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得了琵琶以后,我除了看书,练字,还多了一项活动,就是跟小柔学习弹琵琶。只是,虽然我有心想学,可总是抓不住要领,弹不出调子来,让我不免有些急躁,还有些想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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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弦嘈嘈,小弦切切,如珠玉落盘。
弹的人尽心,听的人动听。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大抵说的就是像小柔这样的精于乐曲的。
她弹了一曲以后,我便一直鼓掌,觉得还不够,于是便挥笔写道,你弹得真好,令人如痴如醉,是好曲,好曲!
她见了我写的赞美,脸红如彤霞,谦虚的说道,“哪里有你说这么好了?比我弹的好的人多的去了,假以时日,你也可以的弹出好曲的!”
我赧然的摇摇头,有些喟然,估计只能望其项背了。于是又写到,不,我不行,资质太差,都学了两个多月了,就只会拨弦弄丝,弹些单音,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怕就只能是这样了。
她笑笑,拍拍我的手,安慰着我,“只要有恒心,一定可以的。你瞧,你刚学写字的时候不也是歪斜不齐,现如今不是写的比很多人都要好么?再说了,记得我幼时初学琵琶的时候,成天的闹别扭不想学,都是被我娘亲逼着学的,现下也还算过得去。而你却是自愿的,学的又快,哪里会不行了?你可千万别妄自菲薄才是。”
她哪里知道我本就识字会书法所以才学得快?不过我笑着点头应承她。我想,小柔若在现代,或许会是一个出色的老师,不但很有耐心去教导别人,而且很会鼓励人向上,性格又很开朗。
刚巧,这时外出回来的表哥走了进门,见我们谈得开怀,也绽露笑意的问道,“你们都在聊些什么啊?”
“没什么?不过是跟小昭说琵琶的事情。你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小柔问道。
表哥一直摇着纸扇扇风,“天热,也没什么事,就早些回来,不然被晒成炭头就糟糕了,到时可是会伤遍了东郡女儿家的心啊!”他说完就自己斟了茶,咕噜咕噜的喝起来。
闻言,我和小柔都不约而同的白了他一眼。不过最近天气的确是挺热的,暑天,太阳照得热烘烘的,没有人愿意呆在外面。甄家是大户人家,府里建有冰窖,所以才有条件在夏天喝上冰镇酸梅汤,或者吃个冰镇水果解解渴。若是普通人家,怕是一辈子也是没有机会享受这种好处的。
最近大伯公开始将一些府里的事物交给表哥来处理,似乎也是有意要栽培他,所以他成天忙进忙出的,没有那么多时间和我们一起玩了。
他喝了碗酸梅汤,解了暑气以后,忽然问道,“对了,就快是七夕了,你们有什么安排?不会还是对着皎皎明月,摆上瓜果朝天祭拜,乞求天上的仙女赐你们慧心巧手美姻缘吧?”
小柔沉思了一会,说,“嗯……年年都这样没什么新意。对了,我前日听丫鬟说,东郡城里会办一个花灯游园会,还可以放河灯许愿,不如……我们去那里看看?!”
我听着就有些动心,毕竟来这里都半年多了,只是进城的时候匆匆见过东郡的样儿,有机会出去自然是好的。不过,这花灯会可是设在晚上,大伯公会让我们出去么?迟疑的看着他们,写上,到时我们可以出去吗?
“当然可以了!是七夕呢!我也听说了,大老爷同意了让甄若去,断然不好阻止我们了,对吧?”小柔说道。不知为何,小柔一向是直接称呼将来会成为她小姑子甄若的大名,也不与她往来,两人似乎有什么心结似的,不大对盘。可是小柔不说,我也不好多问。
“那好,到时我跟你们一起去!”表哥沉吟道。
“我们女儿家去许愿,你跟去做什么?”小柔扫了他一眼,不解的问道。
表哥随即爽快的答道,“我也想去求神仙保佑我得个美娇娘啊!”
“喂,当着我们两个姑娘家说这个,你羞不羞啊?!”
“哈哈……”

风月知谁共

到了七夕那天,我和小柔早早的做好了准备。待天色一晚,月上梢头时,我们就出了府门,由少棠表哥带路,去了东郡东市的花灯会。
夜幕低垂,银河分辉,星点点,月如练,就像剔透的玉钩般挂在天幕上。街上热热闹闹,熙熙攘攘,满是年轻男女,皆喜气洋洋,其中以游园灯会里的人为最。
望着密密麻麻的人流,表哥紧皱的剑眉一直没有舒展过,反而带些严肃的对我和小柔说,“这会子人很多,你们要紧跟着我,别走散了。尤其是小昭,被人劫了连高喊求救都难,千万得注意!小柔,你也是!笑什么,小昭素来乖巧,自不会乱跑,你呀,总是喜欢东晃西看的,一个不留神就找不着北了!”
小柔没好气的应着声,答道,“是,是,是,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比府里的嬷嬷还要唠叨?我们跟着你就是了!快点走吧,都开始了!”
我也认真的点点头,让表哥放心。我在东郡人生地不熟的,自己是不会那么傻的一个人乱跑,能出来透透气就可以了。
表哥想了想,接着又说,“哎,最近东郡不大太平,有人混进来,还不知会生什么事端,我带你们出来就要保护好你们的。不了,还是先说好,万一真走散了,我们就到放河灯那里聚头,就是刚才路过的那里,明白吗?不要到别的地方去,尤其是西市那边,不是你们姑娘家该去的,别糊里糊涂的被人卖了也不晓得!”
难得的见表哥这么慎重的嘱咐,我和小柔也不敢大意的应承着。那西市,我是知道它的名堂的,听那些老妈子谈话时说过,应该就是灯红酒绿的地方,青楼,酒馆,赌场林立,人流复杂,三教九流的人很多,的确不适合我们去。看来我得提高警惕才是。
于是我拉着小柔的手,紧跟着表哥一起进入了游园会里。
那里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彩灯,星光熠熠,让人目不暇接,什么样式都有,中间点着油灯,灯光透过薄薄的彩纸,显出图案花纹,绚丽多彩,而且都是手工制作的,每一盏都是艺术品。
这个灯会与上元节的花灯会相差无几,都有猜谜,作诗,赏灯等等节目,只是主题不一样。这是七夕的灯节,多半是未出嫁的女子,又或者是想会佳人的年轻公子聚首许愿的日子,所以放眼看去,都是俊男美女,才子佳人,说不定真能配出几桩好姻缘。
我顺着人流走着走着,四处观望,很快就被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子吸引住了目光,于是就靠近去看了看,这才发现每一面都做的精致巧妙,忍不住拿起其中一张特别的面具瞧瞧。它只有半面,式样却很简单大方,我就带上了试试,可惜没有镜子,所以习惯的拉起小柔的手晃晃,想问问她觉得好不好看。可才偏过身子望向她时,弯起的嘴角霎时僵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因为我整个人傻眼了,看看自己做的什么好事?眼前被自己拉着手的人哪里是娇俏的小柔?人家比我高出了近两个头,穿着玄色衣袍,高大挺拔,临风玉立,分明是一个男的!
他也同样带着半脸彩纹面具,在夜色中,那双眼睛显得尤为黑亮而有神,深沉得看不见底。此刻他嘴边噙着笑意,正饶富兴味的瞅着我们牵着的手,正确来说,是我强拉着人家的手。
过了好一会,我纷杂的意识才恢复清明,当下就困窘得想找个洞钻进去。倏地敛起笑容,连忙松开拉他的手。我又不会说话,这里又没有执笔,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最后我唯有胡乱的摆着手势,双手合十的表示万分的抱歉。
我奇怪着,刚才明明一直拉着小柔的手过来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男的?莫非是刚才被人流冲散了?
我带着抱歉的眼神看了看他,不知人家会不会以为我是故意轻薄他的,越想越觉得丢脸,匆忙的转身想走,却被身后的摊贩子拉住衣服,嚷嚷着,“姑娘!姑娘!你还没给银子呢!”
天哪,又一次的丢脸!我干脆拿块豆腐撞死了算了!当下顾不得那人带着戏谑探究的眼神,只一摘面具丢了回去,踩着羞愧无力的步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令自己出糗的地方。
我心道,没面子不打紧,重要的是得赶紧找到小柔他们,别让他们太担心才是。好在表哥有言在先,如果走散了就在放河灯的地方集合。只要去了那里,应该就可以见着他们了吧?
不过我忘了,东郡又不是柔阳城郊的小村庄,大得离谱,我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哪里知道往哪边走,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往人多的地方走去,碰碰运气。事实证明,这天我的运气差到了极点!
刚才是我错拉了别人的手,现下却是被别人拉住,懊恼的抬头一看,愕然的瞪大了眼睛,心中暗暗差异,怎么又是那个面具人?
只见他依旧带着那张面具,可却出奇的与他的面容柔和,在人群中不觉得突兀。
不过他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他是小气的要找我晦气?我有些气恼的想挣脱他的手,可他却很用力的握着,我几乎是被扯住定在了那里,指望有人来搭救是不大可能了。周围的人虽多,却全顾着瞧灯会的热闹,哪里看到我的困境?我只好扬着眉,半眯起眼望着他,输人不输阵,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因为他带着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见他徐徐地出声,嗓音清朗沉稳,“往那边去就是去西市,花街柳巷之地,应该不是姑娘你要去的地方吧?”他的语气很平淡,双眸深黯的睨视着我。
不会吧?西市?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瞬间,我的脸不争气的发着烫,幸好是晚上,看不大清楚,没想到样样被表哥料中了,加上现代,自己都算活了三十几年了,怎么还像孩子一般的糊涂,白白被人笑话了去!
他似乎知道我明了了他的意思,这才缓缓的放开了我的手。我手心里还留着他的余热,心微微跳快了一拍,随即朝他点了点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好一阵子,我才敢回头看去,见他没有再跟着来,这才松了口气,安下心来了。
这次我选择跟着一群姑娘一起走,终于被我找到了放河灯的地方,那里早聚满了前来放灯许愿的男女,河面上飘满了大大小小,式样各异的河灯了。
我四处找了找,看了看,没见着表哥和小柔的身影,有些失望,又不想走开,免得待会和他们错开了就难办了。
想了想,反正也没事,我就先去买了一盏荷花灯,还在上头写下了自己的愿望,然后在岸边找了个空位蹲下来,学着人家,轻轻把手里的灯放进水里。
我有些怔忡的看着载着愿望的荷花灯缓缓的顺流而去,心里竟意外的有些微沉。七夕,乞巧,求姻缘,可是,愿望真能成真吗?牛郎织女也只是每年相见一次,然后就要受一整年的相思之苦,而在人间的男女,又有多少有情人是终成眷属的?
我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竟出了神,直到觉得脸上湿润润的,抬眼一看,居然下起了小雨,帘卷轻雾,淅淅沥沥,缠缠绵绵。突然想起,从前听人说,七夕下的雨又叫做相思雨,是情人的眼泪。或许这就是有情人的点点相思泪吧!
那时大家都没有准备,纷纷往岸上的茶寮竹棚避雨,因着雨越下越大,于是我也跟着进棚躲避,那里早就满了人,想插个缝都难。
正在为难之际,听见不远处的茶寮边上有人说,“这里还有位子,你先进来吧!”
我正想微笑的道谢,却怔忡的看向那早坐在茶寮的人,没想到会第三次遇到他,那个总是带着面具的人。奇怪的是周围满是人,而他却是一人占着一小桌子,无人敢坐在左右,我也不想那么突兀的坐进去。
他端着杯子,仰头一饮而尽,才又对我说道,“雨很大,你还是先进来再说吧!”
他说的不错,现在雨势是不消反涨,又刚好是夏季,我穿的衣服都是轻细的料子,若是淋透了也不好,咬了咬牙,便舔着脸坐了下来。
他似乎没有被雨扰了心神,惬意的靠向椅背,笑睨着我说道,“没想到……我们竟有这般的缘分哪,三番两次都能碰得上……”
我胡乱的点头,便不再敢去看他那双深沉得似乎能把人看穿的眼睛,只把目光往外看,希望能早点发现表哥他们的踪影。好在接下来他也很识相的不再说话,只是独自一人自斟自饮着。
天色越来越晚,茶棚的人渐渐散去,有些是家人仆从送伞来接走的,有些是冒着雨跑回去的。最后是表哥先找到我,看他全身水渍斑斑,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定是在雨中找了我很久。
他见了我,先松了口气,这才严肃的高喊了一声,“小昭,还不快过来!”
我心喜的起身,抬步就要往他那里走去,又霍然皱着眉头,觉得手腕被扯得生疼,回头细看,竟是那个面具男子握着我的手,正用深邃的眼神看着我。
“小昭?”表哥见我还不移步,觉得不大对劲,这才走过我跟前,见一个陌生男子拉住我,略带薄怒的问道,“这位兄台,男女有别,你这样做不太合礼数吧?”
可是那人还是一动不动,似笑非笑,轻瞄了表哥一眼,却丝毫没有把表哥放在眼里的意思。
表哥敛起神,压抑着怒气,维持斯文的抱起拳,好声好气的低语,“我表妹年纪还小,若有什么得罪兄台的地方,为兄的在此替她赔个礼了。请兄台高抬贵手,夜已深,我们得回去了。”
“表妹?”他挑挑眉,薄唇重复道。还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似乎在质疑这个词儿。
我挣扎着,无奈的朝他点点头,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这样?像谁都该听他指挥一样似的。
他这时的眼睛锐利如刀,最后深深的看了表哥一眼,这才肯放开了我的手。
我忙不迭的跟着表哥离开了那里,再不看他。只见表哥冷冷的瞅着我,脸色铁青,粗鲁的把我拉到了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前,然后跟我一起坐了进去,而焦急的小柔早就坐在那里等着了。
她满眼担忧的拉着我左看又瞧的,语带关心的问,“小昭,你方才到哪里去了?眨眼就不见了人,担心死我了!”
还没等我答话,表哥就冷哼着,“哼,要不是我早一步到,她指不定被什么登徒子欺了去!”
我委屈的低下头,不敢反驳,知道这次是自己大意了,才让他们两个这么担心。
小柔横了他一眼,娇声喝着,“你这么大吼大叫的做什么?要不是你……”她说着说着就没了词。
要不是什么?我听得一头雾水的,有些疑惑的抬眼看向他们两个,小柔顿时收了口,不再言语,脸红红的。而表哥则是不自在的咳嗽着,不知有什么事瞒着我。
只见表哥故作轻松的说,“没事,没事!你别听她瞎说,快点回去吧,不然爷爷该担心了。”
我那时还在想着面具人的事,没有太留意他们的不对劲。于是三人就各怀心事,乘着夜色,坐马车回了甄府。

十有五而笄

自灯会那天回来以后,我一直都睡不好,极为的浅眠,有一点声响就醒。有时甚至是夜不能寐,只要一闭上眼,在黑暗中就会浮现出一双深幽似海的眼眸,狂傲而犀利,满是自信的神采。那越想越觉得熟悉的光彩,似乎和记忆中的一双深邃的黑瞳重叠起来。
因为连日来的睡眠不足,让我总是顶着一对熊猫眼出现在大家面前。小柔不知道我为什么失眠,还以为我是为了那晚走散的事在内疚,所以想尽办法的开导我,而我又没办法跟她说清楚是怎么回事,难道跟她说,我为了一双眼睛睡不着吗?
“啊!我又赢了!常胜将军是我也!”小柔的白子潇洒的一落,我的黑子军团当下全军覆没。她雀跃的笑出声来,粉脸娇俏,艳若桃李,灿若朝霞。
相形之下我就失色许多,只好皱着眉头,无精打采的把黑子扔回木罐里。
朝她摆摆手,在纸上写道,不玩了,我本就对围棋不在行,总是你赢,没一点意思。写罢,搁笔,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转眼望向窗外,接近中秋,满园剔透的梨白早已没了影踪。
小柔摇摇食指,笑灿了一双慧黠的瞳眸,“你呀,不是不在行,是心不在焉,整天魂不守舍的,哪里来那么多的烦恼?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无奈的耸耸肩,摇摇头,哑口无言。我自己也不知怎么解释,为何最近这般的心烦意乱,难道真是因为那个奇怪的面具男子的出现?可是,我也不认识他啊?哎,真是怎一个乱字了得?
“好了好了,怎么老唉声叹气的,要不,我跟你出府去转悠一下,看看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小柔拉拉我的手,贴心的说道。她自上回出了门,来了兴致,总是不管不顾的就拉我出门,大家碍于她的身份,也没有敢阻止的。不过奶娘却说,大伯公对我颇有微词,叫我多自己注意些。
我正想回绝她,说我没心情的时候,彤儿走了进来,身后还领着一个标致的丫头。只见那丫头捧着一个盖着红色绒布的托盘,徐徐的走到我的跟前。
我狐疑的看着彤儿,她是谁?
彤儿机灵的对我说,“小姐,这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环娟儿姐姐,给你送礼来了!”她口中的夫人,正是表哥的娘亲,我的舅母大人。
那娟儿嗔了彤儿一眼,才对我福了福身子,不疾不徐的说,“表小姐,这是夫人吩咐奴婢拿来给你挑选的,请过目。”她说罢便掀起了托盘的绒布,我定睛一看,上面竟是款式各异的簪子!
这是要送给我的?我有些愕然,这个舅母我只见过一面,还是我刚搬进西厢的时候,自此她就再没有出现过。听奶娘说,舅母在我娘还没离开甄家前就嫁进来了。她是关中名门世家尚氏的千金,大方得体,持家有道,而且恪守闺训,不多听不多言不多做,事事以夫家为先,若无要事,是连园子的门都不出。在我仅有的印象中,她就像是一个典型的古代妇女,矜持,温婉而稳重。
只是,好端端的,她怎么给我送礼来了?况且我总是散着发,不需要发簪来点缀,既折腾人又麻烦。
见我满脸的疑惑,小柔没好气的用手指戳戳我的额头,一副受不了的模样,“你这个小迷糊,该不会是忘了,下月初八,是你的十五岁生辰吧?我看伯母是要你选及笄时戴的簪子呢!”
我一拍脑门,才想起来,对了,八月初八是小昭的生辰!以前在柔阳小村庄时,因为穷,没有银子,所以每年生日只是吃两个鸡蛋就作数了。还有……及笄?差点忘了,古代女子满十五岁时就要行成年礼,加笄后表示已经成年,可以谈婚论嫁了,所以及笄意义重大。我的爹娘已不在,理所应当的由亲人中家世好有仁德的女性长辈来张罗及笄礼了。
不过,成年?嫁人?才十五岁啊,我光想想就一阵恶寒,在现代时,十五我在做什么?总之,肯定不会有定亲结婚的事情发生。
见我出了神,小柔像招魂似的在我眼前摆摆手,笑道,“你满了十五就是及笄,是大姑娘了!再这么迷糊,小心嫁不出去!”
闻言,彤儿和娟儿不约而同的掩面低笑,弄得我不好意思,尴尬的皱皱鼻子白了她一眼。
娟儿定定神,说道,“夫人说了,请表小姐随意挑,若都喜欢的话,全要了也可以,不过,定要选一支是在及笄行礼当日用的。”
我把目光放到托盘上,舅母送来的簪子色彩各异,材质也各不相同,有点翠簪,鎏金凤羽簪,珠花簪,也有色泽圆润的木簪等等。不过最吸引我眼球的是一直通体润白的白玉簪子,上面雕有梨花细纹,式样简单大方。也许受了娘亲的影响,我也越来越喜欢梨花了。
小柔也看得眼花缭乱的,叹道,“看起来都很漂亮呢,挑得眼都花了!你喜欢哪一支?”
我最后把手指定格在那支雪白的梨花玉簪上,拿到手中,觉得它通体温润冰凉,雕工细腻,越看越喜欢。
“嗯……你喜欢这支?”小柔托着下巴问我,我微笑的点点头,就是它了!
“好看是好看,只是,会不会太素了呢?”她也拿到手上细看了一下,有些迟疑的问道,“选个颜色鲜艳些的可能会喜庆一点吧?”
我摇摇头,这种素色又大方的样式正好,而且花色刚好也是我喜欢的。
娟儿笑道,“表小姐要不要再选几支,以后挽发时,簪子是少不了的。”
我笑着回拒,好东西一件就够了,不要贪得无厌,若我真的全都选了,就是自己不知礼数了。
就在这天傍晚,外公来了岚园看我。
我从小柔那里学会了沏茶的方法,正好露一手给外公瞧瞧。
外公安坐在椅子上,慢慢的端起杯子,用杯盖轻轻的摊了下,抿唇喝了一口,直赞道,“不错不错,没想到你这茶艺也学得这般好,少棠说你好学又聪慧,看来果真如此,外公我也能放心不少了。”
我随即弯开一个笑容,谦虚的摇摇头。若放在现代,或许我还没那么多的耐心学这学那的,可是,在这里生活枯燥无味,自己不找点事情做,可是会闷坏的。
外公那双似乎饱含风霜,却睿智无比的眼睛直视着我,叹道,“你娘及笄仿若是昨日的事儿,怎么眨眨眼,竟也到你及笄了,真是日子催人老啊!我这把老骨头也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