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云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她用帕子掩着口,想陪笑,却实在笑不出来。此时对方脸色阴沉得紧,目光如刀,让人压力陡增,她的脊背上都仿佛在跟着丝丝地冒凉气。她甚至觉得,他要是想杀了她,也不过是抬一抬手指的事。

这是恼羞成怒了啊。红云心想。

不,不只是恼羞成怒。纪无咎指尖微抖,心口一片发凉。他不愿相信的、他刻意忽视的、他故意逃避的,此时却陡然被人如此直白地讲出来,仿佛岌岌可危的河堤,突然出现一丝裂口,于是几乎在一瞬间,他苦苦维持的堤坝全线崩溃,浊浪翻天,打得他措手不及。

如此的失望,震怒,惊慌,以及…不知所措。


30、嫁祸

丽妃虽脑子笨了些,却并不糊涂,而且还有繁春在身边时时提醒,所以对于许才人的刻意接近很是警惕。
毕竟,这个许才人是太后的人。
许才人并不隐瞒意图,“我对姐姐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报仇。”
丽妃想起那日她在寒风刺骨中罚跪的惨样,心里便信了几分,又问道,“能为你出气的人很多,你为何找本宫?”
“我知道姐姐正好也想报仇。”
许才人这句话算是说中了。丽妃最近表面上没出什么幺蛾子,心里对叶蓁蓁那股恨意可是如何能消得,只是考虑到纪无咎才刚刚对她好了一些,叶蓁蓁此人又太过狡猾凶狠,她便有些忌惮,没敢轻举妄动。现在被许才人这么一说,心头的火又被挑起来,便动了几分心思。
“你可有什么万全之法?”丽妃问道。
“现下正好有个绝妙的时机,只不过…要向姐姐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许才人四下看看,凑上来在丽妃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丽妃一下子变了脸色,怀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那东西在我手上?”
“姐姐莫怪,我也是偶然得知的。”
“既如此,你想怎样?”
许才人便如此这般地跟丽妃商量起来,听得丽妃连连点头。
***
这一天日头和煦,连日来的大风也住了,是个好天气。叶蓁蓁带着几个人,在英华殿外放风筝。英华殿本是一处礼佛之所,但也不知怎的,太后几乎不来此处,所以这里也快荒废了,只余下几个宫女太监时常洒扫,擦一擦佛像,续一续香火。叶蓁蓁拽着风筝在外面玩闹,英华殿里的人听到动静,也纷纷跑出来凑热闹,站在门口仰头看天上飞的一只巨大狮子。狮子做得栩栩如生,威风凛凛,让人恍然觉得那是文殊菩萨坐下的仙兽显像人间。
纪无咎站在不远处,由一处墙角遮掩着,也在看着这一幕。
叶蓁蓁把狮子收起来,又放起来一个鸟人。这种鸟人在西洋俗称安琪儿,长得金发碧眼,白白胖胖,背上生有一双洁白的羽翅,十分漂亮可爱。鸟人浑身上下j□j,侧着一条腿掩盖住重点部位。虽然没穿衣服,但这只是个小孩儿,所以大家也不觉得羞涩,纷纷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看。
只是鸟人身子是歪的,所以重心不稳,磕磕绊绊了半天也没飞起来,叶蓁蓁改了好几次结,好不容易把它弄起来了,线又断了。
小鸟人在空中挣扎了一会儿,落在了英华门的门楼上。
叶蓁蓁仰头看着那只风筝,算了一下英华门的高度,决定还是不亲自去拿了。她的腿好不容易痊愈了,可不能再出毛病。她又扫了几眼周围的奴才,看起来似乎…一个比一个笨。
纪无咎看到这里,便迈步打算上前帮忙,却没想到叶蓁蓁突然向不远处喊道:“陆统领,你过来!”
陆离小跑着过来,“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叶蓁蓁笑着挥了挥手,“你去帮本宫把那个风筝拿下来。”
“是。”话音刚落,陆离纵身一跃,如一只敏捷的鹞子,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他已站在墙上。
陆离拿着风筝跳下来,递给叶蓁蓁,素月想接,叶蓁蓁却先她一步亲手接过来,笑靥如花,“多谢。”
“微臣不敢。”
叶蓁蓁拎着风筝,仔细看着陆离,问道,“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回娘娘,臣与同僚切磋武艺,受了些微轻伤。”
叶蓁蓁皱眉,“陆统领锻炼武艺也是为了保护皇上,忠心可嘉。王有才,你去坤宁宫取些五香化於膏赏给陆统领。”
“微臣多谢娘娘。”陆离又跪下来,他驯服地低着头,脸上挂着温柔而略带宠溺的笑。这个笑容没人看到,除了不远处偷窥的某人。
纪无咎咬着牙,目光凶狠。
这时,一个乾清宫的太监跑过来,“皇上,皇上!”
冯有德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便自己捂着自己的嘴巴跑上前,喘着气低声说道,“皇上,不、不好了。”
“怎么了?”冯有德问道。
“王昭仪流产了!”
***
王昭仪住在雨花阁,在后宫之中算是比价偏的。叶蓁蓁听说王昭仪流产,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似乎在专等她一人。
叶蓁蓁有点不妙的感觉。因为,就连太后她老人家也来了…
太后不放心,她担心纪无咎包庇叶蓁蓁。而且,这是关系到皇家子嗣的大事,她跑来主持大局,也算合情合理。
叶蓁蓁一脚刚迈进雨花阁,便听到太后娘娘当头一声暴喝,“你这个毒妇,还不跪下!”
“母后可真是着急,我这另一条腿还在门外呢,”叶蓁蓁笑道。她款款地走进来,与在场诸位见了礼,站定不动,“不知是谁惹母后如此生气?”
“你还有脸来问?我问你,你为何要残害王昭仪?哀家日日烧香诵佛,只为给皇上求个一男半女,却这么多年来只开花不结果。好不容易这次盼着王昭仪怀上龙种,你却嫉妒心切,竟然伤她性命!”
叶蓁蓁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这皇后当得可真热闹,天天有人抱着黑锅往她头上扣。她环视一周,目光扫过纪无咎,发现他脸色沉郁,似乎火气很大。看来他挺在乎这个孩子的。她想。
叶蓁蓁冷笑一声,“这些话,本宫可不敢当。母后您天天烧香,也不见送子观音照拂一下皇上,原因无非有二,要么就是菩萨不顶用,要么就是您的心不诚,这可都不关我的事。您说本宫谋害王昭仪,可有证据?”
“怎么没有证据,哀家和皇上都不会冤枉无辜,太医。”
“微臣在,”一个年轻的太医走上前,说道,“禀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王昭仪受伤失血,又受了惊吓,所以孩子没保住。伤处在肩膀,为火器所伤,钢珠射入骨肉,需要开刀来取。”
叶蓁蓁眯起眼睛。
“你听听,”太后气得直拍桌子,“整个后宫,就只有你玩儿那劳什子,不是你是谁!”
其实不止叶蓁蓁有火铳,少量高级侍卫也有。陆离就有一把,还有他手底下几个小队长,也都配着。若是按照这个条件,至少有两个侍卫是可疑的,一个是负责此处安全的小队长,另一个就是可在皇宫之中任意行走的陆离。
纪无咎面沉如水地盯着叶蓁蓁,等着她提出这个疑点。
然而她没有,她只是咬了咬唇,问道,“可有人证?”
人证自然也是有的。王昭仪身边的大宫女被传来,口述了整个事件的过程。今日申时二刻,王昭仪从贤妃处拜访归来,走在雨花阁门口,刚要进门,她的肩膀突然炸开一片血花,她惨叫一声,当场晕倒。后来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你确定是申时二刻?”叶蓁蓁问道。
“回娘娘,即便不准,也相去不远。”
“真是巧了,申时二刻本宫正在放风筝,哪有闲心来雨花阁串门。”
丽妃说道,“这种事情皇后娘娘自然不会亲手来做。”
太后点了点头,“有道理。你有火铳,大可以让太监去下毒手。”
“既如此,”叶蓁蓁转脸看向地上跪着的宫女,“你们可有人看清楚凶手是哪个太监?”
“回娘娘,奴婢们都吓了一跳,回过神时也只急着照顾娘娘,一时不曾看到。”
如此看来,叶蓁蓁是很难洗脱嫌疑了。
但其实不然,在场所有人,除了她和纪无咎以外,都不知道另一件事:她虽然有火铳,却没有火药和钢珠。自从她上次偷偷摸摸地研究连珠火铳并且成功之后,纪无咎虽然高兴,但还是勒令她停止玩儿这种高危武器。如果实在想玩儿,可以玩儿火铳,但火药和钢珠是万万别想了。他竟然还为此事专门找了几个人盯梢,不许她私底下踅摸那些东西。
所以她其实并没有作案条件。但这个证据太特殊,只能由纪无咎来提供。如果纪无咎不愿意说,那么一切都是白搭。
根据她从进门到现在纪无咎的表现来看,他很可能真的打算装傻。叶蓁蓁抱着一线希望问他道,“皇上,您有什么话要说?”
“这句话朕也想问问你,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看来他是真的打算隔岸观火了。叶蓁蓁冷哼,说道,“我暂时无话可说。”
“那就是认罪了?”太后有些迫不及待。
“没做过的事,本宫永远不会认。只不过凶手有备而来,想要栽赃陷害本宫,本宫一时看不出破绽,请太后娘娘宽限些时日,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如此,便给你三日,三日之后,哀家定要为皇上死去的孩儿讨一个说法。”
“五日。”
“五日便五日。”
叶蓁蓁心事重重地回到坤宁宫,一路都在想着这件事情的经过,想着谁最有可能是凶手。纪无咎和她顺路,两人便一起走着,却始终不曾交流过一句话。叶蓁蓁站在坤宁宫前想与他告别,没想到他却跟着她一起进了坤宁宫,且屏退了一众伺候的人。
“恭喜皇上,看着我孤军奋战是不是很过瘾?”叶蓁蓁冷嘲热讽。
纪无咎却答非所问,他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喜欢你的表哥,对不对?”


31、立威

叶蓁蓁有一瞬间的怔愣。

纪无咎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下,这次是肯定的语气,“你喜欢你的表哥。我的,皇后。”说到最后几个字,他几乎在咬牙切齿。

叶蓁蓁凤眼圆睁,怒道,“你在说什么疯话!”

“你们两个一起长大,一起读书练武,你的武功是他教的;你连他衣领上绣的是什么字都知道,可见你们极其亲近;你不相信任何人,却相信他,遇到老虎性命攸关时都没哭,在他面前却轻易哭出来;你担心他,看到他受了伤,便赐他名贵药膏;你护着他,即便自己蒙冤,也不愿意指认他的嫌疑。是也不是?”他步步紧逼,把她逼到房间内的角落,他高大的身材罩过来,仿佛泰山压顶,乌云蔽日。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怒气,嗓音因此显得格外低沉,在寂静的室内,像是一把黄连木做的鼓槌,击打着叶蓁蓁的心脏。因为离得太近,他们的额头几乎抵在一起,他看进她的眼睛里,目光阴郁而冰凉,说话时喷出的呼吸缠在叶蓁蓁脸上,明明是热的,却让她想起吐着信子的毒蛇。

叶蓁蓁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

他继续说道,“你爹甚至想要把你许配给他。只可惜,你最后还是嫁给了朕,是不是很难过?”说着,他竟然弯起嘴角扯出一丝笑,然而笑容冰冷,眸中一片暴戾。

叶蓁蓁鼓足了勇气和他对视,沉下声音说道,“你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所谓表哥表妹天生一对才是真的胡说八道。朕说的,只不过是事实,”他挑起她的下巴,指肚轻轻摩挲她白皙柔滑的皮肤,“或者,你愿意证明给朕看,朕方才是在胡说八道,你和他并无私情,你满心装的都是朕这个夫君?”他说着,拉起她的手搭在他的腰上,一手捧着她的脸,头压得更低,作势要吻她。

叶蓁蓁极力忍着,紧闭双眼,眉头都打了结。

纪无咎却并没有亲下去。他冷笑一声放开了她,后退几步看着她,目光深沉冰凉如冬日的潭水。

叶蓁蓁握紧拳头,垂下眼皮不说话。

“叶蓁蓁,你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

不管怎样,不管你心里装的是谁,这个事实永远无法改变。你越是喜欢他,就会越痛苦。因为你得不到他,而他也得不到你。

朕得不到的,旁人也休想得到。

***

叶蓁蓁把自己关在房间一整天,茶饭不思。素月以为她是因王昭仪的案子而头疼,劝了几句,见她神色恹恹的也不答话,比往日里颓废了许多,便只好退出来,和素风王有才商议对策。

商量半天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因为最关键的证人是皇上,而他们谁也没那个胆子和本事请动皇上。素月私下里问了冯有德几句,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冯有德闭口不答,因为…他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实,纪无咎并不是打算见死不救。他只是想晾她几天,到她走投无路时再挺身而出。

只有在最后关头,她才会明白,到底谁才是真正能够让她依靠的人。

叶蓁蓁的颓废持续了一天,也就渐渐回了魂儿。眼下最要紧的是把黑锅摘下来,否则真的背上个谋害宫妃残杀龙脉的罪名,她也就离废后不远了。

王昭仪已经醒了,只是身体虚弱得很,根本起不来床。叶蓁蓁去探望了她一下,问了几句话,王昭仪哭哭啼啼地答了,一边拉着叶蓁蓁的袖子说道,“请皇后娘娘一定要为臣妾做主,找出真凶!”

叶蓁蓁有些意外,“你怎么那么确信此事不是本宫所为?”

“娘娘心肠一向好,定不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说实话。”

“娘娘若是想要加害于我,必定会做得遮遮掩掩,尽量避免留下线索,又怎么会明目张胆地使用火器?”

叶蓁蓁点点头。这么明显的漏洞,连王昭仪这个局内人都懂,那么旁人又怎么可能不懂,只是就算懂,也要懂装不懂。

她们都要置我于死地。叶蓁蓁想。

只是本宫偏要好好地活着,活得比你们所有人都要久。叶蓁蓁冷笑。

她把王昭仪那个贴身宫女叫到门外,让她和另一个宫女一起演示了一下当时王昭仪被击中的整个过程。然后,她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王昭仪当时是面对着门,伤处在肩上靠后背一点,钢珠斜向下穿入,也就是说,凶手应是在她身后斜上方射击的。”说着,她站在门口,向对面望去,那里是一堵高高的墙。

趴在墙上放枪,角度很吻合。

墙外是一个偏僻的过道,叶蓁蓁领着几个人绕过去,走在过道里,到大致是雨花阁对面的方位停住,围着墙检查了一番,除了顺着过道的脚印外,在某一处发现,有几个脚印是正对着墙的。

而且,和这几个脚印对应的红墙上,也有脚印。

叶蓁蓁让王有才搬过来梯子,她亲自爬上去,骑着墙仔细查看。有两片瓦的边缘出现了细细的压痕,叶蓁蓁伸出手指蹭了蹭,蹭起一点浮末,这说明这个压痕出现不久,而且应是由细而坚硬的东西所致。

她一下子想到了飞爪。

也就是说,凶手用飞爪卡在瓦上,登着爬上墙,伺机对王昭仪出手。

这个过道很是僻静,因一头是死胡同,所以也没什么人经过,另一头通向后宫各处,但这个出口平常是有人值守的。倘若值班的人向过道里一望,八成就会发现凶手。

叶蓁蓁命人传来案发时候当值的太监,问他当时有没有可疑的人经过过道。那太监一口否定,叶蓁蓁便不再问,放他回去了。

“娘娘,如果这个人撒谎怎么办?”素风问道。

叶蓁蓁笑道,“不是如果,是肯定。他是从犯。”明明有人过去了,他却说没有。即便那个人从别处越墙过来,也很难不被他发现。而且从墙上留下的脚印来看,凶手的身手并不好。

所以,若说当值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娘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王有才也很快想明白过来,问道。

“你们几个,偷偷打听一下,这个人跟什么人交好,最近与谁有过来往,打听得越仔细越好。尤其是懂些木匠活计或者与军器有瓜葛的,以及会铁器会鼓捣火药啊什么的,这一类人。”

“娘娘您是说…”

“不错,本宫丢的那只鸟铳,冯有德应该并未捡到,怕是已落入他人之手。”因为惜命,叶蓁蓁试枪时用的钢珠比寻常钢珠要小一些,王昭仪身体中取出来的那粒钢珠,正是她自己为试验连珠鸟铳量身定做的。当日连珠鸟铳虽然炸膛,但其中还保留着一些火药和钢珠,凶手这次用的就是其中遗留的。那日她的枪炸膛并不严重,修一修应该还能用。

综上,有人捡走了连珠鸟铳,拿去修了一番之后自己留下,这次用来行凶,既可以除掉王昭仪腹中的胎儿,又能够嫁祸给叶蓁蓁。

王有才觉得很微妙,这和他曾经做过的那件缺德事是多么的相似。啥也不说了,皇后娘娘威武!

所以这次王有才比素月素风她们两个还要尽心尽力。

虽说叶蓁蓁在主子里头的人缘不算太好,但她手底下这几个人,在宫女太监里头的人缘,却相当不错。不为别的,就为皇后娘娘有钱。叶蓁蓁专门拨了一笔钱给他们三个出去收买人心。不要说“钱是靠不住”的这种话,在很多时候,钱是唯一靠得住的。素风素月王有才他们三个,本身跟着尊贵的主子,又出手大方,还从不作威作福,这样的人不得人心,还有什么样的能得?

因此,他们的一番打探下来,叶蓁蓁很快有了收获。

丽妃宫中有个太监叫陈克,喜欢火器,他还从外面买过一本《神器谱》,里边有各种各样火器的详细图解。最重要的,这个人跟那个值班太监的关系不错。

果然是丽妃!

这女人才过了几天舒服日子,就又不安生了。

因为怕打草惊蛇,所以叶蓁蓁没有差人直接去露华宫传陈克,而是领着几个人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埋伏着,把人敲晕套上麻袋,抬回了坤宁宫。

陈克本来就心里有鬼,被人从麻袋里倒出来时,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叶蓁蓁也不跟他废话,“招了,留你一命;不招,死。”

“奴、奴才不不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陈克不敢招,招了肯定活不了——扛着火绳枪打宫妃这种事情,够他死一万次的。

“看来是不相信本宫?这话本宫只说一遍:你若是招了,本宫可以放你提前出宫,助你远走高飞隐姓埋名。丽妃在宫中有些势力,但她的手却伸不到外面。她不能,我能。”

陈克低头不语。

“你以为不招就能活下去吗?即便本宫不杀你,只要本宫有一丝怀疑,丽妃怕也不会放过你吧?”

陈克的表情有些痛苦。他在宫里头混,也不求出人头地,只想好好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先前丽妃就以命威胁他,让他干那种勾当,现在又被皇后娘娘恐吓。他们这些当奴才的怎么就那么命苦。

见陈克有些犹豫,叶蓁蓁命王有才端来一个炭盆,炭盆中盛满了烧得通红的碳。王有才把炭盆放到陈克面前,叶蓁蓁笑道,“本宫吃多了烤猪蹄,早就想尝尝烤人手的滋味,不如你就委屈一下吧。”

她的话刚说完,王有才便抓着陈克的手往火盆里探,陈克惊恐地喊叫,剧烈地挣扎,却被身后两个力气颇大的太监按住,动弹不得。

再虚无缥缈的威胁也不如眼前的酷刑来得直接,陈克眼看着手即将碰触到炭火,他已经感受到手掌处的炙热,于是哭喊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不得不说,这世界上的硬骨头毕竟是少数。

那把连珠鸟铳确实是被陈克捡走的。此人爱枪如痴,可惜大齐朝对火器的管制十分严格,他自己无法得到一把,偶然捡了这个,虽心知是皇后娘娘的,却因实在爱不释手,所以想玩儿两天再还回去。不想此举不小心被丽妃发现,丽妃觉得这东西既然是皇后丢的,就不要还给她了,而且指不定以后能有什么用处呢,所以勒令陈可留下了它。陈克乐得如此,自己研究着把枪修好了。

后来王昭仪怀孕,丽妃十分嫉妒,又对叶蓁蓁怀恨在心,便用了这个一石二鸟之计,打伤王昭仪,嫁祸给皇后。

叶蓁蓁听他说完,问道,“那把鸟铳呢?想必你已经毁灭证据了吧?”

陈克答道,“丽妃娘娘确实让奴才做完此事之后把鸟铳扔进太液池,但是奴才因心中不舍,所以偷偷留下了它,就藏在居处。”

叶蓁蓁心想,这人胆子也够大的。不过,这样一来,倒十分方便定罪了。

***

次日,叶蓁蓁把所有人都请到坤宁宫,当着大家的面审丽妃。

丽妃昨天发现陈克失踪之后,便察觉出不对劲。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证据已经毁灭,她只要一口咬定被冤枉被陷害,想来皇后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于是她面无惧色地抵着赖。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叶蓁蓁竟然命人取来了那把罪证,陈克当场指认,这东西就是他捡到的以及用来刺杀王昭仪的、丽妃让他留下的以及销毁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