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二十一世纪的人,见到这各色人种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在一千三百多年前,这一幕恐怕也只能在大唐关中一带见到。梅振衣一副道士打扮,器宇不凡飘然若仙,带着仙童来到城门前,主动向守门的军士出示了吕纯阳的箓书。
正待进城,守门的小卒却悄悄拉了他一把:“这位仙长,我见你和善,提醒你一声,等进了洛阳,见到光头党,可要绕着点走,小心别惹了麻烦。”
梅振衣不解道:“光头党?”穿越前听说俄罗斯有这种名称的黑社会组织,打家劫舍敲诈勒索无恶不作,怎么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大唐神都洛阳,也能冒出来这种东西?
小卒看了看左右:“道长,你小点声!反正我提醒你了,自己小心,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这座神都确实繁华,远非芜州可比,行走其中是大开眼界,梅振衣打听道路前往南鲁公府。走到城东一带,附近有很多官员府邸,门前车马不歇,但不像城门一带闲杂人等那么多,来来往往都是身穿绫罗彩缎很有身份的人,举止雍容谈吐不俗,尽显盛世气象。
梅振衣穿过两座府邸间的一条巷子,远远看见对面来了一行人,两名卫士开道,一人牵马,马上坐了一位头戴垂翅冠的中年男子,马后还跟着两名家仆,应该是位散朝归家的官员。梅振衣很自觉的领着清风让到一旁站住,等这一行人先过去。
这时清风突然说了一句:“在这种地方,也会有劫道的吗?”
他一开口梅振衣也感觉到了,在窄巷的尽头,两侧墙后埋伏了不少人,看那架势就像企图拦路抢劫的。这里可是洛阳城中,谁能有那么大的胆子?他们不会敢动朝廷命官吧,难道是冲自己来的吗?
就在这时,听见一声哨响,道边埋伏的人全部窜了出来,一律短打扮,手里拿着棍棒脑袋上包着头巾,如狼似虎就冲向了那位官员。马前的卫士双拳难敌四手,几下就让人给打趴下了,有人把官员一把扯下马来,披头盖脸一顿猛揍。
马后的仆人大叫:“哪来的狂徒,冒犯我家冯御史!”
那伙凶徒叫道:“打的就是他,竟然敢得罪我家大爷!”
那仆人又叫道:“你们…你们是光头党?”
“管我们是谁,闭嘴罢你!”过来两个家伙给了仆人几巴掌,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刚在城门口听说过光头党之名,在城中立刻就遇见一千三百多年前的洛阳黑社会了?一帮地痞流氓殴打一位御史,当故事听可能有趣,但是遇到了也不能视而不见。梅振衣喝了一声:“住手!”大踏步就走了过去。
“呦,那边来了个道士,居然想管闲事,诸位兄弟,给他点颜色看看!”话音未落就听见啪、啪、啪一连串的脆音,一帮凶徒连叫都没叫一声,扑通、扑通纷纷倒地昏厥。梅振衣挥鞭收拾这些人,也就是一弹指的功夫全部放倒,对方连拜神鞭的影子都没看清。
梅振衣走上前去扶起那位官员,只见他已口鼻流血满脸淤青,但人还算清醒,出指在他浑身上下点摩一番,这才开口道:“这位先生,你伤的不轻,幸亏贫道还略通医术,可送你回家处置一番,并无性命之忧。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袭击你?”
那官员挣扎着坐了起来,还不忘礼仪,勉强抬手给梅振衣行了一礼:“多谢道长仗义相助,我乃右台御史冯思勖,待我处理完眼前之事,请道长到我府中相谢,再仔细对你分说吧。…这,这些人都怎么了?”发现刚才袭击他的二十余名地痞流氓此刻都一动不动倒在地上,就像死了一般,这位冯御史也不禁变色。
梅振衣:“冯大人不必担心,他们都被打晕了,三个时辰之后自会醒来。”
冯御史赞道:“道长真有手段!”又冲那几个鼻青脸肿的手下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人,把这些狂徒绑到京兆衙门去!再去通知我府中来辆车,接我与这位仙长。”
梅振衣遇到了这件事,也不着急赶去南鲁公府,再说冯御史的伤势还需医治,也跟着一起去了御史府。看来这位冯大人为官比较清廉,府邸并不大,家中陈设也比较简单,算是小康吧,但比梅振衣的菁芜山庄可是要寒酸多了。
处置内外伤是梅振衣的擅长,用内劲推拿一番,逼出几口淤血,又开了几张方子,吩咐下人如何内服外用,最后又对冯大人道:“你的伤势虽不重,但筋骨太弱也承受不起,至少需调养一个月才能恢复如常。我看那些人并不想打死你,就是想教训你。”
冯御史躺在那里叹息一声:“今日多亏道长了,否则我这把老骨头就算交代了。”
这时御史夫人走进房中,托着一个盘子,盘中有纹银三十两,下腰行了一礼道:“道长,这是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梅振衣一摆手:“不瞒冯大人与夫人,贫道并不缺钱,这银子还是收回吧。我初到洛阳就遇到了这件事,实在很意外,二位若真想谢我,就告诉我来龙去脉好吗?冯大人乃堂堂当朝侍御史,谁敢向您行凶呢?”
话刚说到这里,有下人隔着门槛禀报道:“大人,京兆衙门刘大人托人问话,冯大人告不告这帮人故意殴击命官?如果只是误会冲突,就将他们脊杖二十以示惩戒,如果大人指证他们是故意殴击,按律脊杖八十,再受流徙之刑,不逢大赦不得还乡。”
冯御史拍着床板道:“我当然要追究,你告诉京兆衙门,脊杖之时,我还会派人去监督的,看看那些凶徒还有没有命下堂!”
听见这些梅振衣觉得很奇怪,地痞打了御史,已经被当场抓住送到衙门,京兆衙门还派人来问冯御史放不放那些人一马?而这位冯御史身子骨虽弱,脾气倒挺硬,不仅不留情而且还要派人去监督打板子,不让行刑的衙役玩花样。八十脊仗,如果是实打的话,身子骨弱的很可能就没命了。
那边御史夫人叹了口气道:“老爷,你一定要这样吗?刘大人派人问话也是好意,不想让你再结仇。”
冯御史:“你一个妇道人家不明白的,我已经得罪光头党了,那是职责所在怨不得我。他们也只能行此市井手段泄愤,而我只有一举震慑这些宵小之徒,让其它人不敢再乱来,往后才能少了麻烦。…道长,我堂堂御史让一伙市井无赖打的起不了床,让你见笑了!”
梅振衣赶紧道:“大人又不是领兵的武将,论拳脚不如一伙地痞流氓算不得丢人的事,我听到现在也不明白,光头党究竟是怎么回事?”
冯御史:“道长,你只是个过路人,这些事与你无关。我教训他们自然不惧,但道长今日出手,恐怕会有所连累,在洛阳行走要小心些。”
梅振衣笑了:“既然大人劝我小心,我也要知道该怎样小心啊?贫道云游天下,最喜欢听闻各地轶事,冯大人要谢我,就将今日之事的来龙去脉都讲给贫道听吧。”
冯御史叹了一口气:“道长是世外之人,今日又救了我,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他屏退左右,向梅振衣讲述了最近在洛阳城中发生的一些事,令人意外的是,其中竟然牵涉到了武太后的绯闻——
第124回、每日虚席长期盼,咽语父子相见时
武天后在太宗驾崩后,曾在洛阳削发为尼,暗度陈仓又被高宗接入皇宫,一步步爬上皇后的宝座,直至独揽大权。高宗逝后,武太后封一名僧人为白马寺主,此僧原是洛阳一带的泼皮无赖,姓冯名小宝,生的健壮英俊。有人猜测当年武后出家之时与他就有奸情,此刻旧情复燃,还有传闻说他下体过人,堪比古时嫪毐。
不论怎么说,武则天就是封了冯小宝为白马寺主,恩赏无数,并赐姓薛,赐名怀义。武后挺有意思,喜欢给人改名字,而且给一位僧人赐的不是法号却是俗名,这倒也符合“僧不僧”的用意。
薛怀义做了白马寺主,经常以讲经的名义出入禁宫,至于讲的是什么经,朝中上下心知肚明,自然是欢喜经,薛和尚是太后的男宠,这是个公开的秘密。
薛怀义老老实实伺候太后也就罢了,但这人本就有地痞习性,一朝得势忘乎所以,在宫外聚集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之徒横行市集,坑蒙拐骗、敲诈勒索、强取豪夺、欺男霸女等坏事做了不少,形成了“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古老团伙。
由于这伙人依仗的是白马寺主薛和尚,有不少人干脆剔了光头就住在白马寺,因此洛阳百姓称之为光头党。
就在上个月,洛阳城中发生了十几起入室抢劫案,匪徒十分猖狂,官府却一直没有抓住。前不久,金吾卫巡逻时,当场逮到一个大白天抢钱的僧人。这和尚被当场逮住还满不在乎,对金吾卫说道:“我是白马寺薛大爷的手下。”
金吾卫也很为难,放了这和尚是枉法,不放这和尚又是得罪薛怀义,只得让这名和尚签字画押,交给白马寺让寺主“严惩”,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这么一来,光头党行事更加有恃无恐,洛阳城中各类治安案件不断发生,搞得百姓怨声载道,左右肃政台风闻,召集大理寺与京兆金吾卫衙门言事。
其实与会官员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薛怀义本领“通天”,正得武后恩宠,谁也不想去挑头得罪他。到最后右肃政台御史冯思勖站了出来,自告奋勇愿亲自带人收拾这帮无法无天的光头党。众人纷纷拍手赞成,拨出数百金吾卫归冯大人指挥。
冯御史说干就干,第二天夜里,数百名带刀官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白马寺,将寺中正在喝酒斗赌的一帮泼皮无赖,不论僧俗全部拿下。当晚寺主薛和尚进宫“讲经”去了,等他回来时,白马寺几乎成了一座空寺。
有些事情,古往今来都一样,不上台面的时候自有潜规则,但是事情一旦掀开了,黑的就是见不得光。薛怀义托武三思说情,只放回了一批罪行较轻、或没有犯法证据的手下,其余光头党成员,被冯御史审问之后按律定罪都关进了大牢,或脊仗或流放一个都没放过。
光头党成员被剿灭了大半,洛阳的治安状况立刻好转,百姓称快,薛怀义也无计可施。冯思勖身为御史,按律拿问凶徒,手中有签字画押的证据,就算到武后那里告状也没用。况且武后需要的只是一个男宠,并不需要一位洛阳光头党的党魁,这种事情薛怀义也不敢和天后提。
薛怀义对冯思勖怀恨在心,却又拿他没办法,只得又使出市井流氓的手段,在冯思勖散朝回家的途中,埋伏人袭击,好出一口恶气。此事恰好被梅振衣撞见,行凶之人都被抓走了。
听完这些,梅振衣叹道:“冯大人之举,令贫道敬佩,也合世间修行之道!至于今日绝不放过凶徒的做法,万分必要。这帮地痞无赖仗着白马寺庇护四处行凶,无非是衙门姑息,并不是不怕死。今日冯大人给予重惩,方能真正震慑,杜绝类似事端。”
故事听完了,向冯大人告辞,梅振衣并未说出自己的身份,他不愿留名冯御史也不追问。回到前厅清风还坐在那里,冯家有两个婢女正在逗他:“这位小哥好俊啊,喝水吗,这里有果子吃不吃?…唉呀,你怎么不吃呀,好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那位道长平日是怎么管束的,坐在这里一动都不敢动,连话都不敢乱说。”
仙童清风居然被两个婢女调戏了,坐在那里板着脸无可奈何。梅振衣心中暗笑,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道:“清风,随我走吧!”
两人离开冯御史家,刚走出几步就发现不远处的路口有人探头探脑,看打扮应该与方才那帮地痞是一伙的。也该那几人倒霉,刚看见道士带着童子出来,紧接着眼前一花就失去了知觉。梅振衣可不想带着这些尾巴去南鲁公府,顺手把几名盯梢的地痞打晕,往上一扔都挂在了道旁树上展览。
穿街过巷,来到南鲁公府,这座府邸可比冯御史家气派多了,论面积虽不能与菁芜山庄相比,但飞檐高挑朱门森严,而那门前站的卫士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壮士,身形如标枪般的笔直。
梅振衣走到门前,还未上前通报,就见角门一开走出一名大汉,迎面看见他就“咦”了一声,停下了脚步。
梅振衣迎上前去,小声道:“是梅刚叔叔吗?我们又见面了!”那壮汉看上去年近五旬,但眼神凌厉步履生风,举止非常精悍利索,五官轮廓很有几分像梅毅。想当初在西北军中,此人就在梅孝朗身边,与梅振衣远远的打过一个照面,此刻再见,一眼就能猜出他是谁。
“少爷?真的是少爷!你又高了,居然能认出我?…快进来,老爷早就接到了芜州的家信,一直在等你和这位仙童呢!”梅刚声音不大,但神情很是激动。
“毅叔在芜州一直很挂念兄长,托我此来洛阳,一定要报个平安。”梅振衣先替梅毅带了句话,随梅刚进府。早有下人撒腿飞奔到后面报告梅孝朗,少爷已经到了。
梅振衣到洛阳这一路走的并不快,还绕了很大的圈子,而菁芜山庄那边早就派人送信到南鲁公府,说少爷化装成云游道士,带着一名仙童一起赶往洛阳。南鲁公府接信早就做好了准备,为清风特意在后院设了清静的别院。
清风也不客套,甚至没有去见梅孝朗,进府之后径自去了后院,并吩咐其它人不必来打扰。
在那个年代,讲究孝道为先,儿子进家门要去拜见父亲,没有父亲迎接儿子的道理。但是当梅振衣走到内宅正厅,却发现一家人都到齐了,场面很隆重,显然是接到消息来等这位大少爷的。
管家梅安,还有梅振衣的弟弟梅振宇、妹妹梅素枝以及一众下人、家将都在厅里,当中簇拥着一位四十出头的男子,卧蚕浓眉面如温玉,留着三缕长髯,正是南鲁公梅孝朗。
“腾儿…。”南鲁公的声音有些颤抖,看着走进门的儿子,眼眶有些湿润。
不必引见,梅振衣走到他前面拜倒行礼:“父亲大人,孩儿给你磕头了!”
梅孝朗一把扯起儿子,扶住他的双肩,盯着他的脸左看右看,双手微微发抖:“腾儿,你已经长这么大了,终于叫了我一声父亲。…”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强自忍住激动,已经说不下去了。
“腾儿错了,不应该这么久才来,请爹爹原谅。…”梅振衣的眼圈也湿了,声音和父亲一样哽咽。
眼前的梅孝朗,真真切切就是他的父亲,只要一见面,亲人之间难以形容的熟悉感与亲近感就会自然从心中流露。穿越前的梅溪是个孤儿,对父亲这个概念感觉并不深切,但穿越后他就是梅孝朗的儿子,虽然没有见过面,梅孝朗对他的关切之情自始至终是无处不在的。
两军阵前那一箭,让父子之间有了无奈的隔阂,梅振衣一直在想,等见到了父亲的面,自己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当这一刻真正到来时,梅振衣才发现以前那些想法显得那么多余,其实自己一直在盼望这一刻。
那一箭之伤,随着父子间这半句问答,已然烟消云散无须再提。梅振衣莫名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想扑到父亲怀中好好哭一场,真真正正就像一个找到爹的孩子。
这时管家梅安走了过来:“大少爷一去这么多年,终于无恙归来,这是我们梅家的大喜事,老爷和少爷应该高兴才对。”
“对,应该高兴,是大喜事。…腾儿,你已经见过了振庭与素节,在洛阳还有弟弟振宇与妹妹素枝。”梅孝朗一只手紧紧抓着儿子的胳膊不放,仿佛生怕他跑掉,一边亲自引见家中其它人。
梅振衣有个发现,除了父亲之外,家中的其它人包括弟弟妹妹,看向自己都有些敬畏之意。这也不令人意外,梅振衣虽然没来过洛阳,但他在芜州的很多事情,早就在南鲁公府中传遍了。家人们都很佩服这位大少爷,同时也有几分敬畏。
当晚在府中设宴为大少爷接风,主座上的自然是梅孝朗,梅振衣就坐在他右手添盏的位置。梅孝朗本意要请仙童清风在上座,可是梅振衣却告诉父亲不必请仙童来,也不必派下人去伺候,只要不去打扰就行了。
酒是芜州万家酒店特酿的老春黄,而菜竟都是梅振衣平时最爱吃的,这让他很有些惊讶。管家梅安在一旁解释道:“酒是张果派人送来的,老爷要等大少爷回来之后才肯启封,至于这菜嘛,是特意为少爷准备的。”
梅振衣:“管家,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到?”
梅安笑了:“老奴也不知道少爷今天会到,老爷吩咐厨房每天都准备好,少爷哪天来都一样。”
梅孝朗贵为南鲁公,这点破费算不得什么,难得的是他清楚儿子平时喜欢吃什么,而且特意这样吩咐下人准备,足见其期盼之心。这一顿饭吃的很开心、很感慨,梅振衣一度想流泪,也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多少年没这种感觉啊,梅振衣不禁想起妄境中在曲家吃的那顿饭。
梅孝朗酒没少喝,不用别的下人伺候,梅振衣就在右手边给他不断添上温好的老春黄。散席之后还意犹未尽,吩咐下人送两坛酒到书房中,老爷和少爷有话要私下密谈。
…
“儿啊,你命梅毅送来的口信,见识当真不凡,此乃千古未见之事,你远在芜州竟能想到,真不愧是东华上仙的弟子。”父子两人慢慢喝着酒,谈到了当初梅振衣密送的口信,就是提醒梅孝朗武后自己想当女皇帝。
经过这几年,梅孝朗完全琢磨过来了,儿子说的话千真万确。武后这个人,既任人唯亲也任人唯贤,她提拔了大量武家心腹子弟,同时也很重用真正的人才。但在武后掌权期间,她处置了一大批重臣,或杀或贬或流放。连裴炎那种官场老油条都没看出其中真正的门道,梅孝朗却看出来了。
武后施政,既广招人才,又清洗朝臣,这看似矛盾的举止其实只有一个用意,就是想为自己登基为女皇铺平道路。武后好赏人,只要你值得赏,但武后也好收拾人,因为那些人反对她执掌朝政。武后当权的前期任用酷吏颇多,看似滥用刑罚,但其实是在借酷吏为刀。
梅孝朗这些年身居首辅,一方面他确实是文武全才的重臣,另一方面他从不搅和有关皇上亲政一类的事情,因此在朝局动荡中安然无恙。这不能不说也有梅振衣的提醒之功。
梅振衣试探着问了一句:“父亲,你在朝中这些年,如何评价武后?”象这样的话,只有象父子之间这种私密场合,才可以不顾忌的谈论。
梅孝朗端着酒杯沉吟道:“武氏虽为女子,若为人君,比先皇强,比哲、旦那两位皇子,则要强太多了。”
梅振衣追问道:“听父亲的意思,您对武氏称帝,心中并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