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涵冷笑几声,一把捞过雪竹的胳膊想往她额头上来一个脑瓜崩,雪竹挣扎了几下,两个人谁也没站稳,齐齐从沙发上摔了下去。
雪竹没摔着,仰面倒在了钟子涵身上,身下的人正用手扶着她的腰,刚刚要不是他下意识拉着她,两个人估计都是头着地。
“靠。”
钟子涵仰面倒在地板上,英俊的五官迅速扭曲成一团:“我脑震荡了。”
贺筝月拼命忍着笑去扶钟子涵:“我真服了你们两个了,快起来。”
雪竹这会儿也不生气了,立刻扶着钟子涵的另一边胳膊,让他在沙发上坐下。
钟子涵摸着后脑勺,忍着呕吐感朝始作俑者低吼:“裴雪竹你谋杀啊,我要是真脑震荡了你养我一辈子!”
雪竹心虚地抿唇,不敢说话。
只好又去捡刚刚还没捡完的水果。
娇小的人蹲在地上,缩成圆圆的雪团子。
孟屿宁走到她面前蹲下,替她捡了两个水果,轻声问:“刚刚摔倒哪里没有?”
“嗯?”雪竹抬起头,两个人挨得近,眼对眼的瞧着,她觉得不自在,又立刻低下了头,“没有,子涵哥给我垫着的。”
孟屿宁低头,浅浅的茶褐色眼眸微微眯起,她身上的衣服有点皱,是刚刚和钟子涵打闹被弄皱的。
她穿的是短袖,胳膊瘦弱雪白,上面的红印十分明显,也是钟子涵刚刚捏的。
还有她此时正弯曲的细腰,不堪一握,刚刚钟子涵扶着她的时候,几乎是一只手就握全了。
明明在之前,孟屿宁只是下意识抬手的一个动作,就让她跟兔子似的往后缩了一大截。
男人眉宇下沉,唇角冷淡抿成线,下巴微微紧绷,眼里的情绪隐在镜片下。
他心里说不清楚什么滋味,像是生气又像是失落,只觉得不太舒服,又去偏头看沙发上正喊疼的钟子涵,突然觉得这人的声音和样子都很碍眼。
钟子涵没注意到孟屿宁再看他,正不满地抱怨贺筝月这粗暴的手法:“姐你轻点揉,我这是脑袋又不是面团。”
“那你自己揉,怎么这么多要求呢?”贺筝月无奈地放轻力道,“自作自受。”
钟子涵立刻说:“喂你搞清楚,刚刚要不是我扶着小竹,现在脑震荡的就是她了,到时候我看你还说不说得出这种风凉话,就知道偏心小竹,还有你——”
然后他又指着刚刚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孟屿宁说:“孟屿宁,你是不是男人啊?是男人就应该站在我这边,这俩女的一个殴打我一个辱骂我,你就在旁边看着?”
孟屿宁此时脸色略有些阴沉,撇下眼没理会他的指控。
贺筝月哭笑不得:“你以为宁宁也跟你一样不着调?”
钟子涵不服气道:“本来就是,小时候他刚搬过来那会儿我还天真地以为我终于有帮手了,结果他也是个重女轻男的,就知道宠着小竹,我和小竹打架他从来不帮我!你看现在,我都脑震荡了,他也不过来关心我,就知道替小竹捡水果。”
贺筝月轻轻捶了下弟弟的肩膀:“行了你,话怎么那么多呢。”
钟子涵装模作样地捂着肩膀喊疼。
做姐姐的终于笑出了声,弯着唇叹气。
钟子涵的脑袋其实早就不疼了,哼了声继续享受被人揉脑袋按摩。
看他的表情比刚刚好了许多,贺筝月说:“你俩别闹了啊,我继续炒菜去了。”
没了贺筝月在,钟子涵又把目光投向了雪竹,十分嚣张地冲她勾手指:“裴雪竹,老实过来给你哥揉揉脑袋,不然留下后遗症了真让你养一辈子。”
雪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去。
“我来吧。”
孟屿宁在钟子涵身边坐下,对雪竹轻轻笑了笑:“小竹你去玩你的吧。”
雪竹立刻躲到侧沙发那儿安静玩起了手机。
钟子涵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享受孟屿宁的服务,简直受宠若惊,虽然没有贺筝月的力道舒服,但因为太过震惊,让他忘记了抱怨。
这人的手平时惯拿笔,随便一个签名就是七八位数字的资金流动,实在有些大材小用。
恰好这时候贺筝月喊孟屿宁来厨房帮忙。
钟子涵还是想让雪竹帮自己揉,雪竹这时候却站了起来:“我去帮姐姐的忙吧。”
然后往厨房走去。
“哎,小竹你别走啊。”钟子涵想叫住她。
后脑勺突然被指尖用力摁了下,他又呼了声疼,语气不满:“孟行长,你以为盖章呢?”
孟屿宁言语淡定,施施然道:“要不钟医生你自己揉?”
“你来你来,轻点嘛,”钟子涵只好服软,“这要是小竹的脑袋我看你还舍不舍得使劲儿。”
孟屿宁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淡声问:“刚刚你说什么惹她生气了?”
钟子涵谈起:“真没说什么,就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啊。”
孟屿宁的眉心自然地蹙起,缓缓问:“她有男朋友?”
“嗯?她说没有啊,谁知道她是不是骗我的,”钟子涵压低嗓音悄声跟孟屿宁八卦,“刚刚你和筝月姐在厨房做饭,她坐这儿玩手机跟人聊微信,笑得跟傻子似的,我问她她说是在跟同学聊天,给她发了个沙雕视频,我问男的女的,她说男的,而且是从小学就认识的男同学,平时也不聊些别的,就是常给她些发好玩的视频。呵,我是男人我还不知道?不喜欢的姑娘谁没事费心思给她发视频逗她笑啊,我说你这男同学肯定喜欢你,然后她就恼羞成怒了,二十多的姑娘了连这点玩笑都开不起,还打人,啧啧,小时候真白疼她了。”
“要是她真找了男朋友,那不就剩我们两个王老五了?哥们,你一定要比我晚脱单,不然我妈非埋汰死我。”
钟子涵语重心长地对孟屿宁说。
“……”
“话说你跟你那个大学同学还有戏吗?你自从回国工作以后就没回过北京了吧?不怕人家放弃你转移新目标啊?”
孟屿宁淡淡说:“她已经订婚了。”
钟子涵睁大眼:“嗯?订婚了?跟谁啊?”
“跟她未婚夫。”
“……孟屿宁,你要跟我玩文字游戏这就没意思了,我一个学医的哪是你这种口蜜腹剑的银行家的对手,”钟子涵翻了个白眼,“她未婚夫知道人家追了你这么多年吗?从大学追到研究生?”
孟屿宁被他吵得头有些疼,叹气:“知道,我们都是当时同一届出国的同学。”
钟子涵忍不住赞叹:“哇!这哥们心胸够宽广的啊。”
孟屿宁笑笑。
当年的留学圈子很大,其实关系好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为了按捺在异国他乡求学的孤独感,朋友们时常约在一起聚,偶尔有娱乐活动也是大家结伴,读研毕业的那两年,他每日的生活枯燥无味,伦敦的天空好不容易放晴,在他眼里也仍是灰色的,正常的社交都成了避之不及的折磨。
幸而几个朋友并未介意他的孤僻和消极,有活动都不忘带上他。
江颖的未婚夫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男人的友谊总是脆弱的,自从两人在一起后,现在江颖的未婚夫在聚会上每提起孟屿宁来,连昔日同学的名字都不叫了,开口闭口都是“我老婆那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然后再是不屑地讽刺“白月光又怎么样,投行副总又怎么样,还不是孤寡老处男”。
说心胸宽广实在算不上。
没哪个男人在这方面愿意大方,孟屿宁并未多在意。
钟子涵还想再挖点猛料出来,厨房里又是一声响。
是锅盖砸地上的声音,不光声儿响还带起一阵悠长的颤音,钟子涵捂着耳朵问:“厨房地震了?”
孟屿宁觉得这是他家至今以来最热闹的一次,哭笑不得地站起身往厨房走。
刚进去就看见贺筝月关了火,围着雪竹不停检查。
孟屿宁捡起锅盖,问:“怎么了?”
“我们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裴大小姐连炒个菜都能搞成高危事故,”贺筝月扯了扯唇,边责怪边心疼妹妹,“跟你说了锅里有水的时候不能放油啊,烫着没有?”
“没有,没有,”雪竹任由姐姐检查,有些心虚又有些自责,“只溅到了衣服上,没烫着。”
“没溅到眼睛里吧?”
“没,”雪竹冲贺筝月睁大眼,瞳仁乌亮,“你看。”
放在背后的手突然被抬了起来。
她转过身,孟屿宁正皱眉看着她通红的手心:“这也叫没烫着?”
贺筝月被吓了一跳:“快去冲下凉水。”
雪竹的手本来就白,烫红了一片显得触目惊心。
她从小到大也没做过事,别说做菜,就连自己的衣服都很少洗,在自己看来觉得炒个菜还能烫到手这事儿挺丢脸的,但贺筝月和孟屿宁却没觉得意外,比起在外打拼的哥哥姐姐,这个最小的妹妹一直被呵护着,即使是后来她的父母离了婚,单亲爸爸的家庭也没舍得让她受委屈。
孟屿宁没多话,直接拉着雪竹走到水龙头边,用凉水浇她烫红的地方。
不是被油溅到烫伤的,是刚刚她被吓到,着急忙慌想用锅盖盖住,结果不小心碰到了滚烫的锅子,这才被烫到手心。
孟屿宁抓着她的手腕,削瘦的手指骨节突出,被凉水冲到的手心部分冰冰凉凉,缓解了疼痛,但被他握着的手腕部分却有些莫名的发烫。
雪竹极细微地挣了下。
男人又握紧了:“别乱动。”
“我自己来就行了。”她说。
孟屿宁抿唇,眼里暗沉沉地盯着她葱白的指尖,声音也低沉,听不出情绪:“不用我那要不要让钟子涵来帮你冲水?”
第52章 . 二十三岁 吃醋【一更】
跟钟子涵有什么关系?
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句脱口而出的失态, 男人低咳几声,语气稍缓。
“你和子涵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好的?”
雪竹想也不想就说:“一直很好啊。”
本来就是。
她刚生下来子涵哥哥就抱过她,一两岁刚学会走路那会儿, 钟子涵每天放学回来拉着她下楼到处玩儿。
虽然这些事都是听大人们说的,但自雪竹记事以来, 钟子涵就已经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了。
她回答得太干脆, 孟屿宁终于意识过来。
他是后来的。
青梅竹马的关系里, 他是后来的竹马。
读高中的时候钟子涵还向他抱怨过,说他这个后来的哥哥反倒更讨雪竹的喜欢,现在再回想当时, 十几岁的孟屿宁心里头其实很明白雪竹对他的偏爱, 因此有恃无恐, 丝毫不将钟子涵的话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
风水轮流转, 轮到他心中微酸, 成了那个不被妹妹偏爱的哥哥。
孟屿宁轻声问:“那跟我呢?”
雪竹犹豫了几秒,咧嘴说:“跟你也好。”
她犹豫了。
男人抿唇,浅眸眯细,眼尾处的睫毛垂落几乎扫在下眼睑处。
雪竹看他的表情好像不太高兴,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他了。
而真正的始作俑者对此毫无所知, 甚至好奇地凑了过来。
钟子涵问:“咋了这是?炒菜烫着手了?”
然后又看了眼雪竹身上的衣服,皱眉,表情复杂:“你刚刚在厨房跟筝月姐打了一架?衣服脏成这样。”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白色T恤,溅上的油渍斑斑点点,浸入布料里头晕成一片。
雪竹本来就爱干净, 这件衣服又是新的,心疼之余更想把衣服换下来。
孟屿宁的目光顺势往下看到了她衣服上的油渍,心中酸涩的情绪回笼, 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面前两个男人都盯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服看,雪竹那该死的羞耻心这一瞬间又从心底升了上来,怎么想怎么难受。
两个哥哥倒是没在意。
又不是小姑娘不爱干净刻意搞脏的。
钟子涵建议擦点药膏保险,于是孟屿宁又从家庭医药箱里翻找出了药外敷的烫伤膏。
刚刚冲凉水的时候,孟屿宁突然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所以擦药膏的时候雪竹没敢拒绝他。
他的指腹轻轻在掌心处盘旋摩挲,边擦边问她:“疼吗?”
雪竹摇头。
她偏过头,也不看他,眼神乱瞥,唯有掌心的地方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几岁的时候还是小短手,握拳头的时候比哆啦A梦的手还圆。
后来手也跟着人抽条,笋尖般的手指,腕似白藕,秀窄修长,可手掌还是小小的,只有他手一半的大小。
他曾牵着这只手走过很多的路,陪她度过了一段悠长的岁月。
岁月不在,他也没了再牵上这双手的理由。
雪竹感觉到他擦药的动作慢了下来,以为擦好了,于是低头去看。
孟屿宁好像在发呆。
“擦好了?”
“…还没有。”
他将目光从她手上挪开,从喉间闷出一声咳,抬眼时躲开了雪竹的眼睛。
“擦个药怎么这么慢呢?快吃饭了都。”
钟子涵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两盘菜,一看这两人居然还在擦药。
动作慢吞吞的。
他放下菜,注意到茶几上的药箱子。
“没想到你还挺居家的,连药箱都备着呢。”
其实只要是医生,都会建议每家常备药箱,这样平时生活中有个什么小病小痛的,也不用特意花钱跑医院。
钟子涵顺势看了眼他的药箱,非处方类的药里各种药理作用几乎都有,治感冒的治头疼的外服内用的应有尽有。
药的种类五花八门,就是医生也不定记得全。
因为跟工作相关,钟子涵下意识就研究起了这一盒药箱里的各种药。
他拿起其中一瓶,语气突然有些不对劲:“你还吃米氮平啊?”
孟屿宁低头帮雪竹擦药膏,随口应了声:“嗯,睡眠不好。”
对的,他失眠。
“……这药又不是专门用来治失眠的,别乱吃。睡眠质量不好又不是什么大病,是药三分毒,”钟子涵将药收好,真情实感地劝道,“你失眠多半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神经绷得太紧了,不上班休假的时候多去户外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爬爬山打打球什么的,别老把自己困在办公桌面前。”
孟屿宁:“明白。”
“光明白有什么用啊,得做啊。听我的,以后失眠别吃药,下楼跑两圈都比吃药管用。”
现在的成年人还没小朋友听话,非要等生病了才不把大夫的话当放屁。
雪竹一边听他们对话,一边不自觉抬眸打量孟屿宁的头顶。
看到他头发还挺多的,她莫名其妙地舒了口气。
擦好药,孟屿宁收好药箱,雪竹去厨房帮忙端菜盛饭。
贺筝月心里后怕,拦下她,笑着说:“你别了,老实坐着吧,待会别把裤子也给弄脏了。”
雪竹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脏衣服。
真是没办法不在意。
非常想换掉,哪怕她知道没人在意。
她跟在钟子涵屁股后面来回走了几趟,对方很快发现了后面的小跟屁虫。
他端着菜问她:“你干嘛?”
“你开车来了没有?”
“没,我坐地铁过来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雪竹语气别扭:“我想开车去附近的商场买件新衣服。”
钟子涵又低头看了眼她的衣服,雪竹立刻伸手挡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防色狼。
他哈哈笑了两声:“都快吃饭了你还去什么商场啊?哎没事啦,都是一块儿长大的,你小时候穿开裆裤我都看过,我不嫌弃你。”
雪竹顿时皱起鼻子:“你不懂。”
“你还挺臭美,”钟子涵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又犯倔了,对正在摆筷子的孟屿宁说,“屿宁,小竹嫌她身上的衣服脏,你家有没有女人衣服,借她临时穿一下。”
女人衣服?
雪竹心里咯噔了一下。
幸而孟屿宁的回答没有任何爆炸性:“没有。”
接着下一秒,他又问:“衣柜里有我还没穿过的衣服,小竹你要不要先换上?”
雪竹:“……”
钟子涵推搡她:“还不赶紧去换?臭美小公主。”
成年人的思想平时很容易拐弯,但在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妹妹面前,钟子涵的思想就跟那直肠似的一通到底,完全没往奇怪的地方想。
孟屿宁借她穿自己的衣服,说明他肯定也觉得这没什么。
贺筝月更没意见了,她也是女人,知道雪竹介意穿脏衣服跟他们一块儿吃饭,摆手说:“快去换吧,换好了出来吃饭。”
她要是表现得扭捏,反倒显得她这人思想特别不纯洁,把单纯的兄妹之情给想龌龊了。
于是雪竹只好也故作潇洒地点头,跟着孟屿宁进了主卧。
孟屿宁找了件新的T恤给她穿,出去时还体贴地替她关上了房门。
oversize的男友风T恤这两年一直挺流行的,雪竹平时在学校也爱穿,宽松舒适,把衣摆扎起来或者塞进牛仔裤里,拍照也挺好看。
可男友风是男友风,男人的衣服是男人的衣服。
尤其这衣服还是孟屿宁的。
虽说是新的,但她还是觉得哪哪儿都别扭。
可能是因为她心里头本来也没把孟屿宁当正经哥哥。
对她来说,孟屿宁始终是她情窦初开时,第一个闯进少女绮梦的异性。
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除了她表情不自然,其他三个人都是看了眼就没在意了。
贺筝月还夸了一句:“小竹你穿男友风的T恤还蛮好看的啊。”
雪竹更别扭了,身上这件T恤再舒服她也穿得心脏乱跳。
确实挺好看。
她本来就瘦,骨架也细,穿这件更加显得娇小,刚刚是披着头发的,换衣服的时候随手用皮筋扎了个松垮垮的丸子头立在脑袋顶上,看着跟十七八岁那会儿没什么区别,一下子又和这一屋子已经奔三和即将奔三的三个哥哥姐姐拉开了年龄距离。
孟屿宁听到“男友风”这三个字,眉头不自觉微挑了下,谁也没发现。
钟子涵笑眯眯地纠正:“哥哥风吧。”
“都一样,”贺筝月冲雪竹招手,“过来吃饭吧。”
饭桌上几个人都没喝酒,陪着雪竹喝饮料,聊些有的没的。
钟子涵问孟屿宁最近行情里有没有值得投资的项目。
“你要炒股还是买基金?”孟屿宁问。
“听你的,你说我是炒股还是买基金?”
“试水的话先买基金吧,现在买虽然有点晚了,但到明年应该能涨不少,你想买哪方面的?”
“都行啊,你觉得买什么好?”
钟子涵全听孟屿宁的,他知道做这类咨询找孟屿宁这种级别的那都是按秒计费,趁着在饭桌上闲聊,能占多少便宜就占多少。
贺筝月看似在吃菜,实际上也在竖起耳朵听。
唯独雪竹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专心致志干饭。
贺筝月敲敲她的碗,好心提醒:“小竹你也听一听,到时候拆迁费下来了总不能全存进银行里吧。”
“咱们裴雪竹同志有钱着呢,资产阶级富婆,哪儿在乎这点蝇头小利,”钟子涵挑眉,“她要真想投资还用旁听?直接聘屿宁当她投资顾问了。”
贺筝月听乐了,跟着打趣:“差点忘了,小竹是深圳有好几套房的富婆,福田罗湖南山起步各一套,哎屿宁,小竹要是聘你当投资顾问,你给友情价吗?”
雪竹咬着筷子不想说话。
刚刚还在庆幸他们不再拿她小时候的糗事打趣了,下一秒就又换了个角度逗她。
孟屿宁唇角噙着笑,在某些时刻,他使坏欺负人的本事不亚于在座的任何一位,于是很有贡献精神地施施然道:“不收钱,我免费给小竹打工。”
“……”
贺筝月立刻激动起来:“小竹听到没,你宁宁哥哥要给你免费打工,还不赶紧给人下聘书?”
钟子涵乐得捂着肚子笑:“资产阶级果然还是要靠资产阶级镇压。”
这饭是没法吃了。
她撂下筷子,语气严肃:“能不能正经点啊。”
“咱富婆发话了,闭嘴闭嘴。”
钟子涵最不正经,伸手在嘴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最后自己都被自己逗笑,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雪竹咬牙切齿:“你找打!”
两个人又在餐桌上打闹了起来,贺筝月笑眯眯看着,眼里是自从生下孩子以后最没负担的笑意,她自从当了妈妈以后,看着年轻的弟弟妹妹时就像在看自己孩子似的。
有的轻松和快乐,是只有在同辈这里才能获得的。
不需要伺候长辈,不需要照顾晚辈,自在打闹,他们好像还是十几岁时那样。
***
这一顿饭吃到下午两点半。
雪竹和钟子涵洗好碗从厨房出来,发现贺筝月和孟屿宁都在打电话,一个人在阳台上,一个人去了书房。
下午的时光静谧慵懒,惹人困倦,偌大的客厅里,雪竹和钟子涵各占了一边儿的沙发玩手机,后来钟子涵实在困,嫌睡沙发不舒服,去书房跟孟屿宁打了个招呼,进客卧睡觉去了。
只留下雪竹坐在客厅里。
她软着骨头,整个人陷进沙发里,手里头攥着抱枕,酒足饭饱后,刚开始的拘谨没了,眼皮子耷拉下来,慢慢地有了困意。
孟屿宁忙完从书房走出来的时候,她刚好睡着。
男人放缓了脚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
雪竹靠着沙发,手还抓着抱枕上的流苏穗,孟屿宁知道她熟睡时会不自觉张唇,露出一点点门牙的影子。
看她在自己面前拘谨了大半天,好像就只有睡着的时候才是最放松的。
她歪倒在沙发上,本就宽大的T恤领口也滑向了肩膀的一边,圆润小巧的肩头白得透光。
孟屿宁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衣服套在女孩子身上是什么光景,如今真见到了,一时半会都不知该怎么压抑心动。
儿时对她的亲昵和宠溺在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潮涌的情绪但凡被切开了个口子,这个年纪的男人便能很快察觉到。
不比年少时的懵懂青涩,心动更像是润物细无声般的侵蚀和吞纳,一点点咬住男人的理智,直到温水彻底灌满整颗心脏,逼得向来沉稳的人失措又失控,再难逃脱。
男人愣了片刻,掩耳盗铃般扶了扶并未从鼻梁上滑落的眼镜,在她耳边轻声叫她。
“小竹。”
没有反应。
午后日光透过落地窗投落在他身上,也不知是这一道橙金的阳光装饰了他的温柔,还是他的温柔为阳光又增添几分暖意,男人声线低沉,含着笑意问雪竹:“我抱你去卧室睡觉好不好?”
第53章 . 二十三岁 留宿【二更】
雪竹还是没有醒, 直到孟屿宁的双臂穿过她的后颈和腿窝,她才艰难地掀开眼皮。
察觉到是谁在抱她后,雪竹迅速惊醒,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闭着眼继续装睡。
主卧的床上全是孟屿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