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冉站在一旁干着急,一直将傅希尧往外推:“你快走!你快走!”
她力气小,根本撼动不得半分,傅希尧依旧站在原地,他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了,可他真不想再忍了,这段日子已经过得够窝囊了,要不是实在是喜欢她,她又怀了孕,他至于这样低声下气吗?怪不得人家都说,先爱上的人,注定是输家,他从未输过,却在夏小冉这里认了栽。
他沙哑着声音说:“我知道我母亲做的是过分了一些,在这里我替她向二位道歉,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件事,不然一定会尽全力阻止的。请您们相信我,我是真心的喜欢小冉,想跟她在一起的,况且我们还有了孩子……”
温淑芳冷哼:“你以为说一两句甜言蜜语就想一笔勾销?不必了,我们高攀不上!孩子我们家也养得起!”
“伯母!”傅希尧脾气立即上来,他终于知道夏小冉别扭固执的性格像谁了!
屋子里最冷静的只怕剩下夏之年,他给妻子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又对傅希尧说:“你跟我进来。”
傅希尧跟他进了书房,两个人关在里面,不知道说些什么。夏小冉担心极了,一直在门前走来走去,时不时贴着门听听有什么动静,傅希尧是个不按理出牌的人,就怕他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出来。
温淑芳有些不高兴,问她:“这人早就来这儿了是不是?你们还一直有联系?”
“妈,我也不知道他会追到这里来……”夏小冉叹气,“他就是那样的人,想做什么就一定会做到,我也没法子。”
“怎么?心软了?”温淑芳又问,自己生的女儿,自己知道,“不过也难怪,他毕竟是孩子的爸爸,就是咱们想断,孩子的血缘是断不了的,他总能找到理由缠着你,我觉得还是先听听你爸爸的意见,他的主意总不会错的。”
两母女还在聊着,忽然听到里面有茶杯掷地的声音,她们吓了一跳,先是夏之年气匆匆地走出来回了卧室,温淑芳急得跟着进去,接着傅希尧从书房里走出来,一个裤腿上全被茶泼湿了。
夏小冉一边担心父亲,一边又忍不住瞪着他问:“你到底跟我爸说了什么?怎么把他气成那样?”
傅希尧姿态站得笔直漂亮,丝毫没有狼狈的感觉,英俊的容颜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可那抹笑总让人觉得冷:“我只是跟你父亲说,希望他能同意我们的婚事,不过……即使他不同意,我也要娶你。”
“你!”夏小冉简直说不出话来,头皮一阵阵发麻。
无论哪一个父亲听到有人要娶走自己的宝贝女儿只怕都舍不得,何况还是他们这种尴尬的情况,他这样张狂的语气。
夏小冉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劲的将他往外推:“你出去!你出去!”
在她关上门之前,他就用没包扎的手搁着门,从衣兜里拿出一只耳环塞在她手里:“还给你,有一只拿回来就没有的,估计丢了。”
夏小冉愣了愣,看着手里的天使耳环,在暗暗的楼道的光影下感觉没有初见时的惊艳,这是前些日子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的,有一个耳钉坏掉了,是那一晚……她本想拿去修好,后来又想,耳环即使修好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傅希尧刚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没有转身,只是用稍显清冷的影子背对着她,缓缓开口:“夏小冉,我愿意为过去的事负责,愿意努力,可是我也会累,也会心痛,也会难受,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要总让我感觉有些希望的时候你就毫不留情的熄灭它,那样对我……是不是太残忍了?”再多的热情,再浓烈的爱,在被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伤透以后,总有消磨殆尽的一天。
夏小冉很茫然,尤其是听到他说的话以后,心里矛盾极了,明明是个讨厌的人,居然会觉得有一丝丝的,不舍?
她回到屋子里,路过父母卧室听到温淑芳气极的话:“他要来就来,谁怕谁?我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万一他真的不再坚持,自己是不是就真的高兴了?她找不到答案。
她把耳环放到了抽屉的最深处。
那些过去她不可能忘得了,只是不能再记起。
二姐
一晃眼就到了四月,细雨纷纷绵绵的时节。
傅希尧将近两个月没到公司坐镇,北京那边早就乱了套,周跃民被迫当了他的替罪羊苦命工,案头的文件堆积如山,忙得他恨不得先裁了傅希尧再自裁,还扬言谁能帮他把傅希尧逮回去他重酬万金,这诱饵虽好,可谁敢去触傅四少的逆鳞?
更何况现下傅希尧也不好受。
虽然他天天到夏家报到,水果补品还有孕妇婴儿的用品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地送去,可他们家没一个人给他好脸色,东西怎么来的就怎么退回去,退不回去的就突兀地摆在门口,显然并不领情。
傅希尧也不恼,更不在乎烧钱,东西照样送,人照样在夏小冉身边无微不至地忙前忙后,跟着她去散步,跟着她去逛街……
医生说小冉怀的孩子比实际孕周大,不过血压不高,排除了糖尿病的顾虑,应该是胎儿的吸收太好,饮食方便得多注意,荤腥摄入要适当减少。这下差点把傅希尧急坏了,想方设法地提醒她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小冉奈他不何,而且怀孕以后脾气随着心情反反复复,被他管得厌烦了就会冲他吼一句: “你烦不烦哪?我想做什么你管不着!”
“管不着也得管,我是为你好。”傅希尧总是沉住气安抚她的情绪,时刻提醒自己她是个孕妇,不能对她发脾气,只能好好疼好好爱。
他自问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从小到大在家里在外头都是被人捧的对象,没人会给他气受,更没人敢抹他面子,直到遇上夏小冉这个小女人,无论他怎么做好像都不对,有时候明明感觉她靠近自己一些了,却很快又离得更远,这种没有尽头的拉锯战实在是磨人又磨心。
这天夏小冉从超市里出来,外头下了朦朦的细雨,她没带伞,一直跟着她的傅希尧嘱咐了一句:“你站在这里等我,我进去买把伞。”
他回到超市,一心惦记着她还在外头等着自己,就麻利地挑了一把双人的手柄式大伞,匆匆忙忙付了帐,走出超市,却看不到她的身影,他心里幽幽地一揪,怕她是为了跟自己过不去淋着雨回家,又怕她身子重走路容易滑倒,又或者是被没长眼的人挤伤了……各种各样忧心的顾虑,却在听见她的声音后静静消失。
她背对着他,站在转弯处那家咖啡店的橱窗前,跟一个他不认识的女孩子的说话,应该是熟人。
他放心地掀唇笑了笑,慢慢地朝她们走去,软糯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那个高高的女孩子说:“班长正让我打电话通知大家今年同学聚会的时间,这么巧就碰见你啦。只是……一年没见,你怎么连孩子都有了?”
夏小冉拨拨头发,坦然地浅笑着回道:“今年的聚会我就不参加了,不太方便。”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肚子,孩子像是有感应似的,动了一动。
“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也不通知我们去喝喜酒?”
“我跟孩子的爸爸并没有在一起。”
“啊?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只是不合适而已。”
又是不合适,做得再多,在她眼里都是不合适的,就因为他是傅希尧。
心一点一点地冷下去。
傅希尧没有再听下去,他去叫停了一辆计程车,就站在路边等,等她们谈话结束,他才再次走到她身边,替她打伞坐到出租车里,把伞交到她手里,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对她地说:“雨越下越大了,路上滑,你暂时别去书店了,你要的书我明天让人送到家里。”又对计程车司机说:“师傅,麻烦您帮我送她回家。”
“好嘞!”
夏小冉觉得他有些奇怪,平日里他总坚持送她回家的,今天是怎么了?不过她还是倔着没问出口。
她列的书单上的书第二天一本不落地送到她家里,其他的补品也一如既往的送来,只是他的人再没出现过,连一个电话都没有。那时她已经怀孕近二十五周,精神极度容易疲倦,手脚又浮肿得很厉害,心情也反反复复,没有人在她身边唠叨这个不许做那个不能吃。
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吗?怎么还会觉得失落了?只是她还没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又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傅希尧的二姐,傅希媛。
她们是“偶遇”的。
夏小冉对她的经历也有耳闻,不过见到真人,还是跟照片里的她想像中的她很不一样。傅希媛一头利落的俏短发,身穿精致干练的裙装,看不出来她曾经是那样一个为了爱情奋不顾身过的女人。夏小冉表现得有些紧张,因为不知道对方的来意,尽管她一直表明自己并无恶意。
彼此都在打量着对方,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
不过女人还是比较理解女人的,傅希媛轻松地笑着说:“你别紧张,我不是来做阿尧的说客,更不是来干涉你们的任何决定的。我们学校和这里的大学有合作办学计划,我想起你也在这儿才冒昧地打扰,不过昨天看阿尧落魄的样子就知道他追求失败了,对不对?”
夏小冉想沉默以对的,可看见对方诚恳地看着自己又觉得不好意思,想了想才开口:“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很中规中矩的回答,却等于又把皮球推了回去。
“很多问题?也对。”傅希媛点点头,捧起画了心形拉花的拿铁喝了一口,又轻轻放下来,浅笑着说,“阿尧的个性随我爸,**又霸道,又是老幺,自小被人宠坏了的,难怪你不喜欢他。你们的事,包括……他全跟我坦白了,他的确做得不对,估计你是性子软,要换做是我,告死他都是可以的。”
夏小冉一时间傻了眼,好像对方并不是傅希媛的姐姐,反而是为自己抱不平的好友,只能似懂非懂地听着。
傅希媛慢条斯理地说:“那小子是无法无天惯了的,还骗家里说他孩子没了,又闹结扎又闹绝食,公司也不管不顾,一堆烂摊子的事让他兄弟帮衬着,还弄得爷爷跟爸妈一直都闹别扭。当时我就想吧,他能做到这个地步,那个女孩子一定很出色,有机会一定要见一见是谁收服了他这个混世魔王,你不会怪我太唐突吧?”
“不会,不会。”夏小冉连忙说道,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厉害的人,对方又把架子放得低了又低,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傅希媛松了一口气,像想起些什么,又说:“孩子几个月了?”
夏小冉呐呐道:“二十五周了。”
“我替我们全家谢谢你留下他,不然,阿尧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情来。”傅希媛感激地笑了笑,又问了小冉很多问题,小冉都耐心的一一做了回答。
只是短短的一个下午茶时间傅希媛就觉得自己很喜欢这个恬静温婉的女孩子,她临走的时候说:“我好像有些明白阿尧为什么喜欢你了,你跟他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他霸道脾气坏,你性格软,正好互补。不过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你也不容易,如果你们真的不合适,我会帮着劝劝他放开的。只不过……如果,如果有那么一点可能,就算是为了孩子,也请你再认真考虑一下阿尧,不要为了反对而反对。”
不要为了反对而反对,这话也是对她自己说的。傅希媛啊傅希媛,你又何曾放开过?可你不放开,就不知道自己会失去得更多更多,一直被过去挡住了前路的风景,永远止步不前就是你想要的人生吗?
傅希媛回到下榻酒店时check in时,柜台的工作人员告诉她有人找,而且在大堂等了一个下午了。
傅希媛觉得奇怪,这里她并不认识什么人,谁会来找她?
她迟疑地往大堂的休憩区走去,远远的就看到有个人背对着自己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感觉很熟悉,心也开始怦怦直跳。虽然早有预感,可等她看到对方的正面时还是捂着唇惊呼:“培沂?你怎么会来这里?”
还有一句没问出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的眼眶已经开始红了,自上一次吵架到现在,他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快一年了吧?
傅希媛将近一米七,可何培沂比她还要高很多,穿着深蓝色的羊绒薄外套,黑裤皮鞋,衬得人更加的深沉内敛。
他的神色很平静:“我碰巧来这儿,就顺便来看看你。”
她和夏小冉的“巧遇”,他和她的“碰巧”,都巧得很奇妙。
傅希媛不由得失笑,他还是跟从前一样,是个连说个小谎都不会的人,虽然他的心思敛得很深,却从来不会对她说半句谎话。
何家的男人都有些大男子主义,他的大哥大嫂就是因为他大哥的**而离婚的,倒是他们这一对,不情不愿,磕磕碰碰一直维持到现在,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又再一次的望着自己的丈夫,五官不算英俊,可内敛的气质总能把他的魅力补到满分,而他对自己的包容和忍让是她对这段父母之命的婚姻最难舍的地方。结婚以来的点点滴滴,好的不好的,都像电影似的一幕幕在脑子里回放。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这个是她的丈夫,不懂得浪漫,性子木讷,静默寡言,可却也是会贴心地为她早晚温一杯热牛奶的男人。
傅希媛微仰头,淡淡地笑问他:“就是来看看我?”
何培沂站得笔直,声音也有些冷:“今天是二十号。”
傅希媛又笑:“我知道今天是二十号。”
“你忘了?”
“我没忘,是你的生日嘛,来找我陪你过生日?”
“傅、希、媛。”
“这里是公众场合,你斯文一些,别有**份。”
何培沂想得到盘亘心头已久的答案,板着脸固执地问:“一年了,我想好了,你呢,想好了吗?”
“培沂,不如我们要个孩子吧,好不好?”傅希媛挽着他的胳膊,不答反问。
何培沂沉默了很久,不,应该说他傻愣了很久。
有些看似很复杂的事,想开了看清了,其实可以变得很简单。
梦想小剧场之最终回【教育】
某天,傅希尧陪着嘉禾小盆友看卡通节目。
一集播完以后插播广告。
本来有些困的傅希尧忽然听见儿子问:“爸爸,他们在做什么?”
傅希尧眯着眼睛看向电视屏,瞬间瞌睡虫跑得无影无踪。
小嘉禾纯真的指着电视,那广告里一个对年轻的男女在互吻,在这样的时代其实也很普通平常的画面。
不过搁在小嘉禾面前,有点少儿不宜。
傅希尧绞尽脑汁想着措辞,最后想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答案。
“儿子,你不是喜欢吃甜食么?”
“对,非常喜欢!”小嘉禾答得十分干脆,圆圆的小脸还猛点头。
傅希尧谆谆教育着:“姐姐的嘴上涂了蜜糖,哥哥觉得很甜所以想尝一尝。”
小嘉禾似懂非懂地说:“哦,我明白了,那妈妈的嘴上也有蜜糖!”
差点把傅希尧呛死,他一直脑补,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过两天——
夏小冉接儿子回家,小嘉禾缩在后头。
傅希尧见妻子脸色不对,忙赔笑地问:“怎么了?谁惹着你了?”
“哼!” 夏小冉不理他,径自回了房。
保姆把嘉禾带走以后,傅希尧赶忙去哄小妻子:“又怎么了?”
“禾禾今天强吻了他们班上的一女孩子,把人弄哭了。在人家家长面前我都没脸见人了!”夏小冉控诉。
傅希尧一愣,强吻?这小子行啊!
不过他还是故作严肃地说:“回头我好好教育他,你别气了,伤身体,嗯?”说着就想亲上去。
夏小冉机灵地躲开了,瞪着杏目横了他一眼:“你教他?教他女孩子嘴上有蜜糖?”说着就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走了出去。
最后,小嘉禾的学以致用让他老爸睡了一星期沙发。
安心1[VIP]
又过了两天,傅希尧依旧没有出现。
夏小冉无端地觉得心神不安,右眼睑不停地跳,仿佛是对什么事情有感应似的。
手机“呜呜”地震动,屏幕显示的是傅希尧的号码,她怔了怔,有种放心甚至雀跃的情绪涌上来,谁知道电话那边说话的却是周跃民。
他的语气如同他本人一样大大咧咧的,声音很大,好像在跟谁置气,又好像很无奈,心烦意乱地拜托:“夏小姐,不对,嫂子,我叫您一声嫂子成么?您大人有大量饶过阿尧吧,您瞧瞧,他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儿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您就给个痛快,该怎么着怎么着,别老把他悬在那儿,弄得他天天到酒吧买醉不说,就刚才居然还敢醉驾,您这是想要他的命么?”
瞬间,她的手心凉得跟过了冰水似的,只得咬紧唇问道:“那他,他怎么样了?”
“还死不了,不过跟死差不多了。”周跃民故意说得严重一些,负气地应声,“刚好车子没了油,他又喝得糊涂了,一开车就甩方向盘撞上了车库的围墙,头上撞了个包,车也报销了,不过这还是好的,要不然以他那种时速……”
这意味深长的余音吓得她后怕,两眼愣看着天花板,心里咚咚直跳,大脑已经没办法思考,后面也不知道回了什么话,只是用周跃民的话反复地问自己,是不是他死了才好?不,不是这样的。
已经是晚上,在客厅看电视的夏父夏母见她穿了外套出来,彼此不解地互看了一眼,随即夏之年皱着眉问:“囡囡,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温淑芳也在一旁劝说:“是啊,你现在是双身子,晚上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夏小冉摇摇头,想了想才说:“爸,妈,我想去……看看他。”见父母满脸疑惑,她也顾不得什么,直言道,“是傅希尧,他出了车祸。”
“车祸”这两个字让二人眉头突突地跳,温淑芳抿唇沉默着,这段时间过来她对傅希尧的看法虽然没有之前的厌恶,却也谈不上喜欢,而夏之年则看着女儿有些担忧的眼神一脸深思,又看了看客厅的角落还堆着傅希尧今天送来的东西,想到他终究是孩子的父亲,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句俗话说得好,这一切都是命,儿孙自有儿孙福,再怎么为女儿感到不值得,可只要她觉得对,做父母的除了支持,也只能是支持。
夏之年闭了闭眼睛,沉声说:“你想去就去吧,不过得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嗳。”夏小冉立马松了口气,套了双厚软的平底鞋就往门外走去。
温淑芳站起身还想跟上去交代点什么,却被夏之年拉住,摇着头说:“你别插手,这事儿让囡囡自己决定。”
夏小冉打车来到了周跃民电话里说的地方,是在市中心附近的一幢所价不菲的新式公寓,周跃民已经在大门口那里等着,好像笃定她一定会来一样。
他的表情明显有些得意,单挑着眉忍不住嘀咕:“我就说,明明是郎情妾意嘛……”他本来是来这里逮人回京的,这下可好了,被绊着连他自己也走不了,弄得连老城区旧城改造开发这事也落他头上,还兼职当牵红线的月老,做他傅四少的发小容易么?
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刚好落在夏小冉耳里,不过她权当没听到,微红着脸细声问:“周先生,傅希尧他人呢?”其实刚才在来的路上她不止一次想让司机掉头开回去,可后来她又安慰自己说,即使是一个朋友出了事她也应当去看看的,还没回神呢,就到地方了。
“在楼上。”周跃民撇撇嘴,“半死不活中。”接着他把钥匙交给她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她乘电梯上楼,开门进玄关环视了一番,这里的格局不算大,不过简约风格的装修很精致,客厅没人,她喊了一声也没有回应,于是换了拖鞋走进去。最后是在卧室找到了傅希尧,一身酒气地歪躺在床上,许是酒的后劲让他觉着热,薄毯子被掀开了,露出皱巴巴的细格纹衬衣,下巴的胡渣也没清,显得十分邋遢,更要命的是额上肿了起来,贴了纱布也掩不住。
傅希尧本就有点洁癖,喝酒或者出汗以后一定要洗澡,衣服一天两换,还一定得是烫平整的,是以估计没多少人见过他这般狼狈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到浴室热了块毛巾给他擦脸,他好像喝了很多,一会儿高呼“再来一杯”一会儿又“冉冉,冉冉”地低喊着,手也不安分地乱动,最后索性抓着她的手不放,她都怀疑他是不是装醉了,可仔细看着又不像。
把毛巾放在一边,她坐在床沿看了他好一会儿,指尖还忍不住抚着他的眉,即使睡着了,他的样子还是跟第一次见的那样,傲气又十分狂妄,可看着看着,觉得好像也不大一样了,别扭得像个孩子似的,仿佛那个一吃到甜食就乐得眼睛笑眯成一条直线的人才是真正的他。其实他这些日子的改变她都看在眼里,虽然她一直冷然处之,可人非草木,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