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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刹惊得目瞪口呆,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顾太医可是曜王爷最亲密的心腹呀,他竟然也动手!

司徒浩南连忙上前,一把狠狠地拽开君北月的手,却不敢劝君北月,而是劝顾太医,“说,顾太医赶紧说呀!”

顾太医咳了好几声,见主子双眸猩红,怒发冲冠的模样,终究不敢隐瞒,“这些斑都是尸斑,是尸毒所致,一般人中了尸毒都会惨死,因为王妃娘娘百毒不侵,所以只会将尸毒吸收到体内去,尸毒不同于一般的毒,她…她…她…”

顾太医顿了,焦急地朝司夜浩南求救,他都快哭了,不敢说下去呀!

然而,寂静中,却传来君北月手指握得咯咯作响的声音,咯、咯、咯,一声声都撞击在人心口上!

“说啊!”司徒浩南都替顾太医捏了一把冷汗!

“她…她一定是被浸泡在尸毒里很久才会这样的,也就是说她体内的尸毒太多了,所以才会长出那么多尸斑的!”

这话音一落,顾太医的呼吸分明急促起来,司徒浩南和鲛刹面面相觑,君北月没有任何反应,一室寂静得可怕,只听得众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脸上的呢?”突然,君北月开了口,如果不见他人,绝对听不出这个声音是他的,低沉得像是从喉咙底发出来的。

“脸上,脸上是毒,如果老臣没有猜错,应该是胭脂颜紫和其他毒素混合在一起引起的中毒现象,可是,胭脂颜紫本身是没有毒的,老臣之前在王妃娘娘用过的脂粉里也没有找到会和胭脂颜紫发生反应的东西,还有,就现在看来,这脸上也没有毒呀…”

顾太医说着,战战兢兢地跪下去,“恕老臣愚昧,实在不明原因!”

“尸毒能解吗?”君北月又问,声音低沉,俊脸阴沉,他低着头,视线不离床榻上的人,谁都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到底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家伙会突然就爆发了!

“王妃娘娘这种情况,尸毒不能解,只能慢慢逼出来,这点,老臣还是办得到的!”顾太医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怯怯道,“王爷,稍…稍安…”

然而,“稍安勿躁”四字都还未劝完呢,君北月却陡然冷声,“马上逼毒,鲛刹,传令回岸,司徒浩南带路,本王要见轩辕昭汐!”

“是!”

三人不约而同齐声,司徒浩南连忙前面去,他偷偷回头给顾太医一个放心的眼神,还好还好,这家伙还是忍得住的,没有发飙得太可怕!

然而,很快,司徒浩南便发现,他错了。

轩辕昭汐被关在船底的囚室里,司徒浩南正要开门,岂料君北月在他身后冷不丁一脚踹来,“嘭”,随即,整个大门没有倒而是瞬间支离破碎!

司徒浩南愣了,原地站着,看着君北月从他身旁走过,不由得背脊大凉…

☆、539君怒(中)

“君北月…”司徒浩南忍不住开口,没有劝,只一声连名带姓的“君北月”,足以胜过所有劝说的语言。

可是,君北月没有止步,没有回应,一步一步踩得非常之重,止步在至今还在昏迷的轩辕昭汐面前!

其实,当他不顾后果决定动用鲛人军的时候,已经告诉所有人,敢动他的妻子之人,他一定会不计一切后果,一切代价反击回去的!

“影子,水。”君北月冷声。

影子看了司徒浩南一眼,耸了耸肩,连忙送上一桶凉水!

要从头冲下去,冲醒轩辕昭汐吗?

不,君北月亲自出马,岂会用这种小儿科的手段?

他丝毫不怜香惜玉,一把抓住轩辕昭汐的头发,直接将她的脑袋压到水里去!

要么,窒息而亡,要么,呛水而醒!

片刻而已,轩辕昭汐便呛了,手脚并用剧烈挣扎起来。

然而,君北月并没有放开她,冷声质问,“颜紫和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你招不招!”

问后,这才揪紧轩辕昭汐的头发,将她扬起!

轩辕昭汐只顾着咳嗽,面色苍白,眼泪和水迹混在一起,都分不清彼此!

“不说是吧?”君北月冷声,正又要将她压下去,轩辕昭汐连咳嗽都顾不上了,连忙摆手,“我…咳…我不知…我不知道!”

君北月邪佞地努了努嘴,力道一提,冷不丁狠狠就将轩辕昭汐的脑袋甩下去水桶去,力道之重,只听得“嘭”一声,也不知道是脑袋撞了水桶,还是撞到地板了!

只见,一桶清水很快就浮出血迹!

影子和司徒浩南在一旁看着,谁都不敢出声。

轩辕昭汐原本挣扎要朝君北月抓来的手,立马就按在水桶边缘上,也不知道怎么挣扎,竟然一下子将水桶撑破了!

水马上流出,这才听到她辛苦,沉重的咳嗽声和喘息声。

她的脑袋就抵在地上,血迹不断从头发里流出来,她无力挣扎,整个人都趴了下去。

君北月揪着她的头发,缓缓蹲了下来,苍白的唇边勾起一抹邪佞,残忍的弧度,此时此刻的他就像一个索性的魔鬼,谁都不敢接近!

“没水了…”他的声音,似笑似怒,阴沉沉得让人毛骨悚然。

轩辕昭汐大口地喘息,“君…君北月…你这个疯子!疯子!我告诉你,你完蛋了…你敢用鲛人…南诏很快…很快就会…”

警告吗?

君北月既敢做,就敢当!

话音未落,君北月便拽着她的头发,陡然站起来!

“啊…”

轩辕昭汐疼得尖声惊叫,一大把头发被他拽着,断也断不了,头皮本就受伤流血,此时就像整片头皮都要被掀起来一样,疼得她所有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任由她叫,君北月拽着她的头发大步就走!

很快便来到船最低处,没有再问,更没有商量,直接将轩辕昭汐压到海水里去喝水!

生死边缘,轩辕昭汐再疼,再累,都一下子拼命挣扎,可是,她求生的力气再大,怎么可能大过君北月的手劲,何况,怒得濒临发疯的君北月呢!

终于,在轩辕昭汐险些被呛死的时候,君北月将她拽离水面,吊在水面上,下巴都还浸着呢!

“还不说吗…”

他还未问完,轩辕昭汐已经再也忍不住了,一边喘息,一边大哭,“我说…呜呜,我全都说…我说!”

“颜紫和那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轩辕离歌呢,他们人呢!你们到底想对紫晴做什么!”

君北月有太多太多不解了,他想不通也不敢多想!

谁知,轩辕昭汐第一句竟还是,“我不知道!”

一出口,她自己也被自己吓到了,连忙改口,“我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他们把寒紫晴和轩辕离歌交给我就走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咳咳…呜呜…你拉我上去好不好,我什么都说!”

“少跟本王谈条件!”

“我也不知道轩辕离歌去哪里了,也不知道寒紫晴去哪里了,我要去找他们,就遇到毒兽了,一定是我哥救走寒紫晴的,你去找他!”

轩辕昭汐哪里知道轩辕离歌在船底发生了什么,她一看到毒兽就拼命逃,毒兽咬死了所有的人,她躲在尸体里都不敢出来,直到君北月和司徒浩南闯进来。

“为什么要用尸毒,你们到底对紫晴做了什么!”这才是君北月最关心的问题!

“养蛊!”轩辕昭汐连忙回答,“颜紫说她是百毒不侵之人,是孤岛的遗孤,要那她来养人蛊,在尸毒里浸泡,是养蛊的开始,必须确保她真的百毒不侵…”

轩辕昭汐哪里意识到她说的话会让君北月如何愤怒,她只知道君北月早就疯了,她要回答,不回答就没命!

话音未落,君北月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毒兽就是用来养蛊的!”

好啊!

原来啊!

他只知道毒兽可以用来养兽蛊,却怎么都没有想到,毒兽居然是哪来养人蛊的,他们要把紫晴养成蛊!

好个颜紫,竟如此歹毒,她当他君北月的女人是什么人了啊!

“颜紫在哪里,她是什么人,那个黑衣人又是谁!”君北月冷声。

“颜紫是鸣沙山的守护者,鸣沙山也是孤岛遗迹,那个黑衣人是…”轩辕昭汐说到,却顿了,转而哀求,“曜王爷,我求求你,你放了我,你别伤害我,我就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知道错了,都是颜紫教唆我的,这一切都是颜紫做的,我也是迫不得已才答应他们把寒紫晴送到尧舜岛去的!连我哥哥都受制于她…”

“你没有资格跟本王谈条件,说不说!”君北月怒声,猛地将轩辕昭汐甩到一边去,轩辕昭汐船在船舷上,摔落在地上!

她有一种预感,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魔鬼,即便她说了,他也不会放过她的!

她不想死啊!

即便是被当作人质,她也不想死呀!

她努力爬了过来,抱着君北月的腿,苦苦哀求,“我说,我都说,我还能帮你找尧舜岛的秘密,颜紫让我去尧舜到找离殇的秘密,我哥知道离殇所有的秘密的,我哥说了,离殇还缺两个音符呢!秘密就在尧舜岛!君北月,我求求你了,你别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你答应我好不好!”

君北月走了过去,眸中闪过一抹阴鸷,一脚踩在轩辕昭汐的脑袋上,“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别说了…”

“我说!”轩辕昭汐立马惊呼,“我说!我说!那个黑衣人是…”

☆、540君怒(下)

“那个黑衣人是耶律辰毅!”

轩辕昭汐的声音,尖锐得如同利器划过玻璃,充斥整片海域!

然而,这一声落,一切便都静寂了!

司徒浩南和鲛刹目瞪口呆,相互对视,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

而君北月,一动不动,冷冷地看着轩辕昭汐,深邃而凌厉的眸中的冷意,似凝固了千年,令人一旦撞入便会被瞬间冰封!

轩辕昭汐看都不看多看君北月,又累又急又怕,恨不得大口喘几口气,也不自觉拼命憋着,不敢出气。

是的,那个黑衣人正是耶律辰毅,这个谁都想不到的家伙!

之前,轩辕昭汐也没有想到会是他,她甚至没有把这件事当作国家大事来处理,只当是孤岛遗孤和孤岛遗迹守护者之间的恩恩怨怨!

直到颜紫承诺她,只要她把这件事办妥了,东秦便能够收服西楚所有疆土,她才知道,原来,颜紫都还不是这一切的主宰者,耶律辰毅才是!

也唯有他,才能给她灭掉西楚的承诺!

他,西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高权重之人,却同时也是西荆最最低调,最最神秘之人!

“很好,原来是西荆的太子殿下!”

终于,君北月开了口,谁听不懂他话中的情绪,似冷笑似嘲讽,似怨恨似愤怒,又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定一样,斩钉绝铁!

他说罢,立马就下令,“来人,把她浸到尸毒血水里去。”

这话一出,轩辕昭汐立马“啊…”一声大叫,都叫破了喉咙,她吓得只知道要叫,都不知道要叫什么了,连“救命”二字都给忘了!

可是,君北月没有理睬,转身就走,一边吩咐影子,“传令开道备马侯着,本王要出访西荆!”

他手中本就有西荆皇帝的邀请函,再过几日便是西荆鸣沙山的祭沙大典了,和紫晴说好了要一起去的,怎么能食言呢?

他不仅仅要去,而且,要给西荆太子送上一份大礼!

君北月都走远了,这时候轩辕昭汐才缓过神来,立马疯了一样挣扎,嚎啕,“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见我母皇!你们不可以这样,你们还没有跟我母皇谈判你,你们不能杀俘虏!君北月!君北月你听到没有!你不能杀俘虏!你能坏龙渊的规矩…”

龙渊的规则,确实是两国交战之后,还未谈判,不能杀俘虏!

可是,连南诏都不再放在眼中的君北月,此时怎么可能还会把东秦放在眼里呢!

敢辱他的女人,不管是谁,都必须付出代价!

他不记仇,他马上就要把这笔帐讨回来!

颜紫,耶律辰毅,你们等着!

没有人会理睬轩辕昭汐的警告,很快她便被拖了下去!

君北月亲自抱着紫晴,更换了小船,轻舟疾驰,全速朝港口去!

此时的他,是安静的,真真正正的安静,而不像刚刚,压抑着怒意,缄默地令人不安。

船舱里,顾太医送来药,本想退出去的,见主子的情绪稳定了不少,迟疑了片刻,这才瞧瞧退到一旁侯着!

君北月一手将紫晴揽在怀中,一手端着药,要逼出尸毒,必须大量灌药,而后再用药汤浸泡身体,这是最慢的办法,却是最有效的办法。

君北月低着头,愤怒的时候,那表情冷得可怕,而认真的时候,这表情,却也令人不自觉生畏,猜测不到这家伙一旦较真起来,又是会如何恐怖。

顾太医知道,事情没有完,才刚刚开始。

“晴…醒醒好不好,我找你了,我是北月呀。”

“傻瓜,别装睡了,没事了,不会有事的,我在呢!”

他喃喃低声,俊美得人神公愤的脸缓缓贴近那奇丑无比的脸,看得一旁的人都会替他担心,担心他的脸被那恶心的肤色,恶心的肉瘤传染了。

可是,他一点儿都不嫌弃,一如以往的亲昵,温柔,轻轻地贴,轻轻地蹭着,想唤醒她。

“醒醒好不好,我认得你的,我一直都认得你的,不怕…没事了,我在呢。”

可惜,紫晴一点儿知觉都没有,身子本能蜷缩着,双手至今都还紧紧地握着,紧张,恐惧,哪怕是昏迷不醒了,都无法放松下来。

刚才还暴跳如雷的人,此时怎么可以这么温柔,这么耐心呢?

他不厌其烦地同她说罢,一会儿贴着她的脸,亲昵地摩挲,一会儿那憔悴得有长出胡渣的下颌,轻轻地蹭着她的脖子,打扰她。

可是,她还是不醒。

他轻轻叹息,轻轻在她唇上落了一吻,留恋不舍,又吻了吻她的鼻子,她的额头,那疼惜不舍得模样,让一旁顾太医看了,都跟着心疼,不会他们其中一人,而为他们俩心疼。

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能走到曜王爷心里去的人儿,怎么就偏偏这么伤了心呢?

如今的形势,顾太医很清楚,一旦大周的船回港,一旦东秦没有等到船回港,没有等到任何消息,战况一定会传开的!

大周根本没有海军可言,如何能一举击败东秦一支装备精良的海军呢!

海怪一说,不过是托辞。

东秦女皇会追查,南诏更会派出鲛人调查清楚!

一旦查出是鲛人所为,到时候就麻烦了呀!

这种时候,王爷居然要离开大周,要去西荆,届时东秦发难,南诏发难,大周该怎么办?

顾太医不得不担心!

谁都不知道,君北月是否考虑到这么些,是否考虑好了对策,大家只知道,如今,就只有这个昏迷不醒的女人,能令他冷静下来!

可是,谁都不知道,她何时才会醒来,她醒来,又会发生什么!

唤不醒紫晴,君北月亲自喝了药,口对口哺喂,顾太医静默地看着,却怎么都看不下去,不是他嫌弃,只是实情就是那样,那脸真的太丑了,他看不下去王爷面对那么丑的一张脸,还如此温情!

顾太医禁不住想起离开帝都时八贤王说的一句话,“寒紫晴就是个祸水,迟早祸害大周的平!”

思及此,顾太医终于忍不住上前,“王爷,鲛人的事情…”

然而,他还未提,君北月便挥手示意他出去。

给读者的话:

百里尾生:小生掐指一算,事态有点严重…

☆、541哀伤,没有发现

一室寂静,君北月一边轻轻地挥手,要顾太医出去,一边已经喂完了紫晴药,俊脸贴着她满是伤疤的脸,轻轻摩挲,温存温柔。

顾太医迟疑着,明明知道不可能劝说得了,却还是想劝,他刚刚得到消息,主子一回去就要去西荆,这是放着南诏和东秦不管呢!

海战鲛人露面,他非但没有考虑要如何跟南诏解释,如何将这件事掩饰过去,居然还想着一上岸就去西荆!

如此,分明是对西荆太子的挑衅呀,到时候一旦形成南诏,东秦,西荆对大周的态势,西楚也一定不甘示弱,大周便要于整个龙渊为敌了,事态严重下去,不是没有那种可能的!

这主子难不成真的疯了不成!

这一点儿都不像他的行事风格呀!

顾太医都走开了两步,却还是转身过来,可是,当他看着君北月此时此刻正将紫晴紧紧拥在怀中,脑袋搁在她肩窝上,双眸空洞洞地盯着地板看时,他顿时心头大痛!

可以说,打从他跟着这位主子开始,就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落寞的表情!

哪怕,哪怕他年幼之时,被众皇子欺负、侮辱之后,受了伤独自躲起来时候,都不曾有过这种落寞呀!

“不应该…不应该,为了一个女人…”

顾太医在心底感慨,摇了摇头,终究还是离开了!

君北月拥着紫晴,很紧很紧,深邃的双眸很空,看不透他心底到底在想着什么,似乎,还在思念着一个人,可是,能让他思念的人,就在他怀里呀!

或许,是思念那个会脸红,会别捏,会瞪他,会蹙眉,会撇嘴,会不耐烦,会躲避的寒紫晴吧!

可是,哪怕人在身旁,他都看不到,看不到他最喜欢她的那种表情,有些木讷有些羞答,水雾迷茫的大眼睛,盯着他看,满满的迷茫。

抱了许久许久,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时候,大手才轻轻地抚上她的脸,凹凸不平的脸,指腹轻轻摩挲过每一处肌肤,认真极了!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连自己都听不到,“没事…会好的,不怕,很快就会好的!”

去西荆,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要颜紫交出解药来!

也不知道是那药的效果,还是这种熟悉的触碰感,紫晴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很沉,脑袋也沉沉的!

似乎还在水中,似乎还在下沉,似乎此时轻轻抚她的手,还是原来那长满了茧的手!

这手,到底是谁的!

为什么会长满了茧,这双手是不是常年累月的重复什么动作呢,尤其是在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上,更明显,厚厚的老茧,很粗糙!

似乎,这老茧也是她所熟悉的,她意识如游丝一样,随时都会散掉,却一下子就感受得到那是老茧!

到底,是谁?

抱住她?

她的记忆,停留在颜紫要将她拖入大水缸之前,随后的所有记忆,便是落水,便是下沉!

她整个人似乎就沉在水缸里了,一直在下沉,又好像沉到大海里了,一直下沉,没有尽头?

到底,是谁抱住了她,救了她?

是北月吗?

随着,轻抚在脸上的手渐渐离开,紫晴的意识又渐渐地涣散了,都还没有完全清醒,便又陷入沉睡!

君北月轻轻锊起她垂落的发丝,唇畔勾起一抹自嘲,似乎在嘲笑自己方才的失态。

他拥着紫晴,牵着她的手来,同她十指相扣住,他分明感觉到她手指上,尤其是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上,有一层厚厚的老茧。

这是常年累月抚琴之人,一定会有的!

他轻轻地按了按那层老茧,温柔声,“我弹琴给你听,可好?”

说着,便起身取来一直随身携带的无筝,他尚武,舞文弄墨这种事情,一向都不擅长,只是,身旁多了一个寒紫晴后,便多了一份乐趣,听她弹琴。

今日,还是头一次有了弹一曲的念头。

弹什么呢?

似乎,就只记住了离殇的琴谱,说来也怪,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却对音律不熟悉,从来都没有刻意去记,不过是看过即便而已!

动手想弹,那琴谱却就像原本就藏在他脑袋里一样,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铿…”

他撩动了琴弦,竟对从来抚过的琴,没有任何生疏,一下子就流畅地弹奏了起来。

无奈,他用的是最普通的指法,根本弹奏不出离殇的精髓来!

哪怕是才一开始,紫晴弹奏起来,便一下子有悲戚苍凉之感,可是,他弹奏起来,却跟普通的曲子没有什么两样!

或许,这正是离殇的精妙之处,如果不懂指法,其实离殇也算不上名曲。

君北月缓缓地停了下来,修长的双手轻轻按在琴弦上。

无筝,有弦胜于无弦,在于琴杀。

魔筝,又名曰血筝,嗜血之琴,在意音杀。

用魔筝弹奏出来的离殇,可杀听者之心,而用无筝弹奏出来的离殇,却可杀弹者之心!

可是,即便如此,离殇的秘密,似乎同这两把琴无关?

从轩辕昭汐的口供上来看,轩辕离歌是和颜紫合作了,他要找离殇上漏的两个音符。

确实,紫晴也分析过,离殇应该还有一阴一阳两个音符没有找到。

他们一直以为会出现在鸣沙山的,却没有想到,他们都还没有到鸣沙山去呢!

鸣沙山的守护者就找来了!

他们要去尧舜岛找音符,那是不是鸣沙山没有音符,又或者,就只有一个音符呢?

而此时,轩辕离歌又在哪里?

君北月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些事情,只是,他暂时也顾不上了!

他不仅仅要去找西荆太子和颜紫算账,他还要去找解药!

即便是孤岛,都闭上紫晴的身子重要!

毁容是一回事,中毒又是另外一回事,即便是百毒不侵,他都不允许他的女人体内藏着毒!

静默地朝床榻上人看去,本是心疼,本是愤怒,却不知道为何,突然有股哀伤渐渐从心中弥散开了,同听紫晴弹奏离殇高潮时,一样的感觉!

明明,他刚刚弹奏的曲子一点儿哀伤都没有呀!

君北月并没有发现异样,静默地看着看着,不自觉又弹奏了起来…

☆、542三十年,并不久

君北月弹奏离殇,一点儿都不殇。

此时此刻,他看着紫晴,眼都是空的,这是一个从来不轻易将息怒形与色的男人,更不会将哀伤写在脸上的男人,你能看到他心疼,看得到他的愤怒,但看不到他绝望。

唯有,绝望,才是殇吧。

紫晴弹奏的离殇,其实也一点儿都不殇,她能弹出曲之殇,却从来都弹不出心之殇,或许,至少,在她弹奏的时候,心,还是鲜活的,不绝望。

而轩辕离歌弹奏的离殇,就只有一个感情,悲,悲到绝望,绝望到骨子里,怎么都找不出希望的殇。

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

别人,年老之时,才会意识到,人生其实就是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过程。

可是他,从还不懂事开始,大人们不是告诉他,阿离呀,长大了你要怎样怎样,而是告诉他,阿离呀,在你死之前,你要怎样怎样。

母皇那带着长长甲套的双手重重按在他双肩上,非常郑重地告诉他,“离歌,在你死之前,一定要率领我们东秦最精锐的骑兵,杀回故土去”时,他才三岁。

三岁的他真的不明白,死是什么?

他偷偷问过太傅,死是什么意思。

太傅告诉他,死就是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永远都回不来了。

他只记得当时,他好害怕,好绝望,他问太傅为什么他要死。

太傅说,太子殿下,不用害怕,你有三十年,三十年很久很久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明白,三十年并不久,才开始明白,死是什么意思。

或许,现在就在走向死亡吧!

东秦,我永远都回不来了。

紫晴,我永远都回不来了。

一直都在下沉,从松开紫晴之后,他便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他一直忘不掉的场景。

偌大的宫殿里,母皇按在他肩上,告诉他,死之前,死之前,死之前…

渐渐的,一切都消失了,他完全似乎了直觉,整个人清瘦得就像一条紫色绸缎,不断朝海底深处飘去…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时弥漫在他周遭的已经不再是被血染红的海水,而是一片金灿灿的光芒。

在深邃广袤的深海里,远远看去,就如同一颗璀璨的金星,从深处缓缓往上飘。

在金光,吸引好好多游鱼在周遭游来游去,大大小小,五颜六色,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渐渐地,鱼儿大胆起来,轻啄他的紫衣,他的银发,见他不动,它们便包围过来,排着队将他从脚到发梢全围了起来。

很快,鱼儿便扬起了的他的银发,他的紫衣!

千苍百孔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止住了血,唯有绝美如仙的脸上,还残留着几抹血迹,远远看去,他就像睡觉了不小心落入海中的谪仙,安静而美好!

不远处,同是一抹金光,随着他缓缓向上飘,可是,不同于他,似乎所有鱼儿都畏惧这抹金光,即便这个家伙一脸和善,气质干净地像个书生。

确切的说,他此时还真的就是一个书生,早已收起了鲛人真身,只有一圈金灿灿的磷光包围着,百里尾生慵懒懒如同倚躺在榻上一样,斜斜凌空倚着,一手支着脑袋,远远地看着好不容易被他救起的轩辕离歌,自言自语感慨个不停。

“生得那么好看,怎么就不好好活着呢?怎么就想不通呢?怎么就偏偏要喜欢别人的妻子呢?怎么就那么固执呢,光复什么大秦呢!狗屁!当琴师多好,没了你,你谁来驾驭血筝呀!”

离殇就只剩下两个缺漏的音符位置没有找到了!

只要找到缺漏的位置,配上一阴一阳两个图腾代表的意思,就可以确定那两个图腾代表的音符。

这两个图腾音符,同琴瑟海谷那十二个音符,便可以形成一句完整可破解的代码。

这代码就是他要的秘密所在!

百里尾生正念叨着,突然一只五彩斑斓的小鱼儿缓缓从前面朝他游来,他立马就主意到了,急急闭嘴!

在海里,鲛人是尊贵于一切鱼类的一族,而他则是鲛族中血统最尊贵的金鲛,所有的游鱼天生对他有一种敬畏感,见了他都要躲得远远的呢!

见鱼儿大胆地靠近,百里尾生唇畔不自觉勾起了一抹开心笑容,双眸都笑弯了,明净干净。

他甚至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触碰那小鱼儿。

小鱼儿见他伸手,迟疑了片刻,却还是大胆游来,清啄了一口连忙退开!

百里尾生乐了,小小的事情都可以笑得那么纯粹,此时的他,就像个邻家大男孩!

可是,就在小鱼儿又要靠近的时候,突然,他闷哼一声,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在眼前弥散了一片红!

很快,鲜红弥散开,只见原本活蹦乱跳的鱼儿早已翻了白肚,这血,剧毒呀!

百里尾生静默地看着那条死鱼,原本干净清俊的脸此时此刻,说有多阴沉就有多阴沉,他没了任何兴致,眼底敛着一抹恨意,轻轻拂开鱼儿,朝轩辕离歌那游了过去…

而此时,就在他们上头,很远很远的海面上,君北月的船正急速前进。

君北月在屋里,一关便是三日,除了送药之外,他一滴水都没有碰,一个人都不见。

谁都不知道他守着紫晴做了些什么,只听到琴音时不时传出来。

等在门口的顾太医,影子,司徒浩南都静默地听着,只觉得这旋律似乎在哪里听过,却都听不出来就是王妃娘娘经常弹奏的离殇。

顾太医长吁短叹,连连摇头。

“这样下去不成,司徒公子,要不你去劝劝!”

“我们都还回港呢,东秦那边就会有消息了,指不定已经派出船了。轩辕昭汐可是提前把消息放出去的,咱们好歹想个应对之策呀!万一南诏调查起来,那不…”

司徒浩南看着顾太医,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他们临走时,八贤王那焦急的样子,他也知道这一回事态的严重性,可是,他也不敢劝,不想劝!

如果,真的了解君北月的人,就该知道,他打从十五岁开始,为“顾全大局”这四个字,付出多少,隐忍多少了!

☆、543完了,诏告天下

君北月虽不是一国之君,却是一国的守护者,他一直以来都是个我行我素,雷厉风行的人,可是,实际上,他也一直都是一个牺牲自己的人!

如果,可以,司徒浩南希望这一回,君北月能豁出去,为自己,为紫晴,真真正正的我行我素,雷厉风行一回!

不为别的,只为他们,欺人太甚!

“司徒公子,你同主子关系最好,主子也不会怪罪你,你还是…”

顾太医还要劝,司徒浩南却打断了,“顾太医,你去准备汤药吧,我会舱里瞧瞧,能加速咱们就加速,鸣沙山的祭沙大典没几日了,咱们一定要赶上!”

司徒浩南说着便要走,然而,顾太医却追上来,“罢了,你让我瞧瞧昭汐公主,至少,得谈谈她的口风!”

顾太医虽然只是个太医,却贴身跟着君北月,对于朝政,对于龙渊的大局,也一直都所有了解!

他如此关心,只能说明一点,这一次的事情,确实很严重!

司徒浩南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瞒下了,“还有事情要审问,不方便过去吧。”

“审是审,你可得拿捏好力道,毕竟还未谈判,不杀俘虏,轩辕昭汐毕竟是个公主,是东秦皇位的继承人。”顾太医交待交待!

影子在一旁默不作声,司徒浩南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多解释,只点了点头便大步离开!

此时的轩辕昭汐,怕是早就被浸泡在毒水里头了吧!

东秦主战船上那么多尸体,加上两头毒兽的尸体,足够浸出一缸尸毒血水来了!

两国交战,为谈判之前,不论如何,都不可杀俘虏,尤其是当俘虏还是对方重要人物的情况,更不能虐待俘虏!

这是各国同行的准则,更是龙渊大陆诸国明文规定的!

君北月还没有上岸,消息便传到东秦女皇耳朵里了!

“啪!”

一声巨响,东秦女皇拍案而起,直接将案几打得粉碎,“哪里来的消息!”

“女皇陛下,公主登船去尧舜岛,后飞鸽传书,说大周曜王爷从海上入侵,要支援,附近海域所有船只全都赶赴支援,谁料…”

“朕问你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可当真!”东秦女皇暴怒,长满痱子的脸变得狰狞恐怖。

“属下原本也赶赴支援,谁知…谁知只见主船,血流成河,不见公主,更不见支援的船只,附近海域,属下都找遍了,没有支援船只的下落,只见…只见大周两艘船回程了。”侍从急急交待!

东秦女皇愣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侍卫许久,勃然大怒,“你跟朕开什么玩笑!”

侍卫没敢说话,他起初也不相信,但是事实就摆着在眼前。

见侍卫低着头没回答,东秦女皇这才不安起来,“你…你真的找遍了?”

“女皇陛下,属下所言千真万确!”侍卫认真道。

东秦女皇不由得跌后两步,“十一艘战船,我东秦最骄傲的海军…”她说着,还是无法相信,猛地一脚踹开前面的椅子,冷声,“轩辕昭汐她干什么去了!她是饭桶吗?”

侍卫只敢报战败之事,哪里敢报轩辕昭汐和颜紫勾结挟持了太子殿下一事,怯怯又道,“女皇陛下,有人看到太子殿下也上了船,属下…属下一样没有找到,主船上就连尸体,都没有几具…”

东秦女皇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你的意思是…”

“女皇陛下,不管怎么样,公主和太子殿下一定成为俘虏了,必须尽快谈判!”

公主和太子都成了战俘,东秦的皇室的脸还往哪里搁呢,东秦皇室如何还会有民心,如何还能光复大秦?

东秦女皇一口怒气立马涌上心头,堵死在心口上,不上不下,险些都给气背过气去,“君北月来了多少人马?他早有准备,存心挑衅的吗?”

“曜王他…他就来了一艘大船,一艘小船。”侍卫怯怯回答。

这话一出,东秦女皇立马蹙眉,随即扬手甩开那侍卫,“你开什么玩笑,你当朕是三岁小孩吗?怎么可能!他君北月难不成还带了鲛人来不成?”

然而,说到这,东秦女皇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侍卫眼底掠过一抹复杂,虽然效命在东秦女皇前后,却一直都是轩辕昭汐的心腹,他知道不会少!

“女皇陛下,这件事有蹊跷呀,加上主战船,那可是十二艘船,就算遇上的是南诏的海军,也不可能全军覆没,一个不留的!除非,真的是带了鲛人来!”

东秦女皇终于冷静了,果断下令,“来人,以朕的名义,告知天下,东秦大周海战,东秦战败,致信大周天徽帝,邀东海谷谈判,放我战俘!”

说罢,侍卫正要劝,东秦女皇却拦住,“朕知道。”

“来人,以我皇室名义,发声讨函,朕要问一问南诏王,为何借鲛兵给君北月!朕要他南诏给我东秦,给天下一个交待!”

一定是南诏借了鲛兵给君北月,否则,君北月绝对不可能在海上斗得过昭汐!

南诏一直都是中立国,同龙渊所有国家都交好,并且保证不会偏袒如何国家!

可是,如今竟这么帮大周!

这一回,南诏如果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赔礼道歉,她就算拼了这张老脸,也要南诏王室臭名垂千古!

这一边东秦女皇误会重重,怒意滔天,而另一边,南诏王室也听到了不少消息。

南诏王连夜就召集了三族族长和不少大臣。

“王上,我看这消息一定是假的,曜王爷怎么可能在海上同东秦硬碰硬,说句难听点,那是找死呀!”

“王上,大周和东秦都没有消息呢!海上的事情,我看一定是子虚乌有的,北边刚刚破冰,渔民争夺领域,传出这种荒谬的消息,不足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