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耀宗信她,可李慕珍也说跟陈月娥关系好的几个女人都来了,“以后再遇到她们离远点。双拳难敌四手。”

  李慕珍赞同:“小杜,你可别托大。”

  廖政委不禁说:“小杜比你们懂。她都知道给政委一条鱼。换成你们能想到吗?”看看地上的鱼,“你这个运气,没谁了。”

  杜春分二话不说,给他一条,“嫂子说你家做饭了。少吃点饼,这么大差不多能吃完。”

  廖政委下意识看邵耀宗。

  邵耀宗能说什么,“她的东西她当家。”

  廖政委笑着接过去,“你嫂子不会做。行,谢谢弟妹。”

  “不客气。”杜春分把两人送走,关上门,看着邵耀宗,面无表情。

  鱼扔洗菜盆里,邵耀宗端起来就走:“我杀鱼。”

  杜春分想笑:“在门口收拾。晚上吃什么?”问几个孩子。

  杜春分厉害,陈月娥吵吵嚷嚷进来,甜儿和小美一点不怵。平平和安安试图上前,还被她俩拉回来,看护她们家的鱼。

  孩子稀罕鱼,不等于喜欢吃鱼。典型自家东西吃不完扔,也不能让外人抢去。

  甜儿和小美摇头。

  杜春分:“邵耀宗,鱼收拾好划开用盐腌上。”

  “晚上不吃?”

  杜春分实话实说:“本来今天没想下网抓鱼。买了一条带鱼。对了,李慕珍嫂子的针线筐还在咱们家。”

  “那怎么又想起来下网?”

  杜春分:“闲着没事过去试试,没想到——”

  “春分妹子,春分妹子,我的针线还在你们家吧?”

  杜春分朝堂屋去。

  邵耀宗回头看,她拉亮电灯拿着针线筐出来。

  李慕珍小跑进来。

  “嫂子,我现在收拾带鱼上锅蒸,还学吗?”

  李慕珍的丈夫余文龙回来了。李慕珍让他收拾鱼,“那我看看你咋做的。”

  杜春分的动作快,几分钟就把带鱼切段上锅蒸。

  “这样就好了?”李慕珍惊讶。

  杜春分点头:“带鱼熟的快,锅冒烟就差不多了。”

  “那我改天试试。”

  李慕珍离开,杜春分就把大铁锅拿出来,搁外面热饼和中午剩的虾。

  邵耀宗把几条鱼挂绳上,又把衣服收屋里,看到桌上红彤彤的虾,停下来:“你们娘几个伙食真好。”

  “给你留的。”

  邵耀宗的右脚险些被左脚绊倒,不敢置信地看她。

  “可怜你没吃过好东西。”

  邵耀宗心底的那一丝触动瞬间消失,瞪一眼杜春分。

  杜春分把带鱼肉拨到几个孩子碗里,“慢慢吃,卡着一定要告诉娘,娘有办法。”

  邵耀宗看看孩子们,又看了看虾,“真是给我留的?”

  杜春分也没碰虾,夹一块带鱼放自个碗里慢慢吃。

  邵耀宗不由地笑了,还有一丝丝难为情,“我又不需要补。”

  “一家六口你最瘦,你不需要补。”杜春分嗤一声,“你需要重新投胎。”

  邵耀宗的心梗。

  杜春分挑眉:“说错你了?”

  “错没错你自个知道。”甭管怎么说,虾确实是给他留的,邵耀宗说不出恶语伤人的话。

  他不是麦芒,杜春分也不做针尖,捏一个大虾剥开送到平平嘴边。

  小孩犹豫一下接过去。

  杜春分又剥三个。

  中午就一道大虾,娘五个吃了一顿,又去掉四只,瞬间只剩零星几个。

  邵耀宗给她夹一个,“你也吃。”

  “你吃吧。没吃饱再煮条鱼。”

  邵耀宗:“差不多。对了,有两条鱼有鱼籽。鱼籽怎么办?”

  “等会我洗洗炒给她们吃。”杜春分看一下几个孩子,“那东西大补。”

  谁该补谁不用补,杜春分不讲邵耀宗也知道。

  饭后,邵耀宗就去刷锅洗碗,然后把炒锅放炉子上,只待杜春分把鱼籽收拾好。

  他这样懂事,杜春分都不好调侃他。

  家里有盐、酱油、姜和油。虽然还差几样,但这些东西炒出来的鱼籽也能入口。

  杜春分规规矩矩炒好,就给邵耀宗四个勺子,“谁爱吃谁吃。”

  邵耀宗知道这是让孩子自己决定。

  哪怕甜儿和小美讨厌鱼籽,杜春分或邵耀宗要是敢说,你俩别吃,给平平和安安吃。俩孩子心里一样很不痛快。

  甜儿和小美吃饱了,不想吃,挖半勺塞平平和安安嘴里。

  平平和安安也不想吃,可她俩不敢拒绝,乖乖的把鱼籽吃的一干二净。因为杜春分说过,鱼籽大补。俩孩子吃的嘴巴里不舒服,心里得劲——甜儿姐姐和小美姐姐疼她们。

  邵耀宗在厨房竖起耳朵听甜儿说“没了”才过去拿碗。

  杜春分:“我今天太累,你给她们洗脸洗脚。”

  邵耀宗今儿也没闲着。一想过两天得出去,照顾不到家,“那你早点睡。”

  下网不累,捡田螺和抬鱼很累。

  这个家是两个人的,邵耀宗帮忙是应该的。

  杜春分给田螺换上干净的水,洗漱后心安理得地去睡觉。

  经陈月娥一闹,甭管杜春分占不占理,军属们都得盯着她。

  谁让她弄那么多鱼呢。

  翌日,杜春分连副食厂都没去,老老实实在家洗衣服刷鞋,给孩子洗头洗澡,她自个洗头洗澡。

  这个时节的天说冷,晚上不上冻。说热,白天又不够热,晒不透鱼。

  杜春分担心鱼里面臭了,早上蒸一条鱼,中午蒸一条,晚上又蒸一条。饶是平平和安安喜欢吃,一天下来也够够的。

  晚上一家六口齐聚一堂,四个孩子喝粥吃水煮青菜。杜春分和邵耀宗俩人喝粥就鱼。

  鱼肉经盐腌过,肉质紧实。

  部队有训练任务,流汗多,需要补充食盐,饭菜必须做咸点。鱼的表面微咸,口味重的邵耀宗吃着刚刚好,“腌过的鱼挺好吃的。”

  杜春分:“糟鱼咸鸭蛋,给肉也不换。”眼眸一亮,“我咋忘了。”起身把挂在外面绳上的鱼拿去厨房。

  邵耀宗跟去厨房,看到她又在鱼身上划几刀:“明天就吃了。”

  “不,明天——”杜春分转向邵耀宗:“你啥时候走?”

  邵耀宗:“明天下午。”

  “留一条明天吃。剩下的再放点盐。”

  邵耀宗皱眉:“咸的没法吃。”

  “我做糟鱼。”杜春分道。

  邵耀宗:“你吃?”

  “冬天没菜,你不吃?”

  昨天没敢放那么多盐,是怕咸的孩子没法吃。

  几个孩子指定不吃糟鱼。杜春分没了这层顾虑,抹上粗盐,往墙上弄几个钉,拴上麻绳,把鱼挂在东面墙上阴干。

  那条没另外抹盐的鱼还挂外面。

  盐是邵耀宗买的,看到盐罐子里只剩一点点:“这么咸怎么吃啊。”

  “夹在窝窝头里吃。”杜春分道。

  邵耀宗忍不住说:“那也没法吃。”

  “又不用钱买。没法吃到时候放鲜鱼汤里,省得放盐。”

  邵耀宗服了,“你是真有办法。”

  “你要我干别的,我指定没办法。好了,好了,别看了。”杜春分推着他出去。

  邵耀宗回到堂屋,“甜儿她们都不想吃鱼,我走后你不许再下河捕鱼。”

  “不去,不去。”杜春分不假思索地摇头。

  邵耀宗想笑:“听清楚我说什么了没?答应这么快。”

  “我这几天没空。”

  邵耀宗想起占着洗菜盆的螺,“那些螺你打算怎么吃?螺肉不好做,别吃的她们不消化。”

  那些螺很大,杜春分晚饭后又换一盆水,第二天上午水变清,正准备收拾,邵耀宗突然回来收拾衣服。

  杜春分跟去东卧室。

  邵耀宗拿出几件旧衣服。

  “这是哪年的?袖口起毛边了。”

  邵耀宗打开给她看:“好好的。”

  “没破也不行。没新军装?”

  邵耀宗往里面努努嘴。

  杜春分翻出两套很新很新的,像是只穿过两三次的样子。

  “拿这两套,旧的放家里。”

  邵耀宗打量一番杜春分,旧棉袄,洗的发白的裤子,长发好像随意用跟布条绑着,“你自个都不嫌丢人,还怕我给你丢人?”

第21章 找茬

  杜春分微微摇头:“不是丢不丢人的问题。这事关乎到我的清誉。有新军装还穿旧的,你战友会咋想。以前没家属照顾,随便穿就算了。现在跟过来,还这么不讲究。杜春分一定不是个好妻子。”

  邵耀宗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不禁问,“你是吗?”

  杜春分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就瞪眼。

  “我秃噜嘴了。”邵耀宗习惯性先低头,“这些衣服好好的,不穿可惜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虽然早晚还得穿薄棉袄棉裤,可等他回来就穿不着了。

  布票紧张,邵耀宗没有,杜春分也不能逼他。

  杜春分这几天一直在琢磨,要不要把她的衣服拆了,给几个孩子做短裤背心。

  邵耀宗的这几套旧军装翻出来的真是时候。

  “拆了给孩子做衣服。”

  邵耀宗:“你买的还有一套没穿。”

  “夏天的衣服。不然得买。”

  囊中羞涩,又不想花女人的钱,邵耀宗稍稍犹豫一下就把衣服给她。

  “真拆了给她们做衣服?”邵耀宗有理由怀疑杜春分忽悠他,因为阳奉阴违的事她没少干。

  杜春分白了他一眼,拿着衣服去西卧室。

  邵耀宗不禁笑出声来。

  杜春分回头,有病吧。白他一眼还笑。

  “你是个好母亲。”邵耀宗的语气有自己也未曾发现的感慨。

  这话的意思她不是个好妻子吗?

  杜春分:“又想打架?”

  邵耀宗求饶:“没有,我是真心夸你。快放屋里,顺便帮我把鞋拿来。”

  他的几双鞋全是胶底鞋。

  杜春分拿起来看了看:“晚上穿这个不冷?”

  “现在的天不冷。”鞋刷的干干净净,邵耀宗直接跟衣服放一块,“这些天一直没下雨,过几天可能下雨,睡觉前把东西都收屋里去。”

  家庭琐事,杜春分不熟,很容易就忘了。但她也不是好赖不分的人,“知道了。春天容易生病,你也注意点。”

  “娘,爹干啥去?”甜儿跑进来,抹一把额上的汗水,一脸好奇地问。

  杜春分:“去部队住。”

  “为啥啊?”慢了一步的小美扒着门框,盯着邵耀宗,恨不得把他盯出花来。

  邵耀宗笑道:“这是爹的工作。在家好好听娘的话。”看到平平和安安过来,“爹这次去的时间较长。不要想爹,后山的洋槐树开花爹就回来了。”

  俩孩子来到这边这么久,每天吃肉。以前很想吃的鱼肉,最近几天甚至吃够了。

  杜春分做到“天天吃肉”,还给她们穿新衣服,刮虱子,洗脸抹香香等等,这些都是跟着那个娘不曾有的。平平和安安打心底把杜春分当亲娘。

  爹出去,娘又不出去,俩孩子一点不慌,乖乖点一下头。

  邵耀宗摸摸平平和安安的小脑袋,捏捏甜儿和小美的脸蛋:“不许气你娘。”

  “我才不气娘。”甜儿大声为自己辩解。

  杜春分脑壳疼,“快走吧。别管她们。敢调皮我挨个揍。”

  邵耀宗又不放心了:“她们还小,轻点。”

  “没完了是吧?”杜春分心生不快,啥叫“轻点”。

  邵耀宗到嘴边的话一下咽回去,“晚上——这里安全,没小偷小摸。”

  杜春分心说,那不见得。

  可邵耀宗听见了,又得数落她,没证据别瞎说。

  “还有啥?一次说完。”

  邵耀宗想了想:“没——还有一件事,我跟廖政委说了,下月工资他帮我领。”

  杜春分的眼皮一动,道:“我有钱。”

  “不能总用你的钱。”邵耀宗不待她出口,“走了。”冲她挥挥手,大步往外走,不给杜春分挤兑他的机会。

  他们家没日历,他一走,杜春分就去隔壁,姜玲家有日历,叫姜玲七号提醒她一下。

  四月七号,傍晚,廖政委家吃好饭了还没把工资送过来,杜春分顿时想把邵耀宗抓过来揍一顿,这个又呆又傻,自作聪明的蠢蛋。

  杜春分把四个孩子扔床上就去隔壁。

  廖政委准备锁门,看到她很惊讶:“这么晚,是出什么事了?”

  “听说今天发工资?”杜春分怕四个孩子把床蹦塌,没功夫跟他绕弯子,“邵耀宗咋跟您说的?”

  廖政委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她一番,见她神色笃定,像是有备而来,“小——小杜,你知道?”

  “我打小混江湖,啥人没见过。也就邵耀宗个笨蛋,以为他说啥我都信。工资发了吧?”

  廖政委被“笨蛋”两个字逗笑了,“他走之前你就知道?那怎么不直接说?”

  “说穿了还咋显得他聪明?”

  廖政委:“我也搞不懂小邵怎么想的。他说工资给你,但月中再给。既然早晚都给,干嘛不发下来就给你。”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都在里面。正准备让你嫂子收起来。”

  “他可能想利用中间这几天干点啥。”

  廖政委不禁问:“能干什么?咱们在这荒郊野外,有钱也没地儿花。”

  “给他爹娘寄过去。寄走了,我不同意也没办法。”

  廖政委感到意外:“连这事你也知道?”

  他俩不是刚结婚,而且还是闪婚吗。

  “您知道的我知道,您不知道我也知道。不过邵耀宗不知道我知道。”

  廖政委险些被几个“知道”绕晕,“我以前提醒过小邵,不能太惯着他爹娘。可小邵,哪哪儿都好,就这方面固执。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算是放心了。”

  “您回头咋说?”

  廖政委笑道:“我今天都没见过你。”

  杜春分忍不住笑了:“你说您这么聪明,那个赵政委也是个聪明人,邵耀宗咋就,咋就那么迂腐啊。”

  “人无完人。”廖政委道。

  杜春分摇头,“你们惯他这毛病,我可不惯着他。”

  “这是你们两口子的事,不用向我汇报。”

  杜春分:“那您早点休息。”

  到家把钱倒床上,甜儿和小美往上扑。

  杜春分抬手赏她俩“烧饼”。

  平平和安安无声地笑了。

  甜儿和小美乖乖退到她俩身边坐好。

  杜春分仔细数一遍,一张不少:“平平,安安,这是你爹的工资。”

  俩小孩抬头看杜春分。

  杜春分拿四张大团结:“这些够咱们吃三十天。”剩下的钱分两份,一份多一点,一份少一点,指着多的那个:“你爹以前给你们那个娘这么多,让她给你们买鱼买鸡买猪肉。她买过没?”

  俩孩子想想,买过,但她们很少能吃到。犹豫片刻,小孩摇了摇头。

  “这些是给你爷爷奶奶的。”杜春分指着少的那部分,“让他们给你们买衣裳。买过没?”

  俩孩子这次不需要思考,异口同声地说:“没有。”

  “以后让你爹把钱给我,我们天天吃鱼好不好?”

  小姐俩为难死了。

  甜儿:“不要吃鱼!”

  “我这个鱼是指很多鱼。包括带鱼和大虾。”

  平平和安安喜欢吃虾,连连点头。

  “你爹要是不给我,给你爷爷奶奶咋办?”杜春分佯装为难,“我力气大,怕把你爹打坏了,不能打他。你们四个找他要好不好?”

  让平平和安安两个出面,她俩不敢。有甜儿和小美作伴,上刀山下火海,俩孩子眼睛都不带眨的。

  杜春分笑了,搞定!

  “那我先把钱放起来,后天买虾。”

  甜儿纳闷:“为啥不是明天?”

  “明天下河抓鱼。”

  甜儿不禁说:“又抓鱼?”

  “说错了,是抓螺。螺肉好吃吗?”

  清明节后最后一次,杜春分不想错过。

  平平和安安喜欢,使劲点点头。

  “明天跟姜玲在家。”杜春分此言一出,甜儿皱鼻子,小美噘嘴,“一辆车坐不下那么多人。”

  甜儿扑向她:“为啥不买个大的?”

  “再大也坐不下六个人。”

  甜儿看看姐妹们,“五个。”

  “还有李慕珍。我跟她一起去,她能帮娘抬桶。你能吗?”

  甜儿抿抿嘴:“我长大就能。”

  “等你长大再说。”杜春分拍拍她,“睡觉。明儿早点起。”

  甜儿往床上一躺。

  杜春分皱眉:“睡好!”

  横着睡的小孩立马爬起来躺好。

  杜春分关灯。

  一夜天亮。

  杜春分叫醒几个孩子,看着她们尿痰盂里,就让几个孩子玩儿去。她往痰盂里兑几瓢水,浇菜沟里。

  洗漱后,杜春分去厨房。

  那两斤大米还没吃,杜春分用大米煮粥,青菜洗净后切碎备用。她趁着煮粥的空档给几个孩子洗脸。

  伺候好孩子,粥差不多了,杜春分把上个月买的鸡蛋打锅里,最后加入青菜、食盐和一点猪油。一锅菜粥就好了。

  这种没法跟肉粥比。可四个孩子没吃过。米香蛋香,还有淡淡的青菜香混合在一起,味道清淡却不寡淡,远远比白米粥和小米粥好喝。

  四个孩子很给面子,一人喝大半碗,撑的打嗝。

  孩子吃的开心,杜春分很有成就感,“锅里还有一点,娘放炉子上,回头饿了再吃?”朝东南方向看去,“痰盂在胡同里,想撒尿就尿痰盂里。不许随地大小便。”

  甜儿叹气:“娘,我说多少次啦?你咋就记不住啊。我长大啦。”

  “娘,我也长大啦。”小美不甘落到姐姐后面,“娘放心吧。”

  平平弱弱地说:“娘,我也长大了。”

  “娘,我也是。”安安小声说。

  杜春分好笑:“行,你们都长大懂事了。娘不唠叨。娘去找姜玲?”看到孩子点头,“不许出去,外面有坏蛋。”

  甜儿伸出小手保证:“我知道,陈月娥。”

  杜春分点一下头,收起碗筷,边去厨房边冲隔壁喊:“姜玲!”

  “啥事?”姜玲立即回,“我在洗衣服。”

  邵耀宗整个营都走了,蔡副营长没理由留在家。

  杜春分刷好锅,带着四个孩子去她家。发现她家缸里没水,就帮她挑水。

  姜玲和不好意思:“嫂子,我一个人一天一桶水就够了。”

  “你帮我看着她们四个,我去捡田螺。”杜春分补一句,“没鱼给你。”

  姜玲失笑:“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有来有往。”

  杜春分挑六桶水,“你婆婆啥时候来?”

  “老蔡回来就去接她。”

  姜玲的预产期在五月底,来得及。

  “我去找慕珍嫂子。”杜春分想了想,“你还是去我家吧。我家有吃的喝的,省得她们几个闹你。”

  甜儿气得哼一下站起来,看不起谁呢。

  “娘说错了,你最乖。可你们也得回家,看着别有人偷咱家东西。”

  甜儿的气瞬间消失,转向姜玲。

  孩子懂事也只有三周岁,渴不得饿不得。姜玲家没零食,想了想,锁上门去隔壁。

  杜春分拎着水桶到余家门口喊一声,李慕珍就拎着桶出来。

  “嫂子,干嘛去?”

  李慕珍停下。

  杜春分循声看去,李慕珍东边的邻居,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穿的像城里人,可气质,尤其她的笑,莫名猥琐。

  杜春分看李慕珍,谁呀。

  李慕珍:“去河边看看。”不待那女人开口,就给杜春分使眼色,快走!

  “又去抓鱼?”

  李慕珍不得不再次停下,“捡田螺。”

  “那东西?”女人一脸嫌弃,“那么脏怎么吃?嫂子,你们不是有渔网吗?”

  杜春分总有种感觉,不抓紧拒绝,一定会被这女人黏上。

  “网破了。”杜春分信口胡诌,“我们不会补。嫂子会不会?”

  那女人脸色微变,尬笑道:“我哪会那玩意。”

  “还以为嫂子会呢。”杜春分佯装很可惜,“嫂子,你家有网没?”

  女人连连摇头,不待她开口,提醒道:“天不早了,快去吧。”

  杜春分转过身翻个白眼,刚才怎么不见你说天不早了。

  李慕珍眼角余光看到,顿时想笑,“我还以为你要带她一起去。”

  “想的美。嫂子,那人谁呀?”

  李慕珍:“一团的。”

  “陈月娥的朋友?咋没见过。”

  李慕珍仔细想想,“刚来没几天。跟她——”猛地咽回去。

  杜春分想问,咋了。见她朝北看,几个女人说说笑笑,越过胡同口朝西去。其中一人正是陈月娥。她要是没看错,陈月娥手里拎的白色东西就是渔网。

  “嫂子,快,跟上去。”

  李慕珍不赞同:“她走了咱们再过去。”

  “她拿的渔网网眼特小。”

  李慕珍转向她。

  杜春分解释给她听:“小鱼只能炸着吃。谁家舍得用油?她弄上来也是扔。”

  陈月娥的人品,何止扔。她能坏的踩死。

  这个家属院的女人分三拨,一拨干过革命有学问,懂礼要面子。一拨字不识几个,但认为不能给军人丢脸,也很通情达理。还有一拨甭管城里还是农村,识不识字,都特不讲究。陈月娥就属于最后那拨。

  不阻止陈月娥,陈月娥那拨人能把鱼祸害的不敢露头。

  李慕珍连走带跑,穿过胡同朝西喊:“月娥妹子,等等,月娥妹子,等等,月娥,陈月娥!”

  陈月娥一行停下。

  杜春分三步做两步走,明知故问:“干嘛去?这么着急,越喊你走的越快。”

  “你瞎啊!”陈月娥脱口而出。

  杜春分手痒,“瞎的是你。”看了看她的渔网,“连网大网小都分不清。”

  陈月娥低头看一下,“你胡说!我按照政委说的买的。”

  “政委说照我家的买。我家的网只能网二斤以上的大鱼。你这个网多大的?二两。”杜春分打量她一番,“还是你压根不知道网有大小?”

  陈月娥气得跺脚:“你管我网大网小?又没网你家的鱼。”

  杜春分冷笑:“网我家的鱼,就不是跟你废话,而是打你。”瞪她一眼,转身朝家属区里喊:“大家都出来,都出来,看看陈月娥的——”

  “住口!”陈月娥吓得大叫。

  杜春分凉凉地看着她:“不是跟我没关系?”

  陈月娥语塞。

  那天孔营长找杜春分理论,蔡副营长当着杜春分和邵耀宗的面没说什么。第二天到部队就说给他们团的人听。

  杜春分在副食厂门口碰到陈月娥,点出陈月娥撞到野猪是她贪吃。听到这事的人跟别人一说,经过这些天发酵,全军区的人都知道他们两口子干的好事。

  这边离安东太远,军属想买东西,要么跟炊事班或副食厂的车去,要么自己开车,要么骑车。

  孔营长不敢为了一个渔网开车前往安东。陈月娥娘家穷,没自行车,不会骑。她想买渔网只能找炊事班和副食厂。

  副食厂和炊事班的人天蒙蒙亮就出发。陈月娥不想起这么早,就托人家买。

  炊事班的班长听说她干的事,很鄙视陈月娥。她不说要大网小网,他就给陈月娥买个捞虾的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