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 作者十四郎

琉璃美人煞txt,《琉璃》是由尹涛、麦贯之执导,成毅、袁冰妍、刘学义、张予曦、白澍、侯梦瑶领衔主演的东方玄幻仙侠剧。簪花比武大会即将在少阳派举行,掌门褚磊的大女儿玲珑机灵能干,被委以接待各派参赛弟子的重任。二女儿璇玑懵懂懒散、荒废武艺,因误入秘境被褚磊罚去明霞洞思过。离泽宫少主禹司凤误闯入明霞洞陷阱,与璇玑一见如故,结下友谊。玲珑在簪花大会上与别派弟子乌童起了冲突,狠厉的乌童实施报复,误伤璇玑,被正派驱逐。而重伤醒来的璇玑却因此意识到自己“废柴”行为的不良后果,发誓好好习武,不再连累他人。四年后,璇玑武艺精进,获得了下山历练的机会。鹿台镇为民除害中,璇玑偶遇司凤,并在司凤的点拨下学会配合与信任的要义。乌童背叛正派,联手魔教天墟堂意图称霸江湖,整个武林岌岌可危。此时已经领略人间真情的璇玑,不再是懵懂少女,她坚守正义,联手司凤向恶势力宣战,成功助正派扭转局势。最终恶人伏诛,武林恢复平静,璇玑和司凤也收获了珍贵的爱情.

该剧根据十四郎小说《琉璃美人煞》改编,讲述了天生“六识”残缺的少女褚璇玑和离泽宫弟子禹司凤在面临爱情与前世阴谋的双重压力下,携手共对百般腥风血雨,缔造了一段极具色彩的仙侠传奇的故事

一别四年,正值少阳派适龄年轻弟子下山历练。长大后的璇玑、玲珑和钟敏言三人结伴同行,途中又遇禹司凤,四人的感情几番纠葛。钟敏言一方面与玲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方面对璇玑心有憧憬;璇玑心中感念禹司凤的情深意重,却又舍不下对钟敏言的初恋之情……

他们在高氏山除魔时引发出惊天大事,玲珑就此失踪,中原五大派背后隐藏的秘密也昭然若视。四人就此分开,璇玑与禹司凤无奈之下先去浮玉岛,在与钟敏言重逢的同时却遭遇妖魔的大肆袭击,原来五大派中各自埋着定海铁索,是天神用来镇压大妖魔的封印,而近期妖魔作祟也是因为群妖有意救出那只大妖,妄图颠覆五大派。

正是人心惶惶之际,玲珑却突然被人送回来了,同行的大师兄点明此次妖魔作祟是昔日乌童的报复。玲珑的魂魄被乌童取走,以此来要挟五大派就范。为了救回玲珑,璇玑众人答应了紫狐的要求,先去庆阳城救助鲛人亭奴,再由紫狐带路前往不周山……

琉璃美人煞下册:

因为前世一场惊心动魄的阴谋,璇玑从阿修罗魔神转世成为凡人,懵懂中踏上了修仙的旅程。懒惰散漫的她从小就不被人喜欢,在一次降妖路上与禹司凤相识,赢得了他的倾心相爱。在相处中璇玑也不禁为他的深情所感,正要为之敞开胸怀,一场变故却拆散了二人。璇玑面临着爱情与前世阴谋的双重压力。这一世能否学会做人?能否学会真正爱一个人?她陷入重重迷雾中…

第一卷 人如青葱

第一章 转世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了。

到底是被斩首于街市上,还是病逝于床榻……她居然想不起来。

四个阴差抓住捆在她身上的铁链,她不由自主被他们拖着向前飘飘荡荡。

天上脚下无数阴火流窜,偶尔会落在道旁的曼珠沙华上,瞬间腾起半人高的绿色火焰。碧火红花,分外妖娆。

道旁还有无数岔道,许多与她一样着白衣的新死之人,被阴差们拉着向前飘。有的哭有的笑,也有人喃喃自语着什么。然而就算是再怎样痛悔自己的死,也会被这死寂的气氛消耗光。

最后,只能默默无声地按照顺序,依次前进,通过遥远的那扇邑都大门。

带领她前进的阴差停了下来,等候入门。

她懒洋洋地抬眼四望,看看灰暗的天空,看看流窜的阴火,再看看如血一般红的曼珠沙华。花如龙爪,妖娆之外,却还带着一丝狰狞。

正看得发呆,却听身后几个阴差说道:“这下可不知要等多久,几个新鬼聒噪的很,不如先喂他们喝点忘川水吧。反正到轮回的时候还是要喝的。”

忘川?她回头,却见一个阴差从怀里取出一盏漆黑的酒瓮,走到道旁,拨开红花,果然露出一弯清澈的河流。

她说不上那河水是什么颜色,只觉斑斓璀璨,里面溶溶包含了不知多少东西。

阴差舀了一瓮,走过来掰开一只新鬼的嘴,不顾他的哭喊,硬给灌了下去。那鬼先是哭得厉害,慢慢地,却不动弹了,面上浮出一种茫然呆滞的神情,犹如初生的婴孩。

这样连喂数鬼,哭声就渐渐歇了。她见酒瓮中还留着一些水,不由伸出手。

“给我看看。”她说。

那阴差上下打量她一眼,冷笑道:“好大胆,敢使唤你大爷。你再说一次试试。”

她只是伸手:“给我看看。”

阴差更不说话,抬手抡起板子就要打,却被押解她的那些阴差慌忙拦住。

“歇住!你知晓她是谁?!不可鲁莽!”

那阴差犹自不服,冷笑道:“我倒想知道她是谁!倘若是什么贵人星官,又怎会用锁魂链捆住?”

一旁另外几个阴差将他拖到一旁,低声道:“只因她死法不为律条所容,否则谁敢栓她?另她神智未开,否则此刻便教你神魂俱灭。后土大帝都对她忌讳三分,何况是你?”

那阴差倒被唬住了,转头仔细打量她,只觉她姿容秀美,却神情茫然,只是眉宇间偶有煞气出没,着实有些古怪。

见她还伸手问自己要酒瓮,他无法,只得乖乖递了上去。

她丢了盖子,急冲冲地把手塞进去捞,一捞上来,却是零碎的片段,皆是他人生前的回忆。

再捞,却是一个魔头的回忆,烧杀掠夺,无恶不作,最后斩首于街市。

继续捞,又是一个寂寞宫女,空对满树红花,郁郁而终。

一连捞了几次,却总没有欢乐的,不是缠绵病榻就是孤独一生。

她只觉这些片段熟悉却又陌生,她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生前的自己又是做什么的,不知为何,就是想不起。

阴差们见她似明非明,心下不由惶恐。此人天资聪颖,任性乖张,要在此时被她窥破了什么,反而不好对付。只得赔笑道:“姑娘,快进门了。不如等到了里面,判官断了生死簿再看罢?”

她乖乖点头,把酒瓮还给那人,四个阴差带着她飘飘忽忽,转眼便来到了高耸华美的邑都城门前。

两只巨大黝黑的怪神守在门口,见了他们,便是一拦。

“牌子拿来。”

阴差赶紧笑吟吟地掏出朱红牌子,上面写了她的姓名以及生平要事。怪神大略一看,脸色微变,仔细看了看她,她却丝毫不知,只低头玩自己的衣带。

“还未开智么?怎么能捆得她来?”怪神小声问道。

阴差摇了摇头,把手放在脖子上,轻轻一送。怪神顿时了然,犹带顾忌地看着她,向两旁退去,一面道:“请进。”

阴差们提着沉重的锁魂链,将她拉了进去。却见城内亭台楼阁比比皆是,与人间并无二样,只不过居民皆为阴差,偶有老鬼做助手开茶馆,都是没有轮回之人。

她只觉一切都很新奇,左看右看,倒忘了忘川水的事情。

一直被引到一座华丽楼台前,楼台的层层青瓦犹如凤凰的翅膀,向上展开。上面祥云笼罩,飞阁流丹,层楼叠翠,真是人世间看不到的奇景。

“姑娘请进。”阴差们恭恭敬敬地将她请了进去,有两人替她松开腰上的铁链,先进中门和判官复命去了。另两人留下看守着她,等候在大厅内。

青面獠牙的小鬼慌张地端了茶过来,她看那小鬼头顶的肉瘤长得稀奇,不由伸手去摸,小鬼吓得面如土色,当场哭了出来,一叠声叫:“饶命饶命!”

阴差赶紧喝退小鬼,强笑道:“姑娘莫怪,他刚当值没见过世面。就饶了他一次吧。”

她乖乖点头,又道:“我只觉得他头顶的肉瘤有趣,不能摸么?”

阴差只有苦笑,心道:你是众鬼的克星,谁敢让你摸一个指头呢?

当下此间无话。却说那两个去复命的阴差,把公文朱牌交给了判官,大胡子判官也沉吟半晌,不知如何是好。

过得一会,他才沉声问道:“如何铐了她来的?”

阴差道:“她既为人,自然是死了之后把魂魄铐了。”

“蠢材。”判官皱眉,“谁问你这个!本官不知道她下世为人么?”

阴差连忙笑道:“大人英明。小的原糊涂了。按说不该用锁魂链铐她,但她在人间乃是自裁而死,倘若不铐,则有违律条。好在她神智未开,懵懵懂懂,也乖乖被带进地府了。倒是要问大人,此次该让她入何轮回?”

判官摸着胡子,沉思半晌,才道:“自裁……看起来她仍未得道啊,戾气太重,还需要磨练才是。这次还是走原路,多加苦厄,直到她悟道开明为止。倘若再不明智,继续自裁……你带话过去,下次便让她投入地狱道,由其自生自灭罢!”

那阴差得命,正要下去传话,却听判官身后的帷幕里传来一个声音:“等等。”

阴差与判官急忙回身拜倒,口中称:“见过后土大帝。”

那似男似女的声音说道:“寡人思索一番,觉得苦厄未必能悟道。她性格本身就乖张偏僻,如一直重压,只怕煞气更重。”

判官垂头道:“不知大帝有何意?”

后土在帷幕后说道:“前几世都给她痛加磨难,结果煞气不消,神智不明,只怕不是良策。不如用雅乐安逸感化其,先感其心,再投入天道轮回令其修仙,方是上法。”

判官有些为难:“她这一世为自裁,要投入天道只怕……何况修仙之路艰辛,成功者何其稀少,到时无法成功,反而浪费了大帝的美意。”

后土沉吟半晌,方道:“你且先将她留在地府,每日以修仙养性之书教导她。如此过一段时日,再看该投入哪一道。”

“臣,遵旨。”

阴差领了旨意出来,见她坐不住,在大厅里到处乱看乱摸,对什么都好奇无比,不由在心中暗叹一声。要将这个煞星留在地府,他们以后有的怕了。

他堆了笑,走上前道:“恭喜姑娘,后土大帝有旨意,让姑娘先住在地府里,清闲一段时日,再说转世轮回。”

她似懂非懂,怔怔地看着他。阴差心中叫苦,赔笑说:“就是……让姑娘先在地府玩几天,看看书散散步,等时间到了再送姑娘转世。”

她便点了点头,手里摸着墙上挂的那幅九天玄女图,道:“我喜欢这里,就住这里好了。”

阴差只得点头:“姑娘既喜欢这里,是我等的福气。”

他回头吩咐小鬼去二楼打扫客房,回头又道:“姑娘,还有一件好事。大帝怜你神智混沌,忘记世事,便赐给你一名。”

她懵懂,茫然不知何事,一旁的阴差早将她轻轻拉的弯腰,嘱咐道:“大帝赐你名,要跪下接受。”

她却不跪,只瞪眼看着阴差,他实在无法,只得说道:“大帝赐汝名为璇玑,日后,唤璇玑者,便是姑娘了。”

她茫然地点头,转头见小鬼从楼上下来,她又笑嘻嘻地去抓他头顶的肉瘤,惹来一阵鬼哭狼嚎。

璇玑就这样懵懂地在地府暂住了下来。表面上说是给判官打杂,端茶倒水,然而实际上有几人敢使唤她?只能由她在邑都里整日游荡,只求她别惹事就万岁了。

判官每日闲下来便会带一些修仙养性,讲世间道理的书给她看,所喜她识字,天份又高,常常举一反三,旁征博引,令人咋舌。

时日久了,判官也不由感叹后土大帝的英明。倘若当初让那个懵懂的魂魄直接转世,她只会一次又一次无意地犯错,甚至不知究竟错在何处。如今她博览群书,于修仙一事兴趣浓厚,倒也一扫先前的呆气,露出点天份中的聪颖来了。

她好像一块顽石,刚从河底捞上来,五官轮廓完全模糊一团,灵窍不开。现在用世事道理,仙人圣贤的故事教导她,细心雕琢她,终于渐渐崭露头角,藏在内里的灵秀呼之欲出。

只有一条,令人头疼。

她懒,懒得出奇,懒到天怒人怨。

只要能躺就绝不坐着,能不动心思考就不思考,成日只喜欢坐在忘川边上发呆,一会捞一把出来看看,嗅嗅,再抛回去。

众人都知道她想寻找的是什么,但谁也不敢告诉她,她的前世记忆全部被后土大帝收走了。他要她斩断之前的一切戾气,从头再来,获得新生。

这日判官又找了她半天,却不见人影,招来看守她的阴差,回说璇玑在忘川岸边看花,呆了一下午,都没动一下。

他心中有火,自己提着书去河边找她,打算好好斥责一顿。这几个月与她共处下来,两人都有了点师徒情分,只因她好学聪敏,判官原本戒备的心态也放松起来,真正把她当作学生来教。天底下没有老师会不为学生的惫懒而生气。

出得邑都城门,果然见那一袭单薄白色身影在忘川边坐着。他悄悄靠近,却见她盯着岸边如火如荼的曼珠沙华看,两眼发直,不知想些什么。

他正要出言唤她,璇玑却不回头,轻道:“老师。”

判官叹了一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与她一同看那鲜血凝成的彼岸花。良久,他才道:“看什么?”

她淡淡说道:“看那颜色。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总觉得应当是时常看到的,却想不起来。”

判官心中微惊,口中却道:“前世已经过去了,休要再为这些俗事烦恼,否则有违我教导给你的那些道理。”

璇玑“嗯”了一声,“也对,老师的话总是对的。我一直觉得很有道理。虽然我很明白这些道理,但不知为何我觉得那些道理很遥远,觉得很难做到。”

“哦?你觉得哪些事情是你难以做到的?”

“你告诉我,要修身养性,不要着眼于俗事过往,也不要妄想前瞻。那些事情容易让人着魔,心不净,无法修道。六根被污,就望不到形之外,容易沉迷声色。”

她摘了一朵彼岸花,放在手上揉碎,鲜红的汁液顺着她纤细的手指间流下。

“可是,人生了心就是要想的。生了眼是为了看,生了口是为了说,生了耳是为了听。如果这些都放弃了,我究竟该看什么呢?我不明白老师说的成仙境界心中空明是什么,成仙了之后……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么?”

判官委实没想到她会问这种刁钻问题,不由怔了半晌,方道:“非也,心中空明是似是而非,知道却又不知道,明白却又不明白。”

“那他们究竟确实的知道什么呢?”她问得认真,“知道了,难道还能装做不知道吗?仙人们过得快活么?”

判官皱眉:“璇玑,你这是在钻牛角尖。快活?你以为声色中的快活是真正的大快活大欢喜么?”

她垂头,轻道:“我明白老师的意思。我只是不懂罢了。倘若无为无心,那何必要存在呢。我参不透,想了很久,觉得自己一定做不到。生了心便是要想的,让我不去想因由,那生它为何?老师,你一定对我很失望。”

判官见她双目清明,然而里面雾煞煞,似懂非懂,有一种奇异的神情。他不由心惊更甚,深知此人聪明得过分,不知哪天真能被她想起来前因后果,到时候坠入地狱道成魔,就再也无法翻身,也枉费了天帝和后土大帝的一番苦心。

他沉默良久,心中终于成了一计,忽然拍手道:“璇玑的意思为师明白了!”

她急忙瞪圆了眼睛,奇道:“老师明白什么了?”

判官笑道:“我便让你看看自己的前世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不由大喜,手舞足蹈地,连话都不会讲了。

判官从岸边捞起一把土,撒进忘川中,道:“慢慢的看,下次不许再问这些了。”

她急忙凑身上前,却见忘川中波澜起伏,滟滟水色渐渐凝聚成型,变成一个白衣女子。一见那女子的容貌,璇玑便是一愣。

是她自己。

但似乎又不是。

她面上杀气甚重,双眸犹如碎冰,寒意渗人。忽然挽了个剑花,裙袂一转,不知刺中什么,鲜血溅了她满身。然后,她收功回剑,将脸一抹,左颊上便留下一个血痕。她忽然露出一个奇异的笑,仿佛痛快淋漓。

璇玑只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那笑,那染满鲜血的白裙,那双碾碎冰雪的双眸……她耳边仿佛响起了熟悉的号角声,金戈铁马,排山倒海的呼喊声。马上的将军三头六臂,周身有火焰围绕。

阿修罗!那是修罗道!

她猛然在黑暗处抓住了一点灵感的光辉,正要脱口而出,身后忽然被人大力一推,顿时撑不住,噗通一声摔进忘川里,喝了好几口苦涩的忘川水。

好像落水的大猫,她惊慌失措地往岸上爬,双手刚撑到土地,心中便恍惚起来,前尘后事一下子化成烟雾,从她心中一点点消失了。她茫然地歪头看着岸上的判官,心中有什么想对他说,却又忘了他是谁。

“你……”她喃喃,“我……”

奇怪,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忘了。到底是什么呢?那到底……

判官唤来阴差,用锁魂链套住她拉上岸,朗声道:“璇玑,你在地府待了三月有余,如今神智已清,本官先送你入轮回转世。望你来生勤加修仙,早日回归天庭。”

说罢,众人便架着她来到轮回道上。阴差见璇玑迷迷糊糊,心知是喝了忘川水的缘故,不由小心翼翼地说道:“判官大人,这……要让璇玑姑娘入什么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去修罗道么?”

判官摇头:“非也,她已今非昔比,心智马上便要顿开。如此关键时刻,只要把持不定便会成魔。故此本官施计点化她,令她饮下忘川水进轮回。修罗道再不能去,否则前功尽弃。如今人世间修仙者众多,以仙人为尊,便放她去人道吧。只要有诚心,来日定的结果。”

人道轮回大门已然打开,里面光华万丈,不可逼视,隐隐然有千万条道路蛛丝盘结。璇玑受了那光的照耀,整个人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成一颗宝珠。

判官亲自拈了那宝珠,走进轮回大门,将她抛进那万丈红尘中,心中默念道:“倘若你我师徒有缘,日后自能在天庭相见。望你保重。”

是夜,首阳山少阳峰掌门人夫人产下两女,彼时室内光芒万丈,犹如白昼。掌门人禇磊于生产前夜做了一个梦,只见碧玉玲珑,星光璀璨,便依次为两女取名:玲珑,璇玑。

第二章 少阳

此时正值盛夏三伏时节,午后热浪滚滚,放眼望去都是白花花一片,教人透不过气。少阳峰后山别院的小花园里却是凉风习习,参天的大树把毒辣的日光都遮挡了去,风过林间,发出清脆的沙沙声响,仿佛最好的催眠乐曲。

一个年约十岁的小丫头坐在池塘边的大青石上,乌黑油亮的长发没有束,就随意披在背后。她手里捧着一本大册子,正懒洋洋地看着。

“……又南三百里,曰耿山,无草木,多水碧,多大蛇。有兽焉……”

她断断续续地背着万妖名册,没背几句便发懒,脱了鞋,玉白的脚趾伸池塘里逗弄里面觅食的金尾大鲤鱼,一面调侃道:“有兽有鱼,又猎又捞,做了好吃!”

“什么好吃?”一个少年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似乎含着笑意。

小丫头懒洋洋地把脚缩回来,套上鞋袜,也不回头,说了一声:“大师兄,好吃什么?”

杜敏行走到她身边,先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才笑问:“所以,我问你呀。你刚才一个人嘟哝什么呢?”

小丫头把手里的大册子翻给他看,“在背万妖名册,好没劲。”

杜敏行见她惫懒的神色,不由失笑:“怪不着师父师娘成日说你懒,不肯上进练功。连万妖名册都不愿背,你也懒得过分了。”

小丫头也不说话,只是低头玩着裙带上的玉佩,过一会,才老气横秋地说道:“唉,每天都是练功练功,搞得腿疼腰酸,不晓得有什么用。我就不信成仙的人都像那些师兄一样每日大汗淋漓的,臭死了。”

杜敏行听她的孩子话,又笑了起来:“练功是为了强身健体,你也没见过成天病恹恹的神仙吧?身体强健了,才能修炼内功仙法,不然你怎么御物飞行,斩妖除魔?”

她倒再也没歪理可辩,心里只觉大师兄说的有道理,但要她舞剑练拳,却是一万个不能。

杜敏行也没打算和一个小女娃讲大道理。

这丫头和玲珑不同。你给玲珑说道理,她不爱听的就会辩,辩不过就会乖乖听话;但你给这丫头说道理,说个三天三夜破了嘴皮,她连连点头称是,转身便忘了,照样我行我素,懒的天怒人怨。

“师娘今天把断金送给玲珑师妹了。”他一边用柳枝逗着池里的鲤鱼,一边说着,“你姐姐从今天开始就不必练拳蹲马步,可以练剑了哟。”

“哦。”她反应平平,心不在焉。

“褚璇玑。”他忽然认真地叫她名字。

璇玑愣了一下,不甘不愿地跳下青石,对他躬身行礼,道:“璇玑在,大师兄有何指教?”

杜敏行板着脸,问道:“为什么不愿练功?”

她咬着嘴唇,面上又是固执又是稚气,过了半晌,才噘嘴道:“爹娘和师伯师叔们说的道理我都明白,但明白不等于能做到。我想不通为何要练,你问我一千遍,我还是不通。”

杜敏行只有叹气,他对两个小师妹向来一视同仁,当作自己亲生妹妹一般来疼爱。只是玲珑外向活泼一些,不由得众人多宠她。说实话,以他的好脾气,都几次忍不住想把璇玑揍一顿以泄愤懑,更不用说师父师娘了。谁会对一块小顽石有好感?你骂你吼,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教人挫败。

“师父刚在练武场上大发雷霆。”他露出些许担忧的表情,“说你一连十日都没去练功了,把少阳峰的律条丢在脑后。眼下叫我来寻你,说要重重惩罚你。你自己看看该怎么办?”

璇玑一听爹爹发火,终于有点恐惧了。她揪着衣角,嗫嚅了一会,才小声道:“不能……不去么?就说没找到我……”

杜敏行摇头:“师父这次是铁了心的。你双胞姐姐玲珑都继承了师娘的神器断金剑,你却连一套玄明拳也打不完整。他身为掌门人,怎么能一直袒护自己的女儿呢?这次要不重重罚你,让其他弟子心里怎么想?”

璇玑委屈地说道:“干嘛管别人怎么想……律条律条……我们又不是猎狗,干嘛要律条!”

杜敏行从怀里掏出黑铁如意,轻轻抛向空中,那柄足有两尺长的漆黑大如意在半空中晃了两下,便稳稳地停在那里。

他纵身跃上去,弯腰对她伸手:“来,别唠叨啦。快去见师父。大师兄和师娘会帮你求情的。下次可不能再这样懒了!”

璇玑心里有一千万个不愿,然而实在抵不过父亲积日的严威,只得慢吞吞抓住大师兄的手,一面在心里琢磨着见了父亲怎么说话,一面可怜兮兮求他:“大师兄……我不想被打……”

杜敏行见她说得可怜,心里也一软,柔声道:“好啦,大师兄一定帮你说好话!只是你下次再这样连续十日不练功,大师兄也不会再帮你了!”

璇玑没答话,杜敏行心里暗叹,右足微微一沉,黑铁如意顿时掉头往山顶练武场飞去,一转眼两人便消失成一个小黑点。

首阳山共有大小十几处练武场,分别给不同支派的弟子们修炼用。少阳派乃为天下修仙大派之一,弟子众多,福泽丰厚。从上上代掌门景阳仙人开始,少阳派便分成了七个分堂,首堂曜日由掌门人禇磊执掌,剩下六个分堂如清虚、旭阳等,则由掌门人其他师兄弟执掌。

少阳派分支既多,弟子又杂,所喜上下齐心,皆以修仙养性为首任,不参与其他门派相争之事,得道之宗师于名利一事看的甚淡,想来这也是少阳峰几百年来固若金汤的缘故。

此时,掌门人禇磊正在峰顶大练武场监督门下弟子练招。其夫人何丹萍也在认真指点女弟子们拳法的招式。午后练武场热得和蒸笼一般,人人挥汗如雨,但偌大的练武场,除了偶尔发招时的呼叫,竟是鸦雀无声,人人自危。只因方才禇磊因为小女儿璇玑不学上进,成日偷懒而大发了一场脾气,弟子们知道这个掌门人脾气暴躁严厉,生怕不小心触了逆鳞,于是只能咬牙苦练,纵然伤了筋骨也不敢呼痛。

何丹萍先看了两个弟子互相喂剑招,见她们练得不错,便径自走到场边喝了一口茶。抬头看看日色,午时的修炼眼看就要结束了,杜敏行却还没把璇玑带过来,回头看看禇磊的脸色,青中带黑,想必他也正强压着怒气。

她心中暗叹一声,走过去柔声道:“大哥……璇玑这几日总叫心口闷,想必是身体不适。你也别太生气了。她年纪还小,过于强求,只怕不好……”

禇磊却不答话,只是冷笑,抬眼见自己大女儿玲珑正颤巍巍捧着她娘亲的断金,认认真真地摆剑招,小脸热的通红,却不叫一声苦,不由冷道:“年纪还小?玲珑与她是双胞姐妹,她都能练剑了,璇玑呢?!都是你平日太宠她了!宠的她无法无天,不学无术!”

何丹萍知道丈夫这次是气恼了,否则他平日绝不至于这样对自己说话。既然如此,她再说什么维护的话,也只是火上浇油,只得闭口不谈。

对面,年方十一岁的玲珑刚摆完了姿势,便拖着剑雄赳赳气昂昂地找她六师兄钟敏言,叫道:“喂!和我拆两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