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人说:“你家那小少爷捏的起码是个原创,这个……比我预想的还差劲。”
我问;“这作者是谁啊?看风格明显不是晓迪他们那帮人的路数。”
“一哥儿们的女朋友搞的,那姑娘一会儿来了你就知道了,问她米开郎基罗是谁,她肯定告诉你是忍者神龟,大家帮帮忙捧个场逗逗美女开心呗。”经纪人看了眼表,“差不多了,你哥送的贺礼也该到了,希望这次别出什么幺蛾子。”
事实证明,裴晓迪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裴晓迪这位当红艺术家的贺礼被当做重头戏隆重推出,包扎精美的红色苏绣盖布一扯下来,超大一花圈,没错,就是花圈,几百朵娇嫩的小白雏菊簇拥着硕大的一个黑色的“奠”字,挽联上写着:战乱不死,文革不死,如今竟牺牲,堪恨大祸从天落。
那位美女雕塑家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假睫毛忽闪忽闪地乱颤,连台湾味的娃娃音都顾不上装了,直接上了东北话:“啥意思啊?”
高嵩扯着嗓子喊:“意思就是,别他妈再糟蹋艺术了,给留个全尸吧。”
事后裴晓迪对此事做出了评价:“妹夫,干得真漂亮。”
他俩倒是越发臭味相投,我回家时经常发现他们躲在书房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密谋什么。反观我这边,和高嵩妈妈的关系却是步步惊心,他妈妈对我的政策是不理不睬、不问不管。我尝试过沟通,发现是自找不痛快,于是果断放弃。高嵩也劝我没必要勉强自己,反正跟我好的是他不是他妈,我们又不像一般家庭那样非要在一起住什么的,将来老了要赡养就在旁边买套房就近照顾。我很是感慨,果然有钱好,有钱连婆媳关系这种千古难题都好解决。
高嵩趁势第N次跟我说:“就是啊,你就知足吧,咱俩下星期找一天领证去。”
我没说话,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朋友们问我是不是真的就打算吊死在高嵩这棵歪脖子树上,我没那么远的想法,只是单纯地觉得现在这感觉太棒了,跟当年一样,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艳阳高照,干什么都觉得特别有意思,一吵架或者忙得见不到面那简直就是遭了天谴,那份难受。我开玩笑地说:“如果这次再不成,干脆抱着他一起跳楼算了。”
钱桧说:“那可拉倒吧,就你,到时候你肯定舍不得,就算他抱着你跳,你也得跟东方不败推令狐冲一样,拼死把他救回去。”
纪跳跳警告我:“爱情不可能狂热很久,我俩要不是因为中间分开了一段,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干柴烈火,说什么每天都像第一天相爱一样,那纯粹是胡说,你可要想好了,相爱的时候看什么都顺眼,冷下来了可就看什么么都碍眼。”
卢嘉嘉说:“你俩还是早点结婚吧,然后生个宝宝,这样就稳定了。”
钱桧冷笑:“男人要走,就算你生一个排都没用。何苦呢,用婚姻困住谁,是他还是你自己啊?”
这点我同意,关系稳不稳定和婚姻没关系,打定主意要散就绝不会被这一捅就破的纸笼子困住,前些日子,我接到孙逸哥哥的电话,他说我妈和孙叔叔决定要分手,我问为什么,他说:“没有什么为什么,爱情就是这样,得不到时不甘心,真的得到了才发现也就是那样。加上生活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再浓烈的感情都淡了,含不得放弃的就将就,忍受不了平淡的就散了。”
孙逸哥哥的一番话说得我心惊胆战,我问他:“你呢,你过得好吗?”
孙逸哥哥说:“还不错,我要去维尔纳住两年,那边有所学校邀请我做客座教授。妈妈过一段就会搬回北京,拜托你多照顾些,她这半年身体一直不好.”
“嫂子呢?”
“我们去年就离婚了。”
我告诉他我和我初恋男友和好了。
孙逸哥哥说?“我祝福你们,那个男孩子真是幸运,这天底下有几个像你这样的傻姑娘?”
孙逸哥哥的这通电话勾得我又开始胡思乱想,我想和高嵩在一起,结婚,生子,相守一生,可又惧怕爱情退去后的厌倦和背离。晓迪和孙逸哥哥在闹得最激烈的那段时间里,发生过几次肢体上的冲突,晓迪后来回忆说,那时他恨不得杀了孙逸然后自杀,要知道死亡足对爱情最好的保鲜方式,只有死才能让爱停留在最激荡癫狂的那一刻,永不消退。当年听他那么说的时候我觉得特害怕,现在却有些理解他那疯狂的想法。
我努力克制着这种偏执的心理,希望自己能想开点,乐观些,但还是被高嵩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我告诉他我母亲再次离婚的事情,他说的和孙逸哥哥一样:“他们可能适应不了平淡的日子。”
我问他:“如果换做我们呢,爱情没了,该怎么办?”
他很不以为然地说:“该怎么过怎么过呗,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才是爱情最好的结局。”
我不知道这是他真实的想法还是随口编来哄我的,尽管仍有疑问也不再烦他了,最近他查的那案子正是关键时候,可不能因为这事儿让他分心,还是先放放,过一段再好好谈谈。
台里派我去跟拍北京市法律援助中心组织的为农村群众提供免费法律咨询活动的情况,和我搭档的律师正是我的前男友江山同志,这当然不是巧合,是他故意安排的,人家说了,跟我搭班干活儿最有意思。
我陪着他走了几个郊县,他是救民于水火、万众追捧的英俊律师。我就是那跟班拎包的丫鬟奴才,还时不时要身兼保安的责任维护个秩序什么的。
几天下来累得我够戗,忍不住跟他抱怨:“姐姐我何德何能让你这么看得起啊,还是说要报复我?”
江山跷着二郎腿嗑着新炒出来的瓜子说:“我这不是看你前些天情绪不对,所以带你出来散散心嘛。你看,这才出来几天啊,脸色就变好了,红扑扑的多好看。”
“那是因为我今天晚上替你挡了两杯二锅头,你也真好意思。”
江山说:“你还真别怪我,你们彭主任也是这个意思,叫我抽空劝劝你,别钻死胡同,有什么想不开的说出来能好些。”
“能有什么啊,没什么事儿,我能处理好。”我有些烦躁,连带着说话都开始逻辑混乱,词不达意。
“你还要写多久?就那么点字你反反复复校对好几遍了。”江山也不管我存没存盘直接合上笔记本,“你小时侯是不是每次考试不考满分就不爽?哪怕是1+1等于2这种水平的题目都会强迫自己检查三遍,生怕有一点错?"不应该吗,我不解地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裴岩妍,你这是偏执,是病态,这样太危险了。我本科时的民法老师也是你这种类型,不过她的偏执程度更重些。说起来你可能也知道点,徐老师,也就是你们彭主任的前妻,特优秀一人,哪里都好就是跟你似的老钻牛角尖。她和你们彭主任大学时侯就是一对儿,毕业就结婚,可没到七年之痒就离了,离婚是女方提出的,说是要出国。当时你们彭主任天天守在我们学校门口等她想挽回,但是徐老师铁了心要离。开始我们真都以为是女方外面有了人,结果不是,一年半以后她因为癌症去世我们才知道,她在发现怀孕的同时检查出得了癌症,如果选择治疗那么这辈子就不可能再有孩子,她选择生下孩子再做手术。当时学校跟她关系好的几个女老师都哭着劝,可她觉得如果手术和化疗成功,就算能多活几年,夫妻俩没孩子也不会幸福,还不如赌一把,她怕彭主任阻拦所以才强行离婚并独自回到济南养胎生孩子。她给彭主任留的遗书就一句话,我不后悔,我的生命,我们的爱情都将在这个孩子身上得以延续。”
我被江山讲的这个故事震撼了,这也太悲壮了吧。我说:“要是我肯定不要孩子,选择手术,什么能比命重要?再说了凭什么我为男人生孩子生死了,留着他继续逍遥啊,回头他再找个黄花大闺女住我的房子,花我的遗产,睡我的男人,打我的娃,多亏啊,我才不干呢。”
江山摇摇头:“傻了吧,你看彭鹏,他像是有心要找下家的吗?我倒是觉得徐老师这招够狠的,这种方式太惨烈、太震撼了。这辈子彭鹏不可能再找别的女人,肯定死心塌地无怨无悔地守着闺女长大。所以当初我是压根儿不信你跟彭鹏有暧昧,能让他念念不忘的只有徐老师,而且你身上那种调调还真跟徐老师有点像,他打死都不会重蹈覆辙。”
我觉得哪里不对,一时没想起来,顺着他的话问:“你不会暗恋徐老师吧,所以才看上我?”
“当然不是,不过这事儿对我的确有深远影响,你们女人一旦为爱疯狂,那种迸发力比原子弹还恐怖。”
“不对啊,什么叫我跟彭主任有暧昧?谁说的?”我这才琢磨过来,“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太缺德了。”
“你俩关系这么铁,他处处维护你把你当小鸡仔那么护着,什么好事都先想着你,别人说闲话很正常的。”江山说:“你啊,命还真挺不错的,先是遇上彭鹏后遇上我,别不知足了,还有什么可郁闷的。”
我暗想:彭主任是我的贵人,这点我承认,可关江山什么事儿啊。
江山继续说:“你到哪儿再找我这样的?被你甩了都无怨无悔地继续支持你,你今年评先的事情还是我和彭鹏一起请你们副台长吃饭,在饭桌上定的呢。本来你今年又没戏,选的是去年分来的那个女学生。”
“她来了屁事没干,成天净陪领导打球或者吃饭,凭什么选她?”我不高兴了,这不是逼人走邪路吗,给不给我等思想端正踏实肯干不爱拍马屁的三好青年活路了?
“行啦,别不知足,跟我说说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我脑子一热把自己的忧虑告诉了江山,果然遭他嘲笑:“要么跟我一样现实点,既然爱了就别想那么多,最坏的结果无非你俩再OVER,还能怎么样?”
没想怎么样,也想不出来能怎么样,要我像江山这么现实和理智我做不到,反正现在很幸福,就这么拧巴着继续幸福好了。
我在外面漂了一个多星期才回市里,江山很绅士地打车送我回家。谁知路上堵车,车道楼下时江山提出借卫生间一用。人家这是刚需,不能拒绝。
我刚点头,他就抓过我手里的要是,箭一般冲进楼里,边跑边喊:“对不住了,我先去,你让保安帮你拿下东西吧。”
进门我就发现气氛不对,一双绝对不属于我的女性平底休闲鞋赫然放在门口鞋架下,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我妈笑意盈盈地和黑脸的高嵩一起出现在我面前。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连妈都叫不出来。
高嵩拉着黑驴脸上前接过我的行李,我问他江山呢,他没好气地答道:“厕所呢。”
我妈说:“本来不想这么贸然地过来,但是你的电话一直关机,所以就过来看看你。”
我哦了声,高嵩可是找到拍丈母娘马屁的机会了,很狗腿地说:“阿姨做了很多好吃的,就等你回来开饭了。今天他们都不回来吃,就咱们三。”
江山从卫生间出来,跟我们告辞,我被我娘的突然出现搞得有点蒙,没过脑子就瞎客气地说:“要不一起吃吧。”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怎么就这么嘴欠,还嫌不够乱吗?
要是一般的人,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绝对不会留下来吃这顿饭,可江律师是谁啊,一口应下,笑嘻嘻地对我妈说:“阿姨,麻烦您了,谢谢。”眼见着高嵩恨得快把行李箱的拉杆给掰断了,我赶紧找补:“家里好像没米了吧。”
江山还真是不见外:“行李里不是还有老乡送的烙饼吗?我去楼下拿。”
高嵩的面部肌肉抽搐着,强作笑脸:“阿姨,我和妍妍先进去把行李放好,等会儿出来帮您。”
“不用,都弄好了,你俩招呼客人就成。”
我被高嵩拉进卧室,门一关他就翻脸,连珠炮似的逼问:“怎么回事儿啊,想上厕所不能上去物业楼?他什么意思啊,你俩一起出差的?裴岩妍,你可没跟我说你俩是一起出差的。”
真是太想他了,看他发飙的样子都觉得可爱,我抱着他亲了一口,哄着说:“我马上下去赶他走,他就是捣乱的。”
高嵩圈住我的腰,低头不让我的嘴巴离开,含含糊糊地抱怨:“你必须补偿我,这几天睡觉都睡不着。”
江山真是神速,我还没跟高嵩结束见面吻呢,他拎着行李和两斤烙饼就回来了,二话不说钻进厨房帮我妈一起弄菜,高嵩不甘示弱也挤进厨房帮忙。见他进来江山便到客厅和我聊天,没说几句高嵩又跑出来插科打诨,于是江山又进厨房,高嵩跟进,江山出来,高嵩也出来.
这不明摆着故意整人呢嘛,这我可不乐意了,凭什么啊,我男人只有我能欺负,其他人靠边去。
快刀斩乱麻,我当机立断钻进厨房帮我妈,顺手把厨房门关了.
我妈指着牛排和红菜汤问我两斤烙饼怎么处理,我炒了盘青椒土豆丝。,把牛排切条,干脆来个烙饼卷牛排,红菜汤泡饼,中西结合才是王道。
我们母女弄好饭端出去,只见高嵩和江山—个坐在客厅的最左边看报纸,一个坐在最右边看手机,没人说话,电视里放着首特沧喿的抑: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我妈忍不住缩回厨房,按着胃大笑不止.我堪尬极了,她颇为感触地说:“如果你爸爸在这儿就更逗了,怀你的时候我们都希望是个女儿,我负责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爸爸负责审核那些接近他的心肝宝贝儿的男孩。”
我打断她:“吃饭吧,饿死了,”
她扬扬嘴角,端着盘子走出厨房。我转身背对着她,打开冰箱装作取饮料,借春凉气使劲吸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这种话从小听到大,我相信他们是爱我的,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留我孤零零一个人生活。
饭后我和髙嵩一起送江山下楼,临上车前江山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前男友的作用就是用来刺激现任的,他当初刺激我了,现在我刺激他一次,平手。你俩如今都算是如愿以偿,好好过吧,别折腾了。”
“不早了,司机等着呢。”高嵩走过来搂住我,“让江律师好好休息吧。”“我走了,再见。”江山帅气地冲我们挥挥手,上车走人。
“胆够大的,当着我的面跟小白脸腻歪,等我搞定丈母娘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丈母娘说只要我喜欢,选谁她都支持,”
他松了口气:“那我就不担心了,你肯定选我。”
我挽住他的胳膊,倚着他:“那可未必.”
他也不知道想起什么来,呵呵地傻笑“傻样儿。”我估摸着他没想好事,甩开他率先跑进电梯。
高嵩很识相地刷碗收拾厨房,留我们母女在书房谈话。我问妈妈以后打算怎么办,她说一个人其实也很好,她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很多想去的地方要去。
我忍不住问:“既然结婚了又为什么要离婚,难道把婚姻当儿戏了吗?如果是这样,当初干嘛非要结婚,是为了锁住爱情,还是为了给彼此因爱蹉跎的青春一个交代?”
她顿了许久才说:“我们真正在一起生活以后才发现爱的只是当年的彼此,是记忆中的对方,过了那么些年,早就是物是人非,更不适应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与其耗光最后一点爱,不如留个念想。”
我质问她:“你的责任呢?你对家庭的责任呢?你对我这个女儿的责任呢?”
“对不起,妍妍。”她眼里有些许愧疚,但只有那么一丁点。
“别说对不起,我没办法理解,更没办法原谅。”
“我不指望你的原谅,这次回来之时想看看你好不好。”
“我很好,过得非常好,谢谢你的关系。”我再也控制不住了,“你是神仙旅行者,风一般的女子,我爹就是路上的一道风景,我是你刻在这风景上到此留念的证据。你怀念的时候回来看看,看完就走,这谁也管不着,但我求求你,别老刺激我,我没那么淡然,我想要的就是一个稳定的家。回家能看见爹娘,看见右眼的家,你给不了我,那就别再管我,我从此也不再奢望什么。”
不欢而散的母女相见,导致我我在高嵩怀里哭了一宿。高嵩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他也是受害者,我们都是没人管美人要的孩子,这个世界上除了彼此,美人能给我们需要的温暖。
快天明时,我终于疲惫不堪地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迷迷糊糊地翻过身,感觉左手无名指上被套了个戒指,用手摸摸好像还是当年那个,过了好一会儿高嵩才贴着我的后背睡去,鼾声响起。
我攥紧拳头,把脸埋进枕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这抠门的家伙竟然还留着呢。
高嵩早上起来,妍妍没有任何的不同,好像那戒指本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我甚至怀疑她压根儿没发现手指上多了个戒指。
裴晓迪倒是眼尖,早上送完迪奥,回家立刻看见了,他问我怎么求的婚。
。我说没求,直接给套上的。。裴晓迪说:“也就你能干得出来.也就是我妹能这么凑合,”
原本计划是弹着吉他唱首歌的,试了试发现早忘了怎么弹,清唱又跑调,还不如不唱呢。
裴晓迪说要帮我找个录音棚,到时候再走音都能给调过来。我其实更希望他能教我弹吉他,这个大学时候学过,应该能捡起来。
我这个大舅子真是够哥们儿,扛了两把吉他到我家来教我,练了两天招得隔壁的猫都叫春了,终于能勉强弹完整首曲子,我试着弹唱起来。一曲结束,裴晓迪评价说:“勇气可嘉,但现实是残酷的,下回我看见郑钧,就把你这录音放给他听,气不死丫的.”
回家的路上,他问我那天妍妍的妈都说了什么,是不是又刺激她了。
我说毕竟是母女,血浓于水,妍妍不会计较的。
他冷哼一声.“没看出来,她是我见过的最自私的女人。”
我能感觉到妍妍妈对她的爱,我妈也是这样,不甘于平淡,却牵绊于孩子、家庭。在子女和梦想面前,她们屈从了内心最真实的选择,摆脱的不仅仅是母亲的责任,更是社会伦理给予她们的枷锁。她们是自私的,但我无权去指责,如果没有她们就没有我,也没有我的妍妍。
裴晓迪问我是否真的想好要跟妍妍结婚,他警告我如果再次伤害他的妹妹,他一定会废了我。我知道他干得出来,他真的是把妍妍当成闺女呵护.比起普通人我和妍妍已经够幸运了,不必为按揭的房款奔波,没有生存的烦恼,我们唯一的敌人就是时间。
我已经三十岁了,人生对我来说不再是满腔热血,靠着激情便能征服的-我知道无论最初爱情多么猛烈,都过不去岁月这道坎,日子一天天过去·爱情不再光鲜,美丽的少女变成大妈,帅气小伙成了秃顶老头,从相爱到相守,从情侣变伴侣,这是必经之路。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妍妍似乎还没有,自从前两天我发现她长了根白头发以后,她使陷入了恐慌。我安慰她说:“你看起来就跟二十出头一样,再说了你将来老了我肯定不嫌弃你,到时候你也别嫌我秃顶啤酒肚。”
她摸摸我的肚子:“秃顶我没办法,但啤酒肚坚决不能容忍。”
“不公平,我要忍一辈子你的A罩杯,你就不能忍我二十年的肚子?”
她回答得斩钉截铁:“不能,你要不满意,我可以去健身房练两块胸大肌。”
想想那情景就恐怖,我说:“算了,你还这样吧,反正习惯了.”
“你这人真讨厌,晚上陪我去趟商场,我要买点面膜,”
真是没想到一根白头发就把她刺激成这样,一口气买了小两万的瓶瓶罐罐。女人爱美没什么,但这也反差太大了吧,每天早晚把自己关在卫生间起码一个小时不说,脸也不让亲,说是化妆品里都有激素,好在嘴巴还能碰碰,但是一亲一嘴油,我退而求其次,脖子以上不能碰,那就脖子以下,可她说不成,只能摸不能亲,胸部也涂了按摩膏,我以为她是在丰胸,这个我是相当支持,可妍妍说:“你个流氓,我这是防下垂的。”我就不明白了,她才三十岁,而且小胸脯使劲挤也不到一牛顿的重力,有什么能垂的?真是魔阵了,一天,我很晚才回来,借着地灯的微光,看到妍妍笔直地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叉置于小腹,面色惨白,表情木讷,惊异之下我郑重地向她鞠了三个躬:“裴岩妍同志美艳永存,万古流芳,”
她跳起来就追着我打,笑得面膜裂开直往下掉渣,打来打去我俩又回到了床上,欠了我好几天的福利终于兑现。
幸好她没能坚持住自我折磨,也就积极了大半个月便恢复到每天只涂三层或者一层乳液的习惯。她抱怨说:“这也太累了,算了,老了就老了吧,我只是觉得特不甘心,觉得好多事情都没做呢,怎么就老了?我们的靑春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说你才多大啊,就这么悲观,三十岁还是小姑娘呢,想这些干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