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竹垂下眼轻声说:“那都多久前说的话了,早不算数了。”
“行吧,等填志愿的时候我再来问你。”迟越没再多问,转身欲走。
雪竹把他叫住:“你在我的寝室楼下等了这么久就为了问我考得怎么样?那你不能在QQ上问我吗?”
迟越又转过身,懒洋洋地嗯了声:“刚刚路过你寝室就来顺便问问而已。”
雪竹走近了他几步。
迟越见她过来,神色微怔,双脚一动不动钉在原地,整个人不自觉往后仰,藏在裤兜里的手攥紧,语气有点凶:“干什么啊你?”
两个人隔着二十厘米的距离,雪竹个子比他矮挺多,迟越低头,看到她挺翘的鼻尖微微皱起。
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
迟越浑身一哆嗦,喉结不自在地上下挪动,哑声说:“你是狗吗?闻什么?”
“你这明明就是刚通宵完回来,身上还有酒味和烟味。”她很快又退后,嫌弃地用手挡住鼻子。
她一退后又拉开距离,迟越松了口气,耸耸下巴小声嘟囔:“就喝了点酒,没抽烟,别乱冤枉人。”
“迟越。”雪竹突然叫他的名字。
迟越偏头盯着女寝路边栽着的树:“干嘛?”
“你是不是还想跟我念一个大学?”
迟越抿唇,哼笑:“你放屁吧。问你考得怎么样就是想跟你念一个大学?自恋。”
雪竹被他嚣张的态度气到,也哼了声:“你别以为现在我们讲和了,我就会忘记你小时候是怎么对我的。”
迟越:“……”
“要是你真想跟我念一个大学,我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但是我有个条件——”她慢悠悠说。
条你个头。
迟越在心里说。
然后他问:“什么条件?”
“你为小时候的事跟我郑重的道个歉。”
迟越无语至极:“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有必要吗?”
雪竹一脸“你管我”的表情说:“我说有就有。”
他盯着她,看她眼里闪着狡黠又灵动的光,心情复杂。
之前还觉得裴雪竹性情大变,什么文静什么忧郁,就他妈还是和以前一样小气又讨厌。
真懒得理她,迟越转头就走,丢下句:“有个屁。老子不道歉。”
雪竹看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也没叫住他。其实自己心里本来也不在意他到底道不道歉,都那么久以前的事了,她早就不计较了,就只是看不惯迟越这少爷脾气,嚣张跋扈,对人也没礼貌,别人能忍她不能忍,她又不是他妈,凭什么受气。
真不知道浪费这么几分钟是为什么。
坐上车后,雪竹低头玩手机,主驾驶上的裴连弈突然开口问:“小竹,刚刚你同学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问我考得怎么样。”
“就问了这个?没别的了?”
“没了。”
“……你没骗爸爸吧?”
雪竹抬眼看爸爸,语气莫名其妙:“我骗你干什么?”
父女俩对视几秒,裴连弈发动车子,低咳几声,轻声说:“好,那回家吧。”
雪竹又继续低头看手机。
QQ来消息的提示音响起,她点进去看,是迟越发来的。
【小时候不懂事,总欺负你】
【你又不是没还过手,至于记这么多年?】
【sorry】
【すみません】
【】
【说三次了,行了吧?】
雪竹:“……”
这人是不会用中文说“对不起”三个字吗?
此时迟越这边收到了来自裴雪竹的回复。
【等我填完志愿发截图给你】
【还有,高三这一年,谢谢你】
【好朋友】
少年盯着这条回复看了好久,最后冷冷哼了声,将手机锁屏丢在一边儿。
没几秒又拿起手机,给她回了一个“OK”的手势。
那边再没有回复。
他有点沮丧,又再次将手机丢在了一边。
很快地,男生寝室里正在收拾行李的几个室友看到迟越懒散地躺在自己床上,脚边是收拾到一半的行李,弯起狐狸眼笑得明媚又灿烂。
和他没毕业前,经常背着他们几个室友偷偷抱着一个年代颇久的福娃睡觉时,那唇边的弧度简直一模一样。
“狐狸发春了。”室友们摇头叹息。
***
成绩出来后,高考填报志愿系统正式开放。
明明是女儿填志愿,裴连弈却比女儿还重视。
他还特意打了个长途电话问那些有子女们的老朋友。
老钟在电话里说:“我们子涵高考那会儿,没出成绩前还得靠估分填志愿那才叫难呢,现在看着分数填你还怕录不上?小竹成绩这么好有什么可担心的?重点大学重点专业直接往上填就是了,老裴你打算让她学什么专业?”
裴连弈:“随她喜欢吧。”
“你不管啊?”
“这有什么好管的,她都十八了,以后要做什么得学着自己打算。”
两个男人的教育理念有冲突,老钟只好说:“让她选自己喜欢的学也不错,那报哪儿的大学呢?北京吗?”
裴连弈语气肯定:“我问过小竹,她说不报北京的大学。”
“她不想去啊?我还以为小竹会去北京找子涵呢。”老钟的语气不免失望。
忙了两天后,裴连弈问女儿志愿填好了没,结果女儿说已经填好了。
老父亲很惊讶:“都是你自己填的?”
“嗯,”雪竹说,“我还问了筝月姐,她给了我很多建议。”
贺筝月在上海。
裴连弈大概猜到:“想去上海?”
“嗯,筝月姐说我去上海的话,平时我们俩还可以一起玩。而且她下半年结婚,正好我能过去给她当伴娘。”
裴连弈点点头,没干涉她的选择:“这样也好。”
给了女儿充分的自主选择权。
填好志愿后,雪竹履行约定,截图下来发给迟越。
但是迟越并没有跟着她报。
他爸爸费劲心思给他送到广东来读书,就是为了他能够把成绩提上来。高考成绩出来当天,迟越的爸爸终于放下心,然后二话不说给儿子制定好了自己年轻时因为身体素质不过关而不得不放弃的从军梦想。
迟越报了国防科大。
雪竹觉得挺好,军中清华,这名号不要太响亮。
不过难以想象他这吊儿郎当的性格能不能驾驭住那一身冷峻庄重的军装。
当年那个只会调皮捣蛋的男生,竟然会在多年后,以中国军人的姿态守护这片土地,想想都觉得魔幻。
她在QQ上说了声恭喜,迟越发了个猪头的表情给她,随后匆匆下线。
这人真不识好歹。
早知道就不给他截图了。
没过几天,雪竹也就忘了这件小事。
办升学宴那天,裴连弈被几个好友灌了不少酒,醉得迷迷糊糊时看到雪竹替他倒了杯解酒的热茶,四十多的男人就这么坐在宴席主位上,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雪竹还以为爸爸是不舒服,忙问怎么了。
和裴连弈关系最好的李叔叔摆摆手:“没事,你爸爸这是看你长大了,所以激动,”接着又重重拍了拍好友的肩,哈哈大笑说,“我说老裴啊,你女儿考个大学就哭成这样,那等以后小竹嫁了人,你还不得哭上三天三夜啊!”
其他宾客都大笑起来。
“滚!”裴连弈擦干眼泪狠狠推了把老李,“李志才你别忘了当初你女儿找男朋友的时候,你找我们几个出来喝酒的时候哭得有多厉害!”
老李被揭了短也不恼,反倒笑嘻嘻说:“正常啊。哪个做爸爸的能接受女儿被个突然冒出来的臭小子给抢走啊?诶你们几个生了女儿的,谁敢说自己不介意,我先敬他三杯!”
“不介意那还是算是老子吗?”
“谁舍得啊,不喝死他算是我这岳父老子给面子了。”
一群叔叔大声嚷嚷,雪竹听得云里雾里。
耳边嘈杂间,李叔叔又对自己说:“小竹啊,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找个会讨你爸爸开心的,不然以后你男朋友就惨咯。”
刚高考完就被念叨以后找男朋友的事,雪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乖顺地点点头。
老李看眼前的白净秀气的小姑娘越看越喜欢,再加上是多年好友的女儿,喝了酒一时间父爱心爆棚,语气和蔼地问她:“大学报了什么专业啊?”
雪竹:“外语。”
“外语?以后当翻译啊?”老李眨眨眼,“我还想着等你毕业以后帮着我跟你爸做事呢。”
“不用我帮忙,叔叔你也已经做得很好了。”
“那不能这么说,运气成分吧,再加上你爸帮了我不少,”老李潇洒地摆摆手,“不过你爸确实也是莽,居然肯放弃铁饭碗过来跟我一块儿创业,当年关系好的同学不少,就你爸肯伸手拉我一把,现在日子好了,你爸的忙当年也算是没白帮。”
老李笑了笑又放缓了语气说:“你爸妈的事情,叔叔在这里跟你说句对不起,当时也是真没想到,会闹得你爸妈离婚,我真是——”
雪竹轻声说:“这跟叔叔你没关系,是我爸妈他们两个人自己过不下去了才离的婚。”
“好孩子,还好你没受影响,读书争气啊,”老李深吸口气,大腹便便的男人哽咽起来都有些费劲,“学外语好,多掌握一门语言,以后走到世界的哪个角落都不怕听不懂话了,是吧?”
雪竹微微一笑,点头附和叔叔的话:“是啊。”
“那你以后有出国的打算吗?”
老李问完这句,看见小姑娘垂下眼眸,清澈的瞳孔像是恍了阵子,染上迷茫的雾气,等再抬头回答他的话时,眼里的迷茫仍是没有散去,嘴角牵起笑,语气苦涩而细微:“不知道。”
没有人天生是一座孤岛,岛上有阳光照射,有被海水浸湿的细沙,有树有花有风吹过,她只不过是失去了其中一小块土地,那里虽然已经荒芜不生,但她日后还有很多年去慢慢忘记这块不寸之地。
雪竹乐观地想。
第44章 . 二十岁 人生的旋转木马
大学入学没多久, 贺筝月的婚礼如期举行。
新婚夫妇正式的婚宴先在上海举办,后来又回了趟新娘的老家童州市办了次回门宴。
回门宴的时候雪竹也陪新娘一起从上海飞回了童州市。
即使是回门,也依旧是热闹盛大, 不少熟悉的亲朋好友都相继到场。
雪竹也看到了好久没见的钟子涵。
钟子涵走进新娘房,先是叫了声筝月姐, 接着在看到雪竹的那一瞬, 惊喜地笑出声来:“小竹?真是没认出来, 都长这么高了,”然后冲自己腰腹那儿比了比,“我记得你当时也就这么高吧。”
雪竹扯了扯唇角:“我哪有那么矮。”
“开个玩笑, ”钟子涵打量她的脸, “什么时候学会的化妆?今天的妆挺漂亮的。”
雪竹不吃这套:“化妆师给化的, 所有伴娘都是这个妆。”
钟子涵倒也不生气, 给自己找了台阶下:“那你也是伴娘中最漂亮的。”
“谢谢, ”雪竹适时奉承,“你也是今天来的人里最帅的。”
“那是,”钟子涵说,“毕竟孟屿宁在英国赶不回来,最帅的可不就是我么。”
孟屿宁人确实赶不回来, 不过红包比人的速度快。
属于人没到,红包到。
贺筝月拿到孟屿宁的红包时,还跟其他人说笑说这个弟弟连顿喜酒都没吃到,白白浪费了一个红包。
雪竹和钟子涵正站在一旁闲聊,突然听见贺筝月冲他们说:“你们俩过来, 我给宁宁打个视频通话过去。”
雪竹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连线声从手机里传来。
她忙说:“我先上个厕所。”
然后转身躲进了房间里的洗手间。
“小竹你快点。”贺筝月催道。
雪竹:“知道了。”
直到连线接通,雪竹也还没有出来。
钟子涵挑着眉埋汰手机里的人:“孟屿宁同志,在遥远的日不落帝国过得怎么样啊?那边的阳光有没有咱们祖国母亲的怀抱温暖啊?”
手机视频像素并不高, 孟屿宁那边还是凌晨。
公寓里无光,男人坐在桌前,身姿如松,指尖处还夹着钢笔,手肘下垫着几沓文件,显然是还在忙。
他打着台灯和他们视频,噪点密集,但还是能透过反光的镜片中勉强看清他微弯的眼梢:“当然没有。”
钟子涵哼道:“算你这人还有点爱国之心。”
“感谢认可,”孟屿宁低笑两声,视线缓缓挪动,随即轻声问,“怎么没有看到小竹?”
“她去洗手间了,”贺筝月偏头冲洗手间喊了声,“小竹你上完没有啊?”
从洗手间里传来飘忽的声音:“没有。”
“你是不是刚吃了什么东西肚子不舒服了?”
专业习惯导致钟子涵没忍住站起来想详细问问她怎么回事。
刚往洗手间走了两步,房门突然被推开,一群穿着伴娘服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口,还伴随着叽叽喳喳的吵闹,他被轻微吓到,下意识滞住脚步。
伴娘团们在看到钟子涵的那一刻,眼睛里瞬间蹦出光来:“筝月,这就是你那个在协和念书的弟弟?”
贺筝月:“对。”
还没反应过来,钟子涵被一群伴娘姐姐包围,又是问多少岁,又是问有没有女朋友。
有个伴娘注意到贺筝月正举着手机,屏幕里还有个人。
“贺筝月你今天结婚还偷偷跟男人通视频,通视频也就算了,还比你老公帅,你这么做对得起你老公吗?”
贺筝月笑出声:“放你妈的狗屁。这是我另一个弟弟,在英国念书那个。”
“我靠。贺筝月你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两个这么帅的弟弟,”伴娘立刻不服地嚷嚷,“还有你那个小妹妹,比我们年轻又比我们漂亮,你找她来当伴娘,我们这些老阿姨被你妹妹衬托得更像老阿姨了。”
一时间新娘房里吵闹不堪。
孟屿宁不太喜欢这样的吵嚷,只能说:“我先挂了,新婚快乐。”
贺筝月最后坚强地问出了一个她最好奇的问题:“宁宁你找女朋友没啊?”
又来了。
万年不变的问题。
男人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回答,摇头失笑说:“没有,我先挂了。”
挂掉视频,贺筝月终于受不了了,叉着腰对这帮女人喊:“我告诉你们,别想打我弟弟的主意,要找男人你们自己找去!”
伴娘们纷纷叹气,表示贺筝月这个朋友太不给力了。
等雪竹从洗手间里出来时,安排婚礼流程的工作人员过来敲门,说新娘可以上场了。
雪竹替贺筝月理好西式新娘服长长的裙摆,贺筝月悄声低头对她说:“待会给宁宁发个消息,刚刚你们俩都没说上话。”
雪竹点头:“嗯。”
但她清楚自己是在敷衍而已。
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躲,反正隔着手机,大大方方对着镜头叫声哥哥,说句好久不见那又能怎样。
自以为已经藏得很深的心意还是会在听见孟屿宁这三个字后又突然撺上来。
婚礼结束后,雪竹和其他人闹完了洞房,又帮忙收拾了下房子才离开酒店新房。
回去的路上,她和钟子涵顺路,两个人都喝了酒,互相搀扶着上了车。
钟子涵喝得尤其多,他今天也不知道发什么疯,跟新郎干上了,不过比起已经被他灌到不省人事的新郎,他现在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本来醉到靠在雪竹肩膀上的钟子涵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睁眼的,突然酒气熏熏地叫她:“小竹。”
雪竹迷迷糊糊地应声:“在,什么事?”
钟子涵喃喃道:“她还是结婚了。”
雪竹没听清,问:“啊?什么?”
“我说筝月姐她结婚了。”钟子涵重复道。
“我知道啊,怎么了?”
“你不知道,”钟子涵用额头蹭她的肩膀,边蹭边叹气,“你们都不知道。”
雪竹脖子痒得慌,扶起他的头让他坐好:“子涵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钟子涵打了个酒嗝,用力点头,声音还挺委屈:“是不舒服。”
“那要不要带你去医院啊?”
“去医院有什么用啊?我自己就是大夫,”钟子涵眨眨眼,咧嘴笑得傻里傻气的,“开什么药都没用的。”
雪竹以为他发酒疯,只好将后座的车窗打开,想让夜晚的冷风帮他醒醒酒。
冷风吹了一路,等到家时,钟子涵已经比刚刚清醒了不少。
没了刚刚的醉态,他清醒后的第一句话是:“小竹,刚刚我说的话你能不能当做没听到?”
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但他不能不硬着头皮向她请求。
雪竹隐约猜到什么。
她什么也没说,点点头答应他。
“谢谢。”钟子涵感激地对她笑了笑,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她的头,“还是妹妹好。”
谁说人长大了后胆子也会变大,全是胡扯。
年少不计后果的莽撞心动,越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便越没有胆量说出来,心里的负担和犹豫越来越重,当年的冲动和无畏早已被消磨殆尽,只留下说不出口的无限遗憾。
比起少年时期不顾一切地放纵大哭,会有人安慰有人心疼,成年人们会选择用时间来治愈这一切,一觉睡醒后,又挣扎着重新投入新的生活中。
她也是,钟子涵也是。
心里那份不肯承认又无法忘记的感情,哪怕就是到死的那一天,估计都只有自己知道。
***
婚礼结束后的几天,雪竹和新婚夫妇二人重新返回上海。
日子很快又趋于平淡,这其中发生过不少小插曲。
身边的人不知为什么都开始用起微信,雪竹也随即将大部分的联系人转移至微信。
从她接触互联网开始到现在,陪伴她多年的QQ终于慢慢被新的社交软件代替。
因为没有续费而早已失效的各种特权,偶尔还会弹出提示让她续费。
但这些都对现在的她没有了吸引力。
曾经为了空间的一个装饰挂件而好几天没有吃早餐省下钱去充黄钻的日子已经结束。
她最后看了眼那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三百六十天都是灰色的熊猫头像,最后还是将他从“添加QQ好友至微信”的选项中划去了。
接着她的QQ也归于了灰色。
来年的来年,又是一轮春夏的开始。
这期间还发生过一件事,雪竹没有告诉任何人。
三月中旬,她收到贺筝月的微信。
筝月姐:【久石让的现场交响音乐会想去看吗?】
筝月姐:【知道你很喜欢宫崎骏的电影,所以特意托朋友帮你搞来了两张票,算是补偿今年没能陪你过20岁生日,约朋友去看吧~】
筝月姐:【最好是男的哦/偷笑】
接着是门票信息。
时间是下个月月初,地点在艺术中心,位置是最好的。
贺筝月一口气送了她两张。
这个时间才弄来的票,多半是高价买来的,票价绝不仅仅是门票面值上的数字。
为了不浪费剩下的门票,雪竹只好找人一块儿去。
但她也没找男生去,找了室友去,室友一听是久石让亲临的巡演音乐会,立刻表示那天就是有事也要推辞。
从四平路校区到艺术中心的路程并不远,运气好不堵车的话打个车也就二十几分钟。
但为了以防万一,周六晚上那天,雪竹和室友还是提前一个半小时出了门。
到艺术中心的时候,离检票时间还有很久,正厅外已经围满了人,大都是为这次大师亲临的现场音乐会而来。
入场前几分钟,观众自觉关闭了手机。
雪竹正和室友讨论宣传单上待会大师要演奏的交响曲里各自最喜欢哪一首时,脚步与细语交杂的人群中,她突然听见了一个记忆中很是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听过的声音。
直到这个声音字正腔圆地叫出她熟悉的名字。
“屿宁!”
雪竹耳朵里轰了声,像个木头似的伫在原地不动。
这一刻她的大脑似乎已经失去对身体行为支配的能力。
室友拉着雪竹的手问:“怎么突然不走了?”
雪竹提起腿往前又走了几步,下意识地向四周望去,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她不得不踮起脚往更远的地方看,终于在一群攒动的人头中看到了孟屿宁。
他很好找,个子高挑,气质内敛,如玉般的斯文朗目,一身休闲衬衫,肩线利落流畅,优雅出尘。
旁边的女人也同样很打眼,她比几年前又要成熟了些。
雪竹的心瞬间又沉坠至底,像是灌满了冷铅。
这一秒她想了很多。
甚至还想到了几年前江颖对自己说的话,她和自己一样喜欢宫崎骏的电影。
所以他们特意来上海听这场音乐会吗?
雪竹迅速转过头,拉着室友快步入座。
音乐厅正中央演奏台前立着的硕大管风琴如神袛般雄伟,厅内灯光明暗交绕围绕着山丘般的暗色观众席,雪竹坐在暗色中,听全场鼓掌声响起,还没从刚刚的偶遇中回过神来。
一千多的席位座无虚席,她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坐在哪里。
以各式乐器与音符演奏成如此浪漫又隆重的交响曲,人生的旋转木马上,少女的头发被染上星光的颜色,笑意盈盈的少年牵起她的手领她在空中漫步舞蹈,脚下是人群热闹的盛大庆典,彩带和旗帜为他们增添上更欢快的气氛。
雪竹突然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