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兰在房门口停下来,表情寡淡地回看她。
“你……啥意思?你要是不想我住在这里,可以直说的。或者你要是对我有什么意见,要求,都可以跟我提,能改的,我都会改,我是想住这儿的,但如果你不情不愿的……”
“你看不出来吗?我也很累。”
“啊?”
他没再接话,直接开门进房间了。
杨壮壮看着他已然关上的房门,真的很想冲进去把他从里面提溜出来,勒令他把话说清楚,最好能告诉她,今晚为什么心情不好。
☆、二八篇
(7)
中秋节的上午,那兰被客厅里叮叮咚咚的声音吵醒。十月初的春森,气候还在夏季,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刺眼,那兰伸手拉上窗帘,房间里终于密不透光。
杨壮壮大约是在和人打电话,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和她同居以来,她难得假期还待在家。那兰重新闭上眼睛,打算再补会儿眠。
“……没有的事,你乱扯,哎你别来,我室友真的不太喜欢招待人……”杨壮壮的声音突然靠近,人似乎就在他房门口。
那兰挣扎片刻,起床。
打开门,杨壮壮果然在附近,那兰的目光短暂掠过她,她正在拖地,耳朵里别着耳机,确实在接电话,那兰转身走去洗手间。
刷完牙出来,客厅时钟指向十点四十。杨壮壮在厨房煮面,身上戏着一条绿色围裙,大约是听到那兰开门的声音,她转过身来看向他。
“我煮了面,一起吃。”她笑着说。
那兰朝厨房走去。煮锅里的水刚好沸腾,见杨壮壮先撕开调料包倒进水里,那兰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你会煮泡面吗?”
“说的什么话,我这不是正在煮吗?”杨壮壮一脸轻松地说,“待会儿我再打两个鸡蛋怎么样?”
那兰在料理台上找到面饼,直接略过杨壮壮,丢进了锅里。
“不用你帮忙的!”杨壮壮猛地转过头来看他,这时那兰才意识到,他们站得很近,近得完全没有社交距离。“我昨晚不是说过了吗,我得对你更好,从各种生活起居上,大事小事上……”
杨壮壮还在叽叽咕咕说着什么,那兰没有再听,他离开厨房,走到客厅,打算好好理理心中的困惑,关于昨晚为什么要情绪失控,以及为什么要做一整夜乱七八糟的梦。
他照常在沙发上坐下,往后靠——
沙发靠背突然一软,那兰没防备,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
那兰受惊低呼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闻声而来的杨壮壮赶到客厅。
那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茫然地往后看了一眼后,他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倒下。
实在是太逊了。那兰在心里对自己说。
“你该不会是被沙发床吓着了吧?”杨壮壮不知死活地问。“其实我早上打扫卫生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是张沙发床,我简单清理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装回去。”
那兰没搭话,起身把沙发床扶起来,找到靠背的支架,打算把它恢复到沙发形态。
杨壮壮还在一旁站着。
“昨天我就想问了。”她说,“你心情不好吗?”
那兰动作一停,想抬头看她,又觉得不合适,于是继续拧支架。
“没有。”
“那为什么……我是觉得你有点不太对。”
“哪里不太对?”
“昨晚到今天,都很……怎么说呢,很见外,我想知道,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或者让你不高兴了——你要不想回答可以不说。”
啪嗒一声,那兰装好沙发床,他拍了拍手起身,终于看了她一眼。她此时比平时有求于他的样子更夸张,那兰移开视线,心情不受控制地变得更糟了。
“没有。”他直接道,“你说你想住这里我没意见,但你没权利要求我怎么对你。”
“我……我没要求你怎么对我,就是,咱们不能像之前那样吗?像好伙伴,好朋友,好兄弟那样?”
那兰本想回房,被她这么一说,不觉停了下来。
“杨壮壮,”他盯着她,“你说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我同意了吗?”
“你也没反对啊。”
“我现在反对了。”
“为什么?你不要这么情绪化,你之前不这样啊。”
“住三个月和无限期住下去不一样。”那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几乎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说,他快把握不好和她相处的边界了。
“没什么不一样,顶多以前你辛苦一点,以后我辛苦就行了。我昨晚也仔细想了想,咱们住一起这三个月以来,确实你照顾我更多,为了补偿你,我决定请你吃一顿好的,你要出去吃还是在家吃?”
她根本不懂他在想什么,她也根本没有他正在经历的困扰。这是那兰听完她说话后得出的结论。
“随你便。”那兰决定不再和她讨论这件事,或许他可以想到更好的办法应对这些,或是可能会失控的自己。
☆、二九篇
晚上,杨壮壮果然点了一份外卖——不过,这份外卖豪华得不像外卖。那兰一眼望过去,桌上总共有六菜一汤,还有一瓶红酒。
“怎么样?看起来不错吧?”杨壮壮一边开红酒一边自豪地说。
那兰一整个白天就只吃了一碗面,餐桌上的菜是川菜,花椒混合着食物的味道简直摄人心魄。
“快坐。”杨壮壮动作熟稔地给那兰倒了一杯酒。
那兰配合地坐了下来。
“这顿饭呢,有两个目的,但主要都是为了感谢你。”杨壮壮握着自己的杯子,自顾碰了碰旁边她给那兰倒的酒杯,“第一杯,先谢谢你这三个月以来的照顾,我知道,很多没有必要帮我做的事你都默默帮我做了,虽然……”
那兰没等她说完,直接拿起杯子干了。“别恶心。”他简略道。
“好吧,我也干了。”杨壮壮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又重新给自己和那兰又倒了一杯,“第二杯,祝贺我转正。”
那兰和她碰杯,仰头喝下。
“第三杯,希望我们能成为中国好室友。”杨壮壮继续给他倒酒。
那兰没等她碰杯,自己先一口干了。他不喜欢喝酒,可是今晚他想喝。
杨壮壮点的外卖是跑腿代购,一家非常有名的川菜店,即使经过路途颠簸,菜的味道依然很好。总之,那兰进入社会后第一顿中秋晚餐吃得很满意。顺便,一瓶红酒也见了底,杨壮壮一脸早有准备的样子,起身去了厨房。
“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么能喝。”她说,“我还有啤酒,你喝吗?”
“喝。”那兰被水煮牛肉辣得不行,急需饮品解辣。
杨壮壮搬来一打罐装啤酒。
“心里不痛快啊?”杨壮壮一边开啤酒一边朝他眨了眨眼。
那兰酒量还好,就是酒劲上得很快,为缓解头晕症状,他不得不把手肘支在桌上撑住自己的脑袋——这个动作在家里的饭桌上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
“……之前找你喝酒都跟要了你命似的。”杨壮壮还在碎碎念着,“就没见过你这么老气横秋的小屁孩。”
那兰抬眸看向她。
“我比你大吧?”他问。
“年纪比我大而已。”杨壮壮大口喝着啤酒,“我的经历比你多,所以比你成熟。”
“是吗?”那兰讽道,眼前是一瓶啤酒,他想喝,又不想喝。
“嗯,我比较早熟。”
“我没看出来。”
“你怎么会看得出来,你不是一直活在自己世界不管别人死活的那种人吗。”
“你再说一遍刚刚感谢我的那套词。”那兰仍然盯着那瓶酒,“那套恶心的词。”
“我不是说你生活上不管别人死活,”杨壮壮很快明白过来他的意指,“我说的是精神上,心理上,你好像特别怕麻烦。”
她说得对。那兰心道。承认这一点的同时,他的心底隐约有些不甘心,和委屈。
“初中的时候,我看过一部韩剧,叫《对不起我爱你》,里面的男主角是个大叔……”
“苏志燮。”
“哇你也看过这部剧?”杨壮壮惊呼道。
“没。”
“那你怎么知道苏志燮?”
那兰没接话,他头很晕,以至于他放弃用手支撑头部,转而趴在桌上,盯着那瓶啤酒。《对不起我爱你》当年很火,他记得那时候有个喜欢他的女生,每天都拿着海报和贴纸对他介绍,不厌其烦,不计其数,想不知道都难。
“反正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喜欢大叔,到现在没变过。”
“哦。”那兰终于下定决心喝掉眼前的啤酒,他感觉自己有一点难过。
“我高中的时候和同龄男生玩得比较多,他们都和你一样,特别幼稚。”
“你了解我吗?”那兰趴在桌上看她,他其实挺想直起身问她,可是酒劲上涌,他暂时对抗不了,只能慢慢等它过去。
杨壮壮低头看他,眼神像看路边遇到的宠物狗。那兰回了她一道白眼,发自内心的觉得和她讨论自己是不是幼稚很无聊。
“唔,我也不敢说自己很了解你,但起码知道个五六分吧。”杨壮壮喝过一口酒,接着说,“你出身好,家教好,成绩好,人品好,就是传说中的优等生,没什么不好的。”
那兰知道她有下文,于是静静地等着。
“唯一不好的,大概过得就是太一帆风顺了吧,你这样的人,对自己的认知肯定特别笃定,很难被外界改变,毕竟一直都很成功。”
她从没和他聊过这么深的话题。大部分时候,她是有求于他,才会低声下气极尽谄媚地和他说话。那兰有时候想,如果他对她没有利用价值,她是不是根本不会……
不能再想了。
“喂我这样说会不会得罪你啊?”杨壮壮小心翼翼地问。
那兰终于坐直身体看她。
“说都说了,还担心这个有用吗?”他说。
杨壮壮吐了吐舌头。
“我感觉你挺想听我分析你的,就……反正我是酒后吐真言!”她说,“怎么样,我说得对吗,有什么是你需要纠正的吗?”
那兰看着她,良久良久。
“你说得对。”他说,“所以你喜欢柯沁,对吗?”
杨壮壮被他的提问惊住,隔了好半晌,她才恢复正常表情。
“对。”杨壮壮神情坦然地说,“我喜欢柯大,他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那兰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事实上,他开始后悔自己刚刚提的问题。
“他总是很认真,很耐心地听别人说话,我总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男人。诶你不觉得吗?”
“我困了。”那兰起身道。
“啊?这就困了?我们不是才开始聊天吗?”
“对不起,我酒量不好。”虽然这么说着,那兰离开之前还是喝光了易拉罐里的最后一口啤酒。
他想,他得赶快回到安全区,有她在的地方,太危险了。
临进房门前,那兰想起一事,遂驻足对餐厅那边的杨壮壮道:“恭喜你转正,还有,中秋快乐。”
他不确定杨壮壮是不是愣了愣,总之隔了小片刻,她才回应他:“也恭喜你转正,中秋快乐。”
☆、三十篇
(8)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作尘埃落定的关系,杨壮壮的国庆节过得格外放松,往常她一有假期就会没命地看各类职场相关的书籍,有些看得懂,有些看不懂,可她都一并囫囵地看着,仿佛这么做,能给她一些在职场打拼的底气。
她给那兰送了一套新上架的皮肤,原本想靠着这点小恩小惠拉那兰陪自己打几天王者荣耀。怎奈那兰同学并不配合,国庆假期的后几天,他都出门见朋友去了,活动异常丰富。
直到开工前一天,杨壮壮把他烦得不行,他才终于在洗完澡后,屈尊拿了手机陪她打游戏。
“打一局。”那兰强调。
“一局就一局,我想试试被大神带飞的感觉。”
“你打排位了?”他看着游戏界面道。
“嗯。”杨壮壮点了点头,“这几天没事干,就试了下排位,我现在玩甄姬可以玩得很溜了。”
那兰没接茬。
“你可以用大号吗?用貂蝉,用我新给你买的那套皮肤。”杨壮壮满脸期待道,“我在网上看了人家出的教程,那套皮肤是荡秋千,跳来跳去特别好看。”
“别想了。”那兰十分干脆地拒绝了她。
杨壮壮光速思考了一下策略,关于如何搞定他。
“兰哥……”她喊他的时候特地拖长了尾音。
那兰端坐着的身体抖了抖。“恶心。”
“你要是不用貂蝉陪人家打,人家就一直这么喊你,兰……哥……哥……”
那兰起身要走。
杨壮壮眼疾手快制止了他。
“你就让我如愿以偿一次嘛!”她眼巴巴地看着他,“不要总这么任性啊,我每次都得哄你,很疲惫的。”
那兰顿了顿,随后掰开她的手,重新坐下来,低头操作手机。
“用大号匹配容易匹配到高等级,你打不过。”他淡淡地说。
“不怕,这不还有你吗?”
两人开始了一局匹配。如那兰所说,他大号的等级给他们匹配的对手都非常厉害,开局十分钟,杨壮壮死了十次,敌人已经推到他们的高地塔。
“咱们还能赢吗?”在死了十一次后,等待复活的时间里,杨壮壮纳闷地问。
“能。”
那兰还在埋首操作手机,杨壮壮眼看他手指灵活又专注的样子,心里不自觉地柔软下来,大抵是因为他平常太爱和她唱反调,衬托得此时的他分外乖巧。如果不是手上还在打游戏,杨壮壮真的忍不住想伸手拍拍他的头。
这局游戏打了二十七分钟,最终在那兰把对方团灭的情况下,带着他们队伍里的射手推掉了敌方水晶。
杨壮壮放下手机,手心全是汗。
“紧张死我了。”
“心理素质太差。”那兰评价道。“我喜欢打逆风局。”
“为啥?”
“顺风局靠运气,逆风局靠心态。”
“你这是在变相夸自己心态好吧?”
那兰低头操作游戏界面,没有接话。
“我发现你打游戏的时候跟平时不太一样。”
“什么?”他抬头看她。
“你打游戏的人格是进攻型,平时,是保守型。”
那兰眼睛里滑过小片刻的迷惑,随后他点了点头。
“是吧。”他重新低头看手机。
“我和你相反,我打游戏特别保守,很怕死。”
“技术差都这样。”
“Nonono,你的看法太浅显了。”杨壮壮摇着食指道,“游戏,也是能反应一个人的内心世界的。”
那兰又抬起头看她,眼神中带着些许不认同。他的不认同激起了杨壮壮的分享欲。
“我前几天看了一部心理学方面的书,书上说,电子游戏里的人格是一道压抑型人格,比较趋近真实自我。”
“什么书?”
“忘了。”
“你在胡扯。”
“哎别不信啊,通过我的观察,你内心一定是个非常狂热的少年,有一颗火热的心。”
那兰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臂给她看。
“我起鸡皮疙瘩了。”
“你能不能尊重下知识,尊重下科学!”
“少看胡说八道的书。”那兰拿起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去睡觉了,拜拜。”
“喂你怎么总不把天聊完就走啊?”
“不想听歪理邪说。”
“那你说,你说点科学道理,我当听众。”杨壮壮道,“让我们一起来进行友好会谈,倾听彼此的心,好吗?”
那兰顿住。
杨壮壮趁热打铁道:“以后咱们要长期相处,不多深入了解一下,怎么做彼此生活中的天使呢?”
一段沉默过后。
“你高中留短发,是为了不想被孤立吗?”那兰突然问。
杨壮壮的脸色瞬间变了。当时她脑中飞快闪过两个念头:一是爸爸果然出卖了她;二是不得了,埋藏已久的不堪被他发现了。
“为什么这么问?”杨壮壮短暂整理了情绪反问道。
“好奇。”那兰转身看向她,“你在公司故意不打扮,把自己弄得很随便,也是这个原因吧?”
杨壮壮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就低着头,“嘿嘿”干笑了两声。她感觉得到自上而下的,来自那兰探究的目光,即使她看不见,也依然能感受到目光里的压力。
“我猜对了。”那兰轻声说。
“怎么……怎么你不聊则已,一聊就聊这么重的话题啊。”杨壮壮抬头看向他,她感觉自己的语气有点抖,听起来像是恳求他不要再聊。
“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真诚,让杨壮壮没法介意他的直接。她站起身,强自笑了笑。
“没事,以前感觉很艰难,现在都过去了。”
那兰又用那种钻研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一道数学难题。
“哎你别这样看我啊,搞得我好像很惨一样。”杨壮壮笑着说。
高中那段经历于她而言很沉重,那时候她刚刚进入青春期,还带着些少女的虚荣心和自尊心,最开始,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排挤,因为爸爸突然变得很有钱,加上她发育得不错,而她自己也并不懂得如何处理女生间微妙的关系,慢慢地,她收到的情书和表白变多,朋友却越变越少了。真正意识到自己被孤立是高二分班排座位,全班没有一个女生愿意和她坐,整个高二和高三,她都是一个人坐在后排。她不是一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为了减少身上被赋予的“攻击性”,她把自己变成假小子,和男生们称兄道弟,渐渐养成现在的性格。她倒没有刻意在职场也维持之前的形象,还是经那兰的提醒,她才陡然意识到自己在大学时期好不容易找回的女人味又被职场氛围抽干了,她似乎已经对这种情况养成惯性反应——
“也许你只是习惯了。”几乎就在杨壮壮想明白自己潜意识所想的同时,眼前那兰道。
她的心情在当下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外的感动。
“是吧。”她讷道。
“以后不要这么为难自己。”他的声音很低很轻,能贴心。
杨壮壮终于确定,心底那面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过往,被他的话奇异地抚慰了。她回视他的目光,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从未见过的情绪,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紧紧地收缩了一下,两下,三下……阵痛一样。
“你坐。”她用那副凝重的表情说。
那兰不明所以。
“哎你先坐下。”她坚持道。
那兰依言坐下。
杨壮壮却没有坐,她悄声走到沙发背后,在他坐下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伸向他的头顶,他刚洗过澡,头发蓬松而又干燥,杨壮壮如愿做了一直以来想做的事——她揉了揉他的脑袋。
“今天怎么这么乖啊你。”
按杨壮壮选的站位,本来打算搓完就跑的,没想到那兰准确而快速地抓住她的手,继而起身。
“你有毛病。”他瞪着她说。
“哇又脸红?你脸皮要不要这么薄啊。”她大声说,“哎呀你先放开我呀。”
似是才发现自己还抓着她,那兰闻言放开她的手。
这回轮到杨壮壮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门口。
“我是觉得我们刚才的氛围太奇怪了,缓和一下而已。”她扒着墙边对他说,“今天的事我记下了,谢谢你。”
那兰侧身看着她,脸上又无辜又茫然。
“晚安。”她冲他招了招手。
☆、三一篇
第五章
(1)
双十二内测时间在即,IFT全组进入疯狂加班季。
虽然谢廷休完陪产假回来,程序组的工作还是分毫未减。那兰工作上一向保持着高质量高速度,为此,邵博文特地找他谈了一次话,内容无非是让他再多接一些工作,同时,在组里年终考核时,他打算给那兰评优秀员工。
那兰答应下来。倒不是为了那份奖励,只是他并不习惯拒绝这类安排,要知道,他一位刚入职的新员工,目前的工作量已经是张闻的两倍,他当然会困惑,质疑组内工作安排的不均,但在项目紧急关头,他总觉得个人感受没有那么重要,或者说是暂时没有那么重要。
新员工转正名单在十月中旬出来,曾有为是很热衷于社交的人,几乎就在名单出来的当天下午,他就拉了一个新人大群,想要组织活动。那兰屏蔽了群消息,他根本不想去这种无聊的聚会。
然后他收到杨壮壮给他发的消息。
“你去吗?”她在内部聊天软件上问他。
那兰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眼她工位的方向,继而回复她:什么?
杨壮壮:新人见面会啊,你不是也在群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