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如何活色生香,她一概不知,只习以为常当照水沾溪两个还在身边。揉了揉惺忪的眼角,咕哝软语道。
“几更了?”
话音落下,如石沉大海,久久无人应答。章若愿半眯着星眸,轻轻揉捏着两条胀痛的胳膊,又问了一遍。
“怎地不回话,耳背了不成?”
原本闺阁时还规规矩矩,每日定时定点梳洗给长辈请安。自从入了东宫,皇后娘娘格外优容和善,允她每五日一请福即可。
殿下每每早朝前,必要格外吩咐一句,闲杂人等不得打扰。特许她睡到自然醒,连顾妈妈也不能唤她起床。于是,某人顺理成章给太子惯出了起床气。
眼下,她本就腿脚不得劲儿,还没人搭理,起床气就更浓了。声音里既带着刚睡醒的含糊不清,又夹着娇蛮不满,着实可人。
太子妃的威慑力不容小觑,片刻之后,一道清冷淡薄的声音响起,简促回答了她。
“凌晨两点一刻。”
清冷的嗓音极富辨识度,非酷寒沉雪之地的料峭严寒,亦非冰封潭水的寡淡无味。是一种如玉石般润泽中携着点点微凉。
章若愿心跳悠地慢了一拍,循着声音发源处望去。
不远处气场强大的男人端坐在牛皮质沙发上,两膝分至身体两侧,双臂交握于胸前。漆黑如点漆的双眸盯着前方玻璃桌几上超薄笔记本的显示屏,薄削的唇角时不时迸出几句修改意见。
他应该是刚沐浴过,乌黑的发梢还带着些湿漉漉的痕迹。系带式湛蓝色睡袍绑在腰眼处,大敞的领口露出大片古铜色皮肤,轮廓分明的肌肉纹理若隐若现。
即使两人早已亲密无间,甫一看到殿下如此“坦诚相对”,脸皮薄儿的章若愿忍不住红了脸,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起来,含羞带怯道。
“殿下?您怎会在这里?”
他是放心不下,特地赶过来接她回去的吧?虽然那里环境是比较艰苦,但她嫁了他,自然愿意陪他一起节衣缩食。
想到这儿,章若愿缓缓向对面的男人走过去,不惧他浑身释放出的紧密压迫感,柔顺地依偎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原本以为深更半夜在自家书房撞见一个女人,已经足够让人难以置信了。更加匪夷所思的是,该女子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向他投怀送抱。
而此时,屏幕另一边正彻夜未眠与詹景冽紧锣密鼓,讨论新计划实施可行度的嘉盛总裁秘书团,全体僵住。
执行秘书长季淮不眨眼地盯着仅穿了一件睡袍,高冷依旧俊到没朋友的boss,肩膀上竟然依偎着一只精致如瓷娃娃般的漂亮女孩!
乖乖,这画面,简直太刺激人了!
嘉盛排行no.1最众所周知“秘密”不是boss是个终极强攻么,他们身上没有一丢丢人情味的冰冷禁/欲大总裁肿么可以喜欢女人!
还是只娇娇滴滴,不能再嫩的萌妹纸!
于是,从愣神中艰难反应过来的全体高层炸屏了。
秘书甲:“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
秘书乙:“我比较关心boss什么时候效仿汉武帝,来了出金屋藏娇?”
秘书甲:“你那不是重点,重点是——boss居然喜欢女人!!!”
秘书丙:“难道我是唯一一个想要送祝福的么?身为外貌协会骨灰级会员,乃们真的不觉得这两尊颜值爆表的俊男美女组合,简直绝了?”
秘书丁:“谁来告诉我怎么截屏!”
始料未及的詹景冽立即采取补救措施,干净利落切断视频通话。
下一秒通话界面全屏被刷爆!
“凌晨两三点衣衫不整搂抱在一起,boss咱说好的禁/欲呢╮(╯▽╰)╭!”
“加班到这个点,还要眼睁睁看着老板秀恩爱,真是够够的了@( ̄- ̄)@…”
“单身狗要求涨工资!”
“我们强烈要求早日争取与夫人正式会晤~\(≧▽≦)/~!”
对此,詹景冽的反应相当简单粗/暴,直接按了关机键。耳根好不容易清净了,他转过头,看向挂在自己身上。一脸迷茫,像是完全不明白刚才发生什么状况的章若愿,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表情?无辜得像一只迷路的小鹿,仿佛他一张嘴就能把她拆吞入腹。
章若愿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脸色,见他大力揉着两鬓,忍不住小声糯糯地开口。
“不是这样揉的。”
说完也不待詹景冽说什么,便作势要起来帮他按。看到她讨巧卖乖的样子,詹景冽生平第一次连发火都觉得无力。
真他/妈见鬼了!
第12章 皇后
甫一上手,詹景冽便知道身后的女人,是个行家。
她指腹温热柔软,细腻圆润,力道每一寸都拿捏得不轻不重,恰好到处。按、摩、揉、捏几种手法配合轮换,经络疏通,疲乏渐消。
尤其是从她身上传来的悠然气息,混合了白芷的清冽与甘松淡淡的松脂香,萦绕鼻端,使他不自觉全身放松,心宁神安。
不得不说,夜深人静时能被这样一位眉目如画的女子,如此温柔舒适地服务,不啻为一种享受。
只是詹景冽静气凝神的同时,也没忘了,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视别墅重重门锁于无物,凭空出现在他视野范围内了。
如果说第一次还能归结为别有用心,那么第二次该怎么解释?
倘若詹家是如此轻而易举能随意出入的地方,这里早成观光公园了。可要说别墅的拦截系统依旧严密,毫无漏洞,那么眼前的这个女人究竟是如何做到,一而再再而三进出这里如无人之境?
詹景冽握住头顶那截凝了霜雪的皓腕,略一施力将身后的人带至跟前,右手轻扣着她尖尖小小的白玉下巴,冷冽的剑眉挑起,清俊得不可思议。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他周身散发的主场气势,实在太过浓厚。以至于章若愿不得不收敛心神,细细打量了一遍视线所及之处的布局摆设。
琥珀色大理石纹地板,虎皮色繁花簇锦双层厚地衣,还有头顶镂雕成巨大花朵形状的水晶灯。
如此华丽大气的设计风格,明显有别于祖父那家书卷气浓郁的书房。
所以…这是殿下的书房?
章若愿直视詹景冽黑如点漆的瞳仁,呶了呶嘴真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天知道她只是在书房里多看了一会儿书而已。
原本还想问问当事人登堂入室的诀窍,当看到那姑娘一脸状况之外,简直比他还惊愕不已的表情时,詹景冽很快放弃了这种徒劳做法。
大半夜,他是秀逗了,才会跟一诡异少女讨论如此没有营养的问题。
算了,时间不早了,睡觉去。
放开茫然无措的章若愿,他合上电脑,起身朝门外走去。刚打开门,感官敏锐到变态的詹景冽,立刻听到从楼梯处传来笃笃的拖鞋声。
有人来了!他眼明手快重新阖上门。
将紧随其后尽职尽责充当小尾巴的章若愿,一把捞进怀里。匆匆环视一圈,詹彻寒提着怀里彻底蒙圈的小女人连拖带抱拉到那张半人高的硬木桌案面前,紧急催促道。
“钻进去。”
随即不等她有所动作,使了个巧劲儿,一把将娇娇小小的章若愿推入桌下。
章若愿还没发出抗议,詹景冽已经动作敏捷,在她正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睡袍下两条骨骼匀络,肌肉健美的长腿也随之挤进狭小的地域,抢占她的生存空间。
桌子底下本来便不是人呆的地儿,又窄小又密闭,也幸亏章若愿体量纤瘦娇小,才堪堪盛得下。原本已经很是吃力,偏又插/进两条大长腿。即使她已经很努力把身体蜷缩在一起,仍是不可避免紧紧贴合着他的皮肤。
“殿…”
她刚想开口抱怨,詹景冽似乎料到她想说什么,伸出宽厚的手掌,像摸小狗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发,沉声道。
“不许出声。”
下一秒,书房门吱呀被打开,轻盈的脚步声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声音很轻。但章若愿还是可以判断出,双脚的主人正越走越近。
这个人一定是殿下非常在意的人,殿下才会那样藏着掖着,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存在。
从未尝过这般被忽略的滋味儿,章若愿心里头顿时打翻了醋坛子似的,一股股酸水不断往外冒。
好想就这么站起来宣示主权,无奈被太子爷的威严死死镇压,还是不敢造反。章若愿纠结不已,只能装作不经意搡了两下詹景冽的大腿。
臣妾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哼!
那股子软绵绵比揉面团还轻的力道,对于詹景冽来说,会影响到他?
答案是肯定的。不过,与章若愿本意背道而驰。
一开始并不觉得,后来才发现两人的姿势竟无意间暧昧无比,引人遐想,再加上大腿是男人非常容易受到鼓噪的部分。章若愿那一星半点的推搡跟撒娇的小奶猫似的,说是使性子,实则在詹景冽眼中不异于蓄意撩拨。
以他的角度看来,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乖乖顺顺卧于他两/腿之间。大概是空气流动不够畅通,她白皙稚嫩的脸蛋给憋得透出一股子嫣红,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挑衅般直勾勾盯着她,澄澈而又狡黠。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看到这般活色生香的场景,他不能免俗的…硬/了。
詹景冽的身体变化,瞒不住与他做了三年枕边人的章若愿。见殿下一贯深邃的眼神亮得惊人,她立马乖觉,不敢再点火了。
不自在的低下头,章若愿耳根都羞得晕出一层淡淡的绯色,直看得詹景冽身上又热了三分。
大儿子今晚有些不对劲儿!这是季语婵走进书房后,第一个想法。
不要问她为什么,每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情绪变化,都具有一种天生的感知能力。听起来似乎有些玄妙,但到目前为止,应用在两个儿子身上,可谓屡试不爽。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表达下对儿子的关心,这才是正理。
季语婵把手中端了一路的柠檬汁放在桌子上,对越发英姿笔挺的儿子关切道。
“怎么还不睡?已经很晚了。”
唔,好熟悉的声音。章若愿悄悄竖起耳朵,双手合抱着殿下的大腿,土拨鼠般听着外边的动静。
詹景冽原意是怕母亲看出端倪,想借玻璃杯遮掩不自禁上翘的唇角弧度。随即想到无中生有,反而欲盖弥彰,索性张嘴喝了几大口。
他本不喜欢这类水果味饮料,无奈母亲坚持认为鲜榨果汁补充维生素。渐渐的,他也养成了当着母亲面,眼一闭心一横直接灌入口中的习惯。
此刻,酸酸凉凉的柠檬汁,恰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一大杯灌下肚,胸臆中那股积聚的邪火,不觉间散去不少。
詹景冽放下杯子,对满脸关怀的季语婵扯出一个难得的笑脸,淡淡解释。
“一些资料明天开会需要用。”
顿了顿,又问道:“您呢?这个时间点不早该睡了?”
“刚刚一觉醒来口渴的厉害,下楼倒杯水,见你这儿还亮着过来看看。”
季语婵言简意赅揭过,看着儿子眉心难掩几分疲惫,忧心不已。
“还要很久么?”
詹景冽摇摇头:“快了,结个尾的事。您别操心了,赶快回去睡吧。一会儿爸醒了找不着人,咱们都睡不成了。”
听到这儿,章若愿才恍然。怪不得声音如此熟悉,原来是她正经婆婆,皇后娘娘。
季语婵知道大儿子这是在故意调侃,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既是欣慰又是心疼。
当初那个大人样十足的小奶包早已成长为如今独当一面的男人,清隽的眉眼、冷酷的个性无一不像极了当年的丈夫。
那份强悍如山的冷漠表象外,背负着沉甸甸的家族责任。有多大的光环,就要挑起多重的担子。荣与辱,舍与得,从来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要不,我跟你爸商量一下,让景铭去嘉盛帮你吧。你每天熬这么晚,妈看着心疼。”
季语婵斟酌片刻,轻声提议。詹景冽面对时常母爱泛滥的母亲大人有些没辙,肉麻温情的话他难以启齿,只能尽量用安抚的语气开口。
“不用,阿铭不喜欢商场的尔虞我诈,就让他放开手脚,全力做自己喜欢的事吧。
我们俩兄弟有一个为詹家的未来打拼足矣,总要有个人去追寻肆意人生。”
詹景冽难得说这么长的一番话,也难得如此掏心掏肺。没有过多的修饰成分,他的每个字都真实到心上的纹理,情之凿凿,言浅意深。
章若愿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她知道,此刻殿下脸上一定连嘴角都是柔和的。
他是一个鲜明执着的矛盾体,可以血腥至极的手腕,将可能造反的势力残酷绞杀,将任何胆敢背叛他的人,挫骨扬灰。
同时,他又那样至情至性,竭尽全力守护着每个他在乎的人。
犹记得当初曾有官员向天借胆,当着满朝文武大臣,扬言太子独霸社稷江山,寸功不让于鼎北亲王。一旦继承大统,必先疏手足而诛之。
最后殿下怎么做的?
以离间皇子,扰乱朝纲为罪名,拔剑将其斩于金銮殿之上。血溅三尺,自此朝之重臣再无一人敢以鼎北亲王为伐,进攻太子。
事后,她曾似真似假嗔笑他们兄亲弟恭,手足情深。他看出她眼里满满的不屑一顾,神色自若,一字一句道——若随之有心,这天下拱手何妨?
随之,乃鼎北亲王詹景铭的字。
当时,她虽含笑点头,内心深处却是不肯信的。他这种意气风发、运筹帷幄惯了的人,尝过权利的甜头,会舍得放手?
可如今,她信了。
只因一个强大至斯的男人不需要说谎,也不屑于虚情假意。若他想要,天大皆在手中,这样的人何必装腔作势,虚与委蛇?
季语婵自然也听明白了大儿子言辞背后的珍之重之,幸好她不是多愁善感的林黛玉。她很明白,儿子说出这番话绝不是为了要自己感动,纯粹只是表达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而已。
这时候,心领远比夸奖更容易让儿子感觉自在。
于是,季语婵像模像样拍了拍詹景冽的肩膀,格外意味深长道。
“那行,你就拼命奋斗吧,等什么时候找到媳妇儿,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再让你儿子接班!
革命尚未成功之前,同志可要继续努力!”
第13章 惊艳
“那行,你就拼命奋斗吧,等什么时候找到媳妇儿,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再让你儿子接班!
革命尚未成功之前,同志可要继续努力!”
难得温情一把,还被母亲大人开玩笑,有个每天拿儿子开涮,并乐此不疲的老子娘,詹景冽内心世界十分微妙。
再三承诺绝对半个小时之内睡觉,就差用人品做担保后,总算把皇后娘娘送走。确认季语婵回了房间,詹景冽关上书房门,望着书桌方向,无声叹息。
貌似剩下的这只,还要更难缠一些。
实际上,詹景冽不仅感官敏锐,连预测事物发展的能力也是神乎其神,堪称一代预言帝。
他走到桌前,往下一望,正对上那双清莹秀澈的眼眸。宛若一泓碧澄的溪泉脉脉流淌,通透明亮、干净清澈,一下子恍入人心底。眼中隐隐约约的雾气及灵秀面容上那一丝哀怨,无不控诉着他刚才的“暴行”。
詹景冽颇为不自在的转移了视线,将挡在她面前碍事的椅子推开。
“可以出来了。”
事情的走向明显不合常理!按照以往来说,每次她流露出这种委屈表情,殿下都会耐下心来哄她才对啊!
没达到预想中的效果,章若愿十分不开心,心不甘情不愿将聚拢到一起的身体,艰难缓慢地移动。刚小幅度挪动了一下,她恍然发现一个不争的事实,两条苦命的小腿已经麻木失去知觉。
至此,章若愿的表情可称得上幽怨了,她彻底放弃了依靠自己力量出去的想法,求救般抬头望向詹景冽,楚楚可怜道。
“麻了。”
麻了?詹景冽扫了眼那两条僵直的小细腿,无声叹息。最终迫于无奈只能发挥绅士风度,俯身双手架在章若愿两腋处,轻轻巧巧不施力便将蜷缩在桌底下的小身板儿捞出来,把人放到椅子上。
章若愿得寸进尺,抬起一条腿横着架在詹景冽面前的桌面上,小心翼翼的讨好笑容中闪过一丝狡黠。
“腿动不了了。”
詹景冽早料到这个小麻烦没那么容易打发,原本也不打算任由她,一再挑战自己的容忍程度。可惜只要看到那张明媚可人的小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心头总会不自觉浮现出千丝万缕的不忍。
意志尚未完全动摇,双手已有自己的思想般,包握住她两只圆润的膝盖,沿着腿骨一点点往下推拿。
詹景冽从没伺候过人一手指头,起初担心力道太重把小麻烦捏疼。但见她紧蹙成一个小山包的眉头很快舒展,眼睛舒服得眯成两条缝,小脸轻微上扬。惬意的神态,活像只被主人挠痒痒挠到幸福感爆棚的小花猫,舒适又慵懒。
好一会儿,詹景冽觉得差不多,逐渐缓了手劲问她。
“好了没?”
难得享受皇太子服侍的章若愿完全停不下来,想也没想张口便答。
“没好,还要捏。”
感觉是很美好没错,只是头顶上空殿下淡漠而警告的视线实在太具有威慑力,章若愿连最基本的视而不见都做不到,识事务将腿收回来,嘴里还振振有词嘟囔着。
“这种事哪有只做一半的?”
詹景冽默然无语——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张口就来这么有歧义的话,真的好么?
令人心塞的是,章若愿丁点儿体会不到他内心的惆怅,开始有板有眼倾诉起诸多不满来。
“殿下为何将臣妾藏起来,难不成嫌臣妾丢了殿下颜面?”
她不明白有什么可躲得,丑媳妇儿早晚要见公婆。更何况她见惯了大场面,应付各色人物游刃有余,但凡想招人喜欢万没有被人嫌弃的道理。
皇后娘娘从前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就算搁现在,也根本不用担心会突然不喜欢她,这个信心还是有的。如何也犯不着这般藏着掖着,好似见不得光。
自出生开始,她一直是受尽万千宠爱,诸事顺遂的阁老千金。身为名门望族章家最重视的嫡小姐,章若愿金尊玉贵地娇养长大,走到哪不给人捧着供着?
首次被人遮遮掩掩藏到桌子底下,巨大的心里落差,致使她完全忽略了目前她尚未嫁予太子爷,且现在正值深更半夜这两个关键点。
此时的詹景冽不仅仅是伤脑筋,简直是头痛得脑仁抽抽。
如果这个世界还有道理可讲,他倒是想问清楚,是谁半夜不睡觉莫名其妙跑到他书房?这姑娘如此理直气壮,一脸有恃无恐的模样,到底有没有处于别人地盘的自觉性?
詹景冽没谈过恋爱,但也多少了解。作为一个男人最起码的认知在于,不要试图跟一个月流血七天还不死的生物讲道理,女人本来便是世界上蛮不讲理的存在。
所以他很明智的不发一语,任章若愿在那边嘀咕,等小麻烦终于嘀咕完了。詹景冽才动手从右边雕木槿花的抽屉里,取出一个黑檀木长形条盒递给她。
“你要的东西。”
章若愿愣了愣,接过盒子打开来看,深蓝色的软绒上梗陈着一支精巧别致的发簪。簪尖鎏金镂刻出鸟喙形状,簪尾处孔雀屏羽间上好白玉镶嵌其中。玉色温润如脂,细腻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玉质罕见,工艺精湛,图纹独特,巧夺天工。
即使拥有过的精妙首饰不计其数,章若愿也着实一番惊喜,这支白玉合菱孔雀簪一看便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殿下不会哄人,好听话说来说去来回那么几句。每次惹她不高兴了,总会选一些奇珍异宝送到韶清苑,哄她开心。
唔…总算有沿着正常轨道发展的趋势了。
章若愿取出发簪借着明亮灯光看了又看,爱不释手。拿了这么个贵重东西,自是满意至极。为了以后更多福利源源不断,首要工作当然要不遗余力拍好财神爷马屁。于是,对着詹景冽她毫不吝啬表达自己的雀跃之情。
“好漂亮的白玉簪!臣妾欢喜极了!殿下待臣妾真好!”
边说边不要钱一样,放送自己璀璨到极致的欢快笑颜。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厚脸皮小财迷!
詹景冽一边嫌弃一边又很认真觉着,某人这样自然不做作的钱罐子形象,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大概是颜值高任/性/吧。
当然,詹景冽不可能知道,麻烦蛋这副掉钱眼儿里出不来的德行,全然是他不差钱惯出来的。
章若愿拿着簪子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手痒想戴上试试。环视了周围一圈,也没找见一面镜子,不禁嫌弃得撇撇嘴。
“这里怎么连镜子都没有?”
詹景冽:“…”
他一个大男人,如果书房里有镜子这种东西才会比较不能理解吧。
詹景冽瞧着眼前坐在太师椅上一脸挑剔的麻烦女人,冥思苦想:他到底是为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磨叽,还要遭人嫌弃?
耐心本不怎么好的太子爷,索性不伺候了,甩身走人。章若愿见好就收,眼明手快拽住詹景冽裸/露在外的一截精壮的手臂,甜笑着将手心的簪子递给他。
“殿下给臣妾戴上。”
詹景冽脚步顿了顿,不知是抱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心态,还是小麻烦卖乖的神情太惑人。他最终还是接过来,视线在她脑后停留片刻,选了合适位置插/入原本便盘好的乌黑发髻中。
“好不好看?”
章若愿固定好簪子,抬头眸含期许地看着詹景冽。女为悦己者容,做妻子的,谁不盼能得到夫君的称赞?
詹景冽只淡淡扫了她一眼,移开目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