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钥匙被你大哥收走了。”冯世真说。
“没有哦。”孟九盯着冯世真,桀桀地笑着,“我手里还有一把呢。冯小姐猜猜我把它藏到哪里去了?”
当——整点钟声冷不丁敲响,如重锤敲在冯世真头上。她背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近乎绝望地望向透着光的彩窗。
光刺得她眼睛发疼酸胀,冷汗沿着后颈滑落,犹如有一条冰凉的蛇窜进了衣服里,带来了死亡的气息。
一声声钟声之中,大厅里的客人们自发地再度朝拍卖台聚拢过去。
容嘉上侧头朝形单影只的孟绪安望了一眼,继而四下扫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那个倩丽的身影。他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女士们,先生们。”主持人热情高昂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现在我们将要拍卖的是我们这次慈善拍卖会中,最受瞩目,也是最昂贵的珍宝——”
桥本正三对这最后的拍卖品极好奇,此刻忍不住往前走了一小步。
“——战国金麒麟!”
红绸猛地掀开,四方的玻璃匣子里,一尊小巧玲珑的金麒麟坐在红丝绒布上,在明亮的灯光照射下散发着耀眼得近乎妖冶的光芒。
桥本家人的神色倏然全变。桥本太一眼神不错,隔着老远都看到了金麒麟,惊讶地猛地站了起来,旋即又捂住了胸口。容芳林吓了一条,急忙扶着他。
“这个……”容定坤困惑地望了过来,低声问,“桥本社长,这金麒麟,是您匿名捐赠的?”
“不是!”桥本正三死死咬牙,“难道有两个金麒麟?”
“没听说呀。”容定坤道,“我找了这金麒麟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听谁说过这本是一对的。”
“不像是一对。”容嘉上轻声说,“两位请看台上那个金麒麟,姿态和桥本社长手中那个一模一样,头都是向右转的。若是一对,应该朝左才是。”
桥本正三和容定坤面面相觑。
司仪正在台上展示着由数名权威古玩鉴定学家出具的证书,证明这个金麒麟乃是真品。
容太太不禁呢喃了一句:“这个要是真的,那桥本社长家的……”
容定坤忙拉了妻子一把,安慰桥本正三道:“又没亲眼近看,做不得准。嘉上,你去竞拍,先把这金麒麟拍下来,不要落入别人手里。”
容嘉上应了一声,又对慌乱的桥本正三道:“世伯请放心,既然您的那个金麒麟还好好地放在家里,那这个或许是仿造的。我自登报后,也没少见仿品呢。”
这话却说得桥本正三更不放心了。他也不会没事就把金麒麟取出来把玩,上次见到它,已是容家登门拜访的时候了。这半个多月来,金麒麟都放在保险柜里。那保险柜虽然是德国货,可这世道总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没外贼也难防内鬼,谁能讲得准没有贼能开?
桥本正三越想越不安心,急忙把次子招来,道:“你赶紧带人回去,看看家里的那个金麒麟还在不?快!”
桥本二少一鞠躬,扭头跑走了。
容定坤和容嘉上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宾客不动声色地跟上了桥本二少。
“大哥!”桥本诗织忽然低呼一声,朝桥本太一奔去。
“别慌,大哥带了药的。”桥本诗织安慰着惊慌的容芳林,在桥本太一的身上摸了摸,从他胸前口袋里翻出了药瓶,倒了两颗,喂他吃下了。
“是不是刚才被吓了一下?放心,肯定不是我们家的那个金麒麟!”田中太太心疼地扶着儿子坐下,“你吃了药,先别走动,把气缓过来再说。”
桥本太一正被病痛折磨着,一脸乌青,话都说不出来,额头脸颊上全是疼出来的冷汗。容太太看了直道可怜,又转头狠狠地瞪了容定坤一眼,以示她坚决不嫁女进桥本家的决心。
桥本诗织红着眼圈,一脸愁容地挽着容芳林,一副极为兄长担忧的模样。容嘉上冷眼看了片刻,听到台上准备开始拍卖,告罪走开了。#####
一百零九
与此同时,冯世真正发疯一般在屋子里到处翻找着。
孟九一边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看着冯世真在屋里翻箱倒柜,看得津津有味。
这间房间不过二十来平方米大,摆设极其简单,不过几个桌椅罢了。冯世真不过是粗略翻找,知道孟九不会把钥匙放在随便能翻到的位置。这个少年虽然精神不正常,却也并不是傻子。孟绪安养大的外甥,哪怕是个疯子,也是个聪明的疯子。
“你找不到的!”孟九果真笑呵呵地说,“大哥让我不要给你的。”
“在你身上?”冯世真问,“别以为我不敢搜你的身。”
“不在哟。”孟九摇头,“你永远都找不到的,别白费力气了。拍卖就要开演了。冯小姐不陪我一起来看吗?你猜猜谁会拍到这个金麒麟?”
谁是最后的赢家?
孟绪安走前的留言在冯世真脑海里响起。她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孟绪安会选择在什么时候暗杀容嘉上了。
冯世真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孟九的领子,将少年单薄的身子拽了过来。
“要怎么样你才会把钥匙给我?”
孟九兴奋地注视着冯世真秀丽却怒容密布的脸,咯咯笑着,歪着头说:“你这样真好看。回头让大哥把你给我做模特,我天天画你,好不好?”
冯世真松开手,孟九跌坐回了轮椅里,继续笑嘻嘻地打量着她。
“……诸位想必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让我们进入正式的拍卖环节……”
冯世真的脑海里闪过了孟九的画室里那一张张诡异的画像。
被囚禁的女子,苍白憔悴、充满病态的女子,眼中充满着憎恶的女子……女子手里被揉碎的,凋零的花瓣。
康乃馨,送给母亲的花……
“本件拍卖品,起价十万块。请诸位嘉宾出价!”
“十万一!”
“3号的先生出价是万一,还有哪位出更高的价?”
“十万二。”随即有人喊道。
因为底价太高,对于金麒麟的竞争并不是很热烈。桥本已是无暇他顾,容嘉上虽然折返了回来,却并不忙着出手,似乎对这个金麒麟的真假还存着疑虑。
孟绪安站在人群后排,侧头朝二楼一处扫了一眼。
黑暗的房间里,一身黑衣的男子手持狙击枪,半跪在窗后。装着消声器的黝黑枪筒从窗口缓缓伸了出去。准星里,是容嘉上俊秀优美,又冷漠孤傲的侧面。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封闭的室内响起。
孟九被打跌在了地上,肌肉萎缩的双腿狼狈的蜷着,身子颤抖。他苍白的脸上印着一个手掌印,满眼惊恐,像是屠刀下的小狗崽。
“都是你的错!”冯世真恶狠狠地俯视着地上的少年,用她所能装出来的最恶毒的语气咒骂着,咆哮着,用尽全力去模仿着孟九画中那个病态而疯狂的女人。
“你就是个怪物!你毁了我!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这都是你的错!”
她扑过去,反讽地捶打推搡着那个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少年。
“去死吧!你本来就不应该出生!你怎么不去死?”
她控制着力度,用力却不至于真把人打伤。然而语言才是最有力的伤害利器,如利刃一刀划开了孟九伪装的面皮。
这个少年在她的推搡下颤抖得就像害了热症一样,眼睛瞪得极大,眼珠里布满血丝。冯世真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将心一横,双手掐住了孟九的脖子。
“去死吧!”
“十五万!20号先生出价十五万。还有更高的吗?”
容嘉上终于举起了号牌,“十六万。”
一口气就抬了一万块。容嘉上今日第二次成功引起了全场一片哗然声。
主持人兴奋地大叫起来:“7号的先生叫价十六万……”
“十七万。”孟绪安举起了牌子,笑容优雅。
容嘉上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孟绪安,再度举起了号牌。
“十八万!”
“妈咪,不要!”
孟九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不要,妈咪!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妈咪!”
孟九哭泣挣扎着,举着枯瘦的手臂挡在脸前,惶恐地试图保护自己。
冯世真见状不禁一阵心疼,掐着孟九的手松了劲儿,咬牙恶狠狠道:“你知道自己错了?”
孟九涕泪横流地点头,蜷缩着身子,像个要被抛弃的小狗一样讨好地抓着冯世真的裙摆。
“我错了,妈咪,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打我,我会听话的!我会听话的!”
冯世真难受的闭了闭眼,松开了手。
“你知道你哪里错了?”
孟九啜泣着,茫然地摇头。他的神情同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如出一辙。又或许,在这个少年的身体里活着的,永远都是这个惊恐可怜的小孩童。
“你把钥匙藏起来了。”冯世真说,“妈咪想出去,你把钥匙藏在哪里了?”
孟九哆嗦着,有些不确信地看着冯世真。
冯世真表情突然变得极其温柔,甚至伸手抚摸着少年颤栗的肩膀和冰冷的脸。
“妈咪拿到钥匙就可以出去了。妈咪带着你一起出去,我们去找爹地,好不好?”
孟九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我们去找爹地?”
“是呀。”冯世真柔声说,“你这么乖,爹地见了你肯定很开心。告诉妈咪,钥匙被你藏在哪里了?”
孟九就像被抚摸的猫儿一样眯了眯眼,抬手指着墙角一处木地板松脱的地方。
“二十五万。”容嘉上再度出声,从容镇定。
围观的宾客们都有点傻眼了。二十五万都可以在上海闹市里买下好大一块地皮了,可容家大少爷却愿意用来换那么一个还没有拳头大的小金麒麟。就算是国宝又如何,不能吃不能用,就算摆在家里好看也怕招贼。
可显然孟绪安和容嘉上杠上了,紧跟着举牌:“二十八万!”
“三十万!”容嘉上紧跟着喊。
“你儿子疯了吗?”容太太已快要晕厥,双手死死掐着容定坤的胳膊。
“别闹。”容定坤强忍着疼,“你们女人懂什么?”
“咱们家的钱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容太太怒道,“下面还有那么多孩子呢,难道都不是你亲生的?”
容定坤和她说不通,干脆不搭理。容太太气得火冒三丈,又不敢在公众场合闹起来,忍得也险些要得心脏病。
冯世真用力掰开了木地板,指甲开裂的手指在木板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她深吸了一口气,从下面拿起了一枚钥匙。
孟九胆战心惊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神混合着惊恐和向往。也许在他的记忆力,生母对他温柔的时刻太少,令他享受之余,又觉得有些不真实了。
冯世真怜悯地看着他,叹了一声。
“你……很乖。”她说完,一个手刀劈在了孟九脑后。
奉命守在门外的保镖早就得过孟绪安吩咐,里面不论有什么响动都不要开门。所以冯世真砸门和九少哭闹的时候,他都纹丝不动。
可没想到,门竟然自己开了。
冯世真披头散发地跑了出来,好似看不见保镖掏出来的抢,慌张喊道:“九少发病晕倒了,还口吐白沫!我摸不到他的脉搏了!你快去请个西医来!”
保镖半信半疑地探头望去,果真见孟九人事不知地倒在地上。九少可比冯世真重要多了,保镖立刻冲进去查看。
他刚奔到孟九身边,身后大门砰地一声响,关了个严丝合缝。
冯世真把钥匙一丢,在砸门声中拔腿朝楼梯跑。
走廊的尽头一片明亮,像破云而出的曦光,暖融融的,照在女子如盛着秋水一般透彻清澄的眼眸里,照着她脸颊上如晨露一般的细汗。
冯世真的皮鞋踏出急促的脚步声,朝着明亮处飞奔而去。
“三十八万!7号先生出三十八万。请问还有更高的吗?”主持人兴奋地嗓音都已经变了。
孟绪安面色沉静如水,在一片议论声中放下了号牌,朝容嘉上微微欠身。
“三十八万一次!”
“三十八万两次!”
“三十八万,成交!恭喜7号的容公子!”
容嘉上在潮水一般的祝贺声中露出了淡漠的笑意,似乎并没有一掷千金买下一个小小古玩的兴奋和得意。司仪小姐请他上台,他经过孟绪安身边时,还同他握了握手。
“多谢孟老板谦让。”
“客气了。”孟绪安道,“总之,都会物归原主,不是么?”
“一定的。”容嘉上。整着领带,随着身姿婀娜的司仪小姐走上了拍卖台。
冯世真就是在这一片喧闹声中奔下了楼梯。
她脚步轻盈,身影敏捷,散开的卷发高高飞扬,整个人散发着张狂而不顾一切的气势,就像一只奋不顾身地扑火而来的飞蛾。
孟绪安阴恻恻的笑意随着她的出现而冻结。他一愣,随即露出阴鸷之色,立刻侧头朝斜上方打了一个手势。抬起的胳膊上,腕表反射出了一道相当刺目的光。
冯世真眼中已看不到旁人。她奋力推开挡路的宾客,在一片抱怨声中疯了一般冲向拍卖台。
容嘉上惊愕地看着她直奔而来,四目相接,本要去接金麒麟盒子的手转而向她扑过来的身子张开。
暗金色的裙摆在空中翻飞,划出一道华彩流光,刺目地一闪。
哗然声中,冯世真一把将容嘉上扑倒在了台上。
啪——
装着金麒麟的匣子骤然爆裂,玻璃渣滓飞溅开来!
司仪小姐抬手捂着胸口,鲜红的血液却争先恐后地自指缝中流出来。她秀丽而稚嫩的脸上还带着困惑,踉跄了两步,在众目睽睽之中倒了下去。
“啊——杀人啦——”
孟绪安满脸狠戾地抬起手,并起五指,做了一个向下斩的姿势。
惊恐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大厅,枪声也再度响起,拉开了一场午夜刺杀的帷幕。#####
一百一
作为一个在军校里长大的男人,容嘉上对枪炮的声音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那一枚经过消声器的子弹划过长空时发出来尖锐的哨声瞬间就被容嘉上的耳朵捕捉到。
训练有素的身躯立刻出了应急反应。就在玻璃匣子爆裂的那一瞬间,容嘉上翻身伏在冯世真身上,挡住了四溅的玻璃渣滓。紧接着抱着她就地一滚,从礼台的另外一边翻了下来。
现场一片混乱,宾客们惊慌地四处奔逃,桌翻椅倒,到处是鬼哭狼嚎声。
冯世真晕头转向,脚刚落地,就又被容嘉上拽了起来,一路狂奔。
一个侍应生突然掀了盘子,亮出了手中的驳壳枪。他根本不顾眼前奔逃的宾客,朝着容嘉上的方向连扣扳机。
一个年轻的女客刚跑到冯世真面前,头猛地一晃,眉上就多了一个血糊糊的弹孔,倒在地上。
冯世真再有心理准备,也被吓得惊骇大叫,简直不敢相信孟绪安的人会刺杀不成就滥杀无辜。
那刺客认识冯世真,一时犹豫着不敢开枪。容嘉上趁机冲上去将人扑到,一拳捶在太阳穴上,把人揍得晕死了过去。
冯世真已回过神来,意识到事情已恶化到自己都没法估计的地步。她冲上前把还在补拳头的容嘉上拽起来,拉着他跑进了幽暗的走廊。
“等一下。”容嘉上突然拉住了冯世真。
“怎么?”冯世真警惕地四下张望。
容嘉上却是一把扣着冯世真的后脑,将她拉进怀里,重重地吻住了她的唇。
这一吻犹如彗星在空中碰撞,炸开了漫天绚烂星辰;又如甜美甘泉滋润了大地,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感激,以及再也抑制不住的爱意。
张狂的舌闯了进来,放肆地扫荡着她的口腔,像个狂徒,彻底地掌控了她的身躯,掠夺了她的思绪。冯世真被容嘉上压得腰身后仰,瞳孔狠狠收缩,仿佛魂都被这个吻摄去了似的,目光涣散了。
时机不对,容嘉上只凶狠贪婪地用力吻了一下,不甘心地分开。
他喘息着,极力克制着,贴着冯世真的耳朵说:“真想现在就要了你!”
冯世真像是被滚油泼溅了一般,又震惊又恼羞地瞪着容嘉上。
“我不能让他们滥杀无辜。”容嘉上用力把她朝走廊深处一推,“你先走。”
“等等!”冯世真大喊,眼睁睁看着容嘉上转身冲向了一片混乱的大厅。
一名刺客正面撞上,举枪朝容嘉上连扣扳机。容嘉上侧身躲过,飞起一脚踢开了对方手中的枪,敏捷出手将对方擒拿住,将人压制在了地上。他自背后勒住对方的脖子,掰住了对方的头,俊秀的面容突然露出狰狞狠辣之色,手上狠狠一用劲。脖子咔嚓折断的声音在狭窄的走廊里分外清晰,冯世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容嘉上把那人软绵绵了无生气的身体丢在地上,一脚挑起他的枪,猛然转身射击。
啪啪两个点射,两个刚冲进走廊口的刺客还未来的及把枪对准容嘉上,就已仰头倒地。
容嘉上面色冷峻地往地上一瞥,随即冲进了如无头苍蝇一般胡乱奔逃的人群中。
冯世真紧追了过来,经过那三具尸体的时候,脚步不禁踉跄了一下。
中弹的两个人,一人被打爆了左眼,一人正中眉心,面上惊愕的表情凝固在了最后一刻。
这是冯世真第一次见识到容嘉上的身手,尤其是他神乎其神的枪法,更见识到了他的杀伐果断。当她以为她已经见过了这个男人的方方面面后,他却又展现出了一副近乎骇人的新面孔。
容嘉上就像一头猎豹窜进人群,身影如掠影惊鸿。奔跑跳跃、防守进攻,所有行动全部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犹豫。他身手相当敏捷,抬腿横扫的姿态气势张狂,带着所向披靡的力量和霸气,一举就能将对手踢飞出去。孟家的刺客刚同他打上照面便被缴枪击倒,几乎没有反击之力。
孟绪安不知躲去了何处,可他早就布下的人却全都揭开了伪装,全部朝容嘉上追去。
容嘉上并不恋战。他一口气放倒了几个拦路的刺客,继而沿着大厅里的楼梯冲向二楼。跑到半路,他把手放在唇边,吹响了一个哨声。
那哨声在满堂惊叫大喊生生显得尤为清越响亮,引得不少人抬头望了过去。
“在这儿呢!”青年英俊明朗的面孔迎着灯光,牙齿雪白,笑得肆无忌惮,朝底下搜寻他的刺客致以最不屑的讥嘲。
他转身飞奔上楼,子弹追着他的脚步,射在铺着红地毯的台阶上。
孟绪安果真是下令直接取容嘉上的性命,完全没有存着擒拿他的意思。
枪声乱响成一片,受惊的人群抱头鼠窜,相互推搡踩踏,惊呼惨叫声连连。冯世真被人群阻隔住,只得眼看着数名刺客追着容嘉上冲上了二楼。
她一转头,同另外一群赶来支援的孟家打手碰面。领头的人正是和她有些交情的马大贵。
“七爷疯了吗?”冯世真怒道,“瞧瞧这里死了多少无辜的人!这下怎么收场?”
“用不着你操心。”马大贵冷笑道,“你背叛了七爷,怕到时候还后悔没有死在今天。”
冯世真狠狠瞪了马大贵一眼,就返身往走廊里跑。
有人要追。马大贵喝道:“别管她,先追容家那小子!”
冯世真也料到那些男人暂时顾不上自己。她方才跟着孟绪安上楼时,留意到屋子的西南角还有一个侧楼梯。她沿着楼梯往上跑,刚走到一半,就听到楼上传来一声高呼。
“在那边!”
紧接着一阵砰砰枪声,整栋大楼灯光熄灭。
仿佛胸口被那一连串的子弹洞穿了似的,冯世真身子一晃,急忙扶着墙站稳。
“他上三楼了!”
“快追!”
杂乱的脚步声在楼上轰轰隆隆地压来碾去。显然杀手们还没有抓住容嘉上。冯世真缓过一口气,扯着碍事的流苏裙摆,大步往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