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音幻象里,你一定一定要在!
紫晴的情绪明显不稳定,“铿铿铿”地弹奏,虽然有节奏,但是,琴音变得嘈杂起来,毫无意境可言。
她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弹奏这首曲子,即便她完整地弹奏出来了,也无法营造出幻象。
只是,见她的手指颤成那样,没人敢拦。
终究,还是君北月上前,他什么话都没说,只从身旁轻轻拥住紫晴。
熟悉的温暖,总能让人安静,安心下来,紫晴的手缓缓停下,这才知道自己冲动了。
“既是他留给你的,必定永远都会留着,别急,你该休息了。”君北月淡淡道。
紫晴原本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她放开血筝,莞尔一笑,知道自己如果不缓一缓,再怎么弹也弹不出什么的。
见紫晴没强求,众人虽然也心急,却都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外头的敲门声又传来了,“咚咚咚!咚咚咚!”
“王爷,王妃娘娘…顾惜回来了!”
“王妃娘娘,顾惜回来了!”
…
红衣都快叫破嗓子,而身旁的顾惜却不声不响,不拦也不跟着敲。
在外多年的历练,如今的顾惜,已经不再是之前那稚嫩、青涩的小男孩。
他一袭蓝衣劲装,墨发高束,双手交差负于身后,双脚通肩宽,笔直地站着,如同劲松,他目光刚毅,沉着冷静。
与其说,此时的他已经长成为一个有担当的少年,还不如说他已经成为真正的雇佣兵。
“顾惜回来了?”
紫晴这才听清楚红衣的叫喊,顿是大喜。
顾惜当年主动请缨,去尧舜岛,他以一人之力不仅仅成功登岛,并且还混入岛上教派中,送出了不少消息。
尧舜岛的任务完成之后,紫晴问过他要不要回到身旁来,顾惜说想再外头磨练几年。
紫晴以为他会因为十两,而不回来了,却没想到,他还是回来了。
这是件只得高兴的事情呀!
紫晴看了一眼血筝,虽然她很想马上就知道阿离留下了怎样的幻象,但是,她还是忍了。
抚琴,尤其是那样的魔音幻象之曲,不仅仅需要状态,还需要心力的。
诚如北月所说,阿离留给她的,必定永远都会在。
“过几天再弹吧。紫晴说着,亲自去迎接顾惜。
百里尾生这才走近,轻轻抚过血筝,喃喃自语,“小离离…我终究救不了你,不过,你托的两件事,小生我可都办到了!咱们,两不欠了吧!”
说着,手指正要弹奏,却被君北月及时拦住,“小心,血蛊虽破,但这琴,只认紫晴一个。”
百里尾生不相信,避开君北月的手,轻轻一勾血筝,谁知手指竟还真流血了,吓得他连忙收回去,“乖乖,还真是!”
“决老,替你把把脉,看看是否全恢复了。”君北月淡淡道。
“不必不必,我好着呢!不就是失忆嘛…”百里尾生连忙推辞。
“你确定你完全恢复了?”君北月挑眉问道。
百里尾生正要回答,却突然顿了,蹙眉想了一下,很快就面露难色,“那个…从玉琼山到昨天这段时间…我…我…我干嘛去了呀?”
☆、1187记忆
百里尾生琢磨了很久,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从玉琼山到昨天这段时间,他干嘛去了?
他努力地回忆,想得起来昨天在狱中发生的一切,也想得起来,在玉琼山山洞里,和轩辕离歌,梦朵儿共同对付梦朵儿的事情。
却偏偏想不起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这段记忆似乎空白了。
如果不是君北月问,百里尾生都还没注意到呢,他狐疑地抬头朝君北月和熊小宝看去,嘴角有些抽搐。
“书生叔叔,你不会…”熊小宝也一脸狐疑。
“决老,替他瞧瞧吧。”君北月淡淡道。
决明子把了几次脉,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脉象很平稳,没有什么异常,记忆这种事,难说了。”
“啧…”
百里尾生坐了下来,捏着眉头,睨了熊小宝一眼,道:“小子,这段时间,我没干出什么丢脸的事吧?”
熊小宝立马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告诉百里尾生,百里尾生这才放心,一脸无所谓,“没干什么掉价的事就成,一辈子,谁没忘点事情呢?”
只是,他转念一想,拍了下大腿,又道,“可惜了,你们真和南诏厮杀呀,哎呀呀,忘记真可惜。”
横竖这家伙把过往都忘记了,只要记住自己是谁,都出不了什么大事。
见百里尾生没事了,君北月和决明子便去找紫晴了,留熊小宝一人陪着。
门一关上,熊小宝便冲百里尾生嘿嘿笑了。
“嘿嘿。”百里尾生也回以嘿嘿的笑容。
“书生叔叔,你真什么都不记得了?”熊小宝表示怀疑。
“什么意思?”百里尾生挑眉反问,翘起二郎腿,嘴里吊着茶杯,吊儿郎当。
熊小宝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你真不记得某个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的日子,你…你…”
熊小宝故意吊着胃口,不说下去。
当然,百里尾生是老江湖,任由他吊胃口,挑眉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心想,扯吧,你小子就继续扯吧。
见状,熊小宝也不着急,喝了口茶,一本正经道,“你跟我说了一个秘密。”
百里尾生努了努嘴,示意他继续。
“你说你喜欢…”熊小宝话到这里,一声长叹,“唉,可惜了,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呀!”
这话一出,百里尾生嘴角分别僵了,不自觉直起身子,坐得端端正正。
他失忆的时候,对这小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还是,被这小子套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吗?
他不会真跟这小子说他喜欢…
似乎,记忆中还真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点印象,他似乎问过什么人,关于喜欢谁这件事了。
思及此,百里尾生立马一巴掌往自己脑门上拍下。
儿女情长什么的,他最讨厌!
不就是失个忆嘛,哪里招来那么多麻烦?
烦!
见百里尾生的反应,熊小宝乐了,反倒学着百里尾生刚刚的模样,挑起二郎腿,半倚在榻上,闲适地呷几口茶。
百里尾生没说话,双眸眯成了一条直线,缓缓逼近。
眼看百里尾生快要贴过来了,熊小宝立马坐起来,一本正经道,“你让我一定给你保密,反正你现在也不记得这件事了,我呢,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过,放心吧,我决定不会说出去的,不管谁来贿赂我,我都不会说出去!”
这话,百里尾生可算听明白了,他退回来,冷笑道,“小子,书生我好不容易才恢复记忆,你这就敲诈我,不摸摸良心是不是被狗叼了?”
熊小宝微微笑,很无奈,“嘿嘿,书生叔叔,我哪里敢敲诈你呀。我这是实诚,跟你掏心掏肺呢,虽然你不记得你告诉过我什么了,但是我一定替你好好记着你喜欢那个…女人!”
百里尾生冷笑起来,“你就不怕我杀人灭口吗?”
熊小宝立马把脖子伸长,“给,随便宰。”
百里尾生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了却又放回去,一脸不乐意,“你小子要怎样才肯说,我告诉你我喜欢谁了?”
这下子,熊小宝惊了,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不是吧,书生叔叔,你失忆了都记得自己喜欢谁,恢复记忆了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喜欢谁了?难不成你喜欢的女人有很多个?所以,你不知道自己跟我说的是哪个?”
百里尾生果断是被熊小宝绕晕了,一把揪住熊小宝的衣领,冷声,“臭下子,你再跟我兜圈子,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你爹,我百里尾生保证辅佐他儿子成为龙渊大陆上最小的皇帝!”
熊小宝这么兜圈子,还不是为了让百里尾生履行他当初的承诺,帮他拒绝皇位。
“我说!我马上说!”熊小宝真吓到了。
百里尾生挑眉等着,这小样,敢跟他玩阴的。
可谁知,熊小宝却怯怯道,“书生叔叔,我骗你的,你什么都没跟我说。”
这话一出,百里尾生大手一软,放开了熊小宝。
熊小宝怯怯地,又道,“书生叔叔,你…不会是真喜欢上什么难以启齿的人吧,所以…所以…这么心虚?”
百里尾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很快便回过神,狠狠敲了熊小宝的脑袋,“什么叫做难以启齿的人?”
“不是,你…你…你真喜欢什么谁了?”熊小宝认真起来。
百里尾生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目光有些闪躲,分明底气不足,“喜欢个屁…全世界的女人老子都看不上,小孩在家,懂什么。”
他大大咧咧地囔囔着,便要离开,可都到门口了,却又折回来,“喂,那个梦朵儿还好吧?”
熊小宝看着他,没回答。
“怎么了吗?”百里尾生狐疑了。
“你说你连失忆了,都不喜欢人家,人家能好吗?”熊小宝反问道。
“我…怎么人家了吗?”百里尾生问道。
“人家想留下,你没留,反倒把人送走了。”熊小宝如实回答,梦朵儿喜欢书生,那已经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了。
听了这话,百里尾生轻笑了笑,“还以为多大的事。没事,以后估计也见不着,不管她。”
熊小宝也是这么想的,他真觉得梦朵儿降不了书生叔叔,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书生叔叔,等我娘的事情处理好了,咱们就去南诏吧,那丫头那等着你呢!我也想见识见识毒窟。”熊小宝很认真,这才是他关心的事情。
“百里晓笙啊?”百里尾生问道。
“嗯。”熊小宝很认真地点头。
“呵呵,臭丫头竟敢威胁我,让她等着吧!”搞定了熊小宝,百里尾生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儿出门了。
熊小宝一脸不悦,“有你这么当师父的吗?”
☆、1188非得是我吗?
紫晴将琴谱和血筝都交给君北月保管,放空脑袋休息了几日,身体和状态都恢复得不错,和顾惜许久未见,如今见顾惜长这么大了,沉稳懂事,心下欣慰极了。
虽然顾惜没有提,但是,她还是想起曾经非常信任的另外一个孩子,十两。
当初在南诏王都,十两的阴谋被揭穿之后,被驱逐出门,从此就再没有消息了。
紫晴当然不会找,对于背叛之人,她从来不给机会。
主仆两人正说话着,熊小宝兴冲冲从外头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封刚刚写好的信函。
一见顾惜,熊小宝便停下来,挑眉打量了几眼。
且不说熊小宝那一身和君北月十分相似的黑衣劲装,就说他的俊俏的五官,顾惜第一眼就认出来,熊小宝的身份。
他连忙后退几步,单膝跪地行礼,“顾惜参见小王爷,小王爷吉祥!”
“你就是顾惜呀?”熊小宝一边问,一边懒懒往暖塌上坐。
“属下正是。”顾惜恭敬答道。
“哦…”熊小宝拉长语气,心下琢磨着,这个家伙不正是十两的老相好吗?百里晓笙跟他说过,南诏药毒毒窟里养着一个毒尸,叫做十两,是顾惜喜欢的人。
“怎么?你见过?”紫晴问道,听出熊小宝的古怪语气。
“没,就是听爹爹说过几回,说他可有本事了!”熊小宝说着,小小的手指轻轻敲扣着信函,听着妈咪和顾惜交谈,也不插话。
末了,才幽幽道,“妈咪,书生叔叔说给百里晓笙送个信,报平安,要不,就让顾惜去送吧?我看他靠得住。”
顾惜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没说话,等紫晴开口。
谁知,紫晴却直接道,“差影卫送过去便可,顾惜好不容易回来,我想留他在你身旁,当你贴身侍卫。”
熊小宝立马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立马抗议,“妈咪,我有四大毒兽,还怕别人欺负了?”
“这里是帝都,不比别处,容得你胡来。”紫晴认真说,熊小宝都还没有抗议呢,她便又道,“我和你爹商量好了,明日开始,送你到太傅那去,你也快七岁了,该收收玩心了。”
在古代,尤其是帝王家的孩子,能无所顾忌玩到七岁,根本不可能,因为,他们将来要面对的太对太多了。
紫晴心疼熊宝,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熊小宝聪明是聪明,却从未经历过官场的勾心斗角,权谋之争,对于朝中,宫中那些老狐狸来说,熊小宝还嫩着呢!
甚至,他如今都极有可能斗不过宫里的一个老太监。
他是君北月唯一的儿子,也是大周帝国未来的继承人,她和君北月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
所谓皇储,储君,必是自小栽培,随时都能担下天下重任之人。
他的身份,注定了他的荣耀,他的荣耀,注定了他肩上的责任。
再宠爱下去,只会害了这孩子,该是时候把他推出去了,但是,幸好,即便是把他推出去,她和君北月也都会陪着他长大。
紫晴的话,让熊小宝瞬间耷拉下脑袋,他一声不吭,都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紫晴推了推他,“不高兴了呀?”
熊小宝还是没说话,低着头似乎在想事情,这时候,君北月从门外进来,一眼就看出熊小宝不对劲。
他狐疑地看了紫晴一样,紫晴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君北月像对待哥们一样,大手揽住熊小宝的肩膀,笑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爹爹开心开心。”
熊小宝这才抬起头来,皮笑肉不笑,“没有。”
“那跟我进宫去玩玩?”君北月又问,紫晴休息这几日,他当然是进宫去,宫中一大堆事务要他处理。
软禁了天徽帝,送走了八贤王,攻下东秦、西楚,匈奴,这天下堆下多少事?他自是要进宫的。
谁知,熊小宝却突然认真起来,“爹爹,都传说你要登基称帝,是不是真的?”
紫晴和君北月向来都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却总是和熊小宝嘻嘻笑笑的。
面对儿子突然的认真,夫妻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诧异。
“不是。”君北月也不在玩笑,认真的回答。
“所以,你想把我推上那个位置?”熊小宝又问。
“是。”君北月如实回答。
谁知,这话一出,熊小宝却陡然怒声,“那你问过我愿意没有!”
君北月微惊,没想到儿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看了紫晴一眼,缓缓拢起眉头,并没有马上回答。
君北月和紫晴,其实本就打算好了,让熊小宝登基,君北月以摄政王的名义辅佐,一来对熊小宝来说是一个锻炼的机会,二来,君北月摄政王的身份办起事来方便多了。
他们这一家子,搅得龙渊天下格局大变,总不能丢下这摊子不管吧。
说他们是为熊小宝将来着想也好,说他们的不得以的自私也罢,他们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看着儿子愤怒而冷峻的表情,紫晴第一次感觉到儿子原来已经不小了。
她笑了笑,道,“儿子,这不正在问你吗?”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熊小宝立马反问。
紫晴微怔,却还是耐着性子劝说,“儿子,你知道帝都的百姓都称你爹爹什么吗?”
“战神!”熊小宝没好气说道。
“不,都称你爹爹大周守护神呢。你爹爹不仅仅是妈咪的丈夫,也不仅仅是你的爹爹,还是大周老百姓的王。”紫晴说道。
“这是爹爹的事情。”熊小宝淡淡道。
“儿子,倘若有朝一日,我和你爹爹离开了呢?大周该怎么办?”紫晴又问,明君,谋的是当下,圣君,谋的却是长久。
盛世之治,非一代君臣可谋,必当经过几代积累沉淀,立储乃国家大事,不立储,国兴不过一时,无以长久。
熊小宝并非听不懂妈咪的话,只是,他接受不了,他自小就不是生在宫里,长在宫里的孩子,他自小就是在山野里野惯了的孩子,他理解不了什么江山社稷,黎明百姓。
他只知道,他想象中的将来,不是这样子的!
“就一定要是我吗?”熊小宝冷冷反问,从小到大,第一次在紫晴面前发脾气。
☆、1189滚远了!
不同于紫晴和熊小宝,对小的宫廷中长大的北月来说,继位为皇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蹙眉看着熊小宝,冷冷道,“你是我儿子,你有这份责任!”
这话一出,紫晴便知道不妙,正想劝,熊小宝狠狠一拍桌子,很凶很凶,“我拒绝!”
君北月陡然蹙眉,肃然道,“君不离,你也不小了,我希望你认真考虑这…”
“我不考虑!爹爹你为了妈咪找孤岛,自私地放弃大周天下,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的梦想,拒绝你呢?”熊小宝认真质问。
这话,问得君北月哑口无言,却怒得握紧了双拳,同时,也问得紫晴目瞪口呆。
夫妻俩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在儿子心中,在这么想的。
自私…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大周天下。
哪怕他们一路寻找孤岛,也一路为大周开疆拓土。
他们,不是回来了吗?
即便立幼皇,君北月不也以摄政王的名义辅政吗?他们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只是暂时无暇顾及,而如今,他们回来了呀!
他们并不是要把一切都丢给熊小宝,独自逍遥去呀!
子可以不承父业,那是寻常人家,君不离的父业,是国业呀!
他不承,何人来承?
紫晴似乎被踹到了痛楚,愣在原地,而君北月的气息明显不对劲了,他冷冷看着熊小宝,竟也没再发脾气,淡淡道,“你下去吧。”
倘若,他大发脾气,或许,熊小宝还会好受些,可是,这样的冷淡,让熊小宝莫名的慌,一慌脾气便又上来。
这件事,其实他忍很久了,总找不到时间认真说。
“爹爹,今儿个就把这件事说清楚了!”熊小宝一冷声,清冷起来,总君北月真是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
“你妈咪需要休息,先下去吧。”君北月还是淡淡道,挥手示意他离开。
“我今天就是要说清楚!我不当皇帝,现在不当,长大了也不当,一辈子都不当,你们另作安排吧!”熊小宝倔上了。
谁知,他这一声落,君北月竟毫无预兆的勃然大怒,“滚出去!”
紫晴吓了一跳,这才缓过神,而熊小宝也怔了,泪光一下子盈眶,却也不让步,冷声,“滚了就不回来了!”
说罢,转身就冲了出去。
紫晴要追,君北月拦了,他大口喘息着,分明是强压着怒起,怎么都没想到亲生儿子会把自私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用在皇位继承上。
又或者说,那小子就真是这么看他的吗?他君北月怎么可能自私地把这么大一个担子,这么大一个天下丢给他一个人去扛呢?
这到底是他的失败,还是儿子的过错呢?
见君北月气成这样,紫晴也不追了,熊小宝的性子她了解,让他去消消气,迟早会回来道歉认错的。
此时,熊小宝一股脑往宫外冲的熊小宝正遇到迎面而来的百里尾生。
百里尾生急急拦住,狐疑道,“你又捅什么娄子了?”
熊小宝黑着一张脸,理都没理睬百里尾生,拔开他的手,就走。
百里尾生纳闷了,一路一直跟,竟跟到了城门口,终于,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就在熊小宝一脚迈出城门的时候,拉住了他。
“小子,离家出走已经不是你这个年纪玩的了,有什么事情跟我回去,好好说,我保证站你这边。”
“你很早就保证过了。”熊小宝不悦道。
百里尾生一惊,脱口而出,“你爹真逼你登基了?”
见熊小宝不回答,百里尾生更诧异了,“所以,你们吵架了?”
“我说过的,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熊小宝冷声。
百里尾生摸了摸鼻子,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劝,这件事熊小宝可是老早老早就跟他提过了,而且,啰嗦过好几回,说不继位就是不继位,还软硬兼施,要他帮忙说情呢。
百里尾生知道,迟早有一天君北月和儿子必有一吵,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睨了熊小宝一眼,无奈道,“你个小笨蛋,轩辕离歌那事都还八字没一撇呢,你着急什么,这一时半或的,你爹又不会把你弄龙椅上去。”
“要万一轩辕离歌那事真八字有撇了,他还不强行给我送进宫去!”熊小宝反驳道。
百里尾生看了看城外,又打量了熊小宝,“所以,你这是…”
“我要去南诏!”
熊小宝手里还揣着信函,本想差人送去的,现在好了,索性自己送。
“南诏正乱着呢,百族混战。”百里尾生好心提醒。
“正好我喜欢!”熊小宝冷哼,正要,去找百里晓笙,跟他一起帅令兽族,把南诏给收了!
百里尾生眼珠子骨碌转了下,立马笑了,“成,只要你乐意,去吧!我跟你爹娘说去!”
“就说…就说我…我…”
百里尾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熊小宝可不是,再愤怒,却也都惦记着爹娘。
“就说你滚远了,不回来了!勿念勿找?”百里尾生问道。
熊小宝立马瞪眼翻脸,“就说我出去散散心,却接百里晓笙回来!”
轩辕离歌的魔音幻象也不过是个幻象,应该折腾不出什么事情来的,反正他溜去南诏避避风头,等回来了,估计妈咪也忙完了,爹爹也会专心朝政了。
到时候,再跟爹爹好好商量,彼此退让一步,或许这件事还有戏!
熊小宝如实想着,顿时气消了不少,想气自己刚刚的气话,不由得懊恼起来,又交待百里尾生,“书生叔叔,你…那个…帮我带个话给我爹爹,就说…就说我…”
“嗯?”百里尾生等着。
熊小宝又支支吾吾了大半天才说出来,“就说我错了,回来一定当面给他下跪认错。”
说罢,他都不敢看百里尾生的眼,急急避开,小脸也不是是气的,还是羞的,红了一大圈,转身就溜远了。
看着熊小宝远去的背影,百里尾生乐呵呵笑着,“傻小子,你以为你逃得过呀!”
他想,等过几天紫晴恢复了,把轩辕离歌的事情弄清楚了,想必那夫妻俩也会开始专心于朝政,就权当给熊小宝正式入宫之前,放个长假。
只可惜,百里尾生并没有料想,轩辕离歌的事情…
给读者的话:
明天见轩辕离歌,约好了,不见不散!
☆、1190那且随他去吧
熊小宝一走,是夜,紫晴和君北月都没有追,虽然,明知道那小子出不了什么事,却还是双双失眠了!
百里尾生这个坏东西并没有当夜就转告熊小宝的话,而是慵懒懒躺在屋顶上,躺着皓皓明月,发气呆来。
失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基本都忘光了,只是熊小宝那么一提醒,他似乎隐隐约约记忆曾经问过谁,关于喜欢谁的事情。
他眉头紧紧锁着,无奈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问过谁了。
当然,他不确定问过谁了,但是,可以确定,只要是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的喜欢,必定是喜欢小晴晴的!
横竖,问的不是君北月和小晴晴就应该没问题吧!
罢了,反正他想不起来的事情,那就是没有发生过的,很多事情,他都习惯烂在心里头,不想了不想了。
思及此,他便迷迷糊糊睡着了,这一睡便睡到了中午,醒来才发现,整个曜王府里,找人都找疯了。
以君北月在大周帝都的势力,别说找个人,找条虫子都轻而易举,可如今还找不着人,无疑,熊小宝连夜就出城了。
见府上,侍卫,影卫,婢女,太监,进进出出,一团乱。
百里尾生这才下屋顶,一脸窃笑地往大堂走去,一进门便见君北月寒彻着一张脸,而紫晴秀眉紧拢。
可怜天下父母心,再清冷的人,对孩子也总是一颗热呼呼的心呀!
百里尾生笑着,优雅地慢步到紫晴身旁,询问道,“你们俩吵架了,这一大清早的干嘛呢?”
“熊宝离家出走了。”
紫晴淡淡道,整个上午,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城外也找了,一晚上的时间,就不见人影,那臭小子必定是坐着锱铢大兽跑的。
如此一来,要找他就真难了。
想起昨晚上他那句,“滚远了就不回来了。”紫晴就担心,那小子不仅仅倔,还“骨气”得很,万一真不回来了,那可怎么办?
百里尾生瞥了君北月一眼,故作疑惑,拉长了语气,道,“离家…出走呀?”
君北月和紫晴可不是笨蛋,听得他这反应,两个人立马就精神了。
百里尾生宝贝熊小宝宝得像自己的儿子,知道他出走,居然不紧张?
无疑,这家伙早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紫晴骤得起身,怒目看百里尾生,“别告诉我是你送他走的?”
而君北月不知何时也站到他身后,比紫晴更直接,“人呢?”
百里尾生一脸无辜,“他就说要亲自去趟南诏,把百里晓笙接回来,我哪里知道他那是离家出走?”
这话一出,君北月和紫晴便都冷静了下来。
“南诏?”
“接了人就回来?”
百里尾生耸了耸肩,反问道,“当然接了人就回来,那小子不成天粘着你,离不开你的吗?不回来他上哪里去?”
紫晴欲言又止,家丑不外扬,确切的说,君北月和熊小宝吵架这种糗事,还是别让百里尾生知道了。
她悻悻道,“回来,当然回来。”
见君北月不语,百里尾生眼底闪过一抹坏笑,又道,“怎么,那臭下子这么没规矩,出去了也不支会你们一声?”
“确实没规矩。”君北月只能这么回答,说着,便寻借口要走,“我进宫去。”
百里尾生笑得很无害,点了点头,侧身为他让路,可谁知,正当君北月一脚正要迈出门槛的时候,百里尾生出声了,“那个…君北月,昨晚上熊小宝好像托我告诉你个事情。”
话音一落,君北月的脚真给僵在半空,只是,很快,他便转身看来,缓缓眯起了深邃的犀眸浑身上下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可是,百里尾生就是不怕死,还是乐呵呵地,笑道,“他说,他错了,等他回来了,一定到你面前来,给你磕头认错。”
这话一出,君北月微微一怔,不再理睬百里尾生,而是朝紫晴看去。
紫晴也怔住,心渐渐地疼起来。
吵归吵,闹归闹,儿子还是懂事的呀!
夫妻俩对视了半晌,紫晴才淡淡笑开了,“也罢也罢,就让他出去野一野吧!”
君北月唇畔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只能是点头了。
这时候,百里尾生竟还不怕死的问道,“昨晚上,真吵架了!”
君北月冷眼看来,警告道,“半年内他如果没有回来,本王会找你要人的!”
百里尾生嘴角抽搐着,连连翻白眼,懒得回答他。
知晓熊小宝的下落,紫晴和君北月便都宽了心。
原本今早上就打算弹一弹轩辕离歌留下的那曲子,被这件事耽搁了,如今,紫晴也可以放心弹奏。
能摄人心魂,幻化出幻象之曲,称之为魔音幻曲,这种一种非常特殊的曲子,不仅仅要求创作中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而且,也要求弹奏着具有极佳的状态,不仅仅要能准确无误地掌握整首曲子指法曲调,而且,更重要的是,能够感受出创作中所要传达的情。
唯有兼具“艺”和“情”才能营造出曲子的“意境”来。
如果是普通的曲子,“意境”便能让听者感受到曲的情。
如果是音杀的曲子,那么“意境”便能让听着沉迷,直指迷失了心智,心思而亡命;
如果是魔音幻曲,那这“意境”便就是幻境,是琴师创作出来的世界。
虽然非常肯定轩辕离歌留下的曲子是魔音幻曲,但是,紫晴还是无法完全确定,在曲子没有被弹奏出来之前,谁都不能完全肯定,不是吗?
“北月,准备准备,我想把你曲子弹出来。”紫晴淡淡道。
她早已放弃孤岛,也早已接受了离歌离去的事实,这是他唯一留下的东西,既是送给她的,她当然要弄个清楚。
紫晴想,这一曲弹罢了,她便会全部都放下了吧,当一个真真正正称职的曜王妃。
如是想着,心便更宽了,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人也淡然多了。
“去琴房吧。”君北月淡淡道。
无筝,血筝,包括那份琴谱,都被他收在琴房,那是曜王妃东园的一个僻静之地,专门为紫晴准备的。
“我也去,好歹是托付我的,我也听听!”百里尾生笑着,跟了出去。
☆、1191我便当这琴就是你
曜王府的最东边是一片竹林,紫晴和君北月一路走来,心下都不自觉惭愧起来,身为这座府邸的女主人,却使劲都还将这座府邸了解透过。
从来就不知道最东边这里有这么茂密的一片竹林,更不知道,君北月为她建造了一座幽静的竹林琴房。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一走入竹林,顿时一片清凉,斑驳筛下的阳光,没有温度,也没有亮度,周遭一片昏暗。
似乎一进到林子里来,就与世隔绝了,耳畔不再有喧嚣,而是隐隐听到了溪流声。
别说紫晴了,就连百里尾生都喜欢这里。
“什么时候建的?”紫晴边走边问。
“那年回来过年。”君北月淡淡道,虽然没有解释,但是紫晴立马就听明白了,正是她被颜紫掳走的那一年春节。
原谅,这个男人准备的不仅仅是一场婚礼呀。
“那现在,还送吗?”紫晴笑道。
君北月亦笑,“那你还要吗?”
“当然。”紫晴理所当然地点头。
走着走着,溪流声越来越近,远远地还真看到一条小溪流,从一座吊脚竹楼下流淌而过,淙淙流到竹林深处去!
曜王府可是地处大周帝都最繁华之地,怎么可能会有溪流,这明显是人工溪流,不知道这得花多少心思!
紫晴又是感动,又是欢喜,疾步过了溪流上的独木桥,便看到竹楼上的匾额,“心晴阁”。
心晴,心晴,心中有晴,心放晴。
正感动着,百里尾生便一声感慨打破了林中静谧,“哎呀呀…啧啧啧!啧啧额!啧啧啧!”
紫晴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贫,“进去吧!”
“这屋子我喜欢,回头我自己也建一座!”百里尾生却自言自语,煞是认真。
心情阁并不大,确切的说,就是一间琴房。
屋内没有多余的摆设,两座相对而立琴台,放着无筝和血筝,一旁随意摆放了些许蒲团坐垫,昏暗中,简单的布置,和血筝无筝简单远古的气息十分相称,整个琴房,竟无意中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