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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猎场建在京郊,其实离京城很有些距离。刚好他们选得这块地儿,往年皇家不常来。所以除了早早来扫过地形的禁卫,他们还真有些陌生。
此地四面环山,四处茂林修竹,草木郁郁葱葱,很是幽静。一阵夜风从林间穿过,树叶晃动,但晚上的,很有几分渗人的味道。不过在座的大多都是热血少年,自诩胆大,拍着胸脯往前冲。
太子要赛马,下头人马不停蹄地准备。
事实上,皇家猎场在这片山谷的翻过两座山之外的山上。离得远,却又不是很远。一行人走着走着,就到了东边尽头的绕山路脚下。只见这条山路仿佛一条盘旋在山头的巨龙,从山脚一路蜿蜒盘旋而上,很有几分味道。
申屠渊眯着眼打了个酒嗝儿,似乎很满意。于是摆摆手,示意下头人赶紧准备准备,他们就那这处当做赛马的跑道使。
一群人浩浩汤汤晃悠到山脚,下面人早已布置好了。
皇子们兴致高昂,周卿玉全程没发一言。他不赛马,看了眼被人群簇拥在中心的申屠渊,抬腿走到一棵树下。耳边的山风阵阵,与他同行的禁卫军副统领霄云冲暗处的人摆了摆手,示意护卫们做好警戒。
都在等马儿,赛马如何能没有马?
不知过了多久,前去牵马的人都回来了,一个个哭丧着脸,如丧考妣。
其中首当其冲的是申屠渊的马童,只见他的身后,四个黑脸禁卫正合力抬着一匹马,哼哧哼哧地往这边搬。他们,真的将拉虚脱的追风给抬来了。
下午那匹高大健硕目中无人的枣红大马,此时正被绑在两根杆子上要死不活地喘息。嘶鸣一声声的,有气无力。
一路走,一路有半干半湿的东西流下来。
阵阵山风一过,那股马粪味儿铺天盖地。神色淡淡的周少傅什么都没说,表情自然地换了个棵树,走到了上风口去站着。
夏淳忽地给了他一个眼神,很是欣赏。
众人:“……”
夏淳伸着脖子也看过去,老实巴交。
如丧考妣的马童煞白着一张脸,申屠渊还没开口呢,他扑通跪下就认罪。
追风其实没大事,就是吃坏了肚子。一下午拉稀,如今拉得走都走不动。这模样,有眼睛的都知道,根本不可能赛马了……
一阵山风吹过,场面鸦雀无声。方才还有几声嗡嗡议论,此时也全都安静了。
科齐嗤笑一声。
寂静的环境,他这声笑格外刺耳,惹得众人顿时怒目而视。
科齐王子却丝毫不觉,他甩开夹着他的鄯单少年,昂着下巴走到鄯单的马身边。一手抚了抚马儿的鬃毛,利落地翻身上马。
他单手握着缰绳,骑着马原地转了几圈,远远冲难看的申屠渊咧嘴笑:“大康太子殿下,您的爱马不能跑不碍事。若不想扫兴,自然有别的法子替代。鄯单的马膘肥体壮,每一匹都是良驹。正巧臣此次出行,携了三匹鄯单最好的马,不若臣借一匹给您?”
“科齐王子此举怕是多此一举了!你鄯单马儿好,我大康也不差。我大康地大物博,良驹千千万,殿下何至于要你匀出一匹?”当即有申屠宗亲不乐意了,当即转身拱手道,“殿下,若是您不嫌弃,臣的乌金可供殿下一试。”
一人站出来,其他人纷纷响应:“殿下,臣的梅花也尚可,用臣的马。”
“还有臣……”
……
“比不比?”科齐眉梢一挑,满心就只关心这个。
申屠渊当即冷哼:“比!自然得比!牵马来!”
科齐身边的少年得了令,连忙退下去牵。
申屠渊见状不由表情更是傲慢,远远地斜睨了一眼众人,他迈开长腿,大步向科齐的方向走去。然而刚走两步,他脚下忽地一顿,停住了。
周卿玉一直注意着,表情很奇异。
周围人七嘴八舌的都在举荐着自己的坐骑,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在太子跟前露脸的机会。你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没人注意到太子的异样。
申屠渊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神采飞扬的背影这一瞬凝滞了。无人发觉,只有躲在周卿玉身后的夏淳眼珠子转了转,伸出了脑袋去打量申屠渊。皎洁的月光下,消瘦的锦袍少年凝滞的表情闪过一丝惊悚。
夏淳扣了扣手指头,悄咪咪绕了一个圈儿,绕到了申屠渊正面斜侧方的石头后面,歪着脑袋看着背对着众人的人脸上精彩纷呈的变化。只见他的表情先是惊悚,惊悚之后转化成不可思议,不可思议渐渐扭曲,扭曲到羞耻,最后变成了麻木。
他默默岔开了两条腿站立,一动不动,呆滞得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人像。
夏淳无声地‘哇哦’了一声,拖长了嗓音三百六十度转动了下巴。
将一切纳入眼底的周卿玉:“……”
得益于山风的调皮,夏淳默默捂住了鼻子。
献殷勤的争论还在继续,随行人员叽叽喳喳的都在殷勤地表忠心。少年太子此时却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空洞的表情完美地诠释了何谓‘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那马儿已牵来。
“大康太子殿下?大康太子殿下?”科齐见他还杵着不动,催促道,“可还比?”
申屠渊:“……”
争执一静,议论声又起。
只见申屠渊不知又感受到了什么,麻木的表情渐渐碎裂,声音也跟着破碎了起来:“来、人!”夏淳眼睁睁看着他眼神闪烁,看向深夜未知的方向,嗓音忐忑不安的惊恐中夹杂一丝木已成舟的无助:“……孤身体不适,送孤回营帐!”
宫侍小碎步凑上去,注意到异常。清晰的味道传出来,近身侍人忙不迭将灵魂都要飞升的少年人给包围,慌不择路地就要簇拥着他回。
变故就是这一刻,霄云表情忽地一变,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他举目四望。耳边草丛传来沙沙的声响,周卿玉都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黑暗之中,山道的上方凭空冒出了一大群手持武器的黑衣人。
天色越发浓厚,初秋夜凉如水,阵阵山风从山谷中吹来,不远处半山腰上树影重重。这群蒙面黑衣人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在场所有人,手中的武器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仿佛林间悄无声息跟上来的狼群,虎视眈眈。
争执戛然而止,所有人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噤若寒蝉。
“你们是何人!”禁卫军一马当先地档在人前,噌地一下拔出腰间佩剑,剑指前方。
然而他的问话无人回答。
阴森的山风,晃动的树影,这夜色的掩映下黑衣人身形快如鬼魅,他们仿佛没有感情的杀人兵器。不需要组织,不需要信号,突然就发动了攻击。
附近的禁卫军一拥而上。
周卿玉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突然道,“护住太子,撤!”
古代刺杀,遇见活的夏淳这一刻有种身处梦境的恍惚,恍惚中在推推搡搡之中,又夹杂了一丝丝的小兴奋。激动!赤鸡!
耳边蹭地一声兵器破空声,一道暗器从黑暗中擦着夏淳的发梢。直到感觉到自个儿鬓角的头发打着旋儿落下,夏淳摸了摸躲过一劫的耳朵尖,瞪大了眼睛。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大条了!他妈的这群黑衣人杀人不讲道理的!要命了!
黑暗中隐藏的狼群仿佛得到进食的暗号,层出不穷地从不知名的角落冒出来,狠厉地发动袭击。
耳边尖叫声与争执声一同响起,在座所有人争先恐后地逃窜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修完了!!!可喜可贺!终于修完了!!

☆、第十九章

刺杀来的猝不及防,醉了酒的世家子弟以及女眷们酒被惊醒了大半。
仗着夜色浓厚,看不清面孔。这群怕死的世家子弟你推我搡的,全然没有先前酒宴上的兄友弟恭,惊慌起来,更是半点没顾忌上下尊卑。仿佛一群羔羊撞见下山觅食的狼群,又慌又乱,逃窜起来横冲直撞,毫无章法。
这般反而方便了刺客的行动。
显然这群刺客是冲着太子来的。
淬了毒的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十来个黑衣人原地跃起,冲着申屠渊飞扑而去。
武器划过虚空,武器碰撞,与打斗声交织在一起,令人头皮发麻。这个时候不得不感慨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非当众遇到那等丑事,护卫与宫侍早已将申屠渊团团围住。此时这群突然冲出来的黑衣人必定分分钟杀进重围,申屠渊必定小命危矣。
夏淳心里震惊自己机智,扭头就看到树下那抹白影子飞身而来。
清悦铮铮的剑破空声在耳边响起,周卿玉平稳清淡的气息不见丝毫紊乱,身影已如一道白光在夏淳的眼前飞掠而过。转眼,便已至黑衣人群之中。
皎洁的月色下,山林的树木阴森如鬼魅。
一身白衣的周卿玉身姿宛若游龙,快而轻盈。忽然一剑隔断一人喉咙,他转身又刺破一人胸膛。混乱之中,因着不知事儿的世家子弟碍手碍脚,禁卫军们投鼠忌器,实战得十分憋屈。一来一回,倒是给了黑衣人可乘之机。
“分散开来,背着林子跑。”周卿玉的嗓音平稳清远,他一脚踏地,矫健得仿佛竹林翩跹的白鹤。手腕转动,剑花在月光下绚丽得令人咋舌。
刺杀只在一瞬间,一声箭矢破空声传来,周卿玉厉声道:“先护送太子回营!”
正与两人激烈缠斗的副统领霄云反手一刺,躲开攻击。只见黑洞洞的半山忽然下起了箭雨,嗖嗖地直奔面门而来。意识到事态严重,他不再恋战,跃起便直奔申屠渊的方向而去:“少傅放心,属下定当护太子安危。”
霄云护着申屠渊等人一走,断后的禁卫便被带走大半。周卿玉武艺再好,也比不过专门取人性命的刺客狠辣刁钻。他自幼练的是君子剑,强身健体足够,杀人失了火候。初初人多之时不显,人数去了大半,周卿玉的劣势便显了出来。
夏淳躲在石头后面,直勾勾地锁定了黑衣人中的白影,寻找冲出去的契机。
黑暗中,箭矢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耳边此起彼伏的惨叫,突然一声锐器扎入血肉的声响响起,周卿玉后背中了一箭。他游走的身子渐渐开始迟钝,身影晃动,胳膊又被划了一道。
夏淳心口一紧,抬头惊觉没逃掉的人死了大半,黑衣人也只剩两个。
然而隐藏在树林黑衣人冲出来,至少五个人。此地的禁卫军不出一手指数,且只能在前方牵制。那冲出来的黑衣人将手中的弓箭往地上一丢,抽出腰后的匕首,直奔周卿玉而来:“太子叫他逃了,杀了周卿玉也一样!”
攻击毫不讲理,且目标明确,就是周卿玉。
周卿玉后背被血染了半身,背脊依旧挺直。但夏淳莫名感受到他脚步踉跄。躲闪之间,巨大的石头后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她一点一点的移动,直至摸到最近的一只弓,夏淳蹲在草丛里,咬牙拔了三四根插在草地上的箭背到身后。
周卿玉又刺了面前之人一刀。夏淳趴下身躯,整个人伏在草地上。
这荒无人烟的山谷,草木茂盛,野草也有半人高。夏淳匍匐在地,一点一点在草丛里爬行。直至爬到山路的入口处,她拉弓。
“凌云凌风!”夏淳突然大喊一声,手中的箭破空而去。
瞄准不标准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夏淳这一箭,成功恫吓住缠住周卿玉的两名黑衣人。只见那两人张惶四顾,正巧给了周卿玉喘息的机会。
夏淳一个鲤鱼打挺从草丛里一跃而起,对着周卿玉疯狂招手。
月光之下,周卿玉早已面白如纸。他脚下一跃,眼看着就往夏淳的方向飞扑而来。然而意识到上当的黑衣人大为光火,反应过来将手里的武器冲毫无防备的夏淳飞掷而去。
周卿玉落地的瞬间,抱住夏淳就地一滚。
然而这条山道儿诚如夏淳之前看到的,是一处特别陡峭的断崖。但或许是走狗屎运,两人不知撞到了什么,垫着个厚实的东西摔了下去。
再次睁眼,眼前已然大亮的天空。
耳边是咻咻的风声,偶尔咕嘎咕嘎的鸟叫。刺眼的光照在脸上,夏淳清晰地看见了飞翔的鸟的屁股,以及一滴欲掉不掉的鸟粪。
夏淳:“……”
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昨晚的记忆回笼。
她缓慢地将半压在自个儿胸前的人给推开,夏淳揉了揉剧痛无比的胸以及肩胛骨,龇牙咧嘴地坐起了身。可喜可贺,昨晚那么惊险,她都没事儿。既没有残疾也没有受伤。除了头发有些疯魔以外,她全须全尾得仿佛只是在草丛里打了个滚。
一阵风过,拂得她鬓角的碎发飘舞,夏淳感觉有些不大对。
抬眼的正前方,是一览众山小的俯瞰之景。
夏淳小心地往前面爬了一点,她伸着脖子看。底下一丛一丛的绿色树冠鼓出来,郁郁葱葱,绵延不绝。夏淳环顾四周,除了背后,三面凌空。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此时应当在峭壁的半腰,一块凸出来的石头上。
刚才趴她身上的人,不出意外,是她们家貌美如花的公子。
夏淳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起来,昨夜周卿玉的背后中了一箭。刚才被她这么一推搡,该不会箭扎进心口里了吧!
一激灵,夏淳于是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
之前那人保持着被她推开的姿势侧躺在原地。玉冠仿佛碎了,乌黑的头发洒落一地,他背对着夏淳,侧卧在石头的边角处。粗重的呼吸与艰涩的低吟急促又痛苦,透露着此人还活着。夏淳拉住他的胳膊,一点一点地拖回正中心。
翻过身,周卿玉紧闭双目,发出了一声极低的痛吟。
清晨的光照射下来,所有事物一览无遗。
苍翠的绿意漫山遍野,将四周的景致曝露的彻底。夏淳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即使如此狼狈,即使昏迷不醒,依旧不损周卿玉此人的半分风姿。夏淳放轻了呼吸,注意到此时眼前之人紧锁的眉头动了动,纤长的眼睫仿佛垂死的蝴蝶,一下下煽动着震动人心。
周卿玉素来是清贵出尘的,是高不可攀的。此时一动不动地躺在此处,眼睑合上,挡住了所有的冷淡与平静。脸颊酡红,嘴唇却发白,他整个人透着一股病态的美丽。鬓角的发丝湿润地黏在脸颊上,灰尘仿佛为白玉染瑕,却更加的叫人怜惜。
夏淳深吸一口气,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虽然这个时候还垂涎美色真他妈的禽兽,但禽兽本兽的夏淳是真的想扒了他的衣裳。
……好吧,正经的。周卿玉伤的出乎意料的严重。
被鲜血染透的衣袍早已干涸,料子上凝结出一大块一大块黑红的印子。虽说伤口已不再流血了,但背上的箭矢碰撞之中折断,遗留了更复杂的问题。它将剩下半截儿手指那么长的杆子,扎进了周卿玉的肉里。
夏淳眉头紧蹙,注意到不仅如此,他胳膊上的伤口却还在流血。没有止血工具,他的伤口在撕扯中被拉得更大,血往外渗,仿佛要将这人身上的血流光似的。
低头去抵他的额头,夏淳一惊。
滚烫!再摸了他的脖子和胸口,烫得能煎鸡蛋了!
不得了,失血过多加高烧,周卿玉这是要死的节奏啊!
夏淳赶紧将人扶起来,手忙脚乱地将他们四周的石头推下去。左顾右盼的,她发现找不到止血的用具,目光于是回到了自己跟周卿玉身上。
没有药物止血,没有医生,她能做的,只能是暂时用物理止血。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夏淳有点头疼。她既没学过急救又没学过逃生。感觉有点难办!而且这个季节也很危险,伤口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化脓病变。
干净的布料是必需品!
夏淳思考了下,两手在屁股上擦了擦,很快有了办法。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绷带布料的取得,一是周卿玉自给自足,二就是她的友情提供。除了这两种,没别的途径。夏淳的目光在周卿玉身上转一圈,又回到自己身上。夏淳蹙着眉头,心在自己的肚兜跟周卿玉的亵裤之中来回拉扯。
犹豫了三息,她选择了周卿玉的亵裤。
说下手就下手,夏淳干活儿从来没有虚的。她于是小心地将人靠到墙壁,为了不让那一点箭杆子戳进去,夏淳还特意屈膝顶住了周卿玉的后腰。
她动作快,手脚麻利,闭着眼睛就去了周卿玉的腰带。
这位公子是当真正经,大热的天儿,他这么厚实的布料,居然穿了三层。夏淳一面固定住他的身子不叫他歪,一面伸着手去够周卿玉。
只是手才摸到周卿玉的腰,就被一个滚烫的手给握住。
夏淳眨了眨眼。
昏迷的人迷迷蒙蒙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线,光华流转,周卿玉的眼神迷离而脆弱,说出口的话却自带冰渣子:“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夏淳:相信我,这一刻我真的是纯洁的。

☆、第二十章

做什么她是没想做什么的……毕竟掉落在这半山腰上,前不着地儿后不着陆的,周卿玉又伤得这般重,能干得了什么?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单纯小可爱,能对他做什么?
撇撇嘴,夏淳很是遗憾地收回了手。
周卿玉迷离的眼睛茫然地转了转,似乎看得见又似乎看不见地缓缓闭了一下眼睛。而后身子摆了摆,脑袋一歪就要往旁边栽倒了去。
夏淳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人搂回来,惊出一身冷汗。
不就是借用他的亵裤一块布料给他自个儿包扎伤口嘛!居然气晕过去。小气吧啦的!不是很理解古代人保守的夏淳扭头看一眼周卿玉胳膊,很好,刚才动那一下,伤口估计又撕开不少,血流得跟关不严实的自来水似的滴滴不绝。
这得吃多少猪肝才能不得回来啊!夏淳叹气,果然关键时候还是得靠她。
昨夜又是匍匐前进又是草丛滚动前进的,夏淳脏得跟黑煤窑里跑出来的不说,裙摆不知在哪儿蹭到稀释过的马粪,臭烘烘又脏兮兮。撕这样一块布料给周卿玉用,她敢拍着大胸保证不出一上午,就能送周卿玉归西。
夏淳扒拉了一下埋脸她胸口的少傅的脑袋,大气地解了腰带。
肚兜仅此一件,贡献给昏迷中的人。
太阳缓缓升起,穿过云层展露出初秋的,炙热的温度一点一点攀升打在两人身上,顿时就难熬了起来。周卿玉的高热不仅没退,还节节高升。夏淳舔了舔干涩的唇,注意到周卿玉的嘴唇干涸得裂开了口子,真丝丝地冒出血。
两人到现在都是滴水未沾,夏淳好些,高烧的周卿玉喉咙里开始发出赫赫的声音。
坐在这里等人来救显然是不行的,除非天降大雨对准他们的嘴巴下,否则他们得渴死。火风那个乎乎地吹,并着炙热的温度,夏淳抱着周卿玉仿佛一个痴呆的留守儿童盯着天边飘过来荡过去的云,思索是爬上去比较容易,还是爬下去更靠谱。
思考了半天,她觉得自己没足够的臂力举起少傅这接近一米九的块头。伸出脖子往地下看,目测三层楼的高度。
可以,死不了人,夏淳放心了。果断选择了爬下去。
峭壁虽说是峭壁,却也不是全然寸草不生的。至少在石头缝中,总会零星地冒出那么一两棵歪脖子树。夏淳轻手轻脚地放下周卿玉,一手抓着石头的边缘一手扣着墙壁上突出来的石块,小心翼翼地用脚去试探。
踩了几下,确定能当做支撑点,她重重吐出一口气。
说干就干!怕死不是她夏淳!
多亏了她爹多年赶出家门的锻炼,三四层的小别墅楼夏淳从小当攀岩爬。此时踩着峭壁上的石块上,她不仅稳得一批,甚至还能带个人。
夏淳来来回回试探了三次,最终确定了一条比较稳妥的路线,原路返回石头上。
周卿玉的呼吸已经渐渐微弱,仿佛随时断气一般时断时续。夏淳将人背到身后试了试重量,太沉了,她背不动。
强行背是不可能,只能智取。
夏淳盘腿坐石头上一面摩挲着下巴一面就打量起石壁上长得特别别致的歪脖子树。她发现,这些树都是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且每隔一段距离就长出一棵。虽然分布不是特别的均匀,但距离基本相隔不太远。夏淳用她仅剩的一点知识与良知思考了一下歪脖子树的沉重能力和周卿玉荡漾起来摔下去的可能性……
目光在方寸之地逡巡,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冒出来一个比较靠谱的点子。
夏淳在思索,如果给周卿玉绑上绳子,再把周卿玉挂到歪脖子树……就是像挂钥匙串那样从这棵树挂到那棵树,一路挂下去,她自己再顺势爬下去,两人成功着陆的概率有多少。
思索了半天,觉得点子可以馊,但不能没有。可以搞!
肚兜已经贡献给伤患,除了外衣和周卿玉的外衣,她目前也没什么有效的绳索能提供帮助。
夏淳摇头晃脑地再一次将手伸向少傅的腰带,心中是一种逼不得已的窃喜。她语重心长:“真不是奴婢想对你如何如何哦,公子请你千万相信,奴婢的内心是真诚地想要救公子你于水火。我的心如白壁一般纯洁无瑕,公子千万莫误会奴婢。”
说着,麻溜地解开了周卿玉的腰带。
这回昏迷之中的人并没有再睁开眼睛,夏淳顺利地脱了他的衣裳。
外衣上都是血,干涸了凝结成一块一块的,撕不开又拧不成一股。夏淳干脆用两个袖子,展开来就觉得不够长,顺势又将周卿玉的裤子以及自己的裤子一并脱下来。脱的过程中,周卿玉眼睛似睁未睁,眉头痛苦地拧成一图。
夏淳没注意到周卿玉的眼睫扇动,只专心致志地将两人的裤子各自拧成一股,交叉两条腿分别打成死结,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