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怜筠似笑非笑地看着姜高杰,这个女人说的话半真半假,她确实投过稿,因为女性的身份被报社一位老古板的编辑退稿了,这原本算不得什么,只是没几天姜高杰就写了一篇情节一样的小说。
那篇小说并不是她说的那样稍作修改,但绝对是用她写的骨架换了层皮肉弄出来的。
在场的人大多没看过姜高杰的文章,毕竟韩梦初父亲的报社只是个小报社,但姜高杰不正常的态度却让他们坚信姜高杰是心虚了。
韩梦初觉得丢脸极了,她拉着姜高杰就往外跑去,到了外面,还立刻就质问道:“姜高杰,你和筠连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的那些文章…那些文章…”其实以前韩梦初也隐隐察觉到姜高杰的一篇文章不对劲,但姜高杰说他只是不小心跟别人写的相似她也就信了。
“她诬陷我,她就是个破鞋!”姜高杰忍不住说道。
“你现在还想血口喷人吗?”韩梦初失望地看着姜高杰,她和姜高杰在一起已经两年了,姜高杰从来没说过郭怜筠的事情,要不是今天碰上郭怜筠,她恐怕还被瞒在鼓里。
“我说的是事实。”姜高杰拉着韩梦初想要解释,然而他根本就说不出什么来,那支支吾吾的样子反倒是让韩梦初更怀疑了。
第38章 第三个故事(6)
姜高杰看到韩梦初怀疑的神色,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他直接说和郭怜筠是发现双方不合适然后分手不就行了?扯到别的地方,要是让韩梦初知道了当初的事情…
至于向郭怜筠泼脏水,他要是早两年就开始说郭怜筠坏话,那肯定是有用的,但到了现在,再说什么韩梦初也最多信一半。
真是的,郭怜筠一个女人,怎么遇到了那样的事情还不去死?
姜高杰心念急转,最后只道:“梦初,我对你的感情,你应该感觉的到,我发誓,要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韩梦初的表情和缓不少,却又想起了姜高杰的文章的问题:“那你的文章是怎么回事?你真的抄袭了别人的文章?”
她一向崇拜才子,但如果姜高杰这个才子根本就是假的话…韩梦初一时间心乱如麻。
“我绝对没有干过抄袭的事情!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回去调查。”姜高杰立刻就道。他说的义正言辞,却也止不住地心虚。
以前在北平的时候,他写出的诗歌文章总是被人传看,因而刚到上海的时候他对自己充满信心,但后来接二连三地被退稿,他却越来越写不出东西了。
写不出东西,他自然觉得无比烦躁,而越是烦躁,他就越写不出东西来…和韩梦初在一起之后,他除了将自己以前给郭怜筠给的诗歌送给韩梦初以外,竟然想不出其他新的。
他甚至都不敢再投稿,不敢以此为生,而是在韩梦初父亲的报社里当了一名记者,当然,说是记者,他主要还是跟着韩梦初到处走。
他有那么一段时间,都忘了要去写文章,偏偏韩梦初的父亲还说要等他有了一定的本事,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那时候他曾经尝试着去写一些悲惨的事情,却被认为写的不合情理,他去写诗歌,又被认为毫无新意…他不免焦头烂额,直到某一天看某一篇文章的时候突然对其中的一个情节很有感觉。
他将那个情节取出,改了头尾用自己的语言去描写,一篇文章就出来了,还被刊登了!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后来,他还发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
他们报社每天都能收到稿件,却并不是都能刊登的,有些稿件不能刊登是写的不好,却也有一些稿件是因为其他原因不能刊登。
比如之前站出来说他抄袭的那个女人,就是因为她女性的身份,还有文章里的一个情节让编辑不喜,才会被退稿——那位女性在文章里写了一个女人因为丈夫家暴并且出入声色场所而想要结束婚姻,编辑却觉得女人不该有离婚的念头。
不过,如果刨除文章里的这个情节,文章的其他方面绝对是写的很好的,他就将之化作了自己的故事。
在他想来,那个女人纵然之后还想向别人投稿,在他的文章都已经发表的情况下恐怕也只能认栽,可谁会想到,这人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事说了出来?还说的更为严重,往他身上泼了脏水!
韩梦初是想要相信姜高杰的,毕竟她这两年对姜高杰付出了不少感情,但现在就算她相信,她父亲她哥哥恐怕也不信了…
“我先回家了。”韩梦初道。
姜高杰还想说什么,韩梦初却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沮丧地往自己租住的地方走去,姜高杰一边走一边思索自己的未来,现在郭怜筠的事情不算什么,想来郭怜筠也不敢把两人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但他的文章…可惜韩梦初不怎么愿意留宿在他这里,现在都没怀孕…
“姜大哥,你见到陈先生了吗?陈先生是怎么样的人?”姜高杰刚刚回到自己的住处,就碰到了自己这些日子结识的一个友人,这人是乡下地方来的,父亲是个土财主,虽然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见识,却特别有钱,一来二去,姜高杰就和他走的近了。
姜高杰当初会跟郭怜筠私奔,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只是姜家的庶子,虽然有的读书却没什么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当然会愿意跟有钱的人多接触一下。
而这人也没有让他失望,时常请他吃饭喝酒。
“我当然见到陈先生了,还跟陈先生聊了几句。”姜高杰道。
“那陈先生有没有指点你做文章?”那个自称陈二的友人又问,满脸都是期待。
“今天人那么多,陈先生怎么可能有时间指点我做文章?”姜高杰笑了笑,这个陈二文采很差,他有自信这人接触不了那个圈子,这会儿也就随意说话了。
“真可惜…对了姜大哥,我今天写了一篇文章,姜大哥你帮我看看行不行?”陈二又道。
“你给我看看吧。”姜高杰道,他不太喜欢看那些有名的人写的文章,因为每次看的时候都会觉得不舒服,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的文章受欢迎自己的文章却不行,但他很喜欢看陈二的文章,因为陈二的文章写的七零八落的,错字都有不少,而他可以帮陈二改正。
陈二很快就把自己的文章放到了姜高杰面前,姜高杰低下头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难看。
陈二这篇文章还有不少错字,但却非常连贯,甚至给人一种一气呵成的感觉,他不知道这样的文章算不算得上好,但他知道陈二进步了很多。
这个连字都写不清楚的乡下人,竟然突然就进步这么多?
“你这篇文章写得很不错,有什么原因吗?”姜高杰问道。
“能有什么原因,就是随便写写。”陈二嘻嘻一笑,又急着追问:“姜大哥,你给我说说,我这文章到底怎么样?”
“你文章进步很大!”姜高杰道,却又忍不住怀疑——这个陈二到底是怎么让自己的文章突然写的这么顺的?
“那真的太好了!”陈二一副激动的样子:“姜大哥,我再去写几篇,你帮我改改,然后我拿去投稿。”
姜高杰同意了,却并不打算帮陈二改什么,最后就只改了这文章里的错字,便让陈二拿回去了,而陈二在拿回这篇文章的同时,竟然又给了他一篇同样的文章,那篇文章虽然也是错字连篇,却写的极好。
姜高杰这次连帮着改错字都不怎么用心了,因为韩梦初一直没来找他,而他去韩家的报社之后,编辑竟然还说什么他现在的情况很麻烦,让他暂时别过去了。
那些混账!想到自己在报社的遭遇,姜高杰突然来了冲动,然后很快写完了一篇文章,只是文章虽然写完了,跟旁边陈二写的比比,竟然是陈二的更加通畅…明明陈二有几个词都一下子记不起来是问了他的!
等待“宣判”的感觉并不好,姜高杰一直在屋子里待了七八天,整个人越来越焦躁,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在上海认识的人基本都跟韩梦初有关,现在连韩梦初都不理他了,还有谁会理他?
偏偏他的状态这么差,陈二却一篇接着一篇地写出了很多很棒的文章,而且…陈二过稿了,刊登他的文章的还不是韩梦初父亲开的那种小报社,而是一家很有名的大报社。
“姜大哥,要不是你帮我修改,我肯定不能过稿,现在拿到了稿费,我请你吃饭!”陈二笑眯眯地找到姜高杰。
姜高杰看着陈二,眼里妒恨几乎遮掩不住,却也只能僵笑着说道:“好啊…”好什么好,那些编辑的眼睛都瞎了吗?这个根本就没读过什么书的人写的文章也能发表?
陈二请姜高杰在上海的一家大饭店吃了一顿饭,将稿费吃的一干二净,而这顿饭,无疑是姜高杰长这么大吃过的最奢侈的一顿饭。
姜高杰一直挑价格贵的吃,但最后还是剩下了大半,看到陈二完全不在意那些东西,拉着他就往外走,姜高杰的手越握越紧。
那些鹿肉、羊腿什么的才吃了几口,就这样不要了?他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这天晚上,姜高杰辗转反侧,在听到隔壁陈二那里突然传出了一些动静之后,他更是忍不住一个翻身爬起来就去敲门。
陈二过了很久才开门,然后姜高杰就闻到了陈二屋里隐隐散发出的一股味道:“陈二,你在干嘛?”
“我没干什么!”陈二立刻就道。
陈二这个态度倒是让姜高杰更加怀疑了,更何况,现在的陈二的神态,似乎有些过分的兴奋…姜高杰不去管陈二,闯进屋去,就看到很多稿纸四散飞着,而旁边的椅子上,还放着一杆烟枪。
姜高杰对这种烟枪并不陌生,他爷爷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抽大烟,这种东西沾上了就很难戒掉,一直被新派人士抵制,他自然也是鄙夷抽大烟的人,却没想到竟然会在陈二这里看到。
“姜大哥…”陈二略带恐惧地看着姜高杰:“姜大哥,我知道这样做不好,我…我就是觉得抽这个我能写出好文章来…对不起,我以后肯定不抽了。”
“你说抽这个能写出好文章来?”姜高杰立刻问道。
“这个…每次抽了这个,我就觉得跟成仙了一样,各种各样的灵感全都冒出来了,下笔如有神助…”陈二两眼放光地说着自己的感受,随即又道:“不过这个不是什么好东西,姜大哥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抽了。”
说是不抽,陈二却依然满脸可惜地看着那杆烟枪,姜高杰看到陈二的态度,突然道:“也不用这样,如果这个真的能让人才思敏捷,抽一点也没什么,只要少抽点,是不会上瘾的。”北平当年那么多抽大烟的人,不都没什么事情?他爷爷也活到了七十多…这大烟的危害,估计也是那些人说严重了。一定是这样的!
姜高杰和陈二说了不少话,最后从陈二这里带走了一杆烟枪和许多大烟,而他抽了之后,发现自己写文真地顺畅很多,他的一篇用笔名的文章还发表了!
郭怜筠之前两年都没找他麻烦,多半是怕当年的事被别人知道,他自然也就不用怕她,而抄袭文章这事…只要他能写出好文章,能写出很多文章,别人就不能说他抄袭了!
姜高杰越想越激动,也越来越依赖大烟,跟向他提供大烟的陈二更是成了最要好的朋友,直到有一天陈二突然消失。
消失的陈二出现在了郭怜筠面前,他再也不是一副土财主的模样,反而看着就像是个精英:“郭小姐,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
“尾款我马上给你。”郭怜筠道,又问:“我让你查的那些人查出来了吗?”当初那些被姜高杰叫来的男人,可都是她的噩梦。
“郭小姐吩咐我查的人我也已经查出来了,那些人曾经回来敲诈姜高杰,所以很好查,一个都没漏,郭小姐想把他们怎么样?”陈二笑眯眯地看着郭怜筠,这位之前一直装着土财主的陈二,其实上海本地帮派三个大佬之一,陈镇江的三子陈墨山。
“都是什么价钱?”郭怜筠是通过孙如霜认识这一位的,知道这人一向口风紧,才会拜托对方给自己报仇。她现在其实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在乎自己被人侮辱的事情了,但也不想成为别人的谈资。
“杀掉十块钱一个,生不如死五十块一个。”陈墨山道。
“杀死…这么便宜?”
“都是一些人渣。”陈墨山笑了笑。
“那就杀死吧。”郭怜筠道,生不如死的,留姜高杰一个就行了,那些人她见都不想见。
陈墨山拿了钱,很快就离开了,郭怜筠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长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她手上竟然还会有人命…郭怜筠感叹了一会儿,很快又回过神,然后开始研究自己工厂下一步该做什么。
在这个动荡的年代,她没必要悲春伤秋,快点把姜高杰解决掉,就该去忙别的了。
第39章 第三个故事(7)
郭怜筠在拜托陈墨山解决掉姜高杰之后,就又忙起了罐头厂的事情。
她的罐头厂的罐头卖的很好,随着国内被战乱影响到的地方越来越多,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出国,在上海的港口,几乎每天都有国内或者国外的轮船远航。
那些轮船一开始是看在孙大船的面子上从她这里购买罐头,后来却是因为她的罐头味道着实不差而从她这里购买罐头。
说起来,上海其实不止她一家罐头厂,只是其他罐头厂的生产的罐头大多是仿照国外的罐头的,以至于到头来,竟然是她的工厂的罐头口味最独特,那些酸豇豆酱黄瓜辣酱之类的罐头,不仅轮船方面会向她购买,那些打算出国的人也会买一些放在行李箱里带走。
当然,她的罐头厂并不单单提供给轮船,事实上,现在食品厂大多数的罐头,都是在国内销售的。购买罐头的有各个军阀,更有那些普通百姓。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平常吃罐头虽然显得太过奢侈,但走亲戚的时候带上一个就再合适不过了,拜访老师、看望病人的时候也用得上。
罐头厂的效益非常好,郭怜筠也就加大了规模,同时招收了更多的女工,然而这一切并没有让她觉得多高兴。
因为在北平沦陷之后没过多久,上海就沦陷了,幸好有租界存在,日本人的行为多有收敛,同时因为他们都住在租界,她的工厂又有孙大船拉了一个洋人参股,安全基本无虞。
但这并不表示她就能眼睁睁地看着租界外的百姓痛苦哀嚎了,偏偏就算她有时候想要帮忙,也有心无力。
她还是太弱了…郭怜筠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工厂上面。
“你最近怎么一直愁眉苦脸的?”孙如霜不解地看着郭怜筠。
“事情太多了。”郭怜筠苦笑,随着食品厂的规模变大,管理上就出现困难了,以前她和穆凌两人商量商量就能决出个章程来,现在却已经不行了。
就在刚刚,食品厂又发生了一件女工偷原材料的事情。
她为了能多照顾一些因为战乱流离失所的人,并没有像其他工厂一样压迫女工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而是选择了多招收一些工人,工钱还不变,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领情的,有些女工还总是克制不住地想要占工厂的便宜。
比如偷原材料这样的事情,就发生过不止一次,即便她将那样做的女工开除了,但下次还会有人这么干。
她就曾经亲眼看到一个女工将还没有完全煮熟的肉塞进自己嘴里,那是个骨瘦如柴的女工,这么干只是因为太饿了——即便她给的工钱不少,但那些女工往往有家人要养。
除此之外,其他的一些问题更是层出不穷,郭怜筠已经够努力了,但还是应接不暇。
“我们是不是应该招一些管理人员?我爹以前也跟你一样过,后来他找了两个国外留学回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因为这个,他还逼我的哥哥们都去念书。”孙如霜是见过世面的,马上就提出了建议。
“确实!”郭怜筠点了点头,她应该早点想到这一点的,而不是自己将所有的事情一把抓。
郭怜筠想要招人,但这却并不容易,有些国外回来的对国内工厂的乱象非常看不惯,张口就是指责郭怜筠乱来,觉得应该将工厂全部改革,但郭怜筠推算了一下,却发现如果真的像对方说的那样做了,她的工厂很有可能开不下去。
最后,郭怜筠没有找到合适的留学回来的人才,倒是找到了一个之前一直在北平给洋人打工,洋人因为战乱将工厂变卖之后失业的人。
这人没有出过国,但一直帮洋人管理工厂,经验丰富,而且他还是那位之前被上海的新派人士一起迎接的北平来的陈先生推荐的,人品值得信任,郭怜筠也就放心地用了他。
将工厂交付出去之后,郭怜筠又有了空闲,想了想,她再次拿起了笔。
以前郭怜筠和姜高杰在一起的时候,一直不明白姜高杰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退稿件,但现在她已经明白了。
姜高杰的文采其实比她好,可惜姜高杰的文章,往往只有文采。
姜高杰从不去真正接触那些贫困的被压迫的人,他从未真正思考过这个国家的未来,他总是对身边的一些事情视而不见,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写出好文章?
比如他们一起从北平来上海坐火车的时候,她注意到了那个因为迷信差点害死自己孩子的母亲,注意到有人为了省钱连着两天两夜没吃一口东西,还注意到有个少年偷偷爬进了火车都没有买票。
那一切足够她写好几个短篇。
可姜高杰呢?姜高杰从头到尾都在埋怨,他觉得车厢里那个尿裤子的孩子让人恶心,他觉得车厢里的气味特别难闻,他觉得周围的人实在太没素质。
他坐在座位上,要么看车窗外,要么干脆就闭着眼睛,脸上嫌弃的表情就没有消失过,却完全没有去关注人生百态并思考的意思。
还有到了上海之后,她在外面找工作、打工,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那些人几乎都能成为她写作的素材,姜高杰呢?这个人一开始整天窝在家里,拒绝去外面,后来去了,也只随大流地参加一些学校的活动或者演讲,这样一个人,他能写什么?他又能给自己诗歌赋予怎么样的感情?
突然间又想到了姜高杰,但郭怜筠很快就将他扔开了,然后开始专心创作自己的又一个长篇。
这篇文写的是一家人,是一对夫妇外加一子两女,这家人因为那位丈夫在上海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工作而搬来上海,一开始生活的很幸福,可惜这位一家之主被人以投资的名义骗走了自己所有的资金以及自己向朋友借的钱,紧接着又因为在工作中频频走神而被开除,全家人的生活就急转而下。
这个男人不能接受现实,就选择了终日喝酒来逃避,妻子只能选择了做一个女工,偏偏有一天回到家,她竟然发现自己的两个女儿被丈夫卖掉,丈夫和儿子则不知所踪…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故事,其中还插入了例如工厂女工的生活之类,只是和之前的悲剧不同,郭怜筠给两个女儿都设定了不错的结局。
现在的人们需要希望。
这个长篇创作到一半的时候,冬天就来了,天气变得越来越冷,郭怜筠也换上了厚厚的衣服,但在这个世界上,总还有一些人显得和这个天气格格不入。
舞女们还是穿着旗袍露着小腿,即使被冻得瑟瑟发抖也不曾穿上裤子,而街边那些四处流浪的人…
看到那些蜷缩在垃圾桶旁边瑟瑟发抖的孩子,郭怜筠心里着实有些不好受。这些孩子在租界其实是不受欢迎的,因为他们会偷别人的东西,看到落单者还会抢别人的东西,一直被人讨厌,但如果他们可以吃饱穿暖…就算其中某些人依然会想要不劳而获,但其中大部分人,肯定不会还是这个样子。
郭怜筠写了两个短篇,一个写的是一个弃儿被冻死前两个小时的遭遇,最后他面带微笑地僵硬在垃圾桶里,被倒垃圾的人和垃圾一起倒走了,另一个故事写的则是一个富人的孩子不小心走丢,然后经历了种种称得上可怕的事情。
这两个短篇引起的反响并不小,不少人都注意到了那些越来越多的流民,也就是趁着这个风潮,郭怜筠和孙如霜一起,组织了一些人帮助这些流民。
当然,他们的帮助不可能是无偿的,真要那样,指不定有些人会混进来摸走他们的物资,事实上,他们只是给那些流民提供了一些厂房作为住处给他们遮风挡雨,然后就找来了一些不同的工作让他们去做,并且让他们可以凭借完成的工作量来领取食物。
这些工作包括纺纱织布、缝制棉衣、制作鞋子之类,而这些东西,是郭怜筠从常常跟她购买罐头的军方采购员那里拉来的订单。
流浪的人并不单单是孩子,事实上还有不少成年人,他们都是能干活的,就算是那些孩子…特别小的孩子很难活下来,那些流浪的孩子至少五六岁了,他们吃过很多苦,完全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工作,其中一些年纪大的,甚至可以做的比成年人更好。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乖乖干活的,事实上,很多人被带来这里,发现除了一开始的一顿饭以外再不能得到免费的救济之后就闹开了,还有人试图抢夺别人的劳动成果…郭怜筠让人将这些人全都赶了出去,不管他们是成年人还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