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秋知晓秦婉儿惩处她的事。先前,她们狼狈为奸,如今被她设计窝里斗,一个被自家丫鬟掌掴,一个被狠狠杖打,活该!
秦晓君一放学得知秦落衣进宫,立刻望穿秋水地等在竹园。如今,他瞧见秦落衣慢腾腾地回府,眼巴巴地跑了过去。他步伐一顿,惊呼:“姐姐!你怎么进宫一趟,额头上起了一个大包啊!”他说着,气呼呼地一跺脚,“燕王又欺负你?!实在是欺人太甚!”
秦落衣刚想说什么,却眼尖地发现秦晓君的脖颈处有青紫的淤痕和爪印,不由若有所思地垂着眼。半响,她揽着秦晓君的肩膀,往屋里走着:“姐姐和燕王决定和平分手,没什么事。这伤是被九皇子不小心砸到的。晓君用晚膳了吗?没用的话,和姐姐一起用吧。”
她碰到秦晓君的肩时,秦晓君的身子微微一颤,轻轻呼痛了一声。秦落衣柳眉一皱,原本带笑的嘴角冷冷地向下弯了弯。
秦晓君的身上天天带伤,他是丞相嫡子,谁敢欺负他,这事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16离昕公子
晚上,玲儿一边给秦落衣换衣,一边道:“小姐,五少爷听到你进宫后担心的不得了,幸好你平安回来了。不过,以前小姐不是很怕进宫吗?怎么今日…”
“宫里没有什么毒蛇猛兽,我为何惧之?”
“可…”玲儿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秦落衣,小声道,“三年前,明明是小姐说再也不想进宫的…”
曾经的秦落衣懦弱无能,别说跟楚瑞帝说话了,连进宫见圣都不敢。她貌丑口吃,看到宫里形形色色、才华横溢的女子处处自卑。特别是每逢宴会还要表演,秦芷萱才貌双全,写得一手好字,琴更是弹得绝艳京城。这等绝色佳人令京城众男子尽折腰,求亲的媒婆几乎踏破了整座丞相府。慕容氏一直以长女未出嫁,二女不可嫁为由,退掉了所有达官贵人的亲事,心里其实琢磨着让自家女儿坐上后位的打算。
相府的四小姐秦婉儿虽然年纪小,容貌还没长开,但小小年纪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她有着一副令秦落衣羡慕无比的好嗓子,当她唱起歌时,声音清脆如黄莺,玲珑婉转,使人沉醉其中。更何况秦婉儿会说甜言蜜语,虽是庶女,却比秦落衣这个口吃貌丑的嫡女更讨那位贵妇人的喜爱。
原本秦落衣有个才艺,那就是舞蹈。她长年练舞,身姿苗条,腰姿不盈而握,身材其实比秦芷萱还好。跳起舞时,婀娜多姿,妙曼优美。那时的秦落衣觉得,自己虽然口吃、皮肤有些黝黑,但她还有长处。
三年前的百花宴,秦落衣第一次进宫,原本打算表演一舞,在翩翩起舞时引来蝴蝶为之伴舞。她在府里练过数次,戴上白色面纱,穿着锦华绣群,场景妙不可言。她希望给自己的未来夫君、未来公公婆婆们一个好印象。
可当日,引来的不是蝴蝶,而是蜜蜂。大批蜜蜂围着她不停追咬,在全场哄笑时,她不得已跳进了池子里。由于不会游泳,她差点淹死在浅浅的花池中。
那以后,外界传着秦落衣的各种糗事,而她变得更加自卑。每逢宫宴能推就推,几乎将自己缩在了小小的房间内。她暴饮暴食,不再跳舞,又用了秦芷萱送的有毒胭脂,身材越发臃肿,黑黑的脸上开始长起了雀斑。
秦落衣回忆起那段记忆,眸光清冷地闪了闪。
蝴蝶变蜜蜂?呵,她才不会相信是原身自己搞错了花蜜。一定是谁动了手,而且是秦落衣相熟的人,否则不可能知道她要献上的表演。不是秦芷萱就是秦婉儿,或者是她们俩练手,目的是让秦落衣丢人现眼、身败名裂!
她非以前懦弱无能的秦落衣,若她们再敢算计她,她可不会让她们好过!
换好衣服,玲儿帮秦落衣换药。昨日结盖的皮破了,伤口扩大了一倍,近看触目惊心的。她边为秦落衣清理伤口,边埋怨道:“这个傻皇子好端端地乱跑什么,这不,不小心伤了小姐,伤口更严重了。昨日大夫说会留疤。如今这疤痕又大上了一圈,小姐以后怎么见人呢…”
秦落衣无所谓地笑了笑,问:“你知道九皇子的事?”
玲儿撅了撅嘴,没好气道:“十几年前,陛下每月贴榜招大夫,甚至亲自求名医秋荀子出山医治九皇子。傻皇子的事早在南楚国传遍了。据说心智五岁,特别顽皮,不少大夫和教书先生都被他打跑了呢,还将皇宫闹得乌烟瘴气,认一个嬷嬷为母后。原本小姐的口疾可以找秋荀子治,偏偏他为了傻皇子找什么药方,五年前不知去向。这个九皇子曾经害小姐没法就医,如今又害小姐破相,真是个灾星!”
先皇后白筱月,曾诞下一子,为楚瑞帝三子楚玄奕,五年后被疑为不贞,流言蜚语不断。楚瑞帝一怒下废除其皇后之位并将其打入冷宫,却没有再次立后。
他亲自彻查此事,却在一个月内在白府搜到了与敌国北魏通信的证据。
南楚与北魏因为边关领图纷争征战多年,而近一年竟然连连吃败仗。如今搜出证据,证实白府通敌卖国,身为太傅的白大人和全家一百三十口全部收押天牢,等候皇帝亲审。一周后,白太傅招供。通敌卖国之罪,证据确凿。白家满门抄斩,唯独留下冷宫里的白筱月和三皇子楚玄奕。
楚玉珩是白筱月在冷宫里诞下的,当年白筱月没死很多人猜测是因为她怀有身孕的原因。只是白家通敌卖国被斩,两位皇子的身份实在是太尴尬了。为此,宫内闲言碎语一直流传不停,楚瑞帝的态度也一直不冷不热的。
直到白筱月被人发现在冷宫中自尽,楚玉珩磕破了脑袋倒在一旁,奄奄一息。楚瑞帝才将楚玉珩接出了冷宫,赐了名,正了他九皇子的身份,并派了太医给他看病。并在众皇子公主读书学武时,将年仅十岁的楚玄奕派出京城守了皇陵。自此,楚玄奕再也没有回过京城。
白筱月的死在当时炒的极热,有人说她是畏罪自杀,有人说她是以死证白家和自己的清白。可真相如何,谁也不知。就连她的儿子楚玉珩因五岁时目睹生母在冷宫中自尽,脑袋重创变得痴傻,智力一直停留在五岁那个年纪,甚至痴痴傻傻认孟氏为母亲。
如今十八年过去,楚玉珩是南楚国最小的皇子,也是唯一没有封王住在皇宫里的皇子。楚瑞帝对他的态度特别微妙,在宫里人处处嫌弃这个痴傻惹事的皇子,在皇子公主偷偷欺负他,做错事情让他背黑锅时,他没有站出来,甚至很少去见楚玉珩,一直冷漠对待。
这让见风使舵的宫里人猜测,陛下是不喜欢九皇子的。
可这些年来,楚瑞帝风雨无阻地重金寻找名医,甚至十年前亲自去求名医秋荀子恳请他出山医治楚玉珩。
这不由让宫里人揣测了起来,既然陛下对九皇子不喜爱不在乎,又为何一直将他留在宫中还请名医医治他,而不是将这个孽种外派出去,和三皇子一样一起守皇陵?
可惜的是,秋荀子虽出山医治,十年过去,药石无灵,楚玉珩依旧痴痴傻傻,在皇宫里惹是生非,甚至随着他的长大,越来越顽皮。掏鸟蛋,挖蚂蚁窝,捅马蜂窝,剪掉皇后心爱的郁金香…恶劣事迹数不胜数。除了孟氏,没人能管得住这个小霸王。而秋荀子失踪五年,至今下落不明,不知是否还健在。
“玲儿,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玲儿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地说:“茶馆早说了好几回呢,谁让小姐不常出门,外面可好玩了呢…”她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戳了秦落衣的伤心事,立刻慌张地闭了嘴,眼神心虚地瞥了开。
这丫头肯定在府里不甘寂寞,天天跑出去玩呢。秦落衣不在意地笑了笑:“外头那么好玩,明儿我们一起出门吧。”她正巧有事要找司徒逸,顺便在古代的大街上逛逛,买点东西。
“嗯!”一提到出门,玲儿兴奋了起来,滔滔不绝道,“小姐,西街有家龙凤阁,菜特别的好吃。还有家卖首饰的…”
在前世二十五岁的秦落衣眼里,十八岁的楚玉珩就是个小屁孩,更何况他痴痴傻傻,智力不过五岁,在她心里更加弱小无依,不免生出同情怜悯之心。
而她心中感慨的可怜孩子,如今正拿着一本账本坐在雅间里。墨发轻轻绾起一部分,其余的如上好的墨缎垂在脑后,在清风的吹拂下落的满肩墨色。
雕凿般的五官极其精致,琥珀色的眼瞳在月色的照映下无半分痴呆,反而眸光清冽,如冰似雪。他一手缓缓翻着账本,另一只手刷刷地写着字。字迹清雅隽秀,干干净净,带着一丝洒然。就如他这个人,眉目如画,肤如脂雪,一身干净白衣,更衬得他气质清冷,宛如墨画里走出的俊朗儿。
忽然,这双勾人的丹凤眼微微一眯,眸光寒戾。纤长如玉石的手指拾起桌上的毛笔“啪”地一声朝窗口丢去。
“我千里迢迢赶回来,你竟然这么欢迎我!太令我寒心!”墙角处闪出来一抹清峭的身影。月光轻悠悠地照下,这个男子生得十分秀美,甚至有着比女子更为精致的五官。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透出三分邪气。肤色如玉,墨发披肩,一身玄色绸缎剪裁贴身,衬得整个人风度翩翩,俊朗不凡,活脱脱的一个佳公子。
他嘴上喊着伤心,但面上笑嘻嘻的,转着手里的毛笔,轻悠悠地跳进了房内。忽然他步伐一顿,身子歪斜地靠在窗口,一双琉璃色的眼眸看好戏般地观察着楚玉珩额头上的红肿,唇角勾起邪佞的笑意:“被人打了?谁那么大胆竟然打当今九皇子,简直是找死!要不要为兄帮你出出气?”
楚玉珩身边有他的人,他自然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但看到楚玉珩默默吃瘪的样子,他心里大爽,忍不住逗逗他。
这个师弟一直冷情冷心的太不可爱了!而且目无尊长!
潋滟的凤目略抬了抬,冰雪般的容颜,泛着一股令人彻骨的寒意,透着冷冽的妖诡。
离昕见之更加高兴,他围着楚玉珩转了两圈,忽然捂着嘴偷笑道:“这秦家大小姐当真厉害,竟然把你砸破相了。你心情那么差,要不要我去秦家给她下下毒,让她顶着一张猪头脸让你开心开心?”
在楚玉珩越来越沉的目光下,他摇了摇扇子,轻眯的双眸,媚眼如丝,更加欠扁道:“不过,她原本就这么丑,再变成猪头,更好玩了。幸好你傻了,否则当年的婚约就落到了你的头上。对着一个貌丑口吃又胖的女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举了呢。”
楚玉珩无视他,自顾自的看着手里的账本。离昕不爽了,他一掀衣袍坐在了书桌上,一把抓过楚玉珩手里的账本,嫌弃地看了两眼后,丢到了一边,随后噙着笑看着楚玉珩额头的红肿,用手点了点,似乎正脑补着楚玉珩被人这么揍,那么揍。这场景一定非常解气。
楚玉珩拍开他的贼爪,横了一眼,冷声道:“不是说要三天后才回来吗?怎么提早回来了?师父怎么样?”说到此,原本冷冽的表情稍稍一松,带着明显的忧色。
离昕摇着头,模样十分慵懒:“我若不早点回来,你咋办?今日你溜出宫处理事情,差点被发现,所以我得迅速回来替你看着外面的事呀。师父安好,半路被秦云鹤救了,我就趁早回来了。”他眼睛一转,问道,“西宁的货被人劫了,查出是谁所为了吗?”
楚玉珩沉默地点了点头,手指缓缓在桌上比划了一个字,清冷的凤目寒芒点点,深邃如渊。
☆、17初次出府
离昕一见,脸上邪气的笑容立刻收敛了起来。许久,朱红的滟唇勾起一抹淡笑:“真是巧了。这次师父外出采药,一去五年。如今,有人希望他回不来,派了天容阁的杀手半路截杀。他们这么骑到我们的头上,不回报回报吗?”
楚玉珩没答,反问道:“师父怎么被秦云鹤救了?”他说到秦云鹤,不由想到了那个彪悍丢来马蜂窝、面露狰狞之色的女子,神情怔了怔,冰冷的手指竟觉得一暖。
“秦云鹤解决了西北水患,得知师父在附近,就派人寻找,似乎是为了秦落衣的口疾。秦云鹤肯定想着燕王快归京了,这个准燕王妃可不能贻笑大方吧,所以急急地找了师父。他们估计明日到京。”
眸子轻轻一闪,楚玉珩道:“她伶牙俐齿的模样,不像患有口疾。消息可有误?”
离昕不信,嗤之以鼻道:“那个秦落衣,三年前我在宫宴上见过一回,引来了一堆蜜蜂,跳进了花池里,最后被救上来时,说话结结巴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就吓晕了过去,简直笑死我了。还有三天前,楚凌寒回来的时候,她那妆容吓死本公子了!甚至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甚至没用地跑去自尽。你当时不是也在场吗?难道忘了?”
楚玉珩神色淡淡的,他回想着那个被马蜂窝砸后,凶悍发飙的女人,怎么都无法与记忆里那个唯唯诺诺,自卑无能的秦落衣联系在一起。
当时,他回宫后,发现燕嬷嬷到处搜寻自己的下落,肯定是把宫里上上下下都找过了一回。他忽然走失必定会引人怀疑。唯一的方法就是假装自己睡在树上避过一劫,可谁来证明自己一直在树上呢?
他听闻有人走近,立刻想到一计。原以为是路过的宫女太监,随手用树枝将马蜂窝打了出去。他是傻子,掏马蜂窝砸到人是家常便饭,到时候随便争执下,大哭大闹惹来人,证实他这个傻子又犯傻事,当真是万全之策。
只是没想到,他砸到的竟是秦落衣。而那秦落衣竟然不按照理出牌地哭哭啼啼,反而抓起马蜂窝朝他扔去。原本是能躲的,但他既然是个傻子,怎么可能躲呢。于是,一击必中,从树上摔了下来。
力道快准狠,完全不该是一个弱女子所为。显然,秦落衣会武,却似乎没有内力,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后来,这个凶巴巴的女人怎么转眼间就温柔地跟他说话?是知道他是皇子,所以势力了?
一想到那时狼狈的场景,楚玉珩的脸色就臭臭的。
离昕瞧着这冷艳的美人,黑炭般的表情,可乐坏了。他拍了拍楚玉珩的肩,意味深长道:“师弟,你放心,师兄肯定给你最好的白玉膏,保证你继续貌美如花,诱色可餐,别因为这点小事就…哎哟…疼疼疼…”
反手被制,离昕疼得泪眼汪汪,无奈地举起了白旗:“好好好,九殿下,我错了…您不是天底下最好看的,您是最难看的行了不…哎…都不说你漂亮了,你还生气,要不要这么小气啊!对师兄不敬,小心我要在师父面前告你一状大逆不道…好啦,我懂,我帮你整回那女人给你消气行了不?你可以松手了吗?我手腕上都是你的爪印,等会还要浪费药膏啊,你要知道现在物价飞涨,你师兄我虽然…”
“闭嘴!”
离昕乖乖地闭上了嘴吧,漂亮的丹凤眼眨巴眨巴地示意着他松手。楚玉珩白了他一眼后松开了手,却见对方嫌弃地将自己的手在衣服上擦来擦去,敌意地望着他不知道碎碎念着什么,忍不住抚了抚额头。
有师兄如此,不如去死…
第二日,秦落衣早早就起了床。惯例地在房中做了一套瑜伽和在院中慢跑三圈后,她戴着白帷帽,在玲儿激动的相伴下,出了府。
秦落衣已经几年没有出府,慕容氏看见秦落衣给她请安并说要出府时,整个人都有些愣愣的,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昨日一闹,秦婉儿染上了风寒,娇生惯养,大哭大闹的,为了她花了不少药钱。而秦芷萱在房里大发脾气,把能砸得东西都砸光了。慕容氏不知道秦落衣进宫究竟和圣上说了什么,一晚上没睡着。想到秦云鹤马上回京了,更是急得头疼。
如今,得知秦落衣要出府,她怎么可能不同意!她太同意了!在外面,才好下手呢!
秦落衣初来古代,街上的很多东西对她来说都十分新奇。挑挑拣拣下,她在几个小商铺里买了些胭脂和新衣服,一路由玲儿拎着。两人逛了一个清晨,都有些乏了。
玲儿瞧着转弯角的茶楼,眉目一喜,高兴道:“小姐,前面是表少爷开的茶楼。我们进去坐坐吧,说不定还有故事听听。”
瞧着玲儿迫不及待的模样,秦落衣捂袖轻笑了一下。玲儿以前偷溜出门,可不是因为性子八卦爱在茶馆听故事,而是因为喜欢那个说书的先生。在秦落衣的“严刑逼供”下,玲儿都招了。那位说书人名为许安,是名落魄举人。去年是三年一届的科举年,他背井离乡,上京赶考,可惜没有上榜。后来因盘缠不够无法回乡,便在各处茶馆说起了书。玲儿对他可谓是一见钟情。
“瞧你急的,要不要小姐我帮你说说亲?咱们家的玲儿可是温柔体贴,照顾起人来可是舒舒服服。若不是什么良配,本小姐可舍不得呢。”玲儿如今十八岁,在古代已经算是老姑娘了。虽然刚来古代不久,可秦落衣真心喜欢玲儿,她自然将玲儿的未来婚事放在心上。
玲儿被秦落衣促黠的话语说得半脸通红,羞答答地将秦落衣引到了茶楼门口。
可是两人一走到茶楼门口,都有些傻眼了。茶馆门口冷冷清清,内堂只有一个打着瞌睡的掌柜跷脚坐在柜台前。门口显眼处贴着一张告示,写着“本铺出售”。
秦落衣皱着眉上前敲了敲桌子,掌柜一个激灵,以为是有人买店铺,口齿不清道:“一百银出售,低于此价不卖。”
“为何出售茶楼?”司徒家是因为当年的赏银在京城开了三家铺子并正式安居了下来,三间铺子分别是茶楼、药铺和布庄。对于司徒家来说,茶楼是他们的心血,上下双层,后面带着小院子,而且地理位置优越,当初花了八百银买来的,如今竟然以一百银的低价出售,这让秦落衣百思不得其解。
莫名其妙的问题令掌柜抬眼瞅了瞅,见站在他眼前的是个头戴帷帽,穿着锦裙,看不清外貌的女子。一看就知不是来买茶楼的,他立刻嫌弃地用手挥了挥,赶人道:“茶楼从今天起不开了,小姐要喝茶,去对面的杏花楼吧。”说道最后一句,竟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
跟在秦落衣身后的玲儿不满站出,叉腰道:“你什么眼神,这是大小姐。”
“大小姐?”掌柜一愣。这司徒家只有一位大少爷,何时有小姐了?不过小二认识玲儿,虽然没见过秦落衣,很快猜出了这位蒙面女子的身份。外面传言秦大小姐撞车自尽,虽然救活,但毁了容。如今秦落衣戴着白帷帽,硬生生地证明了这个传言。
对于这位怯懦貌丑的秦大小姐,掌柜听了太多传言,面色刚露出一丝嫌弃,立刻就被玲儿狠狠瞪了一眼。他瞥了瞥嘴,冷冷道:“表小姐,是来找大少爷的吗?大少爷在府里。”
秦落衣并不在意掌柜的无礼。她既然成为了秦落衣,自然需要拥有好的心态面对各种白眼。她问道:“表哥为何要卖掉茶楼?这茶楼开得不好吗?”
“对面的杏花楼抢了我们半个月的生意,导致这个月利润一般,但也没亏。”掌柜摇摇头,显然对司徒逸卖掉茶楼同样不赞同。“少爷突然决定变卖这间茶楼,还那么低价,大伙都很吃惊。似乎需要用钱,买什么昂贵的药材。”
这句话秦落衣原本没在意,以为秦家的谁生了重病,需要昂贵药材。她本着自己既然成为了秦落衣就去见见曾经待秦落衣极好的舅舅和舅母。如果真生了重病,她得想办法尽一份力。
秦家在京城郊区,他们本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用着楚瑞帝暗中的赏赐在郊区买了一套大院子,靠着三家店,本本分分地过了二十几年。秦落衣来秦家时,司徒夫妇都很意外。在下人通报后,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司徒俊瞧着戴着帷帽的秦落衣,想到流言蜚语,一阵心疼:“落儿,是不是在秦家受委屈了?要不要在舅舅家呆两天?”
司徒俊的过分亲热令秦落衣一怔,而司徒俊的夫人柳氏也着急地走近,熟稔地上前拉了她的手道:“落儿,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别憋在心里,告诉舅母。”秦落衣的母亲早亡,柳氏无女儿,所以这两人曾经有着情同母女的亲密。
两人虽面显忧色,但看上去身体安康。秦落衣放下心来,行了礼,微微一笑,口齿伶俐道:“见过舅舅、舅母。落衣今日和玲儿出门逛街,原本想在表哥的茶楼处歇息,得知茶楼转出,好奇之下,便前来问问,并非在秦家受了委屈。”
司徒俊显然不信。他迟疑了下,拍了拍秦落衣的手,叹道:“你表哥都跟我说了。秦家对你不好,胭脂里含着毒。我苦命的侄女,舅舅一定会帮你找齐解药的,一定会让你变得美美的。”
秦落衣完全傻了,这事竟然和自己有关?!那些美容的药材在现代极其常见,难道古代很稀缺?
“舅舅,万万不可因为我卖掉茶楼。药我会想办法自己凑齐的。”
“不单单是为了那些药材。最近茶楼生意不景气。半个月前,对面开了一家杏花楼,生意爆棚,客人渐渐被拉了过去。每日几乎没有生意,门可罗雀。这个月虽然没亏却也没赚,下个月就难说了。”不知何时,司徒逸走了过来。他叹气道,“其实前几日就思索着盘出茶楼,不过八百两挂了几天都无人问津。不如降价,早点卖了给表妹买药,让表妹早日康复才是上佳之策。”
司徒俊本强烈反对司徒逸轻易卖掉铺子,但想到唯一的侄女这些年受伤的毒害,立即利索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