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这个名字,这对母女眼睛都是一亮,那老板娘忙不迭地说道:“说起来话就长啦!那位翼公子是一年多前来到咱们这儿的。年纪轻轻,又生得一付俊雅好人品,最了不得地是他有一身发力,驱鬼除魔什么的,眼睛也不眨一下,抬手就完成了!平日里他还替人看病疗伤,真真有起死回生的本事!都说他是活神仙,咱们这儿有女儿的人家,谁不想和他结亲?不过这人虽然厉害,脾气却古怪,从来也不和人亲近,冷冰冰地,还经常出门,一去就是好几天。要不是这次咱们这儿闹鬼,正赶上翼公子不在家,这麻烦早就除啦!昨天兰兰又试着去找他。既然姑娘你有神通,那摆脱你也是一样。只是要小心,那鬼会吃人!”
那兰兰听到这里,在后面急叫一声:“娘!他说了会来一定回来!安心等着就是了。何必再让这姑娘上去送死!”
璇玑接口笑道:“放心吧,我马上就办好。”她抽出崩玉三步两步上了楼,推开那亮着烛火的屋门,只听里面传来一阵诡异地哭声,令人毛骨悚然。璇玑反手把门一关,哭声顿时断开了。
那母女两人在下面提心吊胆地等着,只潘传来一些打斗声,好判断璇玑没事,可那屋子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倒是烛火猝然熄灭。里面黑不隆冬,安安静静。老板娘等得心急如焚,回头见腾蛇坐在椅子上打呵欠。不由赔笑道:“这位官人。那姑娘……去了这许久,莫不是被吃掉了?”
腾蛇切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等着吧!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话音刚落,那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母女俩都是一个惊颤,转头一看,许久一脸轻松地走了下来。手里提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被她当作风铃帅来帅去。
“姑娘……”老板娘颤巍巍地迎上去,却见她将那东西送到眼前,笑道:“就是这个啦。不是鬼,是一直快成精的黄鼠狼。”老板娘见那只黄鼠狼又肥又大,比寻常的要大上两三倍,身上被许久戳了好几个洞,鲜血扑漱漱滴在地上,不由感到一阵眩晕,急忙后退数步,颤声道:“多……多谢姑娘!当真是这……这东西作祟?”
许久点头道:“是啦。它是来报复的,说三年前你们用油烫过它,所以它过来捣乱。不过它吃了许多无辜的人,可不能饶它。老板娘,尸体你要吗?”
老板娘急忙摇头:“不用不用!姑娘你带走它就好!……说起来,三年前确实有东西住在厨房里,偷吃养在院子里地鸡,我不晓得是什么,用热油泼过,原来竟是它……”
许久把那只肥大的黄鼠狼丢给腾蛇,吩咐:“你饿了就把它烤了吃吧!皮留着,弄干净了还能做围巾呢。”腾蛇痛快地答应一声,跑到厨房里去整理这顿午餐了。
兰兰见他们要吃那东西,不由一阵恶心。急忙追上去。想让腾蛇别在厨房里做那只黄鼠狼。忽听后门被人敲了两下,一个低柔的声音说道:“我是翼公子,抱歉,来迟了。”
第五卷凤凰花开 第十八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二)
兰兰几乎要惊叫出来,飞快拉开门,果然见到门外站着那良才玉立的年轻男子。她欢喜得心脏噗通噗通乱跳,脸上红了一片,连声道:“快、快请进!”
翼公子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抬眼朝客栈二楼望去,轻道:“有人除过妖了?”
兰兰在心里也不知把璇玑骂了多少遍,恨她多事,急道:“是、是呀!不过是个外地的年轻姑娘,我们不太放心呢!翼公子你再去看看好不好?”
翼公子摇头道:“没必要,那妖已经除了。”
兰兰见他转身要走,急得手足无措,恨不得扑上去拦住他,可又怕他生气。边湮之地,年轻姑娘们没有中土那些忸怩的作风,喜欢他,便立刻说出来,可是在他面前,兰兰竟有些不敢透露心事,或许是他那种冷淡的态度,完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
于是她只有叫:“翼公子!那个……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要不留下吃个饭吧?”
话未说完,老板娘就在后面问道:“你和谁说话呢?”
兰兰急忙回头:“是翼公子来了!”
老板娘四处看看,皱眉道:“哪里来的翼公子,外面根本没人,大白天的也见鬼?”
兰兰赶紧转身,跑出后门一直追到大街上,果然不见翼公子的身影,他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眨眼就不见了。她失望之极地回到客栈,只把一肚子闷气撒在璇玑身上,正眼也不看她一下。老板娘叫了她好几声,让她道谢,她都和没听见似的。
“这死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老板娘骂了几声,回头对璇玑赔笑道:“姑娘你大人有大量,别和这死丫头一般见识!”
璇玑摸着饱鼓鼓的钱包,早就眉开眼笑了,哪里还回管其他人什么态度。正好腾蛇已经把那只黄鼠狼给拆解下肚,拍着肚子笑嘻嘻地走出来,手里还抓着一块血淋淋脏兮兮的毛皮,道:“味道不错!喏!你要的毛皮!”
璇玑见那么脏,皱眉道:“你怎么不洗洗!别给我,脏死了!”
那老板娘急忙赔笑道:“这东西不能用水洗,我知道前面村子里有个李裁缝,姑娘要想做围巾,就把皮毛给他,两三天之内就做好啦。”她回头见兰兰还在那里生闷气,晓得她为了翼公子的事情烦心,便又道:“兰兰,正好这姑娘要去前面村子,你给她带路吧,顺便给翼公子带一坛子桂花酿去。这事虽然没劳他动手,但人家好歹跑了一趟,总不能叫他空手回去。”
兰兰脸上登时泛出光彩,欢喜地答应了一声,赶紧去地窖里提了一坛桂花酿,这下看璇玑也觉得顺眼多了,笑吟吟地说道:“走吧,姑娘,我给你带路!”
璇玑见她喜笑颜开的,心事全部写在脸上,不由好笑,问道:“那翼公子很厉害吗?刚才为什么不进来?”
兰兰说道:“他自然很厉害的,是世上最厉害的人啦!刚才他说有人除过妖了,掉脸就走。唉,他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古怪,从来不笑的,冷冰冰像个石头。”
“他这么古怪,你为什么还要喜欢他?”
兰兰脸上一红,但也不羞涩。大大方方地说道:“这里哪个年轻姑娘不喜欢他?男人嘛,就应当像他那样,正正经经,有本事,不苟言笑。再说了,他对外人冷冰冰,未必对自己妻子会这样啊。我还就喜欢他这种样子。”
璇玑奇道:“他有妻子了?”
兰兰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他就一个人住在前面的村子里,开了个小药铺,给人看病抓药。”说完,犹豫了一下,又道:“我的意思是……嗯,或许他会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哎呀,我知道你一定会笑话我,不过我才不怕,我喜欢他,想做他妻子,男未婚女未嫁,我又不是没机会!”
她见璇玑怔怔看着自己,不由懊丧道:“你……真的看不起我?你们外地的女孩子,都矜持得很,大概会觉得我们这儿的姑娘轻浮吧……”
璇玑笑了笑,摇头道:“不是,我是觉得……你说得很对,我很羡慕你这么大方。”
假若当时,她也能这样大胆而直率,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不过这世上从来也没有“假如”的东西,过去了,便过去了。
兰兰很热心地把璇玑带到了李裁缝那里,交代了一番,便欢天喜地地提着酒坛子出去了。正好当日李裁缝没生意,便直接处理起璇玑那块毛皮,让她在外面等着。
璇玑在外面等了半天,渐渐无聊起来,干脆出门顺着小路慢慢走着,闲看这里的乡村风景。虽说西谷是边陲之地,但气候温暖,五谷繁盛,民风也甚为朴实。这村子被群山环绕,但都不是高山,远远望去,青翠层叠起伏,景致甚是奇妙。山下居民星星点点,闲闲散散地分布着,一派与世无争的悠闲景象。
走了半日,前面忽然出现一大片池塘,里面青蛙呱呱乱叫,腾蛇跑去捉青蛙玩了,璇玑又走了一段,忽见前面一圈竹篱笆,篱笆里是两间青瓦大屋,整理得干干净净。屋后有许多株凤凰花树,满树红艳如火,景色美丽之极,兰兰姑娘正提着桂花酿站在篱笆前面叫着什么。
她好奇地走过去,问道:“这里就是翼公子的家?”
兰兰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她,便拍着胸口道:“哎呀,你怎么来了?”璇玑笑道:“随便走到这里的,你忙吧,我走了。”这大胆的女孩子一定不喜欢两人独处的时候多一个人出来,她很识相地掉脸就走。
只听兰兰推开篱笆门,轻轻拍着青瓦大屋的门,叫道:“翼公子,翼公子你在家吗?我是客栈的兰兰呀,给你送了一点桂花酿过来。”
跟着吱呀一声,是门打开了,一个男子的声音说了句什么,璇玑没听清,可是那声音却仿佛在她脑子里炸开了一个霹雳。那声音!那声音!她急转身,冲到屋前,却见屋内打开,一个穿着藏青长袍的年轻男子站在那里,在和兰兰说话,一见到她,也是一愣,怔怔看着她。
那乌黑的长发,那苍白的脸色,那清俊又傲然的面容,那双眼,那两片唇……璇玑只觉浑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在发抖。那一瞬间,一种极致的幸福攫住了她,同时伴随的还有一阵极致的惶恐——她一直在找他,一直找一直找,找了一年多。心中始终抱着一定能找到他的想法。可是,今天真正看到他了,她却不能够像想象中那样,扑上去,抱住他,嚎啕大哭。
她,居然只能呆呆站在这里,和他沉默对望。
禹司凤定定看了她一会,很快恢复了冷静的神色,轻道:“你来了。”
璇玑居然点了点头,道:“嗯,我来了。”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冷静,就好像她根本没有为了这样一个人肝肠寸断地度过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千辛万苦地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找寻他。
她心中明明一阵冷,一阵热,像是不停有冰水和沸水在浇灌,连手指尖都在瑟瑟发抖,可是她居然能这样冷静。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麻木了,承受不了突如其来的惊喜冲击,无法思考。
兰兰疑惑地看着他俩,问道:“你们……你们认识?”
禹司凤很快答道:“嗯,是……旧识。另外——这酒麻烦姑娘带回去,无功不受禄,我不会收下的。”
兰兰急道:“不……不是……什么功什么禄我不明白,只是我想送给你喝,一点心意罢了!”
禹司凤摇头道:“不用,姑娘请回吧。”
兰兰还想再说,可是他身上气息如此冰冷,充满了拒绝她继续呆在这里的意味。她动了动唇,只得委屈地低着头,飞快跑出篱笆门。
屋前只剩下璇玑和禹司凤两人,互相对视着,良久禹司凤推开门,轻道:“要进来坐坐吗?我这里有新茶。”
璇玑点了点头,怔怔地走进了他的屋子,只见正堂里空荡荡,十分简洁,只有一张乌木桌子,两把椅子。墙角支着一个架子,上面放着一只陶制的简陋花瓶,里面却空空的,连根草也没有。旁边两面墙上都挂着竹门帘,那是他住的地方。对她来说,好像已经成了不可靠近的禁地,他们以前是多么亲近,可是现在,他亲近隐私的地方,好像也对她关上了门,拒绝她的进入。
禹司凤挑开帘子进去烧水,她便坐了下来,慢慢把手按在心口——那里在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耳朵里似乎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只有“咚咚咚咚”的心跳声。它简直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
怎么办?见到他了,见到他了!她要怎么说?怎么做?这些问题,她在无数个夜晚都细细构思想象过,可是一旦真的见到他,所有的构思顿时裂成了碎片,她只剩一片空白。
或许是他的冷淡令她感到失望难过,哪怕他掉脸关门,闭门不见,或者像临走时那样,说一些无情的话语来伤害她,都比现在云淡风轻的样子来得好。她……她要怎么办?璇玑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心中一忽儿苦楚,一忽儿甜蜜,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禹司凤很快挑了帘子出来,端了一个茶盘出来,里面放着一个紫砂壶,两个紫砂杯,杯中茶叶细长如针,发出扑鼻的清香,鬼使神差地,她说了一句:“好香,是碧针茶?”
禹司凤微微一笑:“你也认得,着是庆阳特产。”
璇玑莫名其妙地接口:“是啊,我爹以前喝过这种茶,他说这茶外面传闻一两茶叶一两金,十分名贵。”
禹司凤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这还不算最贵的茶叶,回头让你尝尝我珍藏的好茶。”
璇玑乖乖点头,心中却在狂喊,为什么他们在说如此无聊的话题?!难道他们之间也到了需要客套寒暄的地步?!可是,为什么明明她知道这样不对劲,却还是无法阻止自己说废话的冲动?可是如果不说话,场面就会陷入极度尴尬的沉默了,尴尬得甚至令她坐立不安,想逃离这间屋子。她端起茶杯,犹豫了很久,才道:“那个……你的情人咒揭开了吗?现在好些了没有?”
禹司凤沉默了片刻,才淡道:“没有,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你别出现在我面前。”
璇玑心中一颤,手里的茶杯顿时抓不住,哗啦一下,里面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在腿上。她好香一点也没察觉,只是脸色苍白地看着他。忽觉他冲了过来,将她手里的茶杯抢过去,然后厉声问道:“如何?烫伤了没有?!”
璇玑只觉整个人好像一瞬间被抛到很远的地方,对屋子里的一切反应都慢到了极致。禹司凤见她不说话,只是瑟瑟发抖,只当疼得厉害,心中大急,一把扯掉她的鞋子,要去卷她的裤脚。
手上忽然落了几点谁,他的动作慢下来,然后,缓缓抬头。她满脸泪水,那泪水像没有尽头一样,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她却一声不吭。
第五卷凤凰花开 第十九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三)
她料想过很多他们相见时候的情景,也想过千万种他的反应,却唯独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这一年多寻寻觅觅的日子,像琉璃一样清脆裂开,变得毫无意义。就连她这个人的存在好像也变得十分多余且碍事。
璇玑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想走,可是她马上想到了这快两年的时间里,自己地隐忍和寂寞。一直找一直找,却总也找不到。
不,她不会再像十六岁的时候那样,眼睁睁看着他离开自己。她不可能让这么长时间成为流水般无意义地事情,她也绝不会轻易放开他地手。
“你说谎。”她低声说着,“你在故意惹我生气,对不对?”
禹司凤怔了许久,才发出一声叹息样的声音:“璇玑……我并不是……”他的手慢慢攀升,抚向她地脸颊,替她擦掉眼泪。
璇玑慌乱地别过脑袋,低声道:“不是什么?”她心中紧张,忍不住换个坐姿。谁知刚动一下,腿上被烫作罢地方顿时剧烈疼痛,火烧火燎一般,疼得她浑身鸡皮疙瘩一个个都钻了出来。她一下子出了满身冷汗,脸色剧变。
这烫伤来得真不是时候!
禹司凤立即要替她查看伤势,却被她慌忙掩住。他轻道:“我只是看看烫 情况如何。别捂着,会更严重的。”
璇玑红着脸使劲摇头,自己站起来手足无措地走了几步,那模样实在是害羞惊惶得可爱。禹司凤并不相强。替她拉竹帘,吩咐:“左手第二个柜子,从右边第三个抽屉里有烫伤药。”
她逃命一样钻进去,先揭开衣裙查看伤势,那烫伤真不是个好位置。左边大腿靠近腿根红了一大片,右边了有烫伤痕迹,有要起水泡的趋势。她方才完全慌神,哪里还记得他吩咐的什么伤药在哪里,好在身上带着少阳派地金创药。先将水泡一个个小心挑破,再厚厚涂上药膏,包扎完全。
直到这会她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茶水烫伤,简直像个傻瓜,不由深感丢人,有些不敢出去。她四处望了望,这里应当是司凤的卧室。她坐在身下的应当就是他的床了。璇玑急忙跳起来,像又被烫了一次一样。
他的卧室也和外面一样空荡朴素,大约自己劈的木头搭好了床,什么打磨雕花也没有。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清一色的藏青。床头上挂着一只七弦琴和他的几把佩剑。墙角摆着好几个大柜子,另一面则放着书柜,上面摆满了书。窗前放着一张小案。上面放着笔墨和张笺纸,纸上似有墨迹。
璇玑慢慢走过去,拿起那一叠笺纸,却见上面写着各类药方并人名,字迹清俊端正。看来兰兰说他平时开药铺帮人看病抓药的事情是真地,旁边那一栋青瓦大屋应当就是他开地小药铺了。
她将那几张笺纸贴近脸庞,深深吸了一口气。浓浓地墨香,还有一股清朗的大海的气息——是他的味道,是司凤的味道。这里是他的屋子,真的是他。她终于找到他了。
她心中有千万种感慨。几乎要落下泪来。忽听外面一人大叫道:“这条死蛇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正是腾蛇地声音。她赶紧拉开竹帘跑出去,就见腾 门外横眉怒眼地站着。手里抓着一条银光闪闪的银蛇——小银花。一年多没见,它又长大了不少,已经有她半个小腿那么粗。它的脑袋被腾抓在手里,身子软绵绵地缠在他胳膊上。不管他怎么甩、拉、扯、拽,都弄不下来。显然对小银银花来说,这也是一次激动人心地久别重逢,它赖定了腾蛇,死也不走。
禹司凤走过去,在小银身上轻轻一拍,它这才不甘不愿地从腾蛇身上滑下来。钻进主人的袖子里,顺着衣服滑到他肩头,从衣襟里透出一颗亮闪闪的脑袋。对腾蛇亲热地吐着信子。
“咦?你原来在这里!”腾蛇见到禹司凤,小小吃了一惊,跟着却立即放松神态,毫不客气地走近屋子,叫道:“有水没有?刚才吃的那小妖怪火气足得很,嘴里难受。”
禹司凤指了指桌上地茶壶,腾蛇端起来一通灌。眨眼就把一壶茶水喝光了,一面皱眉乍舌:“苦死了!不好喝!” 跟着坐在椅子上,四处看了看,又道:“你一直住这破烂地方?怎么不回离泽宫?”
禹司凤进厨房又烧了新地热水,换上新茶端过来。这才答道:“我已经不是离泽宫地人了。”
“少来啦!”腾蛇摆摆手,“我都腻了你们那套。今天说不是那儿地人,明天又回去!”
禹司凤淡道:“这次真的不回去了。我已经决意在西谷这里定居,开个小药铺,替人看病,种点药材,这样清闲地日子很好。”
他见璇玑从卧室走出来,脚步有些蹒跚,便柔声道:“烫伤的厉害吗?柜子里那药猛了些,可能会疼。待会我去采几味药草加在里面,疼痛会缓解一点。”
璇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记得你说的是什么药,所以用的是少阳派金创药,可以吗?”
禹司凤摇头道:“金创药和烫伤药性质不同,如果想伤口好得快,晚上还是换上新药膏吧。”
腾蛇插嘴道:“晚上?我们住这里吗?对了,璇玑。以后要去哪儿啊?人都找到了,你该不会要留下来吧?”
这话问得璇玑满脸通红,她沉默半响,才摸索着坐在椅子上,轻道:“司凤,以后你有什么打算?真的一直住在这里吗?”
禹司凤却似在想心事,她连问了两遍,他才反应过来。笑了笑,“嗯,这里不错。有可能的话,我会一直住下去。”
那她呢?她怎么办?璇玑没胡问出口。其实从这房子的布置就能看出来,他根本没有和别人一起住的打算。也从来没想过她会来找到他。她顿了顿。道:“我是出来找你地,找了大约有一年多地时间。因为中土一直找不到你,所以我想去海外碰碰运气,没想到在这时丈遇到你。”
禹司凤淡道:“何必……找我呢?”
璇玑垂头。半天没说话,他那种淡然地语气神态,令她十分恼火。这快两年的时间,她吃了多少苦,跑了多少地方,几乎每一夜都梦见他离开自己,泪染枕巾,结果他却这么淡淡地样子。这样的话。她岂不是像傻瓜一样,白白忙碌一场?
这样地结果真让她不爽,十分不爽!
禹司凤没有说话,隔了一会,他忽然起身走到门口,道:“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山上采些药草。要是饿了,厨房里有村民昨天送来的点心。”
腾蛇一听有点心。忙不失守 跑去厨房,一手抓一把,吃得津津有味。璇玑突然也起身,道:“我也去。”禹凤摇头道:“你不要动,烫伤不是小事。弄不好会留下伤疤的。”
“伤疤也是我自己的事。”璇玑给了他一个软钉子。
禹司凤默然。只得做个随君喜好地手势,转身走了。璇玑忍着疼,咬牙跟上去,腾蛇也赶紧凑热闹跟在他们身后。
西谷这里的山都不高。矮小玲珑,将这个小村子簇拥在其中。翻过山头。后面便是茫茫大海。渡过大海。便是传说中的海外。那里究竟是什么样报。很少有人知道。虽然两边有贸易往来。但并不是所有商人都有那好运气能顺利到达海外。许多人都会在海途中丧生。尽管如此,每个月还是有许多商人从西谷这里走渡口,冒险去海外,一圆发财梦。
三人在山间小路缓缓行走,金灿灿的日光透过枝叶撒下来,像碎金屑一样。山风拂在面上,混杂着泥土青草的涩然芳香,还带着海风特有地微咸,不由令人精神一振。
荒山野岭,自然没有什么人文景观,不过长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树木,都是前所未见地种类。禹司凤一株一株指过来,告诉他们这个是穗木,会结大米一样的果粒,可以做饭,味道分外香甜;那个是银钩树,树枝长得像银钩而得名,而地上大片大片鲜红的小草则叫酸浆,拿来做汤可以明目清火。
璇玑见这里没见过的东西十分多,不由兴趣大增,一肚子恼火好像也消失了不少。待上了一个坡子,拐弯便看见一圈竹篱笆,篱笆里种了许多药草,东边一片黄,西边一抹绿,各式各样的。有他们认得地。也有许多不认得的。璇玑奇道:“我先前竟不知道你也了解医道,这些都是你种的?”
禹司凤地心情似乎也愉快了许多,笑道:“我本来是一窍不通的,不过当日我受了重伤,是和阳长老将我救活,从那时候起。觉得医道很有用。便有兴趣去学。在少阳派住的那段日子,我问和阳长老借了许多医书。人你不知道么?”
她确实不知道。她以前只知道依赖着他,从来也没关心过他喜欢什么。眼下见侃侃而谈粗浅的药草知识,黑宝石般的眼睛熠熠生辉,与以前似乎完全不是一个人。司凤一直都是略带忧郁地,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也可以这样专注而且平静,甚至喜悦地做一件事。看着他认真选草药,细细诉说每一种药草的作用,璇玑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失落。
禹司凤采了几株药草,细细拂去上面地泥,举起来对着太阳看了一会,指着叶片上螺旋状的花纹说道:“看。这种募集不是普通的玉枝草。只有成熟之后,叶片上才会有螺旋花纹。”他说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去看璇玑,低声道:“抱歉,你大概不感兴趣。”
璇玑急忙摇头:“不!很好玩!你继续说吧!”
禹司凤只是微微一笑,将那几株药草放进布袋里,说道:“好了,回去。你满脸是汗,一定疼得厉害吧?”他用手抹去她额头上的冷汗,触手只觉她的肌肤柔滑细腻,心中猛然一动,急忙又缩手。
两人顿时都有些无言。璇玑怔了半晌,才道:“司凤,你还在怪我吗?”
他垂下眼睫,轻道:“不。我从来也未怪过你。”
璇玑喃喃道:“这一年多,我一直在找你。 去了离泽宫,大家都说你和柳大哥一起离开,谁也不知道你们去了哪里。你这一年多, 一直呆在西谷里吗?为什么突然离开离泽宫?情人咒还没解开,你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