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也宜心里很介意,碍于要抽烟的人是总监——她的顶头上司,她只好违心的摇头:“不介意。”

戴维开了车窗,将掐着烟的手横放在车窗外,道:“你猜我来北京多久了?”

苏也宜还在做心理建设,敷衍道:“五六年吧。”

“我1999年来的北京。”

习惯了两千纪年的苏也宜一听“1999”就诧异了,转头去看戴维,他整个人正被烟雾萦绕着,没开灯的车里,苏也宜只看得清戴维的嘴唇在蠕动:“其实刚来北京的时候和你一样的,各种迷茫,各种无知……

对了,刚来的时候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谁能想到现在我对北京城的了解都快抵上一个出租车司机了。

这么多年,总监我换过八份工作,当过学校老师,当过软件测试员,当过推销员,卖过签证,还做过一阵子不怎么合法的事……当然,我说的不合法的不是指违法,别回头举报我了。

2005年的时候我开始接触时尚,然后做过一段时间造型师,个人不喜欢娱乐圈的风气,又退了出来,渐渐的,做了网站。

其实最感兴趣的还是造型,我只是很喜欢看一个人脱胎换骨的感觉,很喜欢很喜欢。做一个好的造型师,能像魔术师一样,创造奇迹……关于人的奇迹。”说到这里,戴维转过头来看了看苏也宜,见她正认真听着,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北漂故事听得太入神,苏也宜一时忘了缩。

大概是被烟呛了,戴维咳了咳,又接着说:“这些年里,我谈过三个女朋友。后两个都是很随意很不负责任的恋爱……或许那都不算恋爱。

第一个,我和她谈了八年。她是北京女孩,比我大一岁,在我人生中最彷徨的那段时间,她一直陪我过来的,那几年北京房价还不是那么高的时候,我在二环买了房子……我是打算跟她结婚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前方突然通车,戴维手上的烟也只剩下烟蒂,他却不再说了。

苏也宜也不好追问,于是就这么静静的坐在一旁,脑子里却乱乱的、沉沉的。

总监突然变得……好沧桑>____<

车子一路顺利的开到苏也宜家楼下。

下车之前,戴维对这一天的经历做了个总结:“你别一脸苦大仇深的……不适合你。现在的环境很好,只要你想,你可以选择不过我这样的生活的。”

苏也宜并没去细品戴维话里的意思,只是乖巧地点头,很真诚的说:“谢谢总监。”

戴维朝她笑:“快回去吧。”

苏也宜这才点点头回家。

到家门口的时候,周一诺打来电话,开口就说:“啊喂,我出车祸了,在医院,快过来。”

苏也宜吓了好一大跳:“出车祸了?伤哪里了?严重吗?”

周一诺在电话里嘻嘻笑:“你真会演。怎么样,到底什么情况啊……”

苏也宜纳闷:“什么什么情况?”

“不是你让我想个理由把你弄走吗?”

苏也宜:“……”

“喂,你到底怎么了啊?”

想到是因为下午发的那条短信,周一诺才说自己车祸的,苏也宜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捏了捏手,一手心的汗,继续掏钥匙,顺利的打开门,她才说:“没怎么,下午遇上了一点事。”

“什么事?被人骚扰了?”

“骚扰”这个词让苏也宜很不舒服,于是她纠正了一下:“不是骚扰啦!就是让我……很为难。”

周一诺:“为难什么?你敢把话说清楚吗?”

苏也宜这边进了屋子,发现屋里漆黑一片,想到易绪可能没回来,这才放心地和周一诺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形容了一遍。

周一诺一听完就兴奋了:“大叔啊!大叔哎!你知道我是大叔控吧,啊?天哪,他对你真够好的,这种细心体贴的男人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啊!”

苏也宜把包往沙发上扔,又把自己往沙发上扔,道:“说正经的啊……你说,我们总监……是在追我吗?”

周一诺在电话那头“嘿嘿”直笑,半天也没说出句有建设性的话来。

一直听着她的笑声,苏也宜只觉得慎得慌,皱着眉头挪开手机……

然后,她听见了突兀的脚步声。

苏也宜几乎是立即受惊地从沙发上转头回望,差点以为屋子里闹鬼……

一回头看见易绪正拎着几件衣服从卫生间走出来……

 

 

三一面

 


想当然的觉得自己做了坏事的苏也宜几乎是立刻挂断了电话,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揉着手心道:“你,你你,你在家啊?”

易绪几不可闻的咕哝了一声,拎着衣服抬腿要往房间走。又忽然意识到什么,又转身朝卫生间走去……

不到半分钟,他又从卫生间走出来,手里还拎着那几件衣服……

苏也宜好心的伸手指了指阳台,轻声说:“你是要去晒衣服吗?”

易绪停住,又果断地迈步走向阳台。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苏也宜忍不住问:“你的心情还是很差吗?”那天电梯里错过后,苏也宜连着几天没遇见他了,今天他又这么冷漠,苏也宜想当然的觉得,他的坏心情大概还没好。

难道真是高中同桌传来了婚讯?

想到这个可能性,苏也宜悲伤之外又有些同情,同情之外又有些喜悦。

苏也宜的这个问题,易绪沉默了许久才回答:“没有。”

从客厅到阳台的距离,深怕易绪听不见似的,苏也宜又喊话似的说:“为什么呢?是工作上遇到不顺心了吗?”想到那次她遇到难处的时候他开解自己的耐心模样,苏也宜忍不住补了一句,“虽然我没你那么会分析,但我很懂得聆听的,你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和我说的。”

易绪转回头看她,吐字清晰的说:“不必。”

苏也宜:“那你吃了晚饭没有?虽然我已经吃过了,如果你没吃,我可以陪……”

易绪打断她:“不用。”

“我……”

“苏也宜,你烦不烦?”

易绪的声音不大,一点都不大。苏也宜却莫名的觉得委屈,她咬着牙解释性的说:“那天我心情不好,你也安慰我来着,你的建议也对我很有用……我只是觉的,我应该谢谢你。”

易绪没有看她,语气很淡的说了一句:“到此为止吧。”

苏也宜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

仿佛是猜到苏也宜的表情,易绪补充道:“以后你的事不要和我说,你也最好别管我的事。”

很利落的表达完自己的意思后,易绪再没多说一句话。

因为易绪的这句话,苏也宜的心情跌到了史无前例的谷底。

她从没意识到,他这样轻易的一句话能让自己变一个人。

祝莉说:“你怎么失魂落魄的?”

范佳说:“这孩子,多少天没笑过了。”

陆小敏说:“你该不会转正压力过大得了抑郁症吧!”

赵悦还试图逗她开心:“你是爱我爱到心破碎吗?”

都没用,一点都没用。苏也宜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单细胞生物,脑袋里能装下的东西不多。到这时她才后悔,如果她的脑子里能多装点东西,那她就能多想些别的事情别的人……

也就不会总想着他和他的话了。

为什么这次会这么难过呢?比他拒绝她、忽视她、有其他喜欢的人还难过。

只因为他讨厌她。

3月28日。

苏也宜的生日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到来了。

这天是个周六,行政部自动发送的祝福短信第一个预告了这一天的到来。然后,苏妈妈、苏爸爸的电话接踵而来。

周四就和周一诺约好了庆祝的地点,在东直门簋街一带的一个小胡同里,那里有家很不错的私家菜馆,做正宗的N城菜,周一诺特别挖掘到的这个地方,两人约好不醉不归。

中午起的床,肚子其实早就饿了,饿得胃疼,苏也宜根本不理会。一来懒,二来她听见楼下有动静,猜到是易绪出门,不敢出去见他。

今天是她二十三岁的生日,其实她很喜欢能听到易绪对她说“生日快乐”,可也只是做梦想想而已。

又是一阵郁闷,苏也宜在心里默默的为晚上的酒单新添了一瓶。

下午三点开始给周一诺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四点多苏也宜出门时给周一诺发了短信,说她先去那个地方。

和周一诺约的时间是五点半,苏也宜虽然出门早,但她找了好半天,到的时候已经六点了,她还以为周一诺早到了,结果服务员领她去包间的时候,她只看到了空空的小桌子。

苏也宜惆怅极了,持续不断的给周一诺打电话。

没人接。

直到七点准时上菜……

直到七点半苏也宜已经把手机里存的所有短信都看完一遍后……

周一诺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就在苏也宜快要绝望的时候,手机响起。她兴奋地接起,张口就道:“你到了?”

彼端传来一个男音:“到了哪儿?”

苏也宜吓了一大跳,拿下手机看了眼来电者,好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总……总监?”

戴维轻笑:“你没听错,是我。”

“有……有事吗,总监?”

戴维:“你现在在哪儿?”

苏也宜撒了个谎:“在家。”

戴维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家在菜馆吗?”

苏也宜又被吓了一大跳,四下张望,确定包间里只有自己之后,她结结巴巴的问:“总……总监……”

戴维:“准备好了吗?我进去了。”

苏也宜很想说“没准备好”。可是,伴随着一句人声的“当当当当”之后,戴维确实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苏也宜眼前。

她连电话都没来得及挂。

戴维手里还拎着一个大蛋糕。

他麻利地将桌上的菜都移开,蛋糕摆上桌面,又在苏也宜对面坐下,道:“过生日怎么连个蛋糕都没有,那还叫过生日吗?”

苏也宜垂首:“我……”

戴维掏出盒子里的蜡烛,一根根插上,笑道:“秘书告诉我你今天生日。”

苏也宜:“秘书姐姐连这个也告诉你吗?”边说着,苏也宜忽然觉得插蜡烛有趣,也跟着插起蜡烛来。

戴维笑了笑:“秘书当然不会主动告诉我。”

苏也宜显然没听明白戴维话里需要挖掘的那层含义,而是好奇地问:“那总监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

“有一次你打电话的时候偶然听见过。”

苏也宜由衷的赞叹:“总监记忆力真好。”

戴维无奈的摇头,看着苏也宜的目光带上宠溺:“你真是个傻孩子。”

蜡烛插满后,戴维让苏也宜许愿,还鼓励她:“可以尽量多许一些,把平时未达成的都许上。”

苏也宜点头,闭眼,双手合十,虔诚的许愿。

第一个愿望:爸妈健康,永远幸福。

第二个愿望:工作早日转正,稳定下来。

第三个愿望:易绪……别讨厌她。

第四个愿望:易绪能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喜欢她。

第五个愿望……

苏也宜睁开了眼,白日梦跟着无影无踪。她笑得有些落寞,“噗”的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戴维给她唱生日歌。

看到满桌的啤酒瓶,戴维笑言:“你是打算一个人喝这么多酒?”

苏也宜摇头否认:“不是的,本来是和我闺蜜一起的。”

“然后,你闺蜜呢?”

“她放了我鸽子。”

戴维叹了口气,拿过一瓶啤酒,道:“我陪你喝,怎么样?”

苏也宜苦涩地笑了笑:“不了总监,我想回家。”

总监是个绅士,很合格的绅士。苏也宜想。在这种被人抛弃的日子里,还好有总监。北京的夜不是那种灯火通明的繁华,而是星星点点的,那灯光苏也宜以前看着觉得可爱,今天看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戴维突然说:“生日快乐。”

苏也宜心里一跳,转回头去看他,总监嘴角正勾着笑,说:“又堵车了。”

苏也宜的目光穿过挡风玻璃,果然只看见前面车的车屁股。她叹了很多口气,自己都没有发觉。

“你这段时间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戴维沉声问。

苏也宜没回过神,惯常性的“啊”了一声以作反应。

“我算算,有大半个月吧,你好像一直都这么低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没有男朋友吧?”

苏也宜低头:“有吗?”她的难过有那么明显啊,她最近明明刻意躲开总监了的啊……

戴维:“而且你也没请事假,家里应该也没事吧?”

苏也宜摇头:“没事。”

戴维:“那是怎么了呢?”

苏也宜不想作答,抬头朝戴维勉强笑了笑,想了个话题来转移:“又堵车的话……总监还记得吗?你上次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这番话说完后,戴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什么东西从眼里滑脱出去。苏也宜看得认真,知道自己转移话题成功了一半,赶紧加了一句:“你们后来为什么会分手呢?”

戴维苦笑:“结局很老土,她死了。”

苏也宜震惊得不能自已:“死……死了?”

“车祸。我当时在上海出差,没赶回来。”

苏也宜只觉得有凉意从自己心底最深处滋生出来,吹得她整个人凉飕飕的。

“其实爱情是个很短暂的东西,也很飘渺。很多人以为抓住了就是一辈子,也有很多人觉得抓不住也是一辈子,不同的是,抓住的人以为自己得到了一辈子,没抓住的人以为自己失去了一辈子……

没那么复杂的。爱情就是那么简单,我喜欢你,我和你一起。我不喜欢你,我离你远一点。

没有什么东西是恒定的,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那么伤悲的。”戴维眯了眯眼睛,平静了一会儿情绪才说,“到现在,我很后悔的是,我没和她做我最想和她做的事。”

像是怕打破这样静谧的气氛,苏也宜的声调降到最低:“什么事?”

“她曾说过,想和我一起去古城门上看一场夕阳。”

苏也宜再度陷入沉思中。

这股沉思持续到了家门口。

苏也宜觉得自己在这一路上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可是,具体要她抓住什么,她却抓不出来。

戴维停了车,却一点也不着急走,就在这个晚上,在车里,他很认真的说:“也宜,在我还不懂得责任是什么的年纪,我错过了一个好女人。

现在我懂了,知道责任在肩,我也有能力有胸怀去包容一个女人。你信吗?”

苏也宜点头:“我信!”

戴维转过头来看她:“你信我能带给其他女人幸福吗?”

深怕总监不相信她,苏也宜再度坚定地点头:“我相信!”

戴维目不转睛地看着苏也宜:“那你愿意做那个让我去包容和宠爱的女人吗?”

苏也宜完完全全呆住了。

在苏也宜还发呆的时候,戴维已经凑近她,用一种蛊惑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也宜,你会接吻吗?”

苏也宜呆呆地摇了摇头。

戴维嘴角勾笑:“我教你,好吗?”

苏也宜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他的脸在不断放大,她却想不起来他想干什么。

直到车子被什么不明物体砸中发出报警声,苏也宜才闪电般的意识到总监正在做什么,回神后的她发狂般地一把推开了他,像撞见鬼那样尖叫着打开车门跑下了车……

轮到戴维不可置信的望着苏也宜奔走的方向,一脸呆相……

苏也宜一路跑回家,跑上小阁楼。

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嗷嗷”乱叫着……

太不可思议了……

差点要被总监亲了……

总监差点亲到她了……

苏也宜后怕的想,如果不是那阵报警声,如果她被总监亲了,她就去把嘴巴缝起来或者割了……

“苏也宜!”

楼下有人喊她,她听见了,却不想回答。她正陷入到对自己的空前厌恶中,厌恶自己反应慢,厌恶自己防备心弱,厌恶自己像傻子一样被人把玩……

“苏也宜,你下来。”

楼上那人很执拗,又喊了一句。苏也宜下意识的回:“我不下去不下去不下去!我要去死去死去死!”

又裹着被子滚了好几圈之后,苏也宜听到那个声音再度响起:“苏也宜,你起来。”

这回她听得仔细,是易绪的声音,离她很近……像是,就在她身边说的。

他怎么会在这里?

狐疑地掀开被子一角……

啊!!!!

果然是他!

苏也宜拉过被子重新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声音从被子里出来:“你来干吗!”

易绪:“你起来说话。”

苏也宜裹被子裹得紧紧的:“我不!”

一阵死一样的寂静之后,易绪沉声道:“上那种人的车,你脑子进水了吗?”

苏也宜裹着被子,仔细听着,未发一言。

“你有没有常识?你懂不懂自我保护?”

苏也宜一把掀开被子,“噌”的一声站起来,眼睛里泪光闪闪:“我没常识,我脑子进水,我上谁的车,关你什么事!”

苏也宜就站在易绪眼前,两人面对面,她很轻易的看清楚了他眼里的怒意,接着他说:“随你便!”然后果断地转身要走。

苏也宜已经被气得语无伦次:“我和总监两情相悦!对啊,我是傻啊!我要他教我接吻啊,怎么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又不会接吻……”说到这里,苏也宜自己也纳闷了,她怎么说出这种话,于是赶紧改口,“我就是傻啊!我就是脑子进水啊,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啊,有本事你教我啊,你会吗……”

苏也宜真的不会吵架。大学时占考研教室的时候,因为苏也宜辛苦占到的座位被其他系的同学所占,她就义愤填膺地冲出来和别人争执,周一诺和莫宁赶到的时候,苏也宜正在和占她座位的两名女生吵得凶,不过,苏也宜一开口总能引起围观者的哄笑,到最后,明明被抢座位的是苏也宜,她反而倒成了个笑柄。在那时,周一诺就曾对苏也宜下了个定论,和苏也宜吵架就好比对牛弹琴。

苏也宜吵得兴起的时候想到周一诺的话,及时收住嘴,瑟瑟地站在原地,左脚趾摩擦右脚趾,希望易绪就这么头也不回的离开,她好关上门独自一个人舔伤口。

不过,易绪没能如她的愿,有约莫三十多秒的时间里,小阁楼里只有闹钟滴答的声音,可是三十多秒后,易绪因为转身而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先入耳,接着是他沉而有力的声音:“苏也宜,你再说一遍。”

由于两人离得近,易绪又比苏也宜高,小阁楼里又很窄,这声音听着,苏也宜总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她气不过,咕咕哝哝说了一句:“你会吗……”

一秒,不……可能是两秒,那样短的时间里,苏也宜只看到一道黑影朝自己掠过来,然后,唇上一冷,有一方略带凉意的东西贴上了她。

恢复感知后,苏也宜意识到那是一双唇,还有易绪挺直的鼻尖,正抵在她的鼻尖上,她闻得到他的呼吸……有淡淡的薄荷味。

苏也宜木然了,一动也不敢动。

他在她唇上只安分了一会儿,不过片刻,他便像狂风过境那样将她的唇扫了个遍。

苏也宜只知道,她已经把不准自己的心跳了……

全身像通了电似的发麻……

“不是让我教你吗?”唇上传来一阵小小的、暖暖的呼吸,是易绪的声音,他的唇还贴着她的。

听完这句话,苏也宜本想疑惑的“啊”一声,奈何双唇被封住,她发出的声音便成了“唔”。

“张嘴。”易绪道。

 

 


三二面

 

苏也宜的思维在易绪靠过来之时就已经停滞了。

她的反应却在与此同时诡异的灵敏起来,几乎就在易绪下达“命令”的下一秒,她就听话的张开了嘴。

她的眼睛睁得巨大,清晰地看见易绪晶亮的双眸在一瞬间闭上,然后,他深吻而至。

与之前在唇上的狂风过境不同,易绪接下来的动作缓之又缓。

一开始,那样亲密的贴近让苏也宜觉得陌生,她甚至下意识的想要合上嘴“捍卫领土”,奈何易绪的“攻势”太怀柔,不消片刻,苏也宜便敞开大门任他一步步在探索中前进、前进、前进进……

恍惚中,苏也宜觉得自己正在融化成一壶水,被易绪一点一点的加热后,再被他慢慢的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