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冰块迅速上升,速度越来越快,猛地从黑暗中升了上来。雷切尔感觉自己在逐渐上升。冰块一碰着她的身体,海水就从四周流了下去。她徒劳地攀爬着,试图在冰块将她和数百万加仑的海水一起推向上方时保持平衡。那块巨大的冰块向上漂浮着跃上了海面,颠簸摇晃着想保持平衡。雷切尔发现自己浸在齐腰深的海水里,在那块平坦的巨大冰块上划拉着。海水从冰面上倾泻而下,水流把雷切尔吞没,将她又拖向冰块边缘。雷切尔一边滑行一边张开双臂平趴着,看到冰块边缘正阴森森地快速逼近。
坚持住!雷切尔的耳边又回响起了母亲的声音,她孩提时掉进冰封的池塘里拼命挣扎时,母亲说过这样的话。坚持住!千万别下沉!
雷切尔的安全带被猛地拉了一下,把她体内残存不多的一口气给抖了出来。在离边缘仅几码远的地方,她猛然刹住了。这一拉扯让她在原地转了起来。十码之外,她看到了依然和她系在同一根绳上的科基那疲软的身体,他也摇晃着停了下来。原来他们在沿相反的方向向外滑,是他的势能使她停了下来。当海水不再涌动,而且变得越来越浅时,又一个黑影出现在科基对面不远的地方。他四肢着地趴着,一边紧拉着科基身上的绳子,一边不停地呕着海水。
迈克尔·托兰。
当最后一股尾流从雷切尔身旁淌尽,流下冰山时,她吓得一声不响地躺在那儿,静听着海水的声音。紧接着,她慢慢感到有种刺骨的寒意,费力地挪动身子蜷成一团。这座冰山还在不停地漂来荡去,就像一块巨大的方冰。她神志昏迷而且疼痛难忍,费劲地爬回他们身边。
在高处的冰川上,三角洲一号透过夜视护目镜眯眼看着海水在北冰洋上最新出现的平顶冰山附近翻滚不停。虽然没有看到水面上有尸体,但是他丝毫不觉得诧异。海面上一片漆黑,他要追捕的人所穿的风雪服和戴的无檐便帽也都是黑色的。
扫视着那块漂浮的巨大冰块表面,他很难将那块冰块看个清楚。冰块很快就看不见了,随着汹涌的离岸水流立刻就漂向了外海。他正要重新将目光投向海面,突然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冰块上出现了三个黑点。那是尸体吗?三角洲一号竭力想看个清楚。
“看到什么了吗?”三角洲二号问道。
三角洲一号什么话也没说,用放大器对准了目标。在那块灰白色的冰山上,他震惊地看到三个人影挤作一团,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块上。他们是死是活,三角洲一号全然不知。没什么要紧的了。就算他们还活着,还穿着风雪服,他们也会在一个小时之内死去,因为他们浑身湿漉漉的,暴风雪就快来了,而且他们正在地球上最具危险的一个海洋上漂浮着。谁都不会发现他们的尸体。
“只是鬼影而已,”三角洲一号说着,转身背对悬崖,“我们回基地吧。”
塞奇威克·塞克斯顿参议员将盛有拿破仑干邑的矮脚杯放在维斯特布鲁克公寓的壁炉台上,有那么一会儿,他一边添加燃料拨旺炉火,一边集中思绪。与他一起待在书房里的六个人这会儿都安静地坐着,等待着。闲谈已经结束,该是塞克斯顿参议员宣传他的论点的时候了。他们和他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政治就是销售。
建立信任,让他们知道你了解他们的难处。
“你们也许都知道,”塞克斯顿说着,转身面对他们,“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认识了很多跟你们处境相同的人。”他微微一笑,坐下来与他们处于同一水平位置,“迄今为止,我只把你们带到家里来过。你们都是杰出人士,我很荣幸认识你们。”
塞克斯顿十指交叉、双手互握,两眼环视房间,与每一位来客直接进行目光交流。接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第一个目标——一名头戴牛仔帽,体格敦实的男子。
他是休斯敦航天工业的负责人。十二年前,他曾向美国政府做过一次提议,只要五十亿美元就能为他们建立一个美国宇宙空间站。可是,后来国家航空航天局让美国政府相信美国宇宙空间站应该属于国家航空航天局的规划。结果,直到十年前国家航空航天局才着手筹建,而且迄今为止,这项计划的耗资已经是休斯敦航天工业当时竞价的二十倍。对此,休斯敦航天工业的负责人一直耿耿于怀。
他们中有好几家公司都曾被国家航空航天局抢过生意。在他们看来,国家航空航天局采用的是不公平的竞争手段,导致航空航天业内出现一种太空沃尔玛效应。还有好几家航天公司,都被国家航空航天局以同样的方式抢走了客户。
谈话中,塞克斯顿对他们的处境给予了足够的同情,以期获得他们的信任,并且尽量让他们明白他和他们是站在同一战线的。
“先生们,”塞克斯顿说着,突然停在了壁炉前,“我认为,为了我们未来的整体利益,该让美国人明白事情的真相了。是时候让美国人明白,国家航空航天局并没有引领我们向外层空间发展,而是在阻止对外层空间的探索。太空领域与其他产业并没有什么不同,一直遏制私营部门简直就是犯罪行为。我们现在在太空方面就是在停滞不前。人们应该将外层空间探索交给私营部门去做,那是属于私营部门的事。美国人肯定会因其迅猛的发展,丰硕的成果和已实现的诸多梦想而大为惊叹。我认为我们应该让自由市场机制激励我们在太空领域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我要是当选了,我的使命就是打开通往尖端领域的大门,并将它们敞置。”
塞克斯顿举起了盛有上等白兰地的矮脚杯。
“朋友们,你们今晚来到这里是要断定我是不是一个值得你们信赖的人。希望我已经赢得了你们的信任。投资者们以一定的方式成立公司,也要以同样的方式培养一位总统。公司股东们期望获利,而身为政治投资者的你们同样期望有所回报。我今晚要跟你们说的就是:托付于我吧,我绝不会忘记你们的,永远都不会。我们有着同样的使命。”
塞克斯顿向他们举杯以示庆贺。
“朋友们,在你们的帮助下,不久我就能入主白宫……你们也都会实现梦想。”
就在十五英尺之外的地方,加布丽埃勒·阿什僵直着身子站在阴影处。书房里传出了水晶杯碰击发出的悦耳的叮当声和炉火的劈啪声。
一阵惊慌之下,国家航空航天局年轻的技师飞奔着穿行在旅居球里。出了可怕的事儿!他发现埃克斯特龙局长独自待在新闻发布区附近。
那名技师告诉埃克斯特龙他们发现了明博士的尸体。为了不影响即将开始的新闻发布会,埃克斯特龙局长命令那名技师把明博士的尸体藏起来。
托兰精疲力竭地躺在宽阔的冰块上,仅能辨认出逐渐远去的高耸的米尔恩冰架那模糊不清的轮廓。他知道他们可能还有三十分钟的时间……最多四十五分钟。
雷切尔的身体在拼命地打着哆嗦,大脑则在寻找着答案,拼命思索着究竟谁是罪魁祸首。总统显然被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欺骗了。这时距离赫尼宣布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发现只有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雷切尔虽然现在对于阻止这次新闻发布会已无能为力,但是她发誓,无论是谁策划了这次袭击都逃脱不了惩罚。
雷切尔使出全身的力气,试着坐了起来,右手在腰间摸索着找到了那把依然吊在皮带上的冰镐。她僵硬的手指紧握在柄上。她把冰镐倒过来,摆成一个倒置的T字形。这时,她使出浑身的力气,将冰镐粗大的一头砸向下面的冰块。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她这样做只是为了把这张探地雷达打印图纸交到国侦局。尽管处于狂乱状态,雷切尔还是确信有人会收到她的信息。国侦局花费一千两百万美元用来倾听海底动静的“经典奇才实用程序”肯定会记下这个异常序列,破译出这个紧急呼救信号。到时候,格陵兰岛的图勒空军基地就会派出救援飞机。那架飞机会在一座冰山上发现三具已经冻僵的尸体。一个就是国侦局的雇员……她的口袋里还装着一张带有体温的奇怪的图纸。
一张探地雷达打印图纸。
诺拉·曼格的临终遗物。
在救援者仔细察看了那张打印图纸之后,陨石下面那条秘密隧道就会被揭露出来。在那之后,雷切尔就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了,不过至少这个秘密不会同他们一起被遗忘在这座冰山上。
“总统先生吗?”他的秘书大声叫着,仔细朝办公室里张望,“您的电话刚刚接通。”
赫尼挥了挥手,“谢谢你。”
他伸手去拿电话。他真希望打这个电话时少受些干扰,但是他清楚得很,这会儿得不到片刻清静。两位专业化妆师像蚊子一样晃来晃去,分别在修饰他的脸和梳理他的头发。办公
桌的正前方,一位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还有一大群纷至沓来的顾问和公关人员匆忙穿行在办公室里,激动地探讨着策略问题。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在新闻发布会开始之前,赫尼总统按奈不住心中的喜悦,给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局长劳伦斯·埃克斯特龙通了电话。
“嘿,劳伦斯?”赫尼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又庄重,“你在那里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在旅居球外面,三角洲一号小心翼翼地沿那些科学家们走的路线折回,搜集任何人来过此地的蛛丝马迹,三角洲三号和他的同伴则在冰川上推起了满载设备的雪橇。他们奋力翻过崖径,最终来到米尔恩冰架尽头的悬崖处。他们用力一推,诺拉·曼格和她的雪橇就这样静静地滑过悬崖,一头栽进了北冰洋。
斩草除根,三角洲三号心想。
他们返回基地时,他高兴地看到,大风逐渐擦掉了他们的滑雪板留下的痕迹。
夏洛特号核潜艇如今已在北冰洋停泊了五天。它在此处的出现是要高度保密的。
坐在声呐室里的振荡器屏幕前的这名技师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技师之一。可是这会儿,他正听着一种沉闷且反复的回声。这种声音虽然很容易区别,却大大出人意料。他立即报告给了船长。那个声音竟然是从水面传来的,就在潜艇右舷大约三海里的地方。
加布丽埃勒·阿什站在塞克斯顿参议员书房外面漆黑的门厅里,双腿不住地打颤。这倒不全是因为一动不动地站着让她精疲力竭,而是因为她听到的那些话使她幻想破灭。隔壁房间的谈话还在继续,可加布丽埃勒却用不着再多听一个字。看来真相是明摆着的,这真令人痛苦。
塞克斯顿参议员一直在收受私营航空机构的贿赂。玛乔丽·坦奇说的始终都是实话。
一阵强烈的厌恶感袭上加布丽埃勒的心头,她有种被出卖的感觉。加布丽埃勒确信她决不能再支持这位参议员了。她感到一阵厌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加布丽埃勒得知扎克·赫尼总统要在晚上八点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慌乱之中,她担心白宫打算公开那些有待证实的指控。据媒体透露,关于晚上出人意料的总统演说的主题,白宫方面没有提供任何线索。
她越来越觉得急迫,看了看手表: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必须做出个决定,而且清楚地知道她要跟谁谈谈。加布丽埃勒紧握住夹在腋下的装有照片的信封,悄悄地走出了那间公寓。
在外面的街道上,渐渐降临的暮色让人感觉不同寻常的寒冷。她挥手招来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心里不断对自己说,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第07章 美国广播公司电视演播室
“美国广播公司电视演播室,”她对司机说道,“快点。”
迈克尔·托兰侧身躺在冰块上,他的头枕在一只伸开的胳膊上,他已感觉不到自己是这种姿势了。尽管觉得眼皮很沉,他还是竭力睁开双眼。从这个不寻常的有利位置上,托兰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向一侧怪异地倾斜的世界——这会儿就只有大海和冰川了。这样结束一天似乎很恰当,在这一天,没有一件事情看上去是正常的。
在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中,托兰凝神眺望远处的海浪。狂风在他周围怒吼着。
就在那时,托兰开始出现幻觉。一个庞然大物从冰山旁边的水中升起,伴随着一阵不祥的嘶嘶声逐渐跃出水面。那个东西逐渐靠近过来,随后把人给拖走了。
雷切尔……
托兰感觉有人粗暴地抓住了他。
之后,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加布丽埃勒来美国广播公司就是要见约兰达·科尔。
通常,人们会在演播室的租金高昂的房间里找到约兰达——那些玻璃墙的办公室是专为决策人保留的,他们实在得有个安静的地方来考虑事情。可是今晚,约兰达却在外面交易所似的房间里忙得不亦乐乎。看到加布丽埃勒,约兰达如往常一样,热情洋溢地发出一声尖叫。
“加布斯!”约兰达穿着蜡染的外衣,戴着一副黄褐色眼镜。她还是那样,身上挂着好几磅重的俗气的人造珠宝,像镶了金丝一样。她挥了挥手,一摇一摆地走了过来,“拥抱一下!”
约兰达·科尔在华盛顿美国广播公司工作了十六年,担当新闻节目的内容编辑。约兰达曾经庇护过加布丽埃勒,还帮她打通了关系。现在每隔个把月,加布丽埃勒都还会过来跟她打个招呼。
加布丽埃勒告诉约兰达她知道总统的新闻发布会的内容,约兰达看上去满腹狐疑。但是,看到加布丽埃勒手中的红色白宫信封,约兰达就把加布丽埃勒领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谈了谈。
在约兰达那间幽静的玻璃办公室里,加布丽埃勒向这位可信赖的朋友吐露了秘密,承认了自己与塞克斯顿的一夜情,而且坦奇有照片为证。她还告诉约兰达坦奇指责塞克斯顿从航空公司收受贿赂,而且她刚才偷听到的太空前线基金会的秘密会议也证实了受贿事件的真实性。对此,约兰达仍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和担忧的神色——直到加布丽埃勒告诉她自己有何打算时,她才不安起来。
约兰达这时看上去满脸忧虑,“加布丽埃勒,要是你想交出一份法律文件,说你跟美国参议员有染,而且在他对此撒谎时你却作壁上观,那是你的事。不过听我说,这对你而言是极不明智的一步。你得从长计议,好好考虑一下这对你意味着什么。”
紧接着,约兰达不仅指出了坦奇的做法只是一种恐吓行为,而且她向加布丽埃勒保证,她和白宫已经打了十六年的交道,清楚扎克·赫尼决不可能把全世界的媒体都召来,就是为了告诉他们他怀疑塞克斯顿参议员接收了见不得人的竞选资金或者与他的女助理有染。
就在加布丽埃勒还准备辩解时,约兰达的手机响了起来。约兰达得知此次新闻发布会与国家航空航天局有关。
出门之前,约兰达从加布丽埃勒手中强拿走那个红色白宫信封,约兰达小心翼翼地将照片锁进办公桌的抽屉,然后把钥匙放到了口袋里。“你会感谢我的,加布斯。我肯定是这样。”她在出去的路上开玩笑地撩弄了一下加布丽埃勒的头发,“静观其变吧。我觉得好消息就要到了。”
加布丽埃勒独自坐在玻璃办公室里,试图让约兰达的乐观态度感染自己,使自己的心情振奋起来。可是,加布丽埃勒所能想到的只有今天下午玛乔丽·坦奇脸上流露出的自我满足的得意笑容。加布丽埃勒想像不出总统即将要告诉世人什么消息,不过那对塞克斯顿参议员而言一定不会是好消息。
雷切尔·塞克斯顿感觉她快被活活烫死了。
天上在下火!
雷切尔努力睁开双眼,却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和令人头昏眼花的灯光。四周这会儿下起了雨。滚烫的雨滴接连不断地落下来,砸在她那裸露的皮肤上。她侧身躺着,感受得到身下热乎乎的瓷砖。她把身体蜷得更紧了,缩成胎儿的姿势,试图保护自己不被天上落下来的沸水烫伤。她闻到一股化学药品的味道,大概是氯。她很想爬走,却没法离开。一双强劲的手压住她的肩头,把她按倒在地。
这时候,往事接连不断地再度浮现,头脑感觉很钝。她在这种混沌和困惑的状态下,一个念头油然而生:迈克尔和科基……他们在哪儿呢?
雷切尔很想看清那些轮廓模糊的事物,却只看到站在她上方的那些人。他们都穿着相同的蓝色连衫裤。她想开口说话,可是嘴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皮肤上灼烧的感觉这会儿逐渐消失,顿时转变成阵阵剧烈的疼痛,那种痛如地震引起的颤动一样传遍全身。
慢慢地,雷切尔的四肢可以稍稍活动了。打了一针之后,疼痛感逐渐消失,她她感觉自己又能正常呼吸了。最终,上方的水停了。雷切尔睁开双眼,她的视线比先前清晰了。
就在那时,她看到了他们。
科基和托兰颤抖着身子半裸着躺在旁边,浑身湿漉漉的。看他们脸上的表情,雷切尔意识到他们刚才经历了与她相似的痛苦。雷切尔试着坐了起来,想仔细察看一下这个异乎寻常的环境。他们三人半裸着身子哆哆嗦嗦地扭成一团,躺在一间狭小的淋浴房的地板上。
几只强有力的胳膊将雷切尔拉了起来。
雷切尔发觉那些强健的陌生人把她的身体擦干了裹在毯子里。他们把她放在一张病床似的东西上,用力按摩着她的胳膊、双腿和双脚,又在她的胳膊上打了一针。
这时,雷切尔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这群神秘人刚才救了他们,对此雷切尔丝毫都不怀疑。
短暂的对话之后,雷切尔才得知自己来到了美国夏洛特号潜艇上。潜艇上的船长听到雷切尔的名字,一下子认出了她。雷切尔曾经分析过这艘潜艇的大量侦察报告。当船长问及她们如何会出现在那里时,雷切尔提出要与国侦局局长威廉·皮克林通话。但是,看到潜艇上挂在药品柜上方墙上的时钟,她又改变了主意。东部标准时间,晚上七点五十一分。雷切尔还来得及阻止总统公开那些有误的数据。她立刻打定主意,要直接与总统通话。
白宫的一位接线员全速奔向了新闻发布室,她手中拿着一部无绳电话。
在美国夏洛特号潜艇上的一间小小的医务室里,雷切尔·塞克斯顿紧抓住电话听筒放在耳边,期盼着与总统通话。只剩四分钟了,时钟还在分秒不停地走着。
那位白宫接线员猛冲到新闻发布室入口,正要朝等候在二十码开外的入口处的总统挤去时,突然,一个高大的路障挡在了她的道上。玛乔丽·坦奇。
坦奇那双冷酷的眼睛盯着接线员看了看,然后伸出了一只蜘蛛爪子似的手:“给我电话。”
此时,新闻发布会已经全部准本就绪。“还有六十秒!”电视监督人员喊道。
在夏洛特号上,雷切尔·塞克斯顿在这艘密封的潜艇里急躁地踱来踱去,这时她终于听到电话里传来了一阵喀嚓声。然而,出乎她的意料的是,接电话的是玛乔丽·坦奇。
坦奇对着电话那头的雷切尔一阵批驳。她认定雷切尔在这个紧要关头用不受保护的线路给白宫打电话企图中断一场重大的总统电视演说,这是一种居心不良的做法。当雷切尔告诉她陨石数据有问题时,坦奇更是怒不可遏,还以坐牢相威胁。不管雷切尔说什么,坦奇压根儿都不相信。她认为雷切尔的做法有点像卑鄙的塞克斯顿使用的宣传噱头。
雷切尔惊得依然张着嘴巴,这时,船长敲门了。
“塞克斯顿女士,”船长说着,觑着双眼向屋内看去,“我们收到加拿大全国无线电台的一个微弱信号。扎克·赫尼总统刚刚开始了他的新闻发布会。”
站在白宫新闻发布室的讲坛上,扎克·赫尼感受到了媒体聚光灯的温度,确信举世都在注视着这一幕。白宫新闻办公室策划的这场有目的的宣传战在各大媒体之间引发了一阵骚动。
刚才正准本登台演讲时,赫尼察觉出玛乔丽·坦奇异样的举动。她竟然在黄色走廊里拿着无绳电话接电话。赫尼来不及多想,就受到暗示走上了讲坛。
“晚上好,”赫尼开始说道,听上去异常拘谨,“同胞们和世界各地的朋友们……”
在埃尔斯米尔岛上的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旅居球里,劳伦斯·埃克斯特龙局长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块显眼地摆在他面前的烧黑的巨石。他坐着等待信号,感觉有种深深的羞愧停留在心底。
他扯了谎……还弄虚作假。
可是不知怎的,那些谎言此时似乎显得无关紧要。有件更为重大的事情压在了埃克斯特龙的心头。
美国广播公司的演播室里一片混乱,加布丽埃勒·阿什与众多陌生人并肩站在一起,伸长了脖子望着那排从天花板上悬下来的电视屏幕。重要时刻来临之前一片寂静。加布丽埃勒闭上双眼,祈祷着睁开眼后不会看到自己赤身裸体的画面。
塞克斯顿参议员书房里是一派振奋人心的气氛。所有的客人这时都站了起来,眼睛紧紧盯着那台大屏幕电视机。
“两个星期以前,”赫尼说道,“国家航空航天局新型的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扫过了埃尔斯米尔岛上的米尔恩冰架上空,探测到了埋藏在冰下两百英尺的一块陨石。几个小时前,国家航空航天局将一块八吨重的陨石从北极冰层里拖了出来,这块陨石含有……”总统又停顿了一下,留出时间让全世界的人凑拢来,“一块包含生物化石的陨石,很多这样的化石。它确凿无疑地证明了外星生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