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顾准一直致力于让文森特的中国产品本土化,他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这个品牌,直到今年夏天他才终于让“妙茶”上市。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事故居然出在国内最敏感的食品业上。
副驾驶座的助理Joanna转过头来说到公司了。
顾准点点头,打开车门,刚接触到地面,一股巨大的风便朝他袭来,Joanna骂了句脏话,顾准听到了,却不知道她具体说的是什么单词。
原来真的很冷。
非常想念土济岛的阳光,更想念在土济岛温暖阳光下拥抱她的感觉。
莫宁压着文森特的稿子没写。其实她真不是徇私,她向来不喜欢写没有结论的稿子,她擅长的是长篇的通讯,尤其喜欢做专题报道。她所发表过的稿子里,从未模糊的出现过任何人物和企业。不管是批评性报道还是赞扬性的稿子,她从来都指名道姓。一方面她喜欢新闻真实,另一方面,她讨厌用“某知名企业”“某知名企业家”这类的词来规避责任。
她在业界的名气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她还曾一度因为一篇稿子而被人委以“G市最胆大犀利女记者”称号。
产经部主任让她报道文森特的事故,但通通用“某知名外企”来代替文森特,发一篇小消息。这倒不是为了避免事故,只是为了和其他媒体保持一致。因为部门集体出游的关系,这一周他们的本地新闻数远远低于其他同类报纸,主任要稿已经要疯了,一大早就拉着莫宁说:“如果你实在因为私人关系不愿意写,我可以把这稿子派给别人。”
莫宁告诉她:“我会要到整件事故最完整最真实的消息。”
“时间不等人啊。”主任欲哭无泪,伸出一个可怜的巴掌,“我只要一个五百字的小消息,五百字。”
“现在结果还没明朗,先报道不好吧?”
G市媒体竞争异常激烈,且各媒体的竞争手段极为不公平。主任也是无法,干脆直言:“这消息必须要报。”
“如果我说以一篇三千字以上的独家来换这五百字?”
“确定是独家?”
“确定。”
“什么时候?”
“一个月内。”莫宁坚定的说。
“好,成交。”
莫宁点头。
敲定交易后,主任长叹了声气,道:“那这消息就先算了。不过,顾准那边要是结束了,你可要拿到最完整的一手。”
莫宁无奈的再点头。
下班回家的时候去了趟超市,她不会煮饭,就给自己买了份速冻水饺,又买了许多牛肉干、猪肉脯、鱿鱼丝之类的肉食回家。回家的出租车上,她接到周一诺的电话,仿佛雪中送炭一般。她一接到电话就忍不住想倾诉。只不过,周一诺没等莫宁倾诉,自己先噼噼啪啪一长串话说过来。
“我和周翀恋爱了。听好,我们是恋爱。两厢情愿的那种。他追我追到了西藏,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执着,坦白说,我从没想过除了惭愧和责任之外,他对我还会有其他的什么感情,但事实上,他比我想象中的爱我,不不不,确切的说,他是非常爱我。起码他以前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念念不忘到这种程度。于是我原谅了他,过去的两年对我来说太折磨,但我在拉萨看到连绵起伏直耸入云的山和蓝得让人想飞的天空时,我忽然觉得我这一辈子不能这样苍白。我不能错过我爱的人,我不允许他不爱我,我更不允许他好不容易来爱我了,我还背着那两年伤委屈自己独自过活。我想,我们会有无数个两年,足够熨平那些伤了。”
周一诺说话说到哽咽,却依然固执的吐字。莫宁刚升腾起来的倾诉欲被她这满腹的感情一下子就比了下去。周一诺的爱太深刻,以至于莫宁都不敢相信她真的在以这样的方式向自己宣告她的幸福。
周一诺继续说:“我们会回北京,他做他的兼职教授,我会从小小的助教做起,我们打算就这样将青春和年华贡献在教育事业上了。”
周一诺是这样的人,花短时间做一个决定,然后花很长的时间去实现她。莫宁没有说多余的话,只说:“我听你说着,觉得很幸福很满足。”
周一诺哈哈大笑,突然说:“喂,周翀!莫宁正听着,你快说你爱我,免得她觉得我在说梦话!”
莫宁微笑开来,然后听见那边一个男声说:“别闹。”
周一诺嗔道:“哥哥!给点面子好不好?现在电话那头可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姐们儿,你把她当外人还是不把我当爱人?”
怕周翀尴尬,莫宁赶紧说:“呃……那什么,周先生,你别理她,她抽风得很,你们的事……我懂的。”
周一诺似乎在那端对周翀做了什么小动作,有细碎的打闹声,然后莫宁很清晰地听到一个声音:“我爱周一诺,很爱。”
莫宁听到自己的心跳,很快,竟然因为一个未见过面的人对自己朋友的表白而心跳加快。
后来周一诺嘻嘻哈哈的又说了些什么,莫宁没听出内容,只是不断地想着,如果顾准对她说“我爱你,很爱”,她会怎么样?然后她想,她一定会幸福得冲过去抱他,吻他,然后回应他她也很爱他。可是,想着想着,她就开始失落,她太了解他,他永远不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四一战

  华隆公司董事长谢灵高调亮相国内知名经济访谈栏目《经济聊天室》。节目还未开播的时候,这个消息就已经遍布各个传播网络。
那天节目放出的时候,莫宁正在做面膜,做面膜前,她刚刚才和顾准通了一次电话,他说处理结果还未出来,他在尽力争取,莫宁听得出他的态度并不积极,好像也不是很在意。
电视里,谢灵穿了一套米色的套裙,化着十分衬她五官的妆,坐在主持人身边,光彩丝毫不逊于时下当红明星。她的笑容显得利落得体,却并不让人觉得亲近,哪怕隔着电视屏幕,仍旧有强大的气场席卷而来。
莫宁想起第一次见她,她穿着浴巾出现在顾准房间门口的样子。只是一想,一种奇怪的不安便悄悄泛上来。
当莫宁在直播间的小茶几上看到明晃晃的“妙茶”时,这缕浅浅的不安瞬间涨为大大的不安。
谢灵并没有对着摄像机镜头像做电视广告一样直夸“妙茶”的好,但在这样一档著名的节目里频发给一瓶饮料数个特写镜头,莫宁光这么看着,就知道第二天谢灵谢董事长的行为会引来多大的反响。
事实上,没有过完这个夜,网上已经炸开了锅,关于谢灵与文森特、与“妙茶”、与顾准的讨论瞬间成为当时最火的话题。
这讨论让莫宁心烦,随手关了电脑,她扯了枕头,重重的弹回床上。
对主任承诺的独家特稿让莫宁忧心忡忡。想了好几个选题,都被自己毫不留情的毙了。莫宁的担忧李涵看在眼里,她也跟着担忧了好几天,就在周五的下午,她终于忍不住将一个信封递到莫宁手里,趁着大办公室没人的时候压低声音说:“莫宁姐,这个……你仔细看看。”
莫宁看了一眼李涵奇怪的神色,又低头去看她递给自己的信封,是一封匿名信。莫宁狐疑的打开它,抽出里面一沓厚厚的纸,是一沓打印稿,第一页的标题上写着“河源公司员工自杀案真相”。
莫宁一看到这行加粗的标题,心里就闪过一阵寒意,这封信与之前她看过的电子版内容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是在末页的空白处,有近五十个亲笔签名和红色手印。
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什么时候收到的?”
李涵吞了吞口水:“收到有两个礼拜了。”
莫宁点点头。
“我去查过,上面共有四十九个签名,里面每个人都是河源公司市场部的员工,除去三名已经辞职外,还有四十六个仍然在河源公司任职。出于保密考虑,我没有联系签名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莫宁低头吸了口长长的气,好半晌没有说话。
李涵不确定的说:“这封信没有邮戳,是直接放在您信箱里的。”
“给别人看过吗?李主编?”
李涵摇头:“没。”
其实莫宁在应承主任一篇特稿的时候潜意识里就是想做河源公司这篇,然而材料不够,内容不多,河源公司的根基又太硬,这篇稿子想发,除非有十足的把握。负面新闻莫宁虽然没有发很多,但篇篇精品,大多能在社会上引起一定反响。做到了一定的知名度,其他的稿子更要小心翼翼,这也是莫宁不轻易做这类新闻的原因。
晚上带着信封原件回家,莫宁仍然在犹豫是否要做这篇稿。
进了电梯,她的思绪一直被稿子牵着,出电梯口时没有注意到对门那条半开的门缝。掏钥匙开门的那一刹,一道带着光的力量朝她斜侧扑来,她整个人都被扑在了防盗门上,不自觉的想惊呼出声,却被人先捂住了嘴巴。
莫宁脑中白光闪过,意识到自己刚被人袭击,下意识的挣扎,发现对方似乎无意抢她的包什么的,这大冷天的楼道里有阴阴的风从楼梯间吹来,莫宁脖子上围着围巾,却仍然感受到身后那人急促的呼吸声,湿湿热热的,直叫人犯恶心。
“别动,别动。”身后那人低沉的声音,略带些嘶哑,是个男人。
听起来像是故意装出的嗓音。莫宁心里十分害怕,却硬逼着自己大脑运转,身后那人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体,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制着她刚打算开门的两只手,莫宁支吾着说:“你要干什么?”
那人咳了咳,气息也不稳:“不许喊,不许说话!我不要钱!”
莫宁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脊背上正淌过一排一排细密的汗,气温本来就低,身后那人不知轻重的捂着她,迫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那人在她身后移动了一下步子,下巴蹭着她的后脑勺,她察觉到他正在东张西望,或许他也在琢磨下一步的打算,看来这男人并不是有备而来。不长的时间过后,身后那人手上力量更甚,莫宁呼吸越来越不通顺,她觉得自己随时可能昏过去。
这之后,那男人似乎想带着她转弯,一只手带着她的手移到了莫宁腰上,迫得她转了个方向,莫宁惊恐的眼睛里映入对门男人那扇大开的房门。灵光闪过,莫宁抢着最后一丝气力在他手里大喊:“你是对门那个男人?你在劫持我?!”
这一声过后,身后那男人明显吓了一跳,动作一大之时,莫宁抓住空档,穿着长靴的鞋跟狠狠踩向那男人的脚。颇有些不踩烂不罢休的意味,那男人吃痛,一下就放开了她。莫宁得闲脱身,气都来不及呼,又急忙转了个身,抬腿朝身后那男人□狠狠一击,腿还没来得及收回,又拎好包,直接从那男人瘫软下去的大腿上跨了过去,拉开楼梯间的门,飞快跑下了楼。
她怕得要死,根本看不清脚下的楼梯,只是机械的抬腿,下台阶,抬腿,下台阶……胸腔里憋了许多许多气,她喘不过来,就抬起无力的手抚着自己的肺部,还是没命的跑……
跑了太久,到达平坦地的时候,因为惯性的原因,她摔了一跤。摔得很疼,她却来不及管顾,仍是跑,一直跑。
出了小区口,拦了一辆车。
司机打下“空车”的牌子,看着后视镜里喘气连连的她问:“小姐,赶时间吗?去哪儿?”
莫宁此时已经流出了眼泪,狠狠摘了围巾,她还是觉得喘不过起来,又摇下车窗,任大股的寒风吹过来。
司机师傅习惯性的以为这是和人吵完架后的失意女人,很体谅的不多话,又柔声问:“去哪儿呢?”
“随便。”莫宁道,眼泪越来越多,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司机师傅摇了摇头,道:“送你去个疗伤的地方吧!”
莫宁没有接话,司机也不多言,发动了车子。
流了很久的泪,莫宁还是掏出手机,拨了顾准的号。这时大概是纽约的早晨,莫宁没抱希望顾准会接,她就是想打给他,哪怕回应她的只有忙音。
意外的是,顾准接得很快,他的语气还很轻松:“喂?”
莫宁“呜”的一声没忍住,伸手掩了口鼻,对着手机里哭了出来。她还是后怕的,很怕很怕,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虚汗,被风一吹,凉意愈深。
顾准语气很快变了:“怎么了?”
莫宁呜咽了很久,才道:“我,我被……我被对门的男人……袭击了。”
莫宁看不到,顾准在电话那端倏然停下了前行的步子,眉头深深皱起,瞳孔急收。如果用一个词来比喻他此刻的表情,那就是——暴风骤雨。
莫宁在宾馆休息了一晚上,这期间,她没有挂顾准的电话。直到躺在宾馆的大床上,她还能听到顾准在那边对她说:“晚安。”
这个电话一直持续到顾准踏上回国的飞机。
事实上,文森特对“妙茶”事故的处理结果还没有下来。
周日的中午,莫宁还窝在宾馆看包里一直揣着的那本书时,门铃被摁响,起先她还以为服务生的午餐送过来了,趿着拖鞋走到门口,模糊的视线才刚对上门口的人,她的目光便立刻矍铄起来,门口男人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眉头这才松开,下一刻,他便张手抱住了她。
原来,对一个人的担心可以到这样几近疯狂的地步。
莫宁被他厚实的拥抱锢得的喘不过气来,推推他,她道:“怎么回来了?”
顾准没有放开她,转而拦腰抱起她,右脚轻抬,关上门,他把她轻放在宾馆的大床上,忽然倾身下来,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他仔细的盯着她的脸,她的脖子,在看到脖子上青紫的掐痕后,他的表情里闪过一丝心疼,然后他温暖的手已经触及那块地方:“疼吗?”
莫宁被他这样的珍视感动,笑了笑,抓住他的手说:“不疼。”
顾准自从接到莫宁电话开始就一直恍惚的想,如果那个电话不是莫宁打来的,而是某个陌生人找到她的手机,打电话通知他她的噩耗……他就是被这样的想法催得恨不能下一秒就出现在她的身边。
他原来这样害怕失去她。

  四二战

  莫宁被顾准理所应当的领回了家。前面莫宁试图反抗的时候,顾准只说了一句话:“如果你在我第一次要求搬家的时候就答应了,你就不会发生意外。”
顾准这句话对莫宁来说极有威慑力,她就怕他这么说。于是只能乖乖的被他领着,在傍晚的时候回小公寓收拾了东西。
顾准抱臂倚在门口,就这么看着她收拾,好半天莫宁反应过来,回头看他,柳眉拧起:“不帮忙?”
顾准笑得悠闲:“我不太会。”
莫宁瞪他一眼,想到他的住所好像也是乱七八糟,也便相信了他的话,又细细一琢磨,再次反观顾准表情,她眯了眯眼:“你是不是看我贤惠的样子,心动到无以复加?”
顾准干脆笑开来。
莫宁衣服多,顾准先后运送了三趟才把所有的衣服运完。最后,莫宁抱着一个苏也宜给她寄过来的多啦A梦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房子。就在门口,她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对门,心里漾起一股怪异的感觉,顾准察觉到她的情绪,伸手环住她的肩:“警察会解决你担心的事情。”
抬首看她,莫宁摇了摇头,笑了笑说:“我在这里住了两年了。”
顾准没有看她,视线定格在不远处良久,他瞳孔微收,沉声说:“相对于一辈子来说,两年很短。”
到了顾准家,又是零零碎碎一顿收拾。莫宁从未想过要和他同居,因此也没做好心理准备。可真被他这么接来了,一切似乎又顺其自然起来。顾准的房子很宽敞,客厅很大,书房也很大,连着半圆形的阳台,还有独立的卫生间。莫宁一走进这书房,就深深的爱上了它。
“是卧室改装的吗?”莫宁把自己装满书的箱子拖进书房里,瞥见书架旁也端正放了个有些眼熟的黑箱子,遂把自己的大箱子搁在一旁。
顾准刚替她把两个装衣服的行李箱拎进卧室,听到她问话,接过话头:“对。”
莫宁对书架旁的箱子好奇起来:“这是上次去土济岛的那个箱子吗?”
“哪个?”
“书架旁的。”
“大概是吧。”过了几秒,他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要吃什么?我叫外卖。”
顾准点了几道小菜。两人都很饿,很快消灭完。饭后,莫宁嫌顾准四体不勤,把他打发出卧室,自己仔细的收拾起来。叠衣服收拾衣橱什么的,顾准确实帮不上忙,只好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简单收拾了一会儿,莫宁又突然好奇起书房那只箱子。于是放弃叠衣服,径自走入书房。
稀里哗啦的水声传来,顾准原来在书房的浴室洗澡。磨砂玻璃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人的影子,莫宁见状,调皮的吹了个口哨:“这么看起来顾先生身材好像不错,工作这么忙也健身?”
水声未停,顾准似乎早就察觉到了她的踪迹。他的声音一点不受水声影响,清晰入耳:“需要近看吗?”
莫宁嘴角一挑,一点不害羞:“好啊,你别挡着。”
“门没锁。”
“流氓。”莫宁扔过去两个字,转首又去看那大黑箱子。不知道为什么,她隐约觉得那箱子里会有什么秘密。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多想了。
莫宁摆弄箱子的声音很小,拉链一拉下,里面所见果然让她意外。
是一件白色的浴袍。因为主人不会叠,所以它被塞在箱子里,莫宁心跳剧增,把箱子放倒在地上,拿出那浴袍,伸展开,下摆处一滩鲜红得已经快发黑的血迹令她脸如火烧,触电般的把那浴袍扔回了箱子里。她开始懊恼,她怎么就手贱了把那浴袍拿出来了?
顾准竟然留着这件浴袍?
其实另外那件莫宁也留着,不过她一直想洗干净,也一直未遂。为了让自己眼不见为净,她把那浴袍放去了一个隐蔽的角落。此次搬家,她好像忘了从那隐蔽的角落把那浴袍带来。
择日去取吧,莫宁胡乱想。
其实想的更多的是那一夜在海滩边的胜景。这种绮思让莫宁一时失去了对周围的感知能力,以至于浴室的水声停止,她都没有察觉。
直到顾准很轻声的开口:“回忆很美吗?”
沉浸于自己思维里的莫宁被吓了好一大跳,拍着起伏的胸口,她脸上的热蔓延到心里。有些不敢直视来人,不过,当她顾准正穿着一件不算太紧身却也很显身材看起来很性感的薄睡衣时,她心里的热渐渐扩散到全身,她的目光开始躲闪,口干舌燥起来。
顾准看见了那个被翻开的箱子,自然也没落下那件带血的浴袍。再看莫宁的表情,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走近她,一手还在用毛巾擦头,他突然低身,脸凑近莫宁,道:“想到什么美好的事情了?要和我分享吗?”
此时莫宁颇有些破罐破摔的味道,心想,这么明显的不对劲要掩饰太难,于是干脆坦诚自己,她对视回去,看见他洗过澡后干净的脸,晶亮的眼,和泛着柔和光芒的唇,愈加燥热,索性扔了句话:“你不是知道吗?”
“知道什么?”顾准把毛巾套在脖子上,脸凑得更近,呼吸就在莫宁的鼻尖。
莫宁也不躲,任他这么亲近,因为她也喜欢。飞快掠了一遍他的唇,她挑眉看他:“我想吻你。”
顾准表情一顿,似是没有料到莫宁的坦白,莫宁趁着这个空档再度袭击了他的右唇角,不亲吻,只是短短的蹭。她直想把顾准撩到火起。
事实上,顾准真不是个经得起撩的人。
就在莫宁打算第三次偷袭的时候,顾准甩了手上的毛巾,一把拉过她的腰,定住她不断乱动的身体,深深吻下去。莫宁“唔”了一声,从他唇下退开,嫣然一笑道:“你可真经不住诱惑。”
顾准也一笑,大力把她抱了起来,随手放在一旁的大书桌上。站进她因为坐着而张开的腿间,他抱紧她再度吻了过去。
尽管书房里开了暖气,书桌上却还是有些凉意的,莫宁浑身热得慌,冷不丁被这么一放凉,整个人都身处进一种难以言喻的变态感觉里,顾准的手也是凉凉的,隔着她宽松的运动衣在她身上游走,他手经过的地方,她就一阵战栗。
他的吻往下蔓延,莫宁配合的仰头,任他从腰间一把扯起她的套头衫,然后这宽敞的书房里,她的上半身只有一件蕾丝边的黑色bra。
莫宁是从大三下学期喜欢上蕾丝的,自那以后,她几乎每件内衣都是蕾丝的,她自己很不害臊的觉得自己穿蕾丝的时候很诱人。顾准的呼吸更重,莫宁不服气,搂着他脖子的手滑到他的背上,她从领口扯他的衣服。
两人陷入脱衣战。
书房的大灯未开,只开了一盏壁灯,小小的光洒在两具年轻的身体上,都散发着充满美感的光。这种光入了各自的眼,便转化成为无穷的力量,于是,顾准更用力的在她的身体里穿行,莫宁则更用力的在他背上作乱。一时间,溢满着书香的书房里尽是粗喘的呼吸和两人身体碰撞的声音。
最兴奋的时刻过去时,莫宁就躺在书桌上,她的手还搭在顾准肩上,鼻翼有书的味道,她的眼前却是一片白。
顾准把她抱去了浴室,怕沾湿头发难干,他给她戴了个浴帽,开了淋浴,细心的为她洗澡。莫宁其实没那么累,只是享受被他这样温柔的照顾,于是只得没皮没脸的装作很累的样子,占尽被男人伺候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