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熙这会儿还清醒着,只摇了摇头,虚弱地笑着说:“傅老师,能不能扶我找个地方歇一会儿,我头晕。”
“好。”傅希媛这时也聪明地猜到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她弯腰慢慢地扶起梁熙站稳,才冷静地对其他三人说:“正好,既然大家都在,有些事是时候当面谈一谈了。”
梁熙忽然抓着她羽绒服的袖子,颤着声打断她:“傅老师!没什么好说的!”
傅希媛本来就是外柔内刚的人,很多话憋在心里太久早就想爆发了,只握紧梁熙冰凉的手,冷冷地看着何培霖:“为什么不说?就该让这混蛋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知道你为他吃了多少苦头,偏偏他还自以为是的把错都安在你身上!还有你们两个,也一样!”
这番指责下来,大家的表情不一。
何培霖看了眼面色不愉的傅希媛,又看着她身边强撑着的梁熙,有种不安的青训渐渐扩大。
他还算镇定,抿唇道:“大嫂,你说。”
“不,我不想说,真的不要说了……”梁熙脑袋嗡嗡地响,没办法思考,只是知道不能让傅希媛继续说下去。
可傅希媛还想坚持开口,就觉着手上一轻,然后听见高远衡大喊着:“小熙?小熙?”
梁熙已然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快了撒花反而更少了,黄果树瀑布泪...
33、背后
何培霖比谁都快一步拦腰抱起梁熙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傅希媛拉住他:“你要去哪儿?”
“送她去医院。”何培霖的声音很沉,能感觉到他全身都绷得很紧。冬日阳光很稀罕,阴冷的空气如同他脸上的表情,淡漠里……带着几分茫然无措。
傅希媛摇了摇头:“小熙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我的教师公寓就在附近,把她送去我那里。”说完她也没等他回答,又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袁医生吗?您好,我傅希媛,想请您过来一趟……对,就是她,老毛病了,嗯,那麻烦你了。”
短短的一两分钟的对话,却让在场的人都有些诧异,似乎傅希媛对梁熙昏倒已经见怪不怪了。
傅希媛却没空解释,只是皱着眉冷静地下决定:“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啊!霖子好生看着小熙,小高开车,培宁你也跟上,我待会儿有话和你们说!”她比他们年长,又是大哥何培沂的妻子,因此说话也很有分量,让大家不自觉遵从。
傅希媛坐副驾驶,给高远衡带路,绕了几个弯,十分钟后进了大学生活区。
公寓因为一直有专人打扫,所以十分整齐干净。
梁熙的额密密地发着冷汗,仿佛在睡梦里也疼得不能安宁。
屋里开了暖气,傅希媛又帮梁熙换下了厚重的冬衣,没多久袁医生也带着护士上门来了。
大家都在客厅等着,袁医生诊治的时间并不长,从卧室出来时何培霖反应最快,微抿了唇:“请问……她怎么样了?为什么会昏倒?”
袁医生眉头紧锁,并不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傅希媛。
傅希媛凝睇着何培霖,他对梁熙明明是关心里透着小心翼翼,却还总装作无情冷酷,心里不由得涌了一抹悲凉,他们两人,本不该走到这一步的。
她下了决心,点头说:“袁医生,你照直说吧,他们迟早都该知道的。”说着还若有似无地瞥了一下何培宁。
何培宁全身颤了颤,几乎不敢看傅希媛。
袁医生本受了傅希媛的嘱托,在医院在档案在外人面前都对梁熙的情况极尽所能的隐瞒,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傅希媛突然改了主意,可既然她开口说可以讲,她也就不再保留。
她一开口就一针见血:“我想请问是不是谁在梁熙小姐跟前提到了孩子的事情?”
鸦雀无声。
何培霖捏紧拳头,那个他还来不及知道就已经不在的孩子,也是他的痛。
“是……是我。”半晌,高远衡才一脸懊悔地开口承认,又有些不解,“只不过,这跟梁熙晕倒有什么关系?”
袁医生点点头表示了解:“梁熙做完流产手术后其实恢复得还行,可是一听到关于孩子这样敏感的字眼就会像今天一样,莫名地觉得腹痛痉挛甚至于昏厥,但是我们一直查不出病因,所以这种情况通俗点说也可以叫神经痛。我简单举个例子类比一下,有的病人因伤病截肢,在手术后多多少少会出现肢体还在或者还有痛觉的假象,一小部分是因为伤口感染,但更多的是幻觉痛,是一种心病。”
何培霖一动不得地站在那里,眼睛看着卧室的方向,缓缓地问:“没办法治?”
袁医生苦笑,口吻带着无奈:“都说了是心病,那就得心药医,除非再要一个孩子。可梁小姐说了,再有孩子也不是贝贝了……而且她是怀孕近四个月才做的手术,又是那样糟糕的情况,以后很难受孕了。”
“贝贝?是……女孩?”何培霖站得笔直的身体忽的踉跄后退两步,何培宁要去扶他,却被他挡了回去,自己又抓着沙发重新站稳。
——将来啊咱们要是有了女儿就叫贝贝吧,我何培霖的小宝贝儿!
——什么咱们?我说了要给你生孩子么?臭流氓!
他们失去了贝贝,而且以后都很难再有了?
然后他又想起那次在CBD项目的休息室,她疼得脸色青白时用那样孤寂的眼神仰望着他。
在他面前摆着的,仿佛是潘多拉的盒子,他几乎不敢碰触,又不能不去打开。
何培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抬起头看向傅希媛,软弱地希望从她嘴里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傅希媛转开了目光,对袁医生说:“袁医生,我让人送您回去,辛苦您跑一趟了,谢谢。”
“不客气。”袁医生隐隐地猜出些端倪,却识相地带着护士离开了,不该她知道的还是不知道为好。
房间又重新安静下来。
何培宁觉得透不过气,微颤着转身:“我想回去看看小磊了……”
“我还以为你是做好面对一切的打算才回来的,不是么?培宁。”傅希媛的语气平静缓和,可是却透着冷意,“事到如今你还要逃避?还要大家背着这个包袱过多久?你还有小磊,可小熙还有谁?”
“你们到底还瞒了我什么?”何培霖的声音插进来,眼眸黑得有些可怕,终于忍不住发火,“说!都他妈的给我全部说出来啊!”
他一脚踢翻了小茶几,又扫翻了落地灯,何培宁吓了一跳,高远衡下意识地挡在她跟前。
傅希媛赶紧拦住他,摆出嫂子的架势:“要么冷静坐下来好好说话,要滚回你自己的地方再耍横!”
接着她去把落地窗都推开,屋外的冷空气呼呼地窜进来,倒是让人清醒了不少。
她的声音像海上传来的音符,带着透彻人心的寒凉,清晰地一个字一个字敲进每个人的心里。
不算很久远的事情。
那天像今天一样冷,才下午三四点钟天就暗沉沉的,冰冷的北风呼啸着,傅希媛穿了羽绒都冷得不行,下了课就想赶紧开车回家。
才走到停车场的路口,就听见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喊着:“傅、傅老师……”
傅希媛有些诧异,循着声源看去,见到梁熙瑟缩着站在角落,她穿得很单薄,嘴唇是干涩的白,人也瘦得吓人,外套显得空荡荡的,仿佛风一吹就走似的。
大四的学生课程不多,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梁熙了。
何培霖和梁熙的事情她也隐约知道,不过闹得最大的时候她并不在国内,以为是两人年轻气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合则来不合则去的想法比比皆是,她不是八卦的人,也就没有再刻意去打听过他们分手的来龙去脉。
傅希媛上前两步,抓着梁熙的手,感觉像冰棍似的,不由得皱眉:“怎么穿这么少,还在这里吹冷风?要找我不会打电话么?”
梁熙好像并不觉得冷,勉强笑了笑:“之前打了,打不通……听说您今天有课,就来这里碰碰运气。”
“我前段时间出国交流学习了。”傅希媛抓住她的手往车的方向带去,“来,这里是风口,咱到车里说。”
梁熙摇摇头:“不了,我待会还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傅希媛也不勉强,拍拍她的手背说道:“好吧,你说。”
“傅老师,您能不能……告诉我培霖在英国的联系方式?”
“啊,这个……”傅希媛难为地顿了一下,“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几乎不和我联系的。”对这个飞扬跋扈的小叔,她也是尽量不去惹他的,只偶尔在家宴里碰下面。
梁熙身体僵了一下,眼眸闪过失望,苦笑地喃喃:“原来连您也不知道啊……”她不知道问了多少人了,都说不知道,他是不想让她知道吧?
傅希媛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误会了,连忙宽她的心说:“我是不知道,你真急着找他的话,我帮你问问!总有办法的,他又不是到太空了!”
“可以吗?”梁熙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她。
“怎么不可以?你等一下,我打电话问。”傅希媛笑了笑,拿出手机就拨了何培沂的号码,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当兄长的肯定知道。
果然,一下就问好了,她示意梁熙:“你记一下。”
接着她报了一串数字,奇怪的是不知道是风太大还是她说话声音太小,梁熙问了两三遍才记下号码,不过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小熙,你没事吧?”傅希媛看着她过分瘦削的脸蛋,总有种不安地情绪在疯长。
梁熙笑笑:“我没事,我和培霖有些误会,我要找他说清楚。”
后来又没怎么听过梁熙的消息,也不曾听说她和培霖复合。
直到有一晚她去会所参加十年同学会。
遇到了跪在那里被客人羞辱的梁熙,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出手帮忙。
那时她还不知道梁熙经历了什么变故,以为她是不自爱,自暴自弃才去会所那种复杂的地方,甚至还骂过她。
傅希媛让经理给她开了间小包厢,拉着梁熙就进了里头。
“你也不打听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说好听点只是推销名酒,可真下了场被客人怎么了你,又找谁哭去?”她是真的恨铁不成钢,感情没了也不至于糟蹋自己。
梁熙擦干了眼泪,稍微整理了一下被客人扯乱的衣服,低着头道谢:“傅老师,谢谢你帮忙。”倒是把所有的指责都受了。
傅希媛恨恨地睨着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卖酒?”
“这里提成高小费多,我需要钱,很多钱。”梁熙还是低着头。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霖子呢?你告诉他了吗?”
“他啊……我和他早就无话可说了。”梁熙闭了闭眼,声音微颤。
角度的关系,傅希媛看不见她的表情,可光听着就心疼:“就算这样,你也可以来找我啊,傻丫头,有什么困难不能开口的?”
梁熙只是摇了摇头。
包厢里虽然清洁过了,可是空气不是很流通,还有淡淡的烟酒的味道。刚才又经历一番折腾,梁熙勉强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就往垃圾桶里干呕,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傅希媛怔了怔,不敢相信地问:“小熙,你是不是……怀孕了?”
吐得天昏地暗的梁熙根本没办法回答她,又听见她问:“是霖子的?他知不知道?”
那会儿梁熙是怎么回答她的?
对了,她当时用一种平静到不可思议的语气说:“我原本是打算告诉他的,可他已经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然后傅希媛自然也就知道了梁熙家里破产,父亲入狱,她和弟弟面临辍学,而她又和霖子分了手,还怀着孩子,这么一连串的打击像巨石一样压在这个本来被人呵护备至的女孩身上……她居然还不分青红皂白就骂她不懂事。
她不知道梁熙为什么坚持不肯告诉霖子关于怀孕的事情,那时她要电话应该就是说这件事的,后来为什么没说出口,她无从得知,只能尊重她的意思。
梁熙并没有打掉孩子的想法,又不怎么愿意接受她金钱上的帮忙,说长贫难顾,她要用钱的地方是无底洞。
梁熙这样,霖子也有责任,何况梁熙还是她很中意的学生,她不忍心不管。
傅希媛只好给梁熙介绍收入也客观的翻译工作,又帮她找了个好律师,悄悄垫了律师费,总之能帮的就帮,尽量减少她的负担。
可到底还是出事了。
那天傅希媛有些低烧,便起床晚了。
接到梁熙室友徐萌的电话,语气有些焦急:“傅老师,您,您好,我是徐萌,小熙不舒服,下面一直在流血,怎么办啊?”说到最后她都哭了出来。
因为之前她就拜托徐萌多照顾梁熙,有什么事可以打她手机的。
徐萌没遇过这样的事,情急之下大脑一片空白,只记住要给傅希媛打电话,她有办法。
傅希媛一听“流血”这两个字心里就咯噔一下,孕妇见红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赶去了医院,袁医生先问了情况,又给开了保胎的针药,说得再观察几天,如果不再见红就证明孩子保住了。
梁熙的情绪明显已经乱了,说话也没头没尾的。
等她睡了,傅希媛才把徐萌叫出来问,好好的怎么见了红,是不是又去做别的工作了。
徐萌也冷静下来,一脸愤愤地说:“小熙不知道打哪儿听说何培霖可能要和别人订婚,心情一直不好,昨天过马路的时候又没留神,听不见喇叭声,差点被车撞了,幸好司机刹车快,她只是跌了一跤,可是回来后一直说肚子不舒服。都是何培霖那个混蛋!要不是他扇了小熙一个大巴掌,小熙就不会总是间歇性耳鸣听不见声音,她还怀着他的孩子呢,他怎么就敢和别人订婚?”
“你别急,只是两家长辈都有点儿意思,不是真的。”傅希媛叹了口气,脑子灵光一闪,抓住了重点,“霖子什么时候扇了小熙耳光?为什么?”
徐萌有些激动:“还不是他的好姐姐?说小熙一言不合就动手推她下楼险些流产,可小熙说明明是她自己摔下去的!刚好那段时间何培霖和小熙因为高家哥哥的事情一直吵架……”
“霖子也就相信了?”
“我不在场,只是知道梁熙回来的时候脸是肿的,哭得跟泪人似的。”
傅希媛睁大眼,见徐萌点头,她气得要命,“他脑子进水了吗?”
徐萌憋了很久的话好不容易可以说出来,便也不管不顾了:“脑子进水的是小熙,偏偏喜欢一个混蛋。还说什么和他约好了,彼此再生气不能超过一个月,她说等大家冷静了再找他解开误会就行了。谁想到接着出了梁叔的事?好像何培霖在那边也有了别人,所有的苦倒是小熙一个人全受了,我要是她早就熬不住了……”
其实换了谁都受不了。
治疗的效果并不好,梁熙□一直出血,孩子眼看着保不住了,袁医生劝梁熙放弃孩子。
梁熙不肯。
袁医生就让傅希媛当说客,越晚做手术,对她的身体伤害越大。
那天的对话,傅希媛至今想起来都心酸。
“傅老师,宝宝还好好的呢,她很乖,我几乎都不吐的。”
“小熙……”
“已经快四个月了,可以听见她的心跳了,我怎么能不要她?”
“……”
“您帮我求求医生好不好?一定有其他办法的!”
傅希媛不忍心看她,咬牙劝说:“小熙,医生也是为了你好的。”
“傅老师,我想见培霖,很想很想,怎么办?他还没见过宝宝呢,他那么喜欢孩子……”
她的病号服已经被泪水打湿,双手紧紧地护着肚子,不肯让任何人靠近。
都是疼痛有等级之分,可是只有真正痛过的人才知道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并不是简单的用几度痛级可以形容出来的。
梁熙再不愿意,孩子仍然保不住。
只是一个简单的引产手术,可却是梁熙人生中的海啸,她还那么年轻,如花似玉的年华就要被迫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
就连她这样站在手术室外的人,都觉得是前所未有的煎熬。
奇怪的是,梁熙比她们想象中的都平静,乖乖吃药认真调理,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惜她们都把梁熙想得太过坚强。
谁也不会想到她前一秒还反过来安慰她们说自己没事,下一秒自己就悄悄地回到她和何培霖曾经住的公寓,想在那里结束生命。
要不是徐萌警觉,或许这个世上再没有梁熙这个人了。
傅希媛的声音顺着冷风传来:“你们肯定想象不到当时的情形,尽管已经过了近一年,可每次回想起来我都觉得触目惊心。”她慢慢地转过身来,目光幽幽,“小熙今年才二十二岁啊。”
现在说出来不过是个千字万字的故事,可真正经历的又何止千万?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浴室的地砖上都是血。
梁熙躺在浴缸里,几乎没了呼吸。她腕上的伤口很深,医生说那是下了狠劲的,再晚几分钟送来华佗都救不了她。以后是稍微重一点的东西都拿不了了。
何培霖的身影仿佛是被风雪风化了千年的岩石,深邃的眸光见不到底,要不是他还有呼吸,他都以为自己跟着傅希媛说的话慢慢死去。
他像刻字那般,冷硬地一字一顿问出口:“她为什么还要骗我说孩子是她故意不要的?你为什么也替她瞒着?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他的声音,颤得如寒风落叶。
景衍给他的消息里没有这些,肯定也是傅希媛做了手脚的。
傅希媛平静地看着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意知道?若有甜蜜,就两人分享,若是痛苦,那就一人承担。霖子,小熙比你以为的更爱你,又怎么忍心让你承受她经历过的痛?”
“她只和我说,她恨你也恨不起来,只不过……也没有力气再爱了。”
放弃,有时候是一种迫不得已的勇敢。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大家好热情啊!评论我都有看,只是来不及一一回复,谢谢大家啦!
最近瓦被加班绑架了哇,乃绵找瓦BOSS放银啊~拿花花砸他!
34、纠结
何培霖铁青着脸色,眸里是前所未有的沉郁,心里潜藏的怒意像一只马上要腾跃而出的兽撕咬着他的理智。
他的胸腔激烈起伏着,没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将捏紧的拳一挥捶向身旁的落地镜墙,力道又重又狠,铿锵一声,龟裂的镜子折出他绷紧的面容。
血腥味在空气里蔓延。
他那带血的手掌有些吓人,有些玻璃碎都扎在上面了,傅希媛担心地皱起眉喝止:“你这是干什么?手还要不要了?”
她正想上前去看看他的伤势,却见他一个转身冲到一直沉默的高远衡跟前,揪着他的衣襟朝他脸上又是一拳:“他妈的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高远衡擦了擦嘴角的血,也来了脾气,和他扭打起来,两人都是下了狠劲的,不一会儿脸上身上都挂了彩。
眼前手心手背都是肉,何培宁哭得不行,上去拉开他们:“别打了,你们都别打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可她轻飘飘的拉扯没有作用,反而一下子就被他们推到了地上,傅希媛看得直摇头,上去把她扶起来,又冷眼瞅着两个大男人打了一阵子,才冷冷地说:“你们要打要杀就到外头去,在这里逞什么英雄?小熙还在休息呢,你们是要吵得她不得安宁么?”
这话比什么都有用,何培霖先住了手,因此还生生受了高远衡一拳。他只是闷哼了一声,整个人像傻了似的,只是怔怔地歪站在那里,眼睛一下子失去了焦距,也感觉不到痛。
梁熙,小熙,他爱到骨子里的熙子。
现在还躺在那里,曾经受了那么多的苦,那些爱她护她宠她一辈子的承诺,都成了最大的笑话。
他居然还说什么报复,那时的自己,怎么就舍得伤害她呢?
高远衡同样伤得不轻,扶着客厅的大圆桌直喘气。
何培宁想过去看看,被他一个眼神给瞪住了,只得在原地咬唇干着急。
他咽了咽喉咙,才半是苦笑半是讽刺地睨着何培霖:“其实你说的也不错,这许多的事都与我有关,小熙受的那些苦,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何培宁幽幽地喊了一声:“远衡……”
“有些事情憋在我心里太久了,也趁着今天的机会一起说出来。”高远衡并没有理会何培宁,顿了顿又说,“你们也许都不知道,如果当时不是小熙一直劝和,我和培宁早就分开了。”
还在高中的时候。
何培宁和高远衡是在一个在北京办的学习交流活动中认识的,刚好分在同一个小组,他们很谈得来,虽然一个在北方一个在南方,但是因为志趣相投,所以在活动结束后也一直保持联系。后来何培宁放弃了家里的出国留学安排,选择去上海和高远衡念同一所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