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荼喉头微动。一颗冷汗顺着鼻梁流下来,郁垒没有动,无支祁也没有动——他忍不住了。先下手为强!驱魔光芒大盛,正要发招,忽听紫狐大叫道:“天哪!你们怎么来了?!”
在这千钧一发地时刻。她尖叫一声,比晴天霹雳还可怕,神荼手腕不由自主一抖,驱魔连个苍蝇也没劈中,咣当一下砍在地上。他顿时羞愧难当,脸上涨红一片,偷偷拿眼去瞅无支祁,只盼他没发觉,谁知他扯了一下嘴角,冷笑:“还是那么没用!”
神荼恨不得立即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郁垒见同伴受辱士气大损,自己再不动,今日便真的要被这头猢狲踩在脚底。当即大吼一声,上前没命地挥舞着诛邪没舞两下,只听后面一个娇嫩的声音问道:“这是在做什么啊?”他一听那声音,心中又是大惊,诛邪脱手而出,丢了老远,这下,他的脸比神荼的还厉害。
无支祁百无聊赖地回头,突然眉头一批,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白牙,道:“哟!怎么又是你们?来找我的吗?真是巧呀!”
对面站着的,正是璇玑三人。他们刚来到不周山,老远就见到神荼郁垒身上地万丈金光。由于他们今次没有放出万丈神相,柳意欢非说那金光是金子,硬把璇玑和禹司凤拉过来捡金条发大财,谁知靠近了才发现是神荼郁垒,他俩正挡着无支祁,双方剑拔弩张。
璇玑走过去,见神荼郁垒脸上一会惨白一会血红,而两人的兵器一个插在地上,另一个丢了老远,回头再看看无支祁。一脸轻松,当即皱眉道:“你真过分!不是答应了我不伤害地府的人吗?干嘛打他们?”
无支祁无辜地瞪圆了眼睛:“我?打他们?冤枉啊!我连根手指都还没动呢!”
璇玑懒得理他,过去替郁垒将诛邪剑捡回来,递到他面前,柔声道:“对不起,总是让你们提心吊胆地。我们马上就走。”
郁垒怔怔地接过诛邪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旁边的神荼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种时候。他们能说什么呢?一个战神,一个惊天动地的妖魔,若不想死。最好是一个字都不说。
无支祁笑道:“原来真是过来接我地!多谢多谢!”
柳意欢冷笑一声。走到一边去,嘴里也不知嘀咕些什么。禹司凤说道:“你这两年没有出去过?一直待在下面?”
无支祁耸了耸肩膀,“好久没见到小狐狸了。陪她说说话咯。出去肯定有一堆事。顾不上理她,回头她一定又和我哭。她哭起来真是难看死了。”
紫狐正亲热地趴在璇玑肩膀上舔着她地脸,听他这样说。气得窜回去在他手上重重咬了一口。叫道:“你才是烦死了!臭猢狲!”无支祁笑了起来。哎哟哎哟地叫着,将她地尾巴一抓。反手将她甩在自己肩头。用手按住,跟着她在毛茸茸的大尾巴上一亲。笑道:“别气别气,小狐狸最可爱。”
禹司凤又道:“我以为你早早便出去将均天环还给了离泽宫。”
无支祁“啧”了一声:“急什么?都等了一千年。还急这一会?走走,先离开这鬼地方,阴森森的。真不舒服。”
说罢他抬头就走,璇玑急忙叫道:“等等!无支祁……有点事。想让你帮忙……”她说得犹犹豫豫,像是不知怎么开口。无支祁满脸欣喜地跑过去抓住她地手。柔声道:“说吧!战神姐姐有什么差遣,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紫狐在后面也不知咬了他多少口,他都混不在意。璇玑见他这么热情,顿时觉得他是天下第一好人,倒豆子似的将近期一系列变故说了出来。最后说道:“我……我想请你帮我去东海找亭奴,然后……照顾亭奴和柳大叔,别让天界地人把他们抓走。可以吗?”
无支祁眯起眼睛,弯弯地。笑道:“你自己为什么不去?你难道比我差吗?”
璇玑摇头道:“我得去昆仑山。无缘无故背上造反叛乱地罪名,我可不甘心。”
无支祁摊开手:“这么好玩地事你自己去,居然不叫上我!我也要去天界!干脆带着那什么柳的,一起去天界就是了!昆仑山我可熟地很。”
璇玑急道:“不行!那亭奴怎么办?再说,我这次是去找人说理,又不是打架,你和腾蛇一样,动不动就要打架,我才不带你去!”
“喂喂!”无支祁郁闷了,“不要把我和那个银头发地混为一谈好不好?……对了,他人呢?不是说出去打架吗?他怎么没来?”
璇玑眉头一皱,还没说话,却听郁垒在后面说道:“腾蛇大人已经为白帝软禁,三百年之内不许下界。至于那鲛人,我听闻已经被应龙大人捉去了天界。他千年之前就因为连坐罪被罚下界,下界之后更不知悔改,再次犯错,天帝地意思是严惩。纪律朝纲。想来不日是要处以极刑了。”
众人听说都是大吃一惊。璇玑颤声道:“连坐……怎么又是连坐!连坐到底是个什么罪?”郁垒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他即为将军大人地密友,将军大人出了什么事,他自然也……”璇玑茫然地看他,确实,她身边的人好像总是会倒霉,司凤。柳大哥。亭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支祁笑道:“干嘛。刚才还剑拔弩张地,这会又过来讨好卖乖,怕你们的将军大人一剑把你们劈成两半?”
郁垒脸上一白,跟着却说道:“不。我们不过是镇守不周山的神将罢了。在天界并无说话地权利。但将军大人有没有谋反,我们却明白。她这样的人……绝不会是大逆不道的谋反之人,和那些张狂跋扈的妖物完全不同。”
“哈哈!”无支祁大笑起来。“嗯,张狂跋扈,不错!这个形容很好,我喜欢!”
郁垒又道:“将军若要去昆仑山。不妨两个月之后再去。届时天帝去下方花园玩赏,不用上天界便可以见到他。您现在……一介凡人,独闯天界是极大地罪名。”
璇玑急道:“两个月!那亭奴早就死了!”
神荼忍不住说道:“死便是死了。一个鲛人而已!你若执意现在去,本来不是死罪也会被订成死罪,根本不值得!”
璇玑脸色苍白,怔怔看着他神荼被她看得毛骨悚然,退了两步,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而已。什么时候去,是你自己的事!反正和谁作对都别和天帝作对。你、你自己看啦!”
无支祁在璇玑肩上一拍,道:“罢了,走吧!两个月就两个月,正好均天环的事情也要解决一下。”
可是……璇玑摇了摇头。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亭奴莫名其妙死掉?
“他不会那么快死地,在抓到你我之前。他不会死。天界定罪名喜欢一起定,两个大头没逮住,他一个连坐。怎么也不好定罪。你就放心吧。”
无支祁扯着她的袖子。璇玑终于点了点头,将信将疑,跟着诸人离开了不周山。没走两步,却听郁垒在后面说道:“将军!望你早日恢复神识,恪守严明,不要与妖类同流合污。谨记谨记!”
璇玑心中一颤回头再看,那两员神将已经消失不见。她忽然觉得有件事很不对,十分不对,但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为什么不对。
不对劲的。到底是什么?
第五卷凤凰花开 第三十二章 均天策海(五)
一直出了不周山,璇玑突然把手一拍,叫道:“不好!我答应了玲珑去阴间看看鸟童地情况!结果给忘了!”她掉脸又要回去,禹司凤拦住,皱眉道:“你去看鸟童做什么?玲珑怎会让你去看他?”
璇玑犹豫地看着他,不知该怎么说,禹司凤又道:“原来你先前说要来阴间,竟是为了此事,玲珑出什么事?”
璇玑只得将玲珑每天做噩梦的情形说了一遍,怀疑是鸟童阴魂不散,缠着她。禹司凤听完皱眉不语,倒是无支祁摸着下巴笑道:“别胡扯了,人都进了地狱,哪里来的本事骚扰阳间的人!不然老子这一千年早就托梦无数啦!我看这事和阴魂不散无关,分明是心病嘛!”
“应该不会吧,玲珑看上去很怕的样子,说不定真是鸟童搞得鬼,你们先去,我去看一下。马上回来。”璇玑摆摆手,谁知又被禹司凤拦下,他沉声道:“不要去,浪费时间。”
“什么叫浪费时间!”璇玑有些恼了。涨红脸瞪着禹司凤,他欲言又止,只皱眉犹豫,紫狐在一旁沉吟道:“璇玑,依我看,这事真和鸟童无关。真正阴魂不散的人不会只是托梦,被关入地狱受罚的魂魄更没有托梦的能力,何况你看,神荼郁垒守在这里,地狱里更是每层都有阴差守卫,鸟童又不是无支祁这样厉害的人,根本不可能逃出来,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觉得玲珑想太多了,无支祁说得没错,那是心病。”
“可是……”璇玑还有点想不通,禹司凤握紧她的手,道:”先去找客栈住下,晚上我给你说.”
众人都不支持她再回去,璇玑只得乖乖跟着他们离开。
无支祁被关了一千年,出来看一棵树一棵草都是新鲜的,还在荒野上就开始大叫大嚷,喜得抓耳挠腮,就没一刻是安静的,等到了镇子上,看到熙来攘去的人潮,栉比鳞次的建筑商铺,眼睛都要看直了,反而安静下来。
进了酒家,璇玑信守承诺,买了三四坛好酒,朝无支祁面前一丢,笑道:“来,咱们喝酒!”
那一瞬间,他的眼睛简直比太阳还亮。
无支祁虽然嘴馋,但并不像腾蛇那样往死里塞,相反,无论是喝酒还是喝菜,他都显得十分悠闲,众人说说笑笑,谈谈外面变化的事物,很快就喝干了一坛梨花酿,无支祁端着酒杯,斜靠在二楼栏杆上,望着下面喧嚣地市集,笑叹:“外面真是变了不少,一千年前,哪里来的这等醇厚好酒,更没有这么精致的小楼,房子都是石头搭的,上面都用人脸做花纹……”
说罢又捻起一块细致糕点,丢嘴巴里大嚼特嚼,一面唔唔道:“唔……好吃!想不到啊,一千年后出来,这日子比天界还舒服!天帝老儿想必在天上又羡又妨,贱民们都比他会享受了。”
“咦,你在天庭住过?”璇玑很好奇。
“那可不是!”无支祁哈哈笑起来。“住了蛮久呢!每天都有人送吃的过来,怕我发火。每天换着花样给我好吃的,可惜都没啥味道!”
真的吗?璇玑看他地眼神已经变成崇近拜了。紫狐哼了一声,翻白眼道:“你听他吹牛!肯定是被关在天牢地那段时间,天界的人没杀他都算好的了,还养着他?”
“唉,我跟你们说,天界还没昆仑好看呢,也苦了那些神仙,还得装出正经八百的样子来,心里肯定都要叫苦,回头见到天帝老儿,就拿这话问他:每天思凡下界神仙胸少,您老知道吗?保管给他难堪!”
众人吃喝一番。酒喝到酣处,连柳意欢都不再绷着脸,和无支祁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干起来,一场酒喝得大醉一番,嘻嘻哈哈互相搀扶着去投宿客栈。璇玑酒劲上头,在屋里呆着也觉得闷热,正下楼去取水来洗脸,却听紫狐在后院那里咯咯笑,声音极是甜蜜。
她今天喝得最多,因为到了人间,不好维持狐狸样,又化身成紫衣美人,喝到后来狐狸耳朵和尾巴都跑了出来,险些被人看见。璇玑担心她喝多了难受。便推门走过去,忽见紫狐犹如八爪鱼一般缠抱着无支祁,青丝凌乱,面色酡红,带着醉意的媚态,委实令人心跳难耐。
璇玑赶紧退回去,只怕打扰到他俩谈情说爱,紫狐咯咯笑了一会。忽然柔声道:“无支祁,我变成人美不美呢?”声音娇滴滴地,仿佛能滴出水来,隔着老远,璇玑都觉得脸红心跳。
无支祁笑道:“美,我家小狐狸自然是很美的。”
紫狐笑着花枝乱颤,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媚眼如丝,轻声道:“那你亲亲我,你不喜欢我吗?”
璇玑只觉自己不便待在这里,转身正在离开,忽听无支祁低声道:“你醉了,快去睡吧。”声音清冷如水,没有半点被迷惑的迹象,紫狐还是笑,笑了很久,才轻轻说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去睡。”
“别胡闹。”无支祁拍了拍她的脑袋,像对待一个任性的小宠物,“快上去睡觉。”
紫狐收敛了笑容,缓缓松手,站定在他面前,静静看着他,无支祁不动声色,与她对望,眉头也不皱一下,半晌,她突然勾起唇角,柔声道:“好,我去睡了,无支祁,你也早些休息,做个好梦,记得要梦到我哟~”
无支祁摆摆手:“去睡!哪里来这么我废话。”
紫狐这才咯咯笑着。摇摇晃晃地跳上墙头,推开窗子跳了进去。
他俩这情况,很不对劲啊。璇玑默默回到自己的屋子,坐着发呆,一直以来,她听紫狐单方面地诉说她与无支祁地感情,还以为这两人是一对呢,那次他们去阴间,也是无支祁自己开口要紫狐留下,原来根本是落花不意流水无情。
紫狐那么好看,为什么无支祁不喜欢呢?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禹司凤端着一个茶盘走了进来,见璇玑没睡觉坐在床沿发呆,他不由笑道:“怎么,还在为玲珑的事生我的气?”
璇玑跳起来,扑上去勾住他的脖子,犹豫了一下,才仰头道:“司风……你亲我一下。”
禹司风手里还端着茶盘,被她的要求弄得哭笑不得,似笑非笑地说道:“原来没有生气,是在思春。”话音未落,却已消失在交缠地唇间,他很热情地给了她一个吻,虽然 这结果很让她满意,但--------
“别……天还没黑啦!”璇玑手忙脚乱地抓着他不规矩的手,气喘吁吁,好容易才让他安分下来。禹司风将茶盘往桌上一放,将她拦腰抱起,苦笑:“有你这样折磨人地吗?”璇玑惭愧地勾着他的脖子,低声道:“好啦,晚上……晚上再说嘛。”话语到后来,已是微不可闻,羞得满面通红。
禹司风低头在她额上一吻,将她抱到床沿,两人并肩坐下,倒了茶来喝,璇玑怔了半天,才道:“司风,你说,不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就不会愿意去亲近她?”
禹司风何等聪明,见她的神色便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便笑道:“紫狐是很好,但谁也不会因为对方很好就爱上,或许他们认识了太久,太过熟悉,所以反而无法成为情人。”
“谁说的?玲珑和六师兄从小一块长大,他们不是已经大婚了吗?玲珑心里只有六师兄,六师兄心里也只有玲珑。”
禹司风放下茶杯,把玩着她纤白的手指,低声道:“敏言心里是不是只有玲珑,我不清楚,但玲珑心里一定不是只有敏言。”
什么意思?璇玑疑惑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又道:“别人的事,不好插手,不过女人的心思一向缜密敏感,她怎样想地,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所以她和鸟童之间到底有什么,导致了她地心病,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
“我,我还是不明白。”璇玑喃喃说道,“你的意思难道是说玲珑喜欢鸟童?不可能吧?他根本是个坏蛋。”
禹司风将她地手抓起,柔声道:“璇玑,你看,手有手心手背,和人一样,分成表层和里层,我们的表层大多遵循着理智走,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世界早已定好,敏言对玲珑来说,就是表层最好的选择,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无话不说,又互相喜欢,除了他,还会有更好的选择吗?”
璇玑摇了摇头。
“可是里层地心是不受理智控制的,甚至不受我们自己控制,它完全自由,将我们内心最阴暗,最隐讳的念头暴露出来,鸟童,就存在于玲珑地里层世界,她对他完全不熟悉,一切都是神秘,或许囚禁的时期还发生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令她产生异样的情感------她会清楚地知道这个男子与敏言完全不同,这便是另一个选择了。一旦表层和里层发生冲突,所有人地反应便是掩饰里层,因为表层有无数规矩死死镇着,反抗的人没有好下场,一面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一百是神秘莫测地敌人,她该选择哪个?”
璇玑还是摇头。
禹司风轻笑道:“璇玑,我告诉你,无论她选择哪个,都会后悔。世界很残酷,往往把两个拥有同等诱惑的东西放在你面前,选择其中一个,就必须丢掉另外一个,现在,是她里层的心在为鸟童哭泣,所以,那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情,更和鸟童无关,完全是她自己的心病。”
“那……我该怎么做?“璇玑在他怀里仰头虔诚地看着他,黑白分明地眼睛,仿佛是看着自己世界里地神,全身心地信仰爱恋。
禹司风忍不住低头吻下去,喃喃道:“你什么也不用做……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抱紧我,璇玑。”
他的吻令人意乱情迷,忍不住反转过去,抱着他地脖子,触手已是光裸炽热地肌肤。她在恍惚中还是没搞明白,衣服窨是什么时候被脱掉地,然后,天还没黑……她欲脱口而出的话,尽数折翼在他燃起的火焰下。
第五卷凤凰花开 第三十三章 均天策海(六)
本来禹司风的意思是,既然天帝还有两个月就去昆仑山,那就在此期间他们一行走去一趟离泽宫,将均天环的事情解决了,也了却一桩心愿,谁知这提议还没说完,就被无支祁一口否决。
“难道还要老子亲自送上门吗?”无支祁问得十分嚣张,禹司风顿时无话可说。
“想要拿回自己地东西,就自己找过来吧。我倒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
璇玑见柳意欢和禹司风都不说话,便问道:“无支祁,你以前说过离泽宫的人背叛过你,到底是怎么回来?”
无支祁好像并不太原意回答这个问题,撑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紫狐推了他一把,他才懒洋洋地说道:“你这一世有个姐姐吧?我问你,如果你姐姐某天为了得到你的一个宝贝,将你出卖给你的敌人,你心里会有什么感觉?”
璇玑愣了一下,嗫嚅道:“玲珑怎么可能做这种…...”
无支祁把肩膀一耸:“我以前也觉得不可能,我和那人情同兄弟,同甘苦共患难,从不也没想过不信任的问题,那会有谣言,盛传天界宝库中存着一位天神遗失的宝物,我俩野心勃勃,觉得自己各方面都不输天上那帮神仙,凭什么他们能囤积宝贝,我们却屁都没有,然后我便去了昆仑山,趁着天光开阖,偷偷上到天界去偷那宝物……呵呵,你们也知道了,所谓宝物就是均天策海,到底是哪个天神留下的,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是一股脑偷了过来。”
“那均天环对我没任何用处,对我那兄弟却有百般妙用,而策海钩又令我爱不释手,所以我便将均天环分给了那个兄弟,我猜分歧大概就是那时候开始的。”
禹司风问道:“莫非你的那个兄弟想两件宝物都据为己有?”
无支祁摇了摇头,笑道:“那倒也不是,他见一个均天环便能大幅提高自己的妖力,自然喜不自禁,认定了神器是好东西,偷东西的行径是我一个人干地,他没去,所以疑心我还藏了其他好东西不给他,说来也巧,我偷东西的事情被天上神仙发现了,派人下来抓我,我第一次用策海钩,只钩了一下,下来抓我地神将便了大半,那东西委实霸道地很------当然,这一战之后我的威名也上达了天界。成为他们的眼中钉,处心积虑地要除掉我,后来才会发生那么多事……这些是以后的了,先说我那兄弟见策海钩这么厉害,更加认定我是藏了好东西不给他分离。我俩第一次大吵一架,我一怒之下把策海钩丢给他,让他比划,不过他拿了策海钩,连棵村都钩不断,证明这神器确实不适合他用,我以为这样他就能死心了,谁知他表面是与我和好,内心却认定我还藏着其他东西不肯分给他,唉,其实认识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地人,有什么龌龊都藏在肚子里,像毒蛇一样,等待最后时机给矛致命一击。”
“我杀了许多神将地事情让天界为之震怒,从那之后我就没过过一天消停的日子,不是这个来追杀就是那个来叫阵,在我杀了数不清的神将之后,那天帝老儿大概后悔了,他人倒是不错,认为我是个人才,有招安的意思,说只要我将均天策海还回去,一定不追究我地偷窃杀戮罪,还封官加爵,回头我就和那兄弟商量,干脆把东西还回去吧,咱们两个不过是妖魔,仗着神器厉害,但和天界作对确实不是我所欲,一来麻烦,二来我总觉得这事是我犯错在先,后来还杀了那么多神将,心里很有点过意不去,我也不要做什么官,老子还是喜欢自由自在的日子,招朋呼友,每天喝喝酒吹吹牛,这日子才爽,结果被我那兄弟大骂妇人之仁,我俩又大吵一架,差点打起来。”
“见我迟迟不给答复,天帝便认定我们决心谋反逆天,更不会手软了,派了大批人马来杀我们,他们下了杀招,我们也不可能伸着脖子给他们杀,我在下方朋友多,又都是热血之辈,不问缘由便来帮我对付天界,到后面事情就越闹越大,在我一怒之下发大水去淹天庭之后,我突然发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无法控制了,我做的一切都不是自己喜欢的,无非是为了赌一口气,而且毫无道理,天界死了不少神仙,可我也死了不少好友,他们地死也都是因为我们地任性变得毫无意义,那天我便决定将宝物还回去,天界要杀要刮,都冲我一个人来好了,我趁那兄弟不注意,将他的均天环偷了过来,正准备找个时机送还给天界,就遇到了战神将军------”
璇玑正听得聚精会神,见他突然提到自己,不由一愣,用手指指着自己地鼻子,无支祁哈哈大知起来,点头道:“没错,遇到了你,。嗯,遇到你之后,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要说你地本事嘛。确实挺强,但我也不至于那么快就输给你----自然,我得承认,我喜欢美女,舍不得下重手,这也是你能赢我地重要原因,不过天界那帮人怎么会想到用美女将军来和我对战呢?那时候我便隐约觉得大约是有人出卖我,将我喜欢美女这个弱点抖了出来,不过嘛,喜欢美女乃是人之常情,我从来也不隐瞒,所以一直没当回事,结果那天被你一拦,我没能把神器送回去,却被我地兄弟发现我把他地均天环拿走了,他那次发地火可真够呛,直接与我决裂,但他再管理我要均天环,我自然不可能给他了,那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东西,干脆还给天界,所有罪孽我都一个人背了,他还磨叽什么?
“随后我们狠狠打了一架,他没有了均天环,自然不是我地对手,恨恨离去,当我想再次把东西还回去的时候,战神第二次出现在我面前,结果我一分神之下,被天界擒住,之后当然就是拷问啊,判刑啊,嘿,老子到底迟了一步,本来说要先还东西,后来见天界那来恶霸霸地,我偏就不还了,气死他们最好,均天策海放在我体内,他们要取,除非杀了我,但天界自诩慈悲为怀,说了不杀我,就真的不杀,只将我囚禁在无间地狱最里面的那个小茅屋里,一关就是千年,后来嘛,就遇到了你们,事情有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无支祁说完,喝了一口茶水,满面感慨,他的这段经历,也算曲折跌宕,令人热血沸腾了,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起因却不过是一件细微的小事,他去天界偷均天策海地时候, 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成了震憾天庭的大妖魔?世事发展,真令人唏嘘。
禹司风沉吟半晌,说道:“出卖你弱点的,便是你那兄弟了,对吗?天界大约是许了他什么好处,结果均天环被你偷走,他的能力不足以上天庭,所以被迫留在凡间,可他又不甘心,于是组织了族人,打着营救你的旗号,成立了离泽宫……我小时候只知道离泽宫要办成一件大事,却没想到大事情指的并不仅仅是救你,其实真正目地是为了取回均天环,难道他们还想着上天庭做神官吗?”
“这个嘛,老子怎么知道?”无支祁抠了抠鼻孔,“算是老子识人不清,不过看在他们东奔西跑一千年,最后解开定海铁索的面子上,均天环我会还给他们,不过千年之前的帐,咱们也得算个清楚不是?”
禹司风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已经过了千年,你昔日地兄弟早已不在人世,或许是死在营救你的征途中了,留下地不过是后人,与你无怨无仇,还请你不要大开杀戒。“
无支祁呵呵笑了起来,在他肩膀上一拍,顺势将鼻屎抹在上面,道:“做人呢,是要有点良心,但要有点良心,但人家对不起你的时候,还讲良心,那就是傻冒,人可不是这样做的,你都被那个什么副宫主逼得有家难归,也不算离泽宫的人了,还和人们讲义气,那不是傻冒吗?”
禹司风没有说话,良心吗?或许吧!但他只是不忍心,离泽宫地存在,是他曾经拥有过根的证明,何况,那里有他的父亲,虽然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斩断它,他真有就是浮萍之人了,即使他不能再回去,那里也曾是他地家。
他把那颗鼻屎捏下来,拍回无支祁头发上,淡道:“随你吧。”
“生气啦?”无支祁笑嘻嘻地看着他,那颗鼻屎无处处理,他干脆抹在桌子下面,“你不同嘛,你是朋友,我可从来不做对不起朋友地事。”
禹司风哼了一声,跟着却也笑起来,正要说点轻松的话题,忽听柳意欢闷哼一声,紧跟着“咣当”一声脆响。他手里地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众人都吃了一惊,急忙转头去望,却见他紧紧后着额上地天眼,额头周围的皮肤陡然皱起,下面似有无数青筋在攒动,几乎按不住。
无数血珠子从他指缝里渗出,他地掌心仿佛握住一个剧烈跳动的小心脏,柳意欢猛然跳起,上身蜷缩成一团,厉声道:“有……有人来了!小心!“
一言未了,他身子猛然一歪,狠狠摔倒在地,禹司风急忙过去搀扶,他却已经晕死过去,只有额上的天眼,簇簇跳动,整个额头的肌肉都在攒动抽搐,而不停有血珠子从闭合的天眼缝隙中流淌而出,柳意欢整张脸很快就被染满了鲜血,其状极为可怖。
众人正是忙乱时刻,忽听门口有人朗声道:“无支祁前辈已经从阴间脱身,晚辈们未能迎接,失礼之处,还乞见谅。”
众人赶紧回头,却见客栈里众客人与小二不知何时全部躲了起来,而门口密密麻麻站了许多青袍男子,面上都戴着修罗面具,正是离泽宫地人,当头那人,手里拿着一把不伦不类的羽毛扇,款款摇动峭是副宫主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