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她就介意周围的人不喜欢她。高中那段被排挤的时间,她读了很多书,想成为一个不在乎别人眼光,特立独行的人,最好成为一个艺术家。可是整个高中结束,她都没能从自己身上找到艺术天赋,后来她意识到,她只是个普通人。
她高考没考好,分数只够上独立学院,是爸爸给一所学校捐了钱,对方恰好又是他朋友,这才把她弄去外地上大学。告别故地,她终于在短暂的四年大学时光里,度过了一段正常的大学生活,还交了一位真正特立独行的朋友——利冉。
学生时代的经历告诉她一点真理:时间会解决一切问题。
不过,她没有预料到,人生会是一场场轮回交替,进入职场,又重新回到原点。她再次感受到了社交压力,明明自荐的那个晚上,她只和傅言昭聊了短短五分钟,落到别人口中,却成了彻夜长聊不堪入耳的东西,她知道,解释没用,于是任由异样的眼光陪伴许久。她想在这家公司学东西,因为这是国内最好的互联网公司,为了实现她的理想,她愿意牺牲很多。
可是,那兰的出现和存在,像一面镜子,时时照着她,逼迫她面对自己身上和心底悄然变化的东西,有些她不在意,但大部分,她在意极了。尤其昨晚那兰那句:“你习惯的事情,都是他们错了。”
毫不夸张地说,在听到这句话的当时,杨壮壮差点哭出来。对那些曾经伤害过她,令她困扰的事情,从没有任何人告诉过她,不是她的错。
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着这些的时候,杨壮壮正坐在办公间外的阳台上吹风。本周六照常加班,刚刚过去的上午,她完成了一大堆李悟交给她的工作,难得落了闲,就出来透透气,顺便碰碰柯沁——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他聊过天,她忙,他好像更忙。
柯沁每天都会来阳台抽几根烟,这是他的习惯。
今天也没例外。
听到阳台门被推开,杨壮壮便转回头,仍然趴着,用眼神欢迎他的到来。
“等我啊?”柯沁嘴角挂着微笑道。
杨壮壮点了点头。
“等我可以提前通知下啊,哪有人干等的,万一碰不着怎么办。”柯沁在常坐的藤椅上落座,“什么事啊?”
“嗯,有点疑惑的事情想请教。”
“请教别了,想问什么就问。”
杨壮壮走到柯沁对面坐下。
“柯大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吗?”杨壮壮问。
柯沁掏烟的手一顿。“这叫我怎么回答?我是不是特立独行的人,问你更合适吧?”
“我觉得你是。”
“那就是吧。”柯沁叼着烟笑了。
杨壮壮捋了捋思路,道:“人要怎么确定自己做的事是对的,还是错的呢?”
柯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这么大的议题啊。”
“嗯,最近很困惑。”
柯沁吸了两口烟,贴心地避开杨壮壮,向外吐出烟雾。
“世界上的事,只要不违法,没有严格的对与错之分,只有你想不想做。”柯沁缓缓道,“举个例子,你喜欢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已婚,或者有女朋友,你特别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你们最后在一起了,你认为这事情对还是错?”
“当然是错了啊。”杨壮壮坚定地说,插足别人感情,在她这里是不能违背的底线。
“我倒觉得没错。”柯沁淡淡道,“两个人相爱,是没有对错之分的,因为爱情不是什么理性可以控制的。”
杨壮壮开口想反驳,柯沁给她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你不用说服我,因为这是我们俩各自不同的价值观,也就是说,换我做插足别人感情的事,我不会觉得自己错了,但你要是这么做,就是错了。明白吗?”
杨壮壮摇了摇头。
“我再说得直白点就是,法律之外的对错是个很主观的东西,你问我,人要怎么确定自己做的事是对还是错,简单!”柯沁抖了抖烟灰,“听自己的心意就行了。”
杨壮壮感觉自己听明白了,又感觉没明白。好在她记性不错,可以花更长的时间来琢磨这番话。
她在这时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会不自觉地对柯大生出好感。每次他说话令她醍醐灌顶之时,总让她有一种,像心里陡生一片绿油油的草原,风吹过境的感觉。
相较于柯大,那兰的话却总是会刺伤她——其实从昨晚到现在,杨壮壮只要一想到他,心脏都会猛地抽痛,毫无办法压制。
以及,她好像再也没法把他当一个无公害小男孩了。
☆、三五篇
(4)
新人见面会后,杨壮壮收到不少邀约,大部分都来自公司男士。T&C不限制员工恋爱自由,相反,公司层面还非常支持员工之间内部“消化”。
杨壮壮根本没有心思赴约——除了一个意外的约会。
为了迁就杨壮壮加班的需求,彭靓选了公司附近一间湘菜店请她吃饭。其实杨壮壮完全有理由拒绝这顿饭,不过她没有,不止没有,她还很期待这场饭局。
如她所料,彭靓找她的目的确实是为了那兰。这令杨壮壮十分好奇,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喜欢他呢?”
和彭靓只简短聊了一轮,杨壮壮发现她并不是她想象中那种矜持内敛的女孩子,彭靓很直接,也很爽朗。
“他和别人不一样。”她说。
这个答案杨壮壮之前听过,她有些不以为然,道:“不一样吗?他也就是个普通男生吧,学历在公司也不算顶尖,我听说投资并购部很多常春藤名校毕业的……”
“不是这个。”彭靓笑着摇了摇头。
“哦,”杨壮壮话锋一转,“他是长得比大部分男生好。”
“我不是花痴。”彭靓目光沉静道。
杨壮壮忽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光盯着她看,坦白说,她真的觉得彭靓长得很秀气,基本算是那种,在网上丢一张照片,一百个直男里会有八十八个选她做理想妻子的外形。
“封培的时候,我偶然听到过他——我是说那兰,”沉默片刻后,彭靓的神情看起来像是下定决心要告诉杨壮壮什么似的,“他和曾有为几个人聊天。当时封培班有个女生,属于那种长得不太好看,有点胖的,”彭靓斟酌着措辞,续道,“男生们很爱开她玩笑,之前那个女生不怎么介意,都是笑笑当没事人一样,后来有一天,我们做小组作业,男生们开她玩笑,她突然就爆发了,发了一通很大的脾气……老实说,我们当时都不理解她为什么要生那么大的气,可是那兰说——我得强调一下,我不是故意偷听他们说话的。”
杨壮壮贴心地点点头。
“没事,你继续说。”
“反正那兰说的那句话,我可能很长很长时间都不会忘记。”说到这里时,彭靓眼中流露出极其温柔的神色,格外动人。
然而此时的杨壮壮只想听那兰到底说了句什么。
“先是有个男生说那个女生开不起玩笑,没意思。那兰就反问他,‘凭什么她要做开得起玩笑的普通人呢?’”彭靓的叙述到此结束。
“就这句?”杨壮壮难以置信道。她并不觉得这句反问能体现那兰身上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魅力。
只见彭靓微微低下头。
“其实那个男生说了很多不太好的话,大概意思是,漂亮妹子是用来疼的,既然长得不漂亮,就只能做有意思,能开得起玩笑的普通人之类,挺伤人。”彭靓道,“那个女生本来是个很文静的人,学习也特别好,那次爆发后,她就离开公司了。”
杨壮壮怔住,终于理解了全部的剧情。
“那兰,是个内心很温暖的人,不是那种会说好听的话让人开心的那种,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所有人都很善意,而且从心底尊重所有人。”
杨壮壮目光闪了闪,禁不住笑了。
“你很懂他。”她由衷道。
彭靓害羞地笑了。
“也许……你很适合他。”杨壮壮又道。不知道为什么,一句脱口说出去的话,在说完之后,她心里才陡生了一丝不自在。
“真的吗?”湘菜馆精心布置的台灯照着她的脸,绯红一片。
杨壮壮突然有些羡慕她。
“那你可以……”彭靓用那副很招男生喜欢的青涩表情说,“帮我吗?”
“能帮的我都可以帮。”杨壮壮豪气干云地答应下来,“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来说,你想要搞定他,最好不要想着靠什么助攻,奇奇怪怪的小手段什么的,他应该……不喜欢被套路。”
彭靓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怪不得他对碧青那样。”她说。
“可以用你的诚意和心意打动他。”杨壮壮补充道。
“好,谢谢你。”彭靓笑着说。
杨壮壮回了她一个同样的微笑。
这顿饭结束,杨壮壮心里蒙上了一团奇怪的疑云。
为了解决这团疑云,她在这一天下班出地铁回家的路上给爷爷打了个电话,也不等老人家对她嘘寒问暖一番,就先行扔了个问题过去:“爷爷,当初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和那爷爷家的孙子住一起,您就不怕我这样花容月貌的黄花大闺女被坏人欺负吗?”
电话那端的杨爷爷好半天没回话。
“怎么突然问这个?你后悔了?”杨爷爷语露担忧道,“这么快就后悔了?那家的孙子欺负你了?”
“不是,还没有。”尽管心里急得慌,杨壮壮不得不耐心解释,“我就想问问您当初是怎么想的。”
“那你当初怎么没问爷爷,我记得你那时候高兴得很呐。”
“哎咱不提当初了,您快告诉我,您为什么……”
“为了你好呗,能为什么。”杨爷爷接过她的问话,“你那爷爷和我认识早,人品顶好,他那个儿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书香世家,后来我们两家分开,早年也走动过,你现在这个年纪不懂,一个人家里穷还是富不重要,家境好不好不重要,关键得要家庭和睦,和睦良善的家庭,出来的小孩绝不会有差。爷爷常和你那爷爷联系,他是一直把他那个小孙子挂嘴边的,特骄傲,特自豪,所以啊,我就有了私心,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才把你俩撺在一起的。但他要是欺负你——”
“没,没没,他没欺负我。”杨壮壮结巴道,“我就问问底细。”
“你这丫头,怎么东一茬西一茬的,你昨天和我打电话还在说让你奶奶给做牛肉酱,怎么——”
“牛肉酱还是得做的爷爷,我今天给您打这通电话就想问清那兰的底细,没什么别的事。”
“哎那家小孙子要是欺负你,你得跟爷爷说,不能瞒着呀。”
“不瞒不瞒,他哪能欺负我,都是我在欺负他。”
“那你也不能欺负人家啊,显得咱们没家教,本来爷爷就担心,咱们家世——”
“没没没,我没欺负他,其实爷爷,我们俩相处得很好,相敬如宾的,基本不闹矛盾。”杨壮壮飞快改口道。
杨爷爷沉默了片刻。
“真的?”他又问。
“真的。”
“真要这样,那你俩啥时候把证领了,别耽误事了。”
杨壮壮翻了一个大白眼,不打算再和老一辈详述她和他的事,于是很快找了个借口结束了这通电话。
与此同时,楼栋门口已经到了。她站在楼栋大门外,退后了几步抬头往上看,找到自己家的位置,窗口有灯亮着,那兰已经回家。
这一天下来,从不同的人那里,她听到了关于他的不同信息,虽然都是好的评价,甚至有些让她感到陌生,可她承认,不管是彭靓口中的那兰,还是爷爷口中的他,都是她认识的他,只是过去几个月以来,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去了解过他,以至于她都忽略了,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想到这里,杨壮壮心口有一缕难言的酸涩,她忽然想立刻看到他。
☆、三六篇
(5)
杨壮壮到家的时候,那兰刚端了一盆衣服去阳台。他大概才洗完澡,穿着灰白的运动衣,背影清瘦。
“洗衣服啦?”杨壮壮走去阳台问,“衣服多吗,需要我收几件干的给你腾位置吗?”
“不用。”那兰低头把衣服套进衣架,神情格外专注。
杨壮壮打开阳台的窗户,夜晚的风因此吹了进来。犹豫了小片刻,她主动说:“今天彭靓约我吃饭了。”
那兰手上动作略有停顿。
“哦。”他接着晾衣服。
“你都不好奇她为什么约我吃饭,我们吃饭聊了什么吗?”
“不好奇。”
“喂!”杨壮壮对他毫无波澜的反应很不满意,“我今天可是百忙之中抽空陪她吃饭,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的幸福啊。”
“千万别,你的大恩大德我还不起。”
“干吗一脸不高兴?彭靓多好的姑娘,你这么内向,多需要一位红娘替你推波助澜啊。”
“杨壮壮,”他停下来,换了个认真的表情看她,“我不喜欢她。”
杨壮壮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赶紧扭头看扒着窗框看窗外。
“为什么不喜欢啊?”她状似无意地问。
“没为什么。”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还是,深柜啊?”
“深柜?”
“对啊,”杨壮壮猛点头,“哪有直男不喜欢彭靓那一款的。”
“那你呢?”那兰不答反问。
“啊?我什么?”
那兰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也站到杨壮壮身边,开了窗的地方。
“入秋了。”他说。
“对啊。”杨壮壮将目光投向远方的夜,“晚上回来的时候都有点凉。”
那兰低头看她。
“李悟九点就走了,你有什么必要非得待到十点?”
“工作没干完呗。”杨壮壮叹了口气,“我又不止项目组这点工作。”
“还有什么?”
“在OA上报了产品的线上课程,目前只学了一半吧。”
那兰沉默了。夜风在屋里转了个来回,又往外飘去,杨壮壮因而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香味,他用的是哈密瓜味。
“还是想参加需求评审会吗?”他突然开口道。
“对。”经他一问,杨壮壮的思维很快回过来,“我给自己定了deadline,最短今年内,最长到明年上半年,我得参加一次核心需求评审会,最好能在项目上线前感受一下。”
“嗯。”
“你呢,有什么计划吗?今年快过完了。”
“没有。”那兰很快答道。
“哇你不是那种,每年都一定会给自己做年度计划的人吗?”
“我不是。”那兰语气诚恳地说。
“你竟然不是?”杨壮壮惊讶了,“我不信,你说我的时候都一套一套趾高气扬的,感觉就是活得很有规划的人——你知道吗,我超讨厌别人说我。”
那兰没有立刻接话,一段时间过后,夜风送来他的声音:“我也超讨厌说别人。”他还引用了她的说法。
“那你为什么总爱说我?”
那兰看向她,受他视线所迫,杨壮壮也抬头看他,等待他的回答。
他突然兀自低下头去。
“不知道。”他说,语气里真实的带着不知道意味。
杨壮壮却禁不住心中一喜。
“看来你把我当自己人了,嘻嘻。”她自顾道,“我超讨厌别人说我,不过你可以例外——虽然每次你说完我我都恨不得用胶布封住你的嘴,但我承认,你说得对,忠言逆耳。”
那兰无声地笑了。离得近,杨壮壮看得分明,他笑得真是清爽好看,她又忍不住出手想拍他脑袋。
那兰灵活一闪,避开了她。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动手?”他皱眉道,表情像只被惹毛的小动物。
“哎小气。”杨壮壮猛冲过去打算突袭他,“我偏要拍!”
最终是那兰靠身高和精准的力道成功压制住了她,他换一只手把她的两只手扣在阳台墙壁上,垂眸对上她的视线。
“还拍吗?”他问。
杨壮壮不答话,光朝他挤眉弄眼。
啪的一声——其实并没有这么清晰的声音只是杨壮壮感觉有——她的头顶落下一只千斤重的手掌。
“哇靠!”杨壮壮受惊吐了句粗话,“你如来神掌啊,我会被你打出脑震荡好吗?”
那兰轻哼一声。
“你也体验下被拍的感受。”
“我可没用你这么大的力气,好好好,我知道错了,你先放开我,我以后不这么拍你了。”她和他确实存在力量上的差距,而她一向是个很识时务的人,所以决定就地认怂。
“还没完。”那兰道。与此同时,他当着她的面重新抬起那只刚刚“重击”过她的手——
杨壮壮吓得闭上了眼睛,心道,这人真是滴水之仇当涌泉相报。
意料之外的是,接下来落在她头顶的,是一道非常轻柔的力量,一下,两下,杨壮壮惊讶地睁开眼,看到他略含笑意的眼神。
“不要太辛苦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与此同时,头顶再次落下一道重量,神奇地让杨壮壮觉得,这第三下拍在了她的心上。
“好了。”他终于放开她,“有来有回,很公平。”说完他就大步走开了。
剩杨壮壮一脸愣怔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伸出自己的手摸了摸脸,没有她想象中的烫手。
她再度转头看向他进房的背影,心中万分唏嘘:哇,平时一贯说话冷硬的人一旦温柔起来简直能要命,刚刚那一段,她整个人完全像被下了迷药一样!
☆、三七篇
(6)
作为一家互联网公司,T&C非常重视双十一这个节日,不仅因为它是电商大促的日子,还因为它是光棍节。
T&C的光棍节氛围从一周前就开始铺垫,公司论坛不断推送各种搞定男女神的帖子,部门秘书们也绞尽脑汁组织了非常多的相关活动,于是就连IFT这种项目进度格外紧凑的项目组,也不得不在这一天放了组内员工早退。
说是早退,不过是按正常下班时间下班而已。杨壮壮这一天收到过不少邀约,通通被她拒绝了,约她的人里,甚至还包括柯沁。
她在光棍节这天,一下班就赶去创意园听了一个国内知名互联网创业人士的分享会。
听完分享会回家,杨壮壮整个人已经昏昏欲睡,原本以为那兰在家,没想到推开门时,屋里迎接她的是漆黑一片。
她没有开灯,径直走去沙发,身子一软,躺了下去。
两分钟后,她身感睡得不舒服,于是重新起身把沙发支架打下来,铺成了沙发床。
立刻就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客厅大灯还是暗的,有几盏壁灯开着,阳台上洗衣机在运作,传出隆隆的声音。杨壮壮睡眼惺忪地支起头,没有在目所能及的地方发现那兰的身影。她揉了揉眼睛,再看了眼客厅时钟,已经十二点多了。
“那兰,你衣服洗好了!”杨壮壮大声道。
没过多久,那兰从房间走出来。
“骗你的,嘿嘿。”赶在他发现之前,杨壮壮赶紧交代自己的“恶行”,“你今天约会去了?”
那兰在餐厅倒了杯水喝。对杨壮壮的问题,他只沉声“嗯”了一句。
“我也要喝。”杨壮壮举手道。
“自己倒。”
“不给我倒也行,告诉我你今天跟谁约会去了呗。”
“你不认识。”
杨壮壮心一提,人也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真约会去了?脱单了?”她瞪大眼睛问。
那兰站在餐厅,灯光很暗的地方,他似乎在凝视她,又似乎不是。总之隔了片刻,他的声音才再度传来:“你呢?和柯沁表白了?”
“没没没。”杨壮壮猛摇头,抬腿往那兰的方向走去,她想给自己倒水,顺便看看他的脸。“不是和彭靓吧?”她半开玩笑似的问。
在她走过来的途中,那兰已经给她倒好一杯水,顺手递给她。
“不是。”
“那是谁?”
那兰扬眉。
“你想知道?”
杨壮壮点头,心道,你可赶紧说吧!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想知道我的私事。”那兰悠悠道。
“就……”杨壮壮一时哑口,心里百转千回的念头飘过,她捋不清,“就是想知道。”
那兰沉默了。
杨壮壮急死了。她想了想,她可能是有点害怕他太早解决个人问题,然后丢下她一个人,她得面临各种因为他脱单而带来的困扰,首当其冲就是搬家——
“你和柯沁什么情况?”那兰终于开口道。
“没什么情况,我自己去创意园听分享会了。”杨壮壮急道,“三个月前报名的,机会难得。”
那兰抬眸看她,神情似在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哎我说的是真的,票都在我包里,我去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