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说的这些我还真的不懂。”先生淡笑着,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难处,记得要跟我说,千万别见外。”
我那时大概太高兴,也没有留意先生的话,只道他是关心我,于是理所当然的接话,“那是当然的!先生可是我的大树呢!”
先生抬抬眼眉瞥了我一眼,好笑的说,“你这说的又是什么歪理?我几时还成大树了?”
我不依的答道,“这哪里是歪理了?敢情我在先生眼中就一个尽说歪理的人不成?”我望出窗外,院子里的参天梧桐枝繁叶茂,生机盎然,“在我心里,先生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而我则是有幸长在树下的月牙草,才得到你的护荫庇佑。”只要有先生在,我就觉得很安心。
我身后的人没有接话,室内一片安宁,和风习习而入,十分宜人,带来一室的春意。
“对了,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瞧我!还真会忘事!方才长秀来了一趟,只来得及放下礼来,说让我们都到东门等他就匆匆的走了,听他念叨着要去什么春游的。对了,他还千叮万嘱要你带上琵琶的。”
“啊?”我吃惊的喊了一声。长秀来了?不会又逃学了吧?
春游……的确像是他会做的事,我只跟他提过一次,没想到他还记住了。这小子,总是做些出人意表的事情,让人摸不着头脑。没办法知道这小祖宗想做什么,于是我和先生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出发了。
不过我们刚出门的时候就遇上了敬为,他从马车上下来,见我们整装待发,好奇的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你要不要跟来?”既然是春游,当然是人越多越好了。
敬为不明所以的,却还是跟着我们去到了东门城楼下。远远的就看到长秀一身骑马装,拉着一匹黑马的缰绳在城门下等着了。
等我们走近,他先跟大家打了招呼,看到敬为却是略略的皱眉,却也没多说什么。
“你想做什么……啊……”接着他纵身一跃上马,还没等我说完话,就顺势把我也拉上马背,坐在他的前面,我丝毫没准备,吓出一身冷汗,嚷嚷着,“搞什么鬼?快些让我下去,你明明知道我不会骑马的!”
他贴近我的后背,拉着马缰,在我耳边安抚道,“就是知道才跟你同乘一骑啊,改明儿我再好好的教你,不会骑马怎么行呢?好了好了,你先别恼,我难得出来一趟,难道你要一直跟我怄气不成?”
“不是逃学的?”
“我哪里还敢啊,师傅的藤鞭可是厉害得紧呢!你忘了今天是上巳节了?”他说着又转过身往后头说,“先生,你们在后面跟来,我跟小玥先走一步!驾!”说着一挥马鞭,马儿“腾”一下就跟箭一样奔了出去。
上巳节?我抿抿唇,心道,自己还真忘了有这日子了。
一路上,马跑得飞快,我大气不敢喘一下,只能闭着眼睛,揪紧裙摆,听着耳边的风声呼啸袭来。
“小玥,在风中奔腾的感觉很棒吧?你别闭着眼啊,张开眼才能看到景色又多美!”长秀兴奋的声音伴着风吹入我的耳朵里。
当时的我只有双脚着地,心里才能踏实,哪里听得进他的话,绷紧的身体始终放松不下来。他微微的叹了一声,也没再说话。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已剩下半条命了。
“你!”我想骂他,却一口气上不来,只好扶着一边的树干喘气,一边瞪着这个笑得满面春风的小子,如果有镜子,我肯定自己能看到的是一张煞白的脸。
“你没事吧!真的很难受?”他见我脸色不对,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清秀的面容露出担忧。
我见他一脸过意不去,也不好说他,只摆摆手,再稍微歇了会,也就觉得没什么了。他马上又笑开来,把马儿拴好以后,提起马上挂着的食盒,就拉紧我的手往前面的山谷走去。
还没等我们走近,潺潺不息的流水声磅礴悦耳,凉爽的水雾扑面而来。在我迟疑之下,再看,已是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我想这句诗用在这里是再确切不过了!这天然的瀑布如同玉龙下山,断山鸣琴,飞溅的水花煞是可爱迷人。底下的深潭清澈见底,波光熠熠,就连周围的空气也是水润芳泽,大自然的气息表露无疑。
“怎么样?漂亮吧?我刚来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里,就想着一定要带你来看看的,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他得意的笑着说,瀑布下的水风吹起了他微湿的发丝,从侧面看来显得他更为的俊秀。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赞叹的答道,“嗯,真的很漂亮!”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地方了,我贪看着眼前亮丽的景色,一时间竟移不开眼。瀑布打到深潭,泛起的水雾让人仿若置于人间仙境。
没多久,先生他们也坐着马车来到了这里。我们选在瀑布附近不远处的一处平地上铺上一层布,然后再摆上长秀事先准备的吃食,开始了这春风明媚的郊游。
“这里又称望夫谷,相传从前有个妇人在这里日夜等候出征的丈夫归来,她每等一日,就失望一次,流下一滴眼泪,日复一日,于是就有了这道瀑布。”敬为真诚的笑着说,“我虽知道这地方,却从没有来过,今天是托福了。”
闻言,长秀只是勉强的弯了弯嘴角,似乎因为与敬为不熟,也不怎么答话。先生则是站在瀑布前凝望,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长秀忽然凑近我身边,央求着道,“小玥,我很久没有听到你的小曲了,不如你现在就给我弹一首吧?”他说话的同时还拉着我的衣角,满脸的孩子气。
在洺州的时候,因为太穷,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我只偶尔借隔壁的琵琶给他弹上一曲,自娱自乐。
不过,我的琵琶弹得并不出色,于是难为的望着先生跟敬为,怕太丢脸。可见他们同样是一脸的期待,我只好硬着头皮说,“我弹得实在是不好,你们可别见笑。”于是就拿起琵琶,看看周围的好山好水,想了想,选择弹了“笑傲江湖”里的我很喜欢的一段曲子。
也许是兴致正浓,又或者是这首曲风正符合现下的意境,先生也取出了腰间的长箫,即兴的与我合奏起来,虽然他不曾听过这曲子,却能跟得上我的调子,甚至比我的要出色上几分,造诣之高,令人暗暗折服。那厢长秀早就折了一段树枝充当长剑,在我们面前舞起剑来,他的身姿灵活百转,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自有一股不输任何人的男儿英气。
这时我们真的就像从前电视剧里看到的那般纵情山水,逍遥自在,不管什么功名利禄,明争暗斗,只有随心,随意,随情。
可能大家很久都不曾如此的轻松自在了。等日薄西山,红霞满天的时候,我们竟还意犹未尽。欢乐的时光,总是很容易就过去的。
回去的路上,敬为满眼赞赏的跟我说,“小玥,没想到你的琵琶弹得这么好。”
“你可别是在笑话我哦?不过这友情的赞扬,我还是不客气的收下了。”我挑挑眉,心道,是写这首曲子的人高明,我只沾了光。接着我又问了方才未有机会开口的问题,“敬为,这瀑布可有名字?”
“有啊,它名叫‘相思’。”
我当下哑然。望夫谷中的相思?哎,相思何处说,点点离人泪,唯有当事人才能知晓。
等我们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上灯时分了。敬为和长秀都各自回府,我跟先生则是独自步行回到微云楼。只是来到后院门口的时候,却看到锦亮在门外踱来踱去的,样子很是焦急。
“锦亮?怎么在这儿?”先生拍拍他的肩头问着。
“谢天谢地,你们总算回来了!”他一转身,见了我和先生,大大的松了口气,然后看看我,又看看屋里,才急急的说道,“勇王殿下来了,说是要找姑娘,可我又不知道你们去哪了,本想请他先回府的……可他偏生要在这儿等着,而且已经等了一下午了……”他有些怯然,有些惶恐的跟我说。
“是人回来了吗?”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里走了出来,通身被昏暗的灯光映上了一层晕黄,影子拉得长长的,让人看不真切。
我眯起眼细看一下,正是玉奴,心里狐疑道,他怎么来了?
他见了先生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不由分说的拉起我的手说,“我们借一步说话。”我还没答应,已被他匆匆拉走了。
这个人,跟萧泽天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容不得别人质疑半分的,说风就是雨。
为谁表予心
他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茧子,粗粝的摩擦着我的掌心,那般狠劲使得我的手哧哧生疼,他却像个霸王似的不管不顾,拉着我快步的向前走,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入夜的大街上,月色朦胧,行人渐少,偶尔有几个夜归的人路过,见着我们这般怪异的模样都纷纷侧目,不过被玉奴的厉眼一瞪,又吓得匆匆而去。他身上那凛然的皇家气势,连在漆黑的夜晚也让人难以漠视。
“你先放手,放手啊!”我龇牙咧嘴的喊叫着,甩不开他的手,自己几乎能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
“你先别说话!”他的声音绷得很紧,似在愠怒,又似在隐忍什么。于是我就这么跌跌撞撞的被他拖着走了很久,来到了护城河边。依稀的看见几盏渔火忽闪忽明,在河中央还有两艘精致的画舫,船上灯火通明,不时传来丝竹谈笑之声。
他慢慢的停下了脚步,松开我的手朝天空击了两掌。我正要抬眼看看他搞什么鬼,可他只快速的将我的脑袋摁在他胸前,用闷闷的声音说着,“我等了你一下午,整整一个下午。”听他那缱绻呢哝的语气,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抱怨。
我局促在他胸前狭小的空间里,呼吸很不顺畅,只低声答道,“我并不知道你要来。”
“知道了你会等我吗?”他问。
会等他吗?我蓦地收了声,两眼盯着他衣襟上精细的云纹出神。等他,也许真的不会。先不管我们的交情如何,光是想到他厉害的二哥就够头疼的了,到现在仿佛感觉到那双森冷的眼睛在近处盯着我们。我眯了眯眼,暗叹一声,轻轻的挣脱他的手,两人四目相对。
他湛亮的眼紧锁住我的视线,苦笑的自问自答道,“我想,你是不会等我的……”他顿了顿,似想起什么,又一扫阴霾,弯开笑容说,“昭昭,今天是上巳节呢,你知道它的意思吗?”
我颔首,在诗经里,上巳节也是古代的情人节。只是这样的日子原不该成为他来见我的理由啊,毕竟再过二十来天他就要大婚了,应该要避嫌的。
我不禁问道,“你在这个时候怎么会来?”萧泽天应该看得他很紧才对啊。
他摇摇头没有回答,伸出手捂住我的眼睛,神秘兮兮的说,“嘘……你先别说话。”
等了一会,他将我的身子转到后方,然后轻轻的慢慢的移开手,我缓慢的张开眼,霎时被眼前的光亮迷了眼。护城河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船灯,乍眼一看,似是天上的繁星下了凡,照亮了整个河岸。
心里顿时涌上了一股难以言语的感动,他,是为了让我看这个才等了这么久的么?可我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他从后头密密实实的抱住我,凑在耳边温柔的说,“昭昭,一个船灯可以实现一个愿望,我的愿望就是和你在一起。你嫁给我好不好?”
我错愕的僵住身子,压根没办法理解他这突如其来的情话,只能顺着他的话说,“这是什么傻话?你月末就要大婚了,还在这时说这些,不是让人闹心吗?况且被人听到了也不好的……”
我拉开了他的手,转过身定定的望着他,微光下显得他的眉目更加的出尘。能有一个人从小到现在一直记得我,一直记得他的诺言,真心要对我好,不能说不感动的。可是,我对他只有朋友之谊,无男女之爱,甚至因为他的身份太悬殊了,大家连做个朋友都是难事。所以感动归感动,我们之间却是不可能的。
而且圣旨不可违,他势必是要大婚的,为了怕影响他的心情,我故意用谑笑的语气打趣他说,“怎么嫁给你?难道你要跟我私奔吗?”我本是想借此来避开这个话题的。
他愣了愣,说道,“私奔?开什么玩笑?我不是要跟你私奔……”
“那是什么?”我一时间还没能理解他的话。
“我是说……”他忽然不敢看我的眼睛,撇开眼,呐呐的说“等那以后……我们再成亲……”
等那以后再成亲?我愕然的看着他,大脑迅速的消化这句话的含义。莫非他的意思是,要纳我为妾? 当时我的心猛地冷了下来,像被鞭子往心窝处狠狠的抽了几下。呼吸急促起来,只有咬紧牙关,握紧拳头,才控制住自己内心腾腾的火焰,他究竟当我是什么人了?成了高贵的勇王殿下,就可以随心所欲了吗?
“昭昭?!昭昭?!”见我久久不曾回应,他急煞了眼,有力的双手攫住我的双肩摇晃着想唤回我的注意力。
我漠然的甩开他的手不再看他,转过身往回走,“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再不走,怕自己最后的理智的会没有了。
他激动的拉着我的手,双眼已经满是痛苦和怨愤,不满的大声喊道,“你跟他们就能自在的相处,跟我在一起却总是冷冷淡淡的?这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这也有错吗?”
可是,我的眼里完全看不见他的痛他的伤,只冷冷的道,“勇王殿下,如今已是宵禁时分,请尽早回府吧,免得……唔……”
他却趁我不留神时霍然吻上我的唇,肆意的啃咬着,很快我的嘴里就感觉到了血腥的味道。
“啪”一声,我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再望着他捂着脸愕然的样子。第一次是因为他喝醉了酒,我不计较,而这一次,却不能放任他。我虽不是什么矜持的大家闺秀,可也是有底线的正经人,哪里容得他胡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许是见我满脸的冷色,他似乎也知道了我的心意,只辩解道,“我们明明有过约定的……”
“约定?呵!你我都知道,那不过是儿时的玩笑!” 事到如今,我已无话好说了。
他可能没有料到我有这么一说,怔了怔,才泛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啊,我说什么你都只当是玩笑话!是孩子气!是耳边风!可你不知道的是,我都当真的!从未有过的认真!”他此时的哀痛的眼神深邃的近乎到可怕的地步,缓缓的从衣襟里取出一样东西,在手中紧紧的握了握,张开手看了眼又讥笑自己,“那么想必这玩意儿你也是不稀罕的了……”他毫不在意的挥手一掷,“咚”的一声,那东西轻易就被他扔到了湖里。
可那时的我根本没心思留意这些,只觉得气结心闷,他不高兴,我也没有好脸色,最后匆匆的回了微云楼。
自那以后,我很久都没有再见过他。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后来会在大婚之际,发生了这样一件大事。准王妃李氏在大婚前去天恩寺上香还愿,不幸遇到灭绝人性的绿林盗匪行凶,让一代才女,未来的天家媳妇香消玉殒,喜事也成了丧事。
果真是天佑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朝里坊间皆传,勇王命中带煞,出生克母,婚嫁克妻,是个不祥之身,将来还会危害到江山社稷。本来皇帝与勇王的关系就不亲,再有这么一说,父子间更是渐行渐远。而掌管京畿布防的明王亦被皇帝训斥一番,说其治不严谨,纵容贼匪作乱,甚至还褫夺了他手中京城的兵权,至此,明王一脉已不被人看好。
奇怪的是,我也去过天恩寺,那里香火鼎盛,来来往往的人也多,未曾听闻有过盗匪出没啊,再说了,准王妃是什么人物?出行肯定是带兵随护的,怎么轻易就被人取了性命?至于什么命中带煞,也只是民间迷信的说法,毕竟生死之事,岂是区区凡人可以决定的?根本是子虚乌有。
我想,莫不是什么有心人所为,还故意散播谣言,为的是打击那个骄傲的人。他的风头太盛,军功彪炳,比起只在朝中监国的太子,他的政绩更为显赫,上一次的败仗也无损他在军中在民间的威望,让有些人惧怕他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了。
想来,玉奴的婚事也是他极力想促成的吧,不然他不会如此的紧张。只要拉拢了李胜思,就等于拉拢了朝中一半的文臣,又有军功在身,他的手中的争位的筹码未必不如太子。可谁知道如今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玉奴,也成为他利用的对象了。现在这样的结果,对玉奴的打击想必比任何人都要重。他自幼就没得到多少的父爱,又被兄弟排挤,长大了也只是个不受宠的王。一想起那双清湛的眼,我的心里又泛酸,他的心意未必不是真的,只是,不是我想要的。
清明时节雨纷纷,一连十数日,淅淅沥沥的下着绵绵细雨,只今日才露出丝丝的暖阳。我这几天都提不起精神来,似也被这梅雨天气给熏没了力气。
我百无聊赖的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拿着的书,半天没看进一个字。
“姑娘!姑娘?”见房门没关,锦亮敲了敲门,等我应了一声他才走到我跟前,接着说道,“姑娘,外头有位夫人想要见你。”
“夫人?”我讶异的挑挑眉,连忙坐直了身子,心道,在邑宁我哪里认识什么夫人?
可等在屋外的人似乎很急,早按捺不住性子不顾礼数的闯了进来。我抬眸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翠绿色罗裙的女子蹒跚着步子艰难的走近我身边,“沈姑娘,想必你就是沈姑娘吧?”她激动的抓着我的手说道,头上的金步摇在晃动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呃……”我愣了一下,细细的看着眼前这个秋水明眸,衣着华贵的女子,眉眼俱是清丽不俗,拉住我的手也是纤细温润,应该是出身富贵的人家。
她忽然在我面前直直的跪了下来,眼眶微微泛红,苦苦哀求道,“沈姑娘,请你行行好,去看看殿下好吗?”
殿下?我皱眉,对这两个字下意识的排斥。她说的是谁?
我受不起她的大礼,于是急忙扶住她的手拉她到一旁坐下,轻声安抚说,“夫人先请起来,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我这时才发现她的身形笨重,绣着翩然彩蝶的腰带也掩不住微微凸起的肚子,很明显是有孕在身了,难道……她是明王的妾室?可按理说,那个人不可能会需要我去看他啊,我又不是治世救人的大罗神仙。
“姑娘……殿下他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了,那么金贵的身子怎么受得住?我也实在是没办法,才会斗胆的上门求你的,现在只有你才能帮他了……”她一边说一边用绣帕挽泪,荏弱得似风一吹就倒,十分惹人怜爱。
“请问你是……”我迟疑的问道,心里有浓浓的疑问化不开。
她露出淡淡的苦笑,轻柔的说,“我?我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姑娘无须在意。”她顿了顿,细长的眼定定的打量了我,又欣羡的说,“近看才知道姑娘长得真是俊,怪不得能成为殿下的心尖尖。那天殿下一回来就喝的醉醺醺的,可嘴里却不停的念叨着姑娘的名儿呢……”
见我没接话,她接着说,“姑娘看到那个芍药玉坠子了吧?那可是殿下年前就开始刻的。他每天每天的刻,稍有一丝不满意就重新来过,不知弃了多少好玉,手上还被刮了好几道深口子,才成了那么一个。殿下如此真情厚意,姑娘应该也知道吧?偏偏后来又发生那样的事……”似怕说到什么不好的话,她又适时的止住了声。
芍药玉坠?我突然想到,上巳节男女间会相赠芍药,以诉衷情。我不由得想起了那天玉奴扔进护城河的东西。难道是他?
那眼前的人又是谁?听她的语气,似乎与口中的殿下很亲密,我不由得再重新打量起她,甚至大胆的猜测道,“夫人是勇王的妃子么?”
“我是陛下赐给勇王殿下的教习宫女,没有名分的,姑娘不用抬举我。我们这些人就像是水中浮萍,身不由己,哪里有当王妃的命,只想着尽力伺候好殿下就是了。只是……”她忽的又抽噎了两声,希冀的看看我,“只是殿下最近这般不顺心,叫我如何是好?姑娘,还请你去看看殿下吧,哪怕只是一会,他也会高兴的。”
她竟真的是玉奴的女人……
我一时间愕在那里,根本反应不过来。原来还一直认为他只是个孩子,可事实摆在眼前,他确实是大人了,甚至连孩子也有了。
“很抱歉,我想我不大方便过府。”我歉然的拉开她的手,敛眼垂眸,掩饰自己的心思。现在这样,我再去又有什么意思?
“不会的不会的,姑娘可以坐我的车马,那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是姑娘来,也就不会损了姑娘的清誉……”她急急的回应,以为我是拘泥于男女有别,立即给了一个解决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