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关注点都在场上,没注意到他。只有褚霞,距离他比较近,听到了这句话,一瞬间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褚霞默默地往一旁挪了挪。
砰——
发令枪响。
棠雪的起跑不错,排在第二位,不过整体来说四位选手的能力比较接近,没有谁被落下太多。看得出领滑的那位经验丰富,棠雪几次想要超越她,都没得手,那人背后仿佛长了眼睛,知道棠雪的动向,一直挡在她身前。
一圈,两圈,三圈。
五百米的短道速滑总共就四圈半,快得转瞬即逝。
黎语冰的心渐渐地提起来。他自己比赛都没这么紧张过。
棠雪其实有机会从外道过人,但她没有那么做。外道过人意味着要滑更大一个圈,比别人滑更多的距离,她并不是盲目自大的人,现在这个情况大家都咬这么紧,如果贸然走外道,搞不好要落在第三名第四名。半决赛只有每组前两名才可以晋级。
棠雪没有行动,后面的人可不愿意坐以待毙。第三名突然找机会想要在内道插过去,可惜的是没控制好动作,脚下一打滑直接摔了。
摔向了棠雪。
棠雪猝不及防就感觉到一股力量撞到身上,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飞向赛道外,身体贴着冰面滑行了不久,“咚”的一下,屁股撞到了冰场边缘的塑料隔板。
她坐在地上,一脸茫然地四下望了望。
场馆里嘈杂一片,成功滑到终点的两个人正在和亲友团挥手致意。
而她坐在冰面上。
一切都显得很不真实。
“对不起啊。”突然有人说。
棠雪目光聚拢,看到是刚才那位罪魁祸首,罪魁祸首一脸愧疚,弯腰想把她扶起来。
棠雪摆了摆手,自己从冰面上爬起来了。
短道速滑的规则就是这样,赛场上充满着不确定性,这是残酷也是魅力。既然敢来比赛,就该接受规则,不要输不起。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然后她滑完剩下的那点距离,也没心思看成绩了,捂着屁股滑行着到休息区入口,套上冰刀套,离开冰面。
刚踏出冰面,一抬头,竟然看到一个人。
那人这次没穿白色运动服,而是穿了蛋炒饭在身上,设计上一言难尽的衣服,竟然也被他穿出了玉树临风的气质。
真是,好些天没见到他了啊……
但是,棠雪一想到自己刚才狼狈的样子都被他看见了,她又觉得特别别扭,于是没有看他,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说了一句:“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黎语冰把她往怀里一扯。
棠雪冷不防被迫撞进他怀里。她正要骂人呢,他突然收拢手臂,抱住了她。
棠雪怔了怔。她整个人陷进他怀里,鼻端全是他的味道,风尘万里的气息,有些陌生也有些亲切。与此同时两人靠那么近,她又本能地抗拒着。
黎语冰的手掌按在她后背上,像是哄孩子那样,轻轻拍了拍,温声说道:“没事的。”
棠雪本来也觉得没事儿,她都把自己劝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了。可是现在黎语冰这样说,她又莫名其妙地有事儿了,肚子里突然冒出很多委屈,鼻子酸酸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她闭上眼睛在黎语冰的衣服上蹭了蹭,感觉到一片湿意。
你妹啊……
第53章 花花送你
黎语冰不敢抱棠雪太久,只拍了拍她便松开。他低头,见她眼里挂着泪,他的心一阵抽疼,问她:“还有机会吧?”
“那要看裁判了。”棠雪被他看到掉眼泪,那叫一个别扭,抬手蹭了蹭脸,“也不知道录像有没有拍清楚,不知道会不会判我横切。”
两人当时离得太近了,速度又快,棠雪不太记得别人插进内道时,她自己的胳膊有没有对对方造成干扰,赛场上有些犯规是无意识的,具体的得交给裁判。其实裁判也不是万能的,有时候对于同样的情况,不同的裁判会给出不同的判罚结果。
棠雪站在赛场边等着,心里忐忑得不行,手还忍不住揉屁股。黎语冰看她那样子,又心疼又莫名觉得好笑。他特别想替她分分忧,又担心被打。
等了不久,裁判席那边看完录像回放,分析了一下,最后给出的结果是:棠雪在排名第二位时遭受到干扰,直接判晋级。
棠雪大大地松了口气。
黎语冰莞尔,抬手敲了敲她的头盔,“不错么。”
棠雪正要和黎语冰讲话,见张阅微从他们面前经过,她要滑另一组半决赛。走到他们身边时,张阅微看了黎语冰一眼。
黎语冰还在研究棠雪的头盔。
棠雪对张阅微说:“你,加油。”
张阅微破天荒地没有翻白眼也没有瞪她更没有嘲笑她,而是小声地答了一句“好哦”,声音竟然带着几分温柔腼腆,像个古代的大家闺秀。
棠雪快吓死了,“张阅微你吃错药啦?摸摸胸口告诉自己,你可是男孩子!”
张阅微的背影踉跄了一下,棠雪仿佛听到了她的磨牙声。
棠雪收回目光,见黎语冰在看她,她朝张阅微的背影指了指,说:“这是我在滑冰队新收的小妹,怎么样,听话吧?”
黎语冰的手掌往她头盔上一拍,“出息。”
整天就知道收小弟收小妹,有本事收个老公啊。
——
张阅微顺利挺进决赛,这样一来霖大有两个人进了女子五百米的决赛,褚霞对这个结果表示很满意。
赛道分配时,张阅微成绩最好,在最内道。棠雪由于是被判进来的,在最外道,劣势中的劣势。这种劣势直接体现在出发身位上,虽然她出发不比别人慢,但就是排在最后一个。
黎语冰的视线追着冰面上最后那道身影,对褚霞说:“不到三个月练成这样,可以交差了。”
“是啊,”褚霞点头道,“能进决赛就挺出乎我意料的。”
黎语冰稍稍放了心。
不过褚霞还是有点遗憾,说:“她经验太少了。”
短道速滑这项运动,想要过人,只有速度是不行的,还要技巧。看得出来棠雪一直在努力超越,三圈过去了,一直没成功。
第四圈的时候,褚霞对棠雪已经没要求了,滑完就行,反正张阅微一直领滑,不出意外金牌还是他们的。
但棠雪却突然爆发了。她猛地加速,像枚导弹一样从外道上突进过去,找准时机切入内道,占据位置。她爆发得太快了,被她反超的两个对手根本没有防备,就只看到一个身影咻地一下穿插过去,眼睛都来不及眨。
妈蛋!追!
追不上啊……
就这样,棠雪保持着第三的位置滑完了剩下的距离,最后半圈的时候她还在尝试超越,尽管没有成功。
不过,第一次出征就得到一块铜牌,也还不错啦!
下了领奖台,棠雪捧着花回到休息区,看到黎语冰正靠在墙边抱着胳膊看她,棠雪想到他刚才给她的那个拥抱,唔,心里有点暖。
她于是把手里的花递给他,“战利品,送你了。”
黎语冰接花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要笑不笑的样子,目光清澈晶亮。
棠雪挺别扭的,眼神飘开。
黎语冰拿到花,放在鼻端闻了闻。与此同时他右手放在衣兜里,手心里握着一块琥珀原石,摩挲着犹豫着,最后都快把它掏出来时,又手一松,琥珀落回到衣袋里。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要吓到她。他心想。
有些人呢,就得小火慢炖。
第54章 睡前故事
第二天比的是一千米。棠雪这些天训练的重点在五百米,中长距离也就是意思意思,既无经验又无实力。到了赛场上来真的,前半程她还算威武,后半程就疲软无力了,颇像是一个只能金枪不倒一分钟的男人。
所以她最后止步四分之一决赛。
张阅微实力了得,一千米决赛也拿了冠军。领完奖接受完采访,张阅微跑去找棠雪,对棠雪说了一句她憋了好久的话。
“你没有拿冠军,是不是该学小狗叫了呢?”张阅微说,说完不经意地看了眼黎语冰。
黎语冰就在棠雪身边,一听这话,来了精神,挑着眉看棠雪。
棠雪一手插着腰,潇洒地抚了一下脑袋,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呀。汪。”
张阅微没想到她真的就这么汪出来了,一时惊讶得有些语塞。
棠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她还汪出节奏感了呢,屈着一条腿,脚掌轻轻点着地面,自己给自己打着拍子。
张阅微本来是找棠雪打脸的,可现在她又一次被棠雪的无耻打败了,她脸一黑,“你这个神经病。”
黎语冰在一旁突然笑出声。
张阅微看向他。
他的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嘴唇是那种健康的浅绯色,英俊的眼睛里荡漾着笑意,视线落在棠雪的发顶上。
“你说得对,”黎语冰说,“她真的是个神经病。”
张阅微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低着头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这家伙,刚才还像个骄傲的公鸡,现在一下子变成谦逊的红高粱,搞得棠雪一脸莫名,伸长脖子看她的背影,发现她的后颈有些红。
“有古怪。”棠雪自言自语。
黎语冰在棠雪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将她的发型搞乱,然后说:“你把人家吓跑了。”
棠雪偏头躲他,捂着脑袋瞪他一眼,“本王的脑袋是能随便摸的吗?”
“你也可以摸我的,只要你够得着。”
棠雪一阵黑线,“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
黎语冰莞尔,垂着视线笑了一下,他想到一件事儿,又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腊月二十八,你呢?”
“速滑队也这么晚?”
“嗯,”棠雪点了点头,“冬季集训,自愿参加。速滑队的人都报名了……你呢?”
“我差不多,球队要训练,年后还有比赛。”黎语冰说着,跟棠雪要了她回家订的车次。
——
下午的时候,棠雪在更衣室遇到张阅微。张阅微刚换好衣服,这会儿胳膊下夹着瓶矿泉水,单手就把瓶盖拧下来,特别的威武霸气。
棠雪想到张阅微这两天的异常,走过去叫她:“小张子。”
张阅微没好气道,“干什么。”
棠雪眼神觑了她半天,突然问:“你是不是暗恋我呀?”
张阅微差点把矿泉水扔到棠雪脸上。
“你神经病。”张阅微说。
棠雪感觉张阅微真是一个小可怜,骂人都不会,翻来倒去就那几个词儿。
张阅微也不知想到什么,眼神颇有些心虚,提着矿泉水瓶匆匆离开了。棠雪立在原地,对着她的背影说道:“我可是直的,笔直笔直的!”
楼道里传来张阅微的怒吼:“你去死吧!”
棠雪耸了耸肩膀,换了衣服坐在凳子上看手机,发现一条新信息。
喻言:恭喜。
棠雪:谢谢。我还没恭喜你呢,这次比赛成绩很好……你什么时候回来?
喻言:我进了国家队,暂时不回去了。
棠雪:哦,恭喜啊。
……
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东西,讲话都小心翼翼的,客套且克制,这让棠雪有些不适应。这才分别多久啊……棠雪握着手机,幽幽叹了口气。
又一个人,要走散了啊。
棠雪突然想到黎语冰。那黎语冰算什么呢?走散了?走着走着又绕回来了?
呃……
——
腾翔杯结束后,棠雪她们火速进入集训状态。大部分学生已经放寒假了,整个学校都冷冷清清的,晚上出门特别的有气氛——拍鬼片的那种气氛。
廖振羽和夏梦欢都回家了,喻言也不在,棠雪一下子就孤独寂寞冷了,尤其晚上一个人在宿舍,老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贴近她,外边稍微有点响动就吓得够呛。
第一天晚上,她不敢关灯,在床上躺到十一点,终于是睡不着,翻着通讯录想找个胆大的人跟她说说话。
廖振羽怕鬼,夏梦欢怕鬼,爸爸妈妈……算了不要让他们担心了……
翻来翻去,最合适的人竟然是黎语冰。
棠雪挺纠结的,在“要面子”和“要命”之间稍稍做了个抉择,最后点了通话邀请。
“喂?”
“嗯,黎语冰……”
“是我。怎么了?”
“咳,”棠雪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我觉得你阳气应该蛮重的,是吧?”
黎语冰:“几个意思,你这是要——采阳补阴?”
“啊?咳咳咳……”棠雪一阵尴尬,“不是,我就随便问问。”
黎语冰却突然笑了,低沉悦耳的笑声,通过手机传到她耳朵里,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只余他的笑声。
黎语冰想到他们小时候,有一次班里同学讨论当时流行的一部恐怖电影。棠雪说自己也看了,结果在别人提到那些鬼怪时,她总是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
呵呵,这货怕鬼啊……
棠雪在黎语冰的笑声中感觉被看穿了心事,禁不住脸上升起一股燥热。她拉了拉被子,自欺欺人地把自己整个儿盖住。
黎语冰笑够了,却并没有揭穿她,只是问道:“今天训练怎么样?”
“唔,还行。这几天重点练跟滑,学了很多技巧,还没消化掉。”她一板一眼地汇报完,又扯了些别的,重点吐槽了张阅微,并且还信誓旦旦地怀疑张阅微暗恋她。
黎语冰感觉这个世界不能好了,连女孩子都来跟他抢人了。
棠雪说完自己的情况,又问黎语冰今天过得怎么样。黎语冰关注点全被那个张阅微带偏了,这会儿答得心不在焉的,棠雪感觉黎语冰似乎不太想和她说话,她说道:“那要不就这样,你睡觉吧?”
黎语冰说,“我给你讲故事吧。”
“哦?”
黎语冰开电脑,搜索了睡前故事,随便选了一篇,照着给她念。
那是一篇童话故事,主角是小猪和小青蛙,适合三到六岁的儿童。棠雪听了一会儿,不满道:“黎语冰,你是想把我当智障哄吗?”
黎语冰笑,“别打岔。”
好嘛,智障就智障吧。
黎语冰便继续讲小猪和小青蛙的故事。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细腻温柔得仿佛要融化在无边的夜色中。棠雪听在耳里,身体渐渐地放松,感觉那声音越来越遥远,遥远……
睡着前的最后一刻,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意识:他的声音可真好听啊。
第55章 咬你
从那之后,直到集训结束,棠雪每天晚上厚着脸皮给黎语冰打电话。黎语冰突然变厚道了,从来没有嘲笑过她,还给她讲故事。
棠雪反倒不太适应了,白天的时候跟张阅微说:“黎语冰他怎么变乖了呢?”
“我怎么知道。”
“有没有可能他也暗恋我呢?”棠雪说完吓得身体一抖,立刻摇头,“不不不那太可怕了。”
她觉得自己可能过于敏感了。一会儿张阅微一会儿黎语冰,不分年龄不分性别,全世界都暗恋她吗?好像有点太自恋了哈……
棠雪决定用请客吃饭来回报黎语冰的好意,黎语冰欣然接受。这货饭量特别大,到回家前的最后一刻,棠雪被他彻底吃穷了。
她连在高铁上买个盒饭的钱都没有了,临上车前提着一袋子泡面,黎语冰数了数,一共四桶。
黎语冰第一次见到有人不远万里把泡面背回家,问她:“这是干什么?”
“在车上吃。”
“四桶?”
“还有你的。”都这个时候了棠雪还惦记着请他吃饭呢,可以说是很有做饲养员的觉悟了。而且她还带了一根香肠,玉米味儿的,“到时候可以让你咬一口。”她对黎语冰说。
黎语冰啼笑皆非,摇头道,“我不想咬这个。”
“那你想咬什么?”
他偏开脸不说话,弯着嘴角,视线落在远处,就在那笑,也不说话。
高大帅气的年轻人,笑容温柔清澈,立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十分瞩目,走过路过的男女老少都往他身上瞄。
棠雪说:“我知道你想咬什么。”
“哦?”黎语冰收回视线,低头看她。
棠雪朝他挤眼睛,“等回去我给你买个狗咬胶。”
黎语冰一阵无语,抬手掳袖子,“你给我过来。”
棠雪怎么可能过去,转身绕着行李箱跑。黎语冰动作比她快,腿还长,只迈了一步就走到另一边堵她,没等她换方向跑开,他一把扣住她的肩膀,轻轻松松就把她拽过来了。
黎语冰手臂绕着棠雪的脖子,单手卡住她往自己怀里拖,笑声有点邪恶,“跑啊,怎么不跑了?”
“别别别,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棠雪能屈能伸,扯着他的手臂想脱离他的控制。俩人离得很近,她的肩背抵在他的胸前,他呼吸时胸膛的起伏准确无误地传递到她身体上,这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以及羞赧。
黎语冰往她脑瓜顶上弹了个爆栗,换来她吃痛时身体的轻颤。他感受着怀里少女躯体的颤动,心里有一种异样感,好像有些满足,又隐隐地在渴望更多的东西。大脑里浮现出一些梦境里的片段,支离破碎却香艳十足,搞得他呼吸不稳,连胸膛的起伏都变得剧烈了。
棠雪正卖力挣扎呢,黎语冰突然手一松,放开她。
她揉着脑袋,“小肚鸡肠。”
黎语冰转身没看她,拉着行李箱去检票口。
棠雪一阵莫名其妙,拉上自己的行李箱,跟了上去。
……
上车的时候是棠雪先上的车,地面存行李的地方满了,她拉着行李找到座位,想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二十六寸的行李箱被她抬起来时,周围的乘客都敬佩地看着她。
棠雪心里苦啊,她往行李箱里边塞了很多东西,这会儿太托大了,举到半路就有些摇摇欲坠。可是大家都这么敬仰她,搞得她又不好意思放下。
一双手臂突然出现,稳稳地抓住行李箱。
棠雪发觉黎语冰站在她身后,他的手臂从她左右两侧伸过去抓行李箱,这样一来她整个人像是被他从身后环抱住。而且,黎语冰的动作和她一样,都是一手扶着行李箱的尾端,一手抓着行李箱的提手。提手那么小,没有多余的空间留给他,所以他半张手掌在她手上了。
这和刚才不一样,刚才她仿佛一只鹌鹑被他掐住,在那光顾着扑棱翅膀,而现在,他们紧密地贴在一起,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方向。棠雪轻轻转动脖子,脑袋撞到他的下巴。
“别动。”他低声说。
棠雪难得这么听话,真没再动了。
黎语冰扶着行李箱往上托,棠雪也跟着用力,其实根本不需要她用力,她几乎感觉不到行李箱的重量了,现在让她感受最清晰的是右手手背上叠着的,他的手掌,宽大,火热,干燥,包裹着她,像一个小炉子,烘烤着炉膛里的冻鸭梨。
黎语冰成功把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时,他的手臂抬起一个角度,棠雪比他矮二十公分,稍一偏头,眼里全是他的手臂,那感觉,像是被围在一个人形的笼子里。她人生中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实实在在感受到男生和女生的差异,身高上的,体格上的。
并且她感觉终于能理解那些小女生为什么喜欢高大的男生了。
黎语冰动作自然地收回手,低头看了她一眼,“发什么呆。”
“没。”棠雪赶紧坐在自己座位上。
黎语冰放好自己的行李,坐在她身边。他是后来买的这趟车次,座位不在这,只能等过一会儿和人换座位了。
……
高铁开动后,棠雪扶着下巴,看窗外的风景,那样子很像一个文艺的小女生。
黎语冰看着她黑亮柔软的发丝,问她:“在想什么?”
棠雪便扭过脸看他,眨了眨眼睛,“我在想……”
在想,如果当时我们一起上了初中和高中,结果会是什么样呢?
黎语冰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忍不住问,“到底在想什么?”
棠雪却不说话了,翻出小枕头和眼罩,整理好往椅背上一靠,睡觉。
黎语冰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棠雪摘下眼罩,“睡不着,听点音乐。”她拿过包翻了一会儿,问黎语冰,“你有耳机吗?”
黎语冰看着她折腾,也不觉得烦,找到自己的耳机递给她。
“谢谢。”棠雪插上耳机,将一个耳塞塞进耳朵里,见黎语冰直勾勾地看她,她把另一个耳塞递向他,“你听吗?”
黎语冰接过耳塞,放进自己耳朵里。
棠雪调好歌单,继续努力睡觉。
第一首歌是一首轻快甜蜜的男女对唱,歌名《爱上你的好天气》。
黎语冰的指尖一下一下地勾着白色的耳机线,眼睛望着窗外。今天阴天,远处山峦起伏,云暮低垂,不知会不会下雪。
人心情好的时候,无论怎样的天气——晴空万里还是阴云密布,都算是好天气。
看了会儿风景,黎语冰的眼睛有些疲劳,他收回视线,看向身旁的棠雪。
她侧着脸,呼吸均匀,看样子已经睡着。
黎语冰撩了一下她的刘海,她没反应。
又戳了戳她的脸蛋,还是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