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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宫主点头道:“不错。你们不是去过了不周山么?乌童达小子干的倒是不错,只可惜野心太大,不能容他长久。那是另一个离泽宫,内部的,连你们这些年轻弟子都不知道的地方。呵呵,司凤你几番捣乱,险些破坏了我们的大事,按说早该讲你处死,不过有人死命护着你?你运气不错啊!”

禹司凤脸色煞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如果这是一个梦,摆脱快些醒过来。如果它不是一个梦,那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什么?算什么?坚持的,又是什么?

肩上忽然被人扶助,他神色涣然转头,却见璇玑担心的看着他。禹司凤淡淡一笑,底声到:“我没事,很好。”骗人,如果很好,为什么他脸色比死人还难看?璇玑抓住他的手,紧紧的握住。

褚磊忽然深沉道:“今日,副宫主讲一切都说了出来,所欲何为?莫非教我们知道,离泽宫一直以来居心叵测,不怀好意,撒下弥天大谎?”

副宫主笑道:“褚掌门何必话里藏刀。只是这事既然已经被捅出来了,不如索性说个痛快!我是好心,秉承离泽宫上辈遗志,不与凡人发生任何冲突,但不代表我本人愿意这样做。必要额时候,我会做的比大哥更绝对!眼下大哥要杀你们,我却要就你们。天下五大门派掌门人都在这里,且听我一言,我要你们从此不再追究定海铁索一事,以后安安分分做你们的休闲门派,继续除你们的妖,咱们离泽宫遍也照样好好的做五大派之一,簪花大会一样参加。点晴谷,少阳派,你们门派里的定海铁索要在三日内解开。今天的事,大家都烂在肚子里,都当作没发生过。那么我便仁慈一些,放你们出岛。否则……嘿嘿,你们做海里鱼虾肚里的烂泥吧!”

他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只听一阵靴声索索,先前动也不动的离泽宫弟子们一拥而上,剑尖竖起,杀气腾腾。

第四卷华梦骤裂 第四十章 暴乱(二)

褚磊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了看诸人,目光缓缓滑过和阳 、红、东方清奇……每个人他都看了一会,每个人给他的眼神都是一样的。

决不妥协!

他朗声道:“如此,只有辜负副宫主一番好意了!定海铁索锁的是一个作乱大妖,我等决不能让他被放出来兴风作浪。就算是死——修仙之道以守卫百姓安危为已任,我等区区几条贱命,为了苍生安危,又有何 惧?!”

这番话说得极是慷慨激昂,众人都感到一阵热血沸腾,就连受伤的人也忍不住再次握住兵器,只觉浑身都是力气,再战三百回合都不是问题。

副宫主倒是一愣,跟着呵呵笑出来,曼声道:“话说得真是好听!难怪人家都说做凡人好,不但能说大话,还蠢到以为自己真能维护什么众生安危……蠢货总是很容易感到幸福。”

话未说完,忽觉身侧一道寒光急速刺来,快若流星,他反手用剑一格,“喀”地一声,却是一柄极长的剑,正是东方清奇手里著名的剑——惊鸿。那剑可随主人心念任意伸长缩短,委实是不可多得的神物。东方清奇见一招不中,手腕忽而一抖,惊鸿剑陡然一折,贴着副宫主的剑身蛇行不止,刺向他的胸口。

副宫产长笑一声,却也被逼得不得不后退两步,口中说道:“莫要逼我动真格的,呵呵……难道真的想死?”

忽见眼前青影一闪,他心中大惊,紧跟着胸口遭受重击,痛彻骨髓。若不是手里的剑死死卡在地上。他险些要倒飞出去。“大哥!”他低低叫了一声,涣然抬头,看着站在眼前已经收敛了妖气的大宫主。大宫主双目黝黑,深不见底,静静看了他一会,忽而转头说道:“将这里的人全部杀光,一个也不许留。”

那些原本执剑的离泽宫弟子立即撤剑,紧跟着却做出匪夷所思的行为——每个人都将上衣脱了,张开双臂,肋下齐刷刷两排漆黑的珠子。璇玑大吃一惊。猛然想起禹司凤身上也有这东西,紫狐手腕上也被钉了一颗。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是装饰品。可是,紫狐却说是用来压抑妖气的东西。到底谁才是真实的?她抬头看着禹司凤,他垂下眼皮,睫毛微微颤抖。面色苍白到几乎是透明的。

“ 司凤……”她唤了一声。他的睫毛颤了一下,却没有说话。没有看她。

副宫主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些弟子。颤声道:“你……你怎么……”大宫主冷道:“从小开始,你肚子里那些小算盘,我一清二楚。事关重大,容不得你胡闹。安静看着。”

钟敏言正自心神激荡。握紧了佩剑,一触即发,忽然肩上被人一拍。柳意欢低声道:“你们两个!快去把小狐狸救出来!带着容谷主躲到安全的地方去!“他一怔,急道:“这怎么行!大家都在这里,我怎么可以先走!”柳意欢压低了嗓子,极是严厉:“你留在这里也是累赘!能帮什么忙?!要是真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师门,就看清自己的愚蠢!做几件能做到的事情吧!”

钟敏言被他一个外人这般严厉的斥责,登时大怒,然丽而转念一想,忽然垮下了肩膀。他其实说得一点也没错,是他自己看不清事实。他留下也是帮倒忙而已。玲珑扯了扯他的袖

子,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趁在场众人不注意,背着昏迷不醒的容谷主,偷偷去救紫狐了。

刚跑几步,只觉身后金光大威,光芒万丈,几乎要将整个天空都映亮。玲珑不由自主停住脚步要回头,钟敏言一把抓住她,“快走!不要看!”玲珑跟着他跳上巨大的石柱擂台,忽而流下泪来,轻声道:“小六子,我们都会死吧?离泽宫那些妖怪……”钟敏言心中同样紊乱,却不愿她多想,只柔声道:“不会死的!有腾蛇和璇玑在,还有司凤,亭奴,柳意欢大哥……我们绝对不会死!”

“可是……司凤是离泽宫的人……他也是妖怪吧?”玲珑颤声问着。钟敏言浑身一震,急道:“他怎么会是妖怪!他是人!再说……就算他是妖怪,也是我们的朋友!”玲珑不再说话。

那些离泽宫的弟子一旦去掉封印,立即放出妖气,只见无数金光在天际盘旋回转,金光中是一个一个与大宫主一样地,背后带翅膀的妖魔,每片翅膀后都拖着三根巨大的翎羽,六根翎羽上似有金屑洒落,说不出的幻妙。

先前只得一个这样的妖魔,要说血洗整个浮玉岛,绝不是说笑。他们真的能办到!柱石道人笑得凄厉,尾声犹如呜咽,看上去已经陷入半疯狂状态,手里的令旗毫无章法地挥舞着,只是叫:“摆阵摆阵!天下五大派死在一起好了!”那些结阵的弟子看不到有效地令旗号令,也不知该怎么变幻阵型,急得连声叫他:“掌门!妖魔来了!摆阵啊!”

话没喊完,那些妖魔便急速扑下,金翼卷起巨大的气流,妖气冲天,一瞬间便将剑阵给冲乱。轩辕派弟子叫嚷,逃跑的逃跑,在妖魔面前却都如纸扎的一般,为他们擒住,随手就扯碎了。柱石道人还在挥着他的令旗,狂呼:“摆阵呀!把他们杀光呀!”一直守在他身旁的几个轩辕派长老实在忍不住,冲上去要抢夺令旗,前辈人物闹哄哄打成一团,此情此境,真是让人又惊骇又无奈。

然而没打几下,柱石道人就被妖魔们抓了起来,凌空摇晃。他竟不知道害怕,还在狂呼:“大家死在一起好了!”话未说完,便被这些妖魔扯成好几段,血淋淋地丢在地上。剑阵中有女弟子,吓得尖声大叫,不过叫得几声,也很快没了声音。

褚磊见其象极为惨烈,只觉双手微微发颤,厉声道:“妖孽!妖孽!”御剑飞起,与那些妖魔缠斗在一处。众人也不甘落后,纷纷跟上。年轻弟子们固然不是妖魔的对手,但见褚磊剑法精妙,面对诸多妖魔竟毫无惧色,一连将两三个妖魔斩落在地,登时士气高涨。虽说这些妖魔看上去和方才大宫主的变化形态一样,但是毕竟还年轻,威势或是妖气都不如大宫主来得迫人,加上褚磊他们完全是豁出命来打斗。一个人如果连命都拼上了,自然能发挥出无穷的潜力。一时间场上竟是褚磊他们占上风,将那些妖魔逼得连连后退。

他们眼里只有妖魔,而此刻,璇玑的眼里却只有禹司凤。她怔怔看着他,希望他说点什么,同时又希望他最好什么也别说。她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的话语。

半晌,他嘴唇微微一动,低声道:“璇玑,对不起。”

她浑身微微一颤,不由自主松开他的手。心里似乎有某个声音在狂喊:不要松手!不要放开他!可是她的身体似乎不听话,双手慢慢垂了下去。禹司凤忽然抬头,对她微微一笑,一瞬间,眼中似有泪光闪过。他转身便走,轻道:“我不会让他们继续杀人的。”

说罢,轻轻将上衣服脱下,肋下赫然两排漆黑的珠子,安安静静地嵌在那里,像一个漆黑的,被揭穿的笑话。

第四卷华梦骤裂 第四十二章 暴乱(三)

叮叮当当几声,那些珠子从肋间滑下。掉在地上。他的脊背挺拔修长,肌理分明,虽然略微显瘦。其中却藏着一丝彪悍之意。有淡淡的金光从他皮肤上弥漫出来,像一团烟雾,将他笼罩,从头到脚。令她触摸不到。

那些金光渐渐团聚起来,最后。变成了一双丰盈美丽的翅膀,轻轻张开,约有丈余长。每一片金色羽翼尾端,都有六根修长巨大的翎羽。无数道鲜红的纹路密密麻麻布满了他的身体,连脸上也不例外。他现在看起来,再也不是那个苍白又沉默的少年。

他是一个妖,美丽的犹如凤凰一般的金翅鸟妖。

璇玑倒退数步,几步踉跄,险些摔倒,胳膊忽然被人扶助。她茫然失措地回头,正对上柳意欢没有表情的脸。他没有看她,他在看着禹司凤。半响,他低声道:“你要抛弃他吗?”

璇玑没有说话,他的声音好像隔了十万八千里,耳朵里听不清。可是每一个字又狠狠砸在心头,回响不断。

那双美丽的翅膀微微一展,禹司凤飞了起来,像是要离开她一样,头也不回一下,执拗的沉默。十二羽的金翅鸟,最高贵的血统,他翅膀上的光芒比太阳还要耀眼,几乎可以令人落泪。他像一道金光,一瞬间落在场内,那些妖魔们对他甚是顾忌,不敢与之相争,纷纷躲闪。

柳意欢定定看着他,沉声道:“你是要抛弃他吗?”

璇玑慢慢摇头,还是说不出话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吃惊占了多数。还是失望占了多数。忽然想起那天他送她金翅鸟的簪子,那样款款相问,低语试探:如果是妖,你要看不起吗?他自己如此在意这件事,他是妖。妖类配不上人。怕她失望,怕她排斥,怕她离开自己。她记不得那天究竟是怎么回答他了,有没有伤到他的心。她天真的脑袋里从来也没想过他是妖类这样的事情,禹司凤就是禹司凤。她不能离开他,这样简单。

可是,为什么要放开他的手?她回答不上来。那是身体一瞬间本能的反应:他是妖,不是人。她轻而易举地将他丢弃在指尖。

柳意欢叹了一口气。声音苦涩:“他是个不懂得我后路的傻瓜,撞得一头血了还舍不得离开。傻瓜……真是傻瓜……做人这样辛苦……”

做人太辛苦,七情六欲,爱恨纠结。像是极苦的茶汤喝下去,说不出地味道。可是大家还是想做人。做人好啊,人间繁花似锦,蓝天白云,清歌漫漫。红尘诸多斑斓美妙事物。诱得人眼花缭乱。但那些并不是最重要的。

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璇玑忽然泪眼迷蒙,脑海中依稀回响起禹司凤含笑的声音:当那个人走近你的世界,有那么一个瞬间。红尘中所有的诱惑都变得微不足道。蓝天白云,青青碧草,你都不会再去看。你的眼里从此只有她一个人,把生命贡献出去都是极其畅快的事情。所以做人再辛苦,也心甘情愿。

她觉得自己从内部一点一点碎裂开。再也支持不住。快要变成无数粒碎屑。化在风中。她颤抖着,想要扶住一些什么。手伸出去却什么也抓不住,只有冷冷的风从指尖流梭而过。

耳边听得柳意欢冷道:“大宫主,我可不会让你上去捣乱。”他一怔,回头只见柳意欢挡在大宫主身前,手里握着宝剑,面色沉郁。大宫主看也不看他。眼神深邃。似乎怒到了极点,忽然出手,五指犹如拨弦弹琴一样,又要拂过柳意欢的肩头。

“同一招你也用得太多了!”柳意欢大吼一声,挥剑而上,大宫主伸出的手指顿时危险,眼看便要被他一剑削落,谁知他竟退一步,转身让过剑锋——先前只是虚晃一招!一招未能得逞,柳意欢顿时陷入被动局面,反手再要攻击,大宫主却轻飘飘地飞了起来,一面森然道:“不懂事的东西太多!”柳意欢“啊”地叫了一声,恨恨地提剑追上。但对方是在飞,他跑步哪里能追上,只气得脸色铁青。嘴里骂个不停。

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亭奴忽然说道:“你怎么不解印?”带着封印和他打,怎可能有胜算。

柳意欢怒道:“要你多嘴!老子不爱当众解开封印不行啊?!”

亭奴淡道:“要我来说吧,你因为偷了天眼,所以付出代价。已经失去妖力了,对不对?”

柳意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了半天,才道:“你……你真他妈的……也有天眼不成……”

亭奴微微一笑:“天眼我没有,我只是猜测而已,没想到居然是事实。”

柳意欢大怒之下乱七八糟骂了一堆,最后也觉得于事无补,只能抱着脑袋急道:“怎么办?!他要上去了,司凤那傻小子一定不肯和他动手!大家真是要全死在这里?”忽然瞥到旁边有人轻轻走动,他猛然跳起来,一把揪住那人的领口,厉声道:“对了这里还有一只!你不是不想杀人吗?快去阻止你大哥!”

那人竟是副宫主,他被大宫主击中胸口要害,鲜血从面具下渗透出来,胸前斑斑点点,甚是恐怖。柳意欢一抓之下,他身子竟软绵绵的,仿佛战也站不稳,顿时一呆。

副宫主呵呵笑了两声,道:“抱歉啦。你也看到了,我受了重伤,没精力管这些凡人死活。大哥要他们死,你们看着就好了。”

“你这狗屎东西!”柳意欢恨不得报以老拳。“老子看你就不是好东西!你又耍什么诡计?!刚才说得不是冠冕堂皇吗?你会那么轻易放弃?!”

既然是诡计,又怎会说给你听……副宫主叹了一声,想把这白痴推开。可是手脚无力。只得随他拎着提着,自己不反抗罢了。

旁边忽然响起一个娇柔的声音:“腾蛇,你去。”众人齐齐回头,只见璇玑脸色发白,面无表情。腾蛇叫道:“你让我去我就去,那多没面子?!老子不去!再说了,那小子是妖怪你也知道了,妖和凡人打架,神仙插什么手!”这当口他还缠着璇玑斗气斗嘴。孩子气十足。刚才还气势凶凶想打架。结果被她一吩咐,他还就是不去了。

璇玑并没有发火,只低声道:“你去,我允许你大开杀戒,痛快玩一场。”

腾蛇一愣:“你允许……”他做什么事哪里轮的到她允许不允许?!正要反驳,抬头见她双目深邃犹如洞穴,一肚子的调皮顿时发作不出来了。

“我允许你把那些妖怪全杀了,一个不留!”

腾蛇默然,灵兽和主人之间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默契,她心中的火焰仿佛也烧在了自己的心头,不由得被感染。蹭地一下站起来。叫道:“是你说允许我杀的哦!别回头又要想法子炮制我!”

璇玑顿了一下,又道:“不许杀禹司凤和其他凡人。”

“废话!”腾蛇纵身而起。身后的火翼呼啦一下张开。他不再约束力量,那一对血红的火翼张开足有十丈长,道行浅薄的那些小金翅鸟妖。一旦被烈焰擦上,立即烧成了黑炭摔落在地。他浑身上下都笼罩在鲜红的腾蛇之火里。看起来像是一个火人,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所向披靡。

然而他的优势占了不到一小会。很快就被大群的妖魔围住。有了一定道行的金翅鸟不惧火焰。他的火烧了半天也烧不死他们,急得大叫:“臭小娘!过来帮我!”

璇玑缓缓举剑。轻道:“腾蛇。”崩玉剑瞬间发出明亮的银色光泽。一阵一阵地震颤,像是在凝聚力量,又像是在默默地吼叫。他手腕一横,将崩玉推了出去。腾蛇大吼一声,像是有些不知所措,背后的火翼呼啦一下猛然暴长,又多出了两根新的火翼。色泽是半透明的苍蓝,直扎入天,将天上一团团的云朵全部烤干,热浪滔天。褚磊他们知道厉害,早已躲在角落里不敢靠近。

不小心撞上他火翼的妖魔。一瞬间就被烧得不见踪影。这种恐怖而又霸道的力量。令他几乎是眨眼工夫就将那些金光灿灿的妖怪给杀光了。璇玑见那大宫主转身似是要逃,立即叫道:“杀了他!”

腾蛇很乐意接受这个命令。杀了他总比放过他痛快多了。他背后四根火翼缓缓合拢,正要将他裹在其中,忽然身体晃了一下,那源源不绝的力量猛然消失,四根火翼霎时又变成了两根鲜红的腾蛇火焰,烧在大宫主身上,白痴都知道不痛不痒。

“喂!你搞什么鬼?!”腾蛇愤然回头大骂,却见璇玑的崩玉被副宫主抓在手里。她颇为吃惊地抬头看他。眼看就要将那个坏蛋烧死了,副宫主突然出来一把抓住崩玉,她这样一吃惊,登时断了和腾蛇的感应。

“你做什么?!”璇玑用力一抽。副宫主却忽然松开手,她用了太多地力,结果反而把自己搞得踉跄几步。

副宫主嘿嘿笑了两声,道:“做事不要太绝。对你没好处地。”说完足尖在地上一点,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几下纵横。窜到场内,正要将大宫主抓起来带走,忽听一人剧烈咳嗽起来,紧跟着场内的金光顿时收敛,一人从半空中落下,狠狠摔在地上,晕了过去——是禹司凤!

柳意欢大惊失色,失声道:“不好!是情人咒开始反噬了!”他拔腿就跑,狂奔过谁知大宫主比他快了数倍,眨眼就将禹司凤抓在手中,和副宫主二人几下兔起鹘落,顿时变成了小黑点再也看不见。

众人正是惊骇未定的时候,忽见两个人影飞快追了上去,“呼”的一下,眨眼就追得看不见人影。回头一看,场上正少了璇玑和柳意欢两人。

第四卷华梦骤裂 第四十二章 暴乱(四)

禹司凤此时只觉胸口里似有乱刀在搅动,痛得满头冷汗。XXXX一股浓厚的腥甜味,被他死死压抑住。心中有一种空落的茫然感,从璇玑的手放开的那一刻开始。

他本是说好了无论如何也不会后悔的,但或许他心里还是存着一星半点的希望:也许……她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在乎;也许她根本不当一回事,笑笑说没什么大不了。后来他也想过,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一切都坦白出来,无论她能不能接受,反正他是这样孑然一身的一个人。没什么好后悔的。

但想象终归是想象,一旦真实降临,他竟然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柳大哥说过:你何苦空欢喜一场?

空欢喜……真的是空欢喜。那些忐忑,那些缠绵,那些怦然心动——看起来像是单薄的皮影戏,戏里戏外。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惶惶。

很想回去问问她。为什么要放手?曾经,不是说过,永远要在一起吗?她说:司凤,你要是不回来,我会死掉!你要是不在乎我会死,你就尽管离开!

很好,真的很好。其实会死的,是他,永远也不会是她。

胸口好像被人挖空了,再塞满辛辣的辣椒,火辣辣的疼,像是要裂开一样。他终于禁不得,轻轻呻吟一声,憋了满嘴的血,缓缓滑了下来。

一只提着他奔跑的人忽然停了下来。他被人轻轻抱在怀里,枕在那人的膝盖上,那人的手在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脸颊,替他将嘴上的血擦干净。

禹司凤心中一阵欢喜,喃喃叫道:“璇玑……璇玑!”

那人叹了一声。声音低沉,却是个男人,他说:“她是你的魔。你入魔太深了,孩子。”

是师父!禹司凤努力睁开眼。大宫主清矍的脸庞就在近前,他心痛又慈祥地看着他。这种眼神他一点也不陌生,小时候他要是做错了什么事,被惩罚,打得浑身一块青一块紫,师父替他上药的时候就会这样看着他。

“师父……”他闭上眼,低声说着,“我是不是要死了?”

大宫主柔声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死。这是情人咒反噬的效力而已。司凤,说实话。其实你从头到尾也没有信任过那个姑娘的爱。对不对?”

禹司凤眼睫微颤。没有说话。大宫主叹道:“冤孽……你这样连孤注一掷也算不上,只能叫孤勇。既然怀疑她,为什么还一直苦撑?听师父的话,忘了她,把她整个人都丢到脑后去,以后也不要想起。情人咒师父帮你解,以后所有的事情师父都替你安排好。你什么也不用烦恼。”

禹司凤只觉胸口的疼痛似乎渐渐蔓延到全身。他一会被烈火焚烧。一会又掉进万年玄冰。心里却始终空空的。空,什么都是空的。他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他低声说:“师父……她说她离不开我,要是我走了,她会死掉的。”

大宫主轻喟:“你还在骗自己吗?死的人不会是她,只是你这个傻瓜而已。”

禹司凤微微颤抖,常常的睫毛下,流出两颗大大的泪珠,落在大宫主的手心里,冰冷地。这种冰冷的感觉刺了他一下,令他有些茫然,一瞬间似乎想起了很久远的回忆。

“师父,离泽宫……真的在后面策划一切?”

禹司凤一句问话将他从深沉的思绪里拉出来,他“嘿”地一笑,傲然道:“不错,一切都是你师父雄才伟略。那些凡人还妄想修仙,定下许多愚规,我便要教他们明白自己有多可笑。”

禹司凤喘了几声,才道:“你……你别……师父!他们……没有碍着你什么……”

大宫主森然道:“没有碍到?他们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成天自诩正义。对他人指手画脚,轻则横加指责,重则痛下杀手!没碍着?没碍着。你娘又怎么会死!”

禹司凤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颤声道:“你……你说什么?我娘……?”

大宫主仿佛发觉自己说错了话,默然不语。良久,忽然岔开话题:“情人咒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痛苦也就这一阵,师父马上带你回离泽宫,很快就会好。”

“师父!”禹司凤叫了一声。

大宫主难得露出些微尴尬的神色。半响,说道:“有些事情,我没有告诉你。你现在大了,确实应当说给你听。但我有个条件,你必须和我回离泽宫,并且答应我永远不见那个丫头。”

禹司凤凄声道:“师父……我……不能……”

大宫主冷道:“到如今你还念着那冷血无情的丫头!她要是真的在乎你,为什么不追上来?为什么知道你是妖之后马上就离开你?!你就是马上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为你感到难过!说不定心里还会庆幸你这只妖怪死得好!”

他的话其实毫无根据,可是禹司凤正是伤心欲绝的时候,他再拿这些难听话一刺激,当真是生不如死。情人咒的反噬似乎越来越厉害,禹司凤只觉整个人都像是被一把尖刀挖空了,痛得半昏半醒。

大宫主将他抱起来,低声道:“好孩子,跟师父回去。什么痛苦都没有了。”

禹司凤又急又痛,一口气上不来,竟晕了过去。

他走了几步,一直默默在旁边站着的副宫主忽然开口道:“你真要将他带回离泽宫?私情也不是这么讲的!他的心根本不在这里!你强行带回去,只是添乱!”

大宫主冷道:“我的事轮不到你操心。你心里想着什么,当我不明白吗?”他见副宫主迟迟不语,不由微微冷笑,道:“你要趁我不备做什么坏事?”

副宫主立即推开双手,似是苦笑,“大哥!你也太绝情了!”

话音刚落。两人忽然警觉,同时向后跳去,回头一看。却见璇玑和柳意欢远远追了上来。大宫主“啧”了一声,副宫主笑道:“怎么。你怕那丫头?也是。先前输给她……”

“住嘴。”大宫主面色一沉,说话间,那两人已经追到近前。

璇玑老远见到禹司风半死不活地被大宫主抱在怀里,心头的怒火不可抑制。厉声道:“你把他放下来!”说罢拔剑就要冲上去,却被柳意欢一扯,硬生生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