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脑中灵光一现,道:“啊,原来不是咱们吃烤兔子呀!红姑姑,兔子是给那两只妖魔准备的,对吗?”
楚影红点了点头,“咱们用这两只兔子引它们出来,这样咱们就占据主动位置啦。”她见璇玑似懂非懂,脑袋点个不停,不由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为什么叫我红姑姑?你姐姐玲珑都要叫我一声师叔呢。”
璇玑淡道:“因为师叔不如红姑姑好听。”
她只怕是不能理解这小丫头的想法。楚影红失笑,又把捉妖任务仔细交代了一下,各人便回房整理东西,待亥时一到便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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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的鹿台山比白天的还难走。早有人说过,要翻过整个鹿台山,比登天还难。从山脚到山腰,都是怪石嶙峋,悬崖陡峭,稍不留神就会摔下去。山腰往上开始有草木,别的不多,地荆棘却多的要死。天色暗又看不清楚,往往一脚踩上去鲜血淋漓才发觉那是一大片地荆棘。
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后面挑着盐和醋的挑夫便伤了两个,无奈只能放弃两袋盐和一桶醋。
话说钟敏言见璇玑走得气喘吁吁的,好像马上就要翻下去,忍不住说道:“喂,你难道真的一点内功心法也不会?累成这样!”
璇玑摇了摇头,也不知是承认还是否认。她好像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等等啊!别往那里走!”钟敏言见她歪歪倒倒地朝一大片地荆棘那里靠,急忙伸手拉住她,“让你不学东西!体力简直比普通人还差!”
她有些茫然地抬头,彼时月色朦胧,她的脸庞也显得模糊,仿佛罩了一层厚厚的纱。只有两只眼睛,湛若秋水,亮的不可思议,里面雾煞煞,似明非明,简直不像平时的褚璇玑。
钟敏言怔了一下,忽然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摸,变色道:“你发烧了!”
璇玑自己也摸了摸额头,轻声说道:“我……我只觉得很累……有些喘不上气……是发烧了吗?”
钟敏言想起她浑身湿漉漉的样子。大家都是修真之人,身体比常人强健许多,所以谁也没在意这件事。但璇玑不同,她根本就是个半吊子的修仙者,只怕连完整的心法都背不出来,衣服湿了又拖了很久才换,难怪会着凉发烧。
“你这样不行!”他急急说着,“还是回去吧!捉妖可不是儿戏,你这么虚弱,万一被伤到了怎么办?”
璇玑没说话。
前面早有人被他的嚷嚷吸引了过来,楚影红见璇玑面色有异,立即抬手在她额上一摸——“丫头生病了!掌门,不如把她送回去吧?”她忧心地说着。
褚磊抬头看了看望不见顶的高山,问道:“大约还要走多久?”
打头的王猎户道:“快了,翻过这个坡子,前面就有个大水塘。”
他叹了一声,回头看看璇玑,目光里又是责备又是爱怜。这个小女儿平日里懒惰不练功的恶果终于出来了,在这种紧要关头拖大家后腿。这会又不好派人送她回去,万一路上遇到妖魔,只有死路一条。
他低声道:“璇玑,坚持一下吧。马上就到了。”
她点了点头,坚持着往前走了两步,忽听后面钟敏言急道:“别往那里走!”
她一呆,只觉脚下一阵剧痛——她踩中地荆棘了!
肩膀忽然被人猛然一扳,她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带的倒退数步,脚下的伤口踩在地上,痛得她嗳哟直叫。
“把鞋子脱了。”褚磊抱着小女儿,皱眉说。
璇玑苦着脸,她今天果真是被霉星附身了,怎么什么霉事都找上她?她龇牙咧嘴地甩掉鞋子,依言把脚翘了起来,众人只见她雪白的脚底上血肉模糊,也不知被扎了多少个洞,想想都替她疼。
“掌门,让我看看。”楚影红走过来,就着火光细细查看她的伤口,跟着便从腰后的牛皮包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镊子,柔声道:“别怕,我先帮你把刺挑出来。”
璇玑只能点头。她自己都觉得丢人了,爹爹说得没错,她什么也不会,最擅长的就是拖后腿而已。
回头见钟敏言和禹司凤都站在后面看着自己,她便低声道:“抱歉……总是给你们添麻烦。”
钟敏言哼了一声,碍于褚磊,他只能小声嘀咕着:“你也知道自己是个麻烦啊……”
楚影红替她把刺挑出来,又上了些药,用自己的手绢紧紧包住她的脚,才道:“璇玑只怕是不能走路了,得找个人背着她。”
褚磊道:“我来吧。”
她摇头:“不行。我们三个人不能背她,妖魔不知什么时候就出来,我们不可分心。”
说着,她回头对钟敏言招手:“敏言,你来背着你小师妹。待会到了水塘边,一定看好周围。只怕血腥味会引得它们突然攻击。”
钟敏言肚子里一百个不愿意,但师叔的话,他又不好反驳,只能过来轻轻把璇玑背起来,一面低声道:“真是个累赘,早知道你就留在客栈别出来,多好!”
璇玑又是发烧又是受伤,这会浑身无力,软软地靠在他背上。听见他抱怨,她不由轻声道:“是我的错……下次,我一定乖乖待在客栈,不出来了。”
钟敏言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听她这样说,肚子里的怨气也发不出来了,只好低声道:“哪里还会有下次!以后也不带你出来了。”
璇玑默然。
她静静靠在钟敏言的背上,随着他的步伐轻轻起伏,心中忽然想起很多事情。
她一直都不喜欢修行,懒得练武,懒得打坐背心法,觉得那样很傻。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呆在少阳峰,足不出户,见识不到外面的风浪。但她没有想过,总有一天,她会像这次一样,因为这个那个原因,离开少阳峰的庇护,离开父母的照顾。
她刚刚发现,离开了她赖以生存的一切,自己居然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真正是个麻烦累赘。大话谁都会说,她以前也可以大言不惭,说自己一个人也能自保。如今呢?她真的能自保吗?
唉……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一面懒惰着,一面自保呢?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她严肃地思考了很久,也找不到答案。
抬头看看苍穹中的一弯明月,璇玑第一次感到迷惘。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的东西,爹爹想修炼成仙,玲珑想称霸少阳,钟敏言想得到爹爹的认可……那她呢?她要的是什么?
她不知道。
第十一章 捉妖(二)
背上的女孩子慢慢睡着了,鼻息香甜,满脸安详。钟敏言却在肚子里一个劲哀叹。
他从小就是个傲气的孩子,偏偏辈分在少阳一干弟子中最小,就算倾尽全力,也比不过上面的师兄们。这次能参加簪花大会的捉妖任务,他委实是很欣喜的,一心想趁这个机会好好表现,获得师父的青睐。
结果他却是来背人的——他回头看看璇玑,她的脸红扑扑的,睫毛微颤,不知做着什么梦。唉,如果来的人是玲珑,一切就不同了。说不定他还能和玲珑来个双剑合璧,与妖魔斗上几招呢!
为什么师父会让他写璇玑的名字,为什么被选上的偏偏是这个一点用也没有的璇玑呢?
他向来是看不起她的,但如今这种鄙夷里还掺和了一些怜悯与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她像一只受伤的小鸽子,温温软软,安静地靠在他背上,让他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玲珑玲珑……还是玲珑好。这丫头没能来捉妖,这会一定在少阳峰大发脾气吧?想到她神采奕奕的模样,他忍不住想笑,郁闷的心情好像也平和了些。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头顶一阵利风刮过,唰地一下,树叶翻飞,月色骤然暗了下来。
“不好!”褚磊低叫一声,他身经百战,经验老练,立即将手腕一翻,袖中红光乍现,飞速地闪了一下,发出尖锐的鸣声,猛然窜了出去。只见一道红光在空中一划而过,留下一串残留的荧光。
那是他养的灵兽——红鸾。少阳峰的人修炼到十年之上,便可驯服普通妖魔,每日喂以后山灵泉水、昆仑山玉枝草果,令其妖气转为灵气,为自己所驱使。
褚磊的红鸾已经养了二十年以上,端的是凌厉无比。从袖子里一冲而出,凄厉地鸣叫着,众人只见那道红光射向空中一团黑影,两下里一撞,眨眼就没了踪影。
钟敏言还看着发呆,耳边早有人提醒:“快!你们两个带璇玑去前面的山洞里躲起来!”
他猛然一惊,这才反应过来是妖魔出现了。眼见前面几步之遥有个山洞,当下再也不做多想,背着璇玑快步奔过去。正要将她放在地上,自己出去看情况,却见禹司凤从洞口跑了进来。
“别出去!”他沉声说着。
钟敏言心中烦躁,冷道:“不用你管我的事!”说完推开他就要走。不防他突然出手,闪电一般抓住他的手腕,一翻一转,手指紧紧扣住了他的脉门。
“我说了,别出去!”禹司凤的声音更冷,“你,不是它们,的对手!”
钟敏言更不答话,另一手悄然拂上,中指在他手背上轻轻一点,正要按下去,禹司凤却如同触电一般放开手后退数步。
“少阳派,千万指功!”他有些惊讶,“你居然,会这个!”
据说千万指功修炼方法极其残酷,每日要在沸水与冰水中反复操练,寻常人往往不着要领,一遍下来手掌上的皮肤便皆尽脱落,痛不可当。唯有不惧苦楚,反复修炼,才能到出手如电,柔软如绵的境界。
他一直以为钟敏言不过是个普通弟子,没想到他自有一番本事。
钟敏言一拂不中,身形一转,手指在洞壁上刻意一摸,只听辟啵一响,一块凸出的岩石轻轻地裂开,几块碎石滚到了地上。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禹司凤。
禹司凤沉默片刻,道:“你,不如,留着力气,帮你的,师父。和我打,没有意义!”
“那就别拦着我!”钟敏言皱眉。
禹司凤淡道:“你现在,出去,有什么用?不过是,扰乱,他们的,心神,害他们,分心,照顾你。等抓到,天狗,再出去,也不迟。”
话音刚落,只听洞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好像千万只猫聚集在一起叫春,又像一群狗在撒娇,更像满城的婴儿在夜啼。那声音,娇滴滴却又血淋淋,叫人一听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蛊雕!”禹司凤叫了一声,一阵风跑到洞口。钟敏言不甘示弱,跟着奔过去。
却见洞外火光大盛,猎户们遵循吩咐,把众多火把都插在洞口,防止妖魔冲进洞里伤害三个后辈。红鸾在空中,追着一团巨大的黑影又是啄又是抓,半空中不停有黑色的羽毛掉落。
禹司凤捡起一根,却见那根毛比寻常树枝还要坚硬,根根漆黑油亮,闪烁着铁质的寒光。从羽毛顶端到根部,足有他两个手掌长。
他忍不住道:“这是……!快成精了!好老的、蛊雕!只怕有、危险!”
钟敏言本来就紧张无比,又听他磕磕巴巴说话,心中更是烦躁,板着脸道:“你就不能好好说人话!说的不累听的都累!”
禹司凤噎住,想反驳,但自己说中原话委实不流利,到时候还会被他笑,只得装聋子。
红鸾追着那只巨大的蛊雕啄了一阵,渐渐力乏,动作也不如先前灵敏。果然片刻间就被蛊雕瞅准了破绽。它猛然张开翅膀,竟足有十丈多长,铺天盖地,将月色都遮掩了去。红鸾被它用翅膀一逼,被迫让到角落,来不及翻身,眼看蛊雕巨大倒钩般的爪子对准它抓下来。
楚影红急道:“不好!掌门快把它收回来!”
褚磊正要催动咒言,忽见红鸾灵敏地打了个转,巧巧避开了那一抓。众人刚刚松一口气,忽听脑后风动,一团黑影从树林中一扑而上,夜色中看不清楚,似乎是个豹子大小的动物。它足下生风,一跃而起,居然翻过众人头顶,趁着风势扑向红鸾。
红鸾对付蛊雕已然吃力无比,谁想后面冷不丁又杀出个妖魔,它躲闪不及,硬生生被它扑下,红毛散了一地。
东方清奇也禁不住吃惊:“是天狗啊!这下可糟了!”
他们还没来得及按照计划行事,这两只妖魔出来的太快,盐袋和醋几乎是白准备了。三个人对付两只妖魔,实在有些吃力,何况那只蛊雕,好像……
“影红!”褚磊叫了一声,楚影红何等机灵,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一个翻身,从散了一地的杂物里抄起两个醋坛子,当头往那只咬住红鸾不放的天狗身上砸去。
它听得风声,一跃而起,醋罐砸在地上,咣当一声碎开,刺鼻的酸味弥漫开。那只天狗似是十分忌讳醋味,长叫一声,嘴里的红鸾顿时咬不住,脱落下来。
褚磊抢前一步,抄手将红鸾一捞,塞回袖中乾坤。抬头再看,那只天狗已经扑向楚影红了。
这只天狗看上去年岁不高,身上的毛尚是浅浅的黄色,龇牙咧嘴,看上去有七八分像豹子。楚影红见它扑来,后面还跟着蛊雕,立即往旁边纵身闪躲,一面又把手里的醋罐丢过去。
天狗晓得这东西的厉害,急忙闪开。醋罐在它脚下碎开,它一跃而起,正中早在一旁守候的东方清奇的下怀。他哈哈一笑,喝了一声:“长!”手里的宝剑犹如一道银龙,猛然伸展开,天狗在空中躲避不及,硬生生中了一剑,哀号一声,摔落下来。
褚磊早已提了一个醋罐在旁等候,见它摔下,立即扒开罐盖,“霍拉”一声,罐中的醋正中,泼了它一头一脸。
天狗发出一声奇怪的轻吼,软软地摔在地上,爪子抽了两下,便再也不能动了。
三人均是大喜。他们这一连串动作可谓电光火石,配合的天衣无缝,只要中间稍出差池,楚影红难免重伤。
东方清奇用捆妖绳将这只天狗捆的结结实实,三人这才一起抬头,望着半空中那只发出婴儿般啼鸣的蛊雕。
天狗还是小问题,最关键的是,这只快要成精的蛊雕该怎么对付?
第十二章 捉妖(三)
似是知道他们心中想什么,蛊雕发出冲天的鸣声,令人牙酸。它翅膀一挥,竟是要逃走,知道自己孤军奋战,会吃苦头,不如暂避锋芒。
褚磊哪里会让它逃,一扬手,一排闪着蓝光的尖锐暗器无声无息地飞了出去。蛊雕去路被这么一阻,三人早已争取到时间,纷纷御剑飞了起来,三面包抄,断了它的去路。
钟敏言和禹司凤躲在洞口抬头看,却哪里能看清是什么招式!一来天暗,二来动作太快,只见漫天的剑光闪烁,将蛊雕团团围住。虽然一时伤不得它分毫,却也让它无处可逃。
“没想到这蛊雕这么厉害!”钟敏言也是第一次看到大妖魔,忍不住惊叹,“要是捉不住怎么办?”
禹司凤紧紧盯着那三人的动作,慢条斯理地说道:“不。一定能,捉住!”
话音一落,只听楚影红清叱一声:“着!”,手里的剑正中蛊雕的左眼,黑血溅了她一身,又腥又烫。那只蛊雕痛得厉声嘶吼起来,声势惊人,简直像平地炸开惊雷。那两片巨大的翅膀狠狠一刷,整个身体猛然拔高数丈,转身就要飞走。
褚磊不等它逃,立即抛出捆妖绳,缠住它的爪子,三人齐力往下拉。然而竟抵不过它的一挣之力,三人险些被它拉得从剑上掉下去。
钟敏言惊呼一声,拔剑就要上前帮忙,谁知禹司凤比他更快,青衣一振,人已在剑上。足尖在剑上轻轻一点,整个人竟仿佛没有重量一般,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他袖子一展,竟从里面飞出另一把剑,又被他轻轻一点,飞的更高。
钟敏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从袖子里抛出五六把剑,就这样轻轻松松攀了上去。正与蛊雕缠斗的三人猛然见到他,都是一愣。楚影红心中担忧,急道:“你上来做什么!快回去!”
禹司凤也不说话,袖子一拢,忽然撒出一大片白色的东西,粉粉絮絮,好像下雪。
三人与那蛊雕都是措不及防,被泼了满身。楚影红反应最快,伸手在肩上一抹,放在舌尖上轻轻一尝:是盐!
好小子!三人都是大喜。
果然那蛊雕眼睛里被撒了盐,不由惊痛,厉声啼叫起来。它一只眼被刺瞎,另一只眼又被盐蚀伤,瞬间就成了睁眼瞎,翅膀一下失了准头,从半空中倒头栽下来。
“快拦住!”东方清奇大吼一声,手里的剑猛然伸长,噗嗤一下,戳进它柔软没有防备的腹中。正要大声欢呼,不防蛊雕狂挣乱飞,压低身形到处乱窜,似是想在树林中找个地方躲起来。
它爪子上还套着捆妖绳,绳子分成三股,分别栓在褚磊三人的腰上。受伤的妖兽,横冲直撞起来的力量是极其可怕的,三人拼尽全力居然也拉它不住,一会上天一会下地,脚下的剑早飞了,直被拖得头昏脑胀。
褚磊见情形不好,正要挥剑斩断捆妖绳,却听楚影红惊叫一声。原来她到底是内力不足,强撑了半天,后继居然无力,被蛊雕这么一拖,狠狠摔在地荆棘上,半个身体流血不止。
后面的东方清奇正伸手要去拉她,后背却被蛊雕的翅膀狠狠一扫,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砰地一声撞在山洞前的石壁上,顿时没了声音,也不知是生是死。
褚磊见一转眼三人伤了两人,心中暗叫不好。他不敢托大,急忙挥手将三根捆妖绳斩断,先将楚影红从地荆棘里拉出来查看伤势。所喜地荆棘没有毒,虽然半个身体一直流血,却不过是皮外伤,不算严重。
“蛊雕呢?”楚影红有气无力地问着,一面咬牙挑出肩上的倒刺。
褚磊摇了摇头:“今日只怕捉它不住。先前没想到,原来竟是这样一头快成精的老妖。准备不足,只有留待下次了。”
楚影红叹道:“好歹是……废了它两只招子……掌门不用管我,快去找它的老巢。它如今受了重创,必然不如从前。”
褚磊正要说话,忽听山洞里钟敏言惊叫起来,两人急忙转头,却见那只满头鲜血淋漓的蛊雕直直朝山洞里飞去!
璇玑还留在洞里!众人都是大惊,楚影红提了一口气要起来,却痛得脸色发白。褚磊按住她:“你稍稍歇息,照顾清奇。我去!”
他行动如电,一闪身就追到了洞口,却不见钟敏言和禹司凤。这两个傻小子,想必是慌乱中背着璇玑往洞里跑了。如此只有更糟!洞内狭窄,不好施展手脚,如果被发狂的蛊雕追上,三人便是死路一条!
他心急如焚,当下便飞快往山洞里追去。
却说刚才蛊雕飞进山洞的时候,钟敏言只急得头发都要竖起来。待要冲动拔剑,又怕伤到躺在旁边的璇玑;如果要逃出去,这只蛊雕如此巨大,堵着洞口哪里也去不了。
正是焦急的时候,忽见眼前青影一闪,禹司凤飞身而过,一把抄起璇玑甩在背上,回头冲他大吼:“愣什么!快跑!”
他一下反应过来,再也顾不得其他,两人甩开膀子朝山洞深处狂奔。
蛊雕瞎了眼,看不到前面的路状,却能闻到璇玑身上的血腥味,这味道对它来说有如最美味的佳肴,当下不由精神一振,巨大的翅膀挥了两下,紧紧跟在他们后面,追了上来。
“它要追上来了!”钟敏言回头见蛊雕离自己只有不到三丈的距离,只吓得浑身发软。
“叫什么!没用的、东西!”禹司凤恨恨地说,“这里!”他猛然一拐,原来山洞中还有一条小岔路,蛊雕的翅膀在这里伸展不开,如果想吃他们,只有走进来,这样他们就能争取更多时间了。
钟敏言被他一喝,心中又愧又羞,冲动之下一把将剑拔出来,厉声道:“你们先走!我今天非要把这只扁毛畜生杀了不可!”
说完他一跃而上,捏着少阳峰最常见的空明剑诀,脚下一转,手腕一挥,稳稳地刺了出去。但真正作战,谁会等他把剑诀捏全,姿势摆好。蛊雕听到剑风,长啼一声,长隼如铁钩,狠狠啄了下来。
钟敏言万料不到它动作这么快,只来得及狼狈躲开,胸前的衣裳却已被利风割裂,皮肤微微刺痛。他咬了咬牙,硬是捏出第二式剑诀,斜斜刺上去,直挑蛊雕的腹部。
禹司凤见他这般不要命的攻击,急忙厉声道:“不要斗!快过来!”
话未说完,却见蛊雕翅膀一展,在洞内旋起一股飓风,碎石乱飞。钟敏言剑招刚喂了一半,手里的剑就被碎石砸落了,大大小小的石头铺天盖地砸将过来,他连躲是躲,还是被砸中好几块,头上鲜血直流。
他这才明白此等妖兽不是自己的水平能应付的,正要闪身进旁边的岔道,耳后忽生利风,原来是蛊雕的爪子抓了上来。
这一下当真是电光火石,生死不过一念之间。钟敏言眼睁睁地看着爪子上的倒钩抓向自己,那漆黑闪亮的钩爪,每一根都比他的胳膊还粗。
难道今天命丧于此?
他来不及多想,只觉胳膊被人狠狠一扯,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斜着飞了出去。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青影——禹司凤!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根短剑,精光闪烁,抢到钟敏言身前,双臂一展,稳稳地划了个圆。只听咔嚓一声,蛊雕的一根钩爪硬生生被他斩断,而那两根短剑也跟着断了开来。
这只老鸹子,好硬的爪子!
禹司凤趁蛊雕呼痛的时机,回头厉声道:“还呆什么!把她、带进去!”
钟敏言这次被他一喝,当真是心甘情愿了,再也不敢犹豫托大,闪身就进了岔道,把璇玑放在岔道最里面的位置。
正要回头出去帮他,却听禹司凤闷哼一声,被蛊雕的翅膀刷中,整个人倒飞出去,而随着他身体摔落的,还有一张狰狞的修罗面具。
他脸上的面具掉了!
第十三章 蠢动
钟敏言见他的情势危险之极,一个不好便要被抓的开膛破肚,当即飞奔过去,扯下腰带抛出,稳稳地缠住他的腰身,再奋力一扯——他忘了控制力道,待禹司凤狠狠撞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想起只须用五分力就够。
已经迟了。两人摔在一处,都痛得大叫。好在这一摔,都落在岔道里,这里空间窄小,蛊雕暂时飞不进来,只能在岔道外面狂吼乱窜,一双翅膀几乎要把山洞给掀翻。
钟敏言逃过大难,还心有余悸,颤声道:“没想到……这么厉害!”
身旁的禹司凤“唔”了一声,跟着便是呼痛,想必刚才一摔之力甚大,伤了筋骨。他冷道:“它,快成精了!连你师父,也不是,对手。何况你!方才、真是!”
钟敏言脸上一红,自己也觉得惭愧,讪讪地不说话。
禹司凤吃力地坐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躺在里面的璇玑,轻声道:“这么闹,她居然,没醒。”
钟敏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那个小丫头在地上蜷成一团,睡得很香很沉。手指头畏缩地放在脸颊旁,双颊如玉,睫毛微颤,不知做着什么梦,眉头皱的很紧,看上去甚是辛苦。
“真是猪一只。”他叹气,不知怎么的,又有些想笑,有些安心。至少他们还是护着璇玑平安了,这只大累赘。
禹司凤抹了抹脸,忽然僵了一下,“我……面具……”他急忙在周围的碎石里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钟敏言笑道:“早掉啦,别找了。”
禹司凤颓然坐回去,半晌,才低声道:“师父,会骂死我。”
钟敏言盯着他苍白的脸看。大概是因为常年戴着面具,他的脸色比常人都要白许多,而且是有些病态的苍白。然而纵然苍白,却也掩不住他天生的清俊之色,那双眉,那双眼,那鼻子那嘴唇……钟敏言在心中很无语,这小子原来长这么好看!
不是那种女子般柔弱的好看,而是清朗的,丰秀的。清澈的眼和微抿的唇,还有那种带着傲气和少年特有青涩的神情,让人想到青竹,或者是仙鹤,总之是一些很秀气很清雅的东西。
钟敏言见他懊恼个半死,嘴里嘟嘟囔囔说个没完,不由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喂,是不是男人啊?不就是露个脸!别和娘们似的唠叨!刚才面具不掉,掉的就是你的命!你师父不会这么恐怖吧!”
禹司凤恨恨道:“你才是、娘们!”
他中原话说的不好,这几个字被他这样咬牙切齿,听起来更有一种滑稽的味道。钟敏言忍不住哈哈大笑,最后连禹司凤自己也撑不住笑了。他们俩经过这一遭,也算是性命之交,早把之前的龃龉给抛到了脑后。这种危险环境下,居然开始谈笑风生,各自说起门派里的趣事来。
这岔道虽然狭窄,却也不深,走几步就摸到顶头的洞壁了。蛊雕纵然一时进不来,情况也实在是很危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