平平这个又是帝都大学法律系,全国最高学府,以后不论进哪个部门,不出意外的话都能坐到我现在这个位子。”

  四姐妹和毛蛋惊得睁大眼睛。

  甜儿反应过来,“爷爷,我这个成绩到了学校能调专业吗?”

  老杜笑了:“别这山望着那山高。”顿了顿,“你可以问问能不能两个专业同时修。”

  甜儿的眸子一亮,“对啊。我怎么忘了。”一巴掌拍在毛蛋肩上,“以后就选这个专业。”

  毛蛋点头:“我也两个专业一起上。”

  “跟我一样啊?”甜儿顿时忍不住揉揉他的脸,“那以后姐姐姐罩着你。”

  毛蛋忍不住把她的手拿掉。

  杜春分:“别调皮了。吃饭去。毛蛋,吃了没?”

  最近天不甚热了,早上睡觉舒服,他刚刚起来,脸还没洗。

  “快了。”毛蛋不好意思说实话,不等她再问就往外跑。到门口险些摔倒。

  甜儿不禁惊呼,“小心!”

  声音落下,毛蛋前面多了几个人,其中一人还是校长。

  甜儿转向她娘,小声问:“校长咋来了?”

第119章 上大学

  杜春分也纳闷。

  这大清早的应该在家吃饭啊。

  毛蛋问:“早上好,校长。吃饭了吗?”

  杜春分不禁看向他,这孩子真机灵。

  校长笑道:“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

  隔壁的孙瑾和王保国互相看了看,这是咱儿子吗?

  杜春分忍不住打量少年,脸不红气不喘,还敢继续问,“校长是来找我杜姨的吗?”

  校长道:“差不多。”

  “啥事啊?”杜春分上前。

  校长:“当然是来恭喜你。”

  毛蛋闻言跟进来:“甜儿?”

  “对,邵甜儿同学。”

  八月初甜儿的成绩就出来了。校长觉得她名次应该不错,特意去宁阳教育局打听一圈,果然没让他失望,邵甜儿是宁阳市状元,全省探花。

  状元不过比她多五分。

  如果跟她一样是应届生,五分了不得。对方不是应届生,去年考过一次,还是六六年那一年的高三学生。

  六六年的高中三年,对方比邵甜儿多上一年,又比她多复习大半年,这十年间也没中断学习,比她大十来岁,只比她多五分真不多。

  第二名不是知识青年,也不是老三届,但他毕业才两年,很多知识还没忘。父母从事教育工作,可能比老杜还先得到恢复高考的消息。

  他二位在前,邵甜儿这个探花就很有分量了。

  邵甜儿的档案随她爹邵耀宗在部队。宁阳市教育局也弄不清她报的哪个专业。了解到状元报的航空航天大学,理由有二,一是状元真喜欢工科,二是那十年革命除了部队就只有研究院还算不错。即便有科学家被下放,也不过一年半载就恢复了。

  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来一次革命,保险起见,状元选择跟安安当校友。

  第二名报考的是南方的国防科技大学。

  不论航空航天还是国防科技大,录取分数没比帝都大学这个全国最高学府少多少,可名气底蕴远远没法跟帝都大学比。

  省厅对状元和榜眼很失望。市教育局很高兴,状元和榜眼没戏才能显出探花。校长去打听甜儿第几名,市局也在打听甜儿的学校和专业,好去省厅邀功。

  确定她是帝都大学,专业也很好,市里就去省里给甜儿争取奖金。

  可通知书毕竟还没到,市里着急也只能把奖励先存到校长那儿。

  校长刚刚碰到邮递员得知是给邵家四姐妹送录取通知书,立即把存在他那里将近半个月的奖金等物全部拿来。

  他临出门碰到司令,两人一打招呼,司令得知邵甜儿这么给他军区长脸,就让当时跟他闲聊的几人随校长过来。

  司令倒是想亲自过来,只是甜儿毕竟是探花。她这个探花分量重,往后的探花不一定有她得的艰难。这一点别人不知道。今天他过来,过两年再出探花,他不亲自过去,人家肯定得有意见。

  甜儿上前:“我?”

  “是的。邵甜儿同学,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校长问。

  甜儿还没来得及放屋里,就递给他。

  校长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确定是真的,专业和学校也对,立即还给她:“恭喜!”

  “谢谢。”甜儿心里好奇就问,“校长找我,就是,说恭喜啊?”

  校长道:“哪能。这是咱们省里和市里给你的奖金。收好!”说着把两个信封递给邵甜儿,“这一封是市教育局局长亲自给你写的信。希望你不忘初心,再接再厉。”

  此言一出把邵家一众全搞蒙了。包括杜厅长。

  老杜经常去省机关单位,可从没听说过探花也有奖金。

  杜春分问:“真是给甜儿的?”

  校长:“我都带来了还能有假。对了,这里面还有司令的一点心意。因为邵甜儿同学不光是探花,还是咱们宁阳市的状元。”

  邵耀宗认识随校长过来的那几人,他朝那几人看去,几人笑着颔首。

  其中一人忍不住羡慕:“邵旅长,你有四个好女儿啊。”

  校长闻言想到只顾夸甜儿,倒把小美、平平和安安忘了,“对,邵小美,邵一平和邵一安也不错。我记得邵一平想学法,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