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呢我呢。”一个娃娃脸的小姑娘忽然凑到了秦落衣的面前,小巧的瓜子脸,水灵灵的大眼睛,唯有左颊大阳穴上的一块暗红的胎记生生地破坏了美感,奇丑无比。
这位便是与秦落衣闻名京城三丑之一的兵部尚书之女陈千寻。
她咬了咬唇道:“我也看了不少大夫,可脸上的胎记就是退不下去。秦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也想跟你一样,变成美女。”
秦落衣仔细观察了一下陈千寻脸上的胎记,认真地说:“陈妹妹,你脸上的胎记不同于林小姐的粉刺,想要清除干净,恐怕很难。”
陈千寻一听,脸立刻垮了下来。虽然知道自己的脸已经无药可救了,可如今听到秦落衣这么说,她再次被打击到了。
“但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变美,你愿意尝试吗?”
“愿意!”
女人对美容养颜总是各种热衷,当有人提到这事,一波一波的人朝着秦落衣涌去。秦落衣趁机为着美容阁打着小广告,还教了千金们很多美容护肤的小秘方。瞬间,众人对秦落衣的好感度更胜了一个台阶。
见秦落衣对美容养颜之术如此精通,四周瞬间骚动了起来,后宫的嫔妃忍不住纷纷好奇地问:“美容阁真有那么神奇吗?”
“回德妃娘娘,我是那里的会员,在那边做了半个月的美容按摩,感觉皮肤变得白皙光滑不说,睡眠也好了不少。”
“我也在那办了会员,不过我在美容阁里学了瑜伽。”
德妃不能出宫,自然享受不到所谓的美容按摩,她瞧着说话的姑娘家,身材婀娜,面容红润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心里羡慕得紧。
这些年来,她日益人老珠黄,皮肤松弛,皇上已经好久没有翻她的牌了。
“娘娘若是感兴趣,我可以每周进宫一趟,专程为娘娘护理。”
德妃一听,眼神一亮,嘴角掩不住地喜意:“麻烦秦小姐了。”
秦落衣站于众人之间,嘴角微扬,头头是道,一派自信沉着之色。秦芷萱站于不远处,含恨咬牙地盯着一身光环的秦落衣,指甲死死地扣着掌心。
每年的百花宴,被众人围绕的理应是她。如今,众人竟然全部围着秦落衣团团转了起来!
由于秦落衣被一群女子围着,楚凌寒并不能靠近。他远远望着,见她虽是一身素衣,但气质出众,在众多莺莺燕燕中脱颖而出,他的目光忍不住被她所吸引。
秦芷萱见楚凌寒的目光又时不时在秦落衣身上打转,女人的直觉瞬间警惕了起来,心中不停地骂着:贱人!贱人!贱人!
寒暄了半个时辰,秦落衣总算从众女中脱了身。她对边赏花边吟诗作对的事完全不感兴趣,便自个儿悠闲地在宫里转着。
待 到四周无人,玲儿忽然跪在秦落衣的身前,愧疚地说:“小姐,这次全怪奴婢。若不是奴婢看着三小姐被安郡主欺负上了,十分可怜无助,出声求小姐救她。小姐也 不会招惹上安郡主。奴婢真是悔死了,没想到三小姐是这么狼子野心的主,被人欺负竟然还反咬小姐一口!”她说着,愤愤握拳,“三小姐真是太过分了!”
“起 来吧,这事并不怪你。”秦落衣将玲儿扶起,沉着道,“安柳倩这次命太后招我进宫,原本就是要给我下马威。只不过碰巧遇到了秦婉儿,就先把气撒到她头上。不 管你出不出声,她只要看到我,必然会找我麻烦,这是我躲也躲不过的。如今,我已经平安无事,不必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你小姐我,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打倒 的。”
她说着,睨了墨竹一眼,蹙着眉道:“墨竹,你说要保护我,但当侍卫上前杖责我的时候,你为何…”
她正说着,不远处恰好传来一道女子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和厌恶:“九皇子又乱跑,害我们被无辜地扣了月钱!”
秦落衣步伐一顿,朝着声音处望去。原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步入了映月宫。白皇后盛宠的时候,楚瑞帝在御花园的附近造了一个宫殿,赐名为映月。暗指御花园的一切美景都是映衬着白皇后这轮皎月。这里曾繁花似锦,绿树成荫,热闹非凡,如今却是清清冷冷,鲜少有人路过。
当年,楚瑞帝将九皇子楚玉珩从冷宫接触后,就将他安置在他母后曾经住的寝宫内。不同于曾经的锦衣玉食、奴仆遍地,皆个卑躬屈膝,满脸谄媚。如今,这空旷的映月宫里,只有一个嬷嬷和三个宫女伺候着。
院子里,站着三个宫女。一个宫女神情跋扈,口气是毫不掩饰地厌恶:“是啊,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居然被派来这映月宫伺候一个傻子。原本就没几个月钱可拿,今日还被罚了三个月的月钱!真是晦气!”
“刚 才我遇到了在未央宫当差的姐妹。她这个月足足拿了五两银子的月钱呢,往日,若是做得好,贤妃娘娘和六公主也会赏赐她不少。她干的活可简单了,每天就给娘娘 和公主梳个漂亮的发髻就可以了。哪像我们,这么大一个宫殿,要我们打扫,还要累死累活服侍一个什么都不能自理的傻子…”另一个宫女手里端着药汤,满嘴抱 怨地说,“九皇子不得皇上疼爱就算了,还到处乱惹事,害得我们一起受罚。今日的百花宴,大家都去赏花,晚上还能跟着主子一起看才艺表演,就我们,还得伺候 个傻子!”
“要不,晚上我们把傻子绑在床上。然后咱们偷偷溜出去看才艺表演?”一宫女眼睛一亮,忽然提议道,“这样九皇子就不会乱跑,我们也不用担心被皇后娘娘责罚了,还能出去玩一圈。”
“好,晚上就这么做,先哄九皇子喝药吧。刚才那碗都洒了,这次怎么说都要让他成功喝下去。”
三人达成一致后,朝着不远处正玩着泥巴的男子走去。午后的阳光恰映射在这张俊俏却满是泥尘的脸上,狭长的凤目高兴地眯起,如同两道弯弯的月牙儿,一脸的天真烂漫。
九皇子都玩了半个时辰的泥巴了,竟然还没腻,果然是个傻子!其中一个宫女上前一步,诱哄地说:“九皇子,快喝药,再不喝就凉了,喝完奴婢们陪你玩泥巴。”
楚玉珩一见那黑漆漆的药汤,嫌恶的撇开脸,直摇头:“不要不要,我不要喝!”
原本的耐心早化为了不耐。宫女撇了撇嘴,粗着声,口气不善道:“傻子,快点喝药,别磨叽磨叽的,浪费大家的时间。你们拉住他,我把药灌下去。”
宫女的一声厉呵,吓得他浑身一颤,鼻尖难闻的药汤吓得他脸色苍白,泪水咕噜咕噜地冒了出来。他挥舞着双手,将药汤推开,满脸泪珠地摇头。
“不要不要…珩儿不要吃这么苦的药。我要告诉母后…你们欺负我!我要让母后罚你们…呜呜呜…”
凶狠的宫女拽起袖子,恶狠狠道:“小傻子,你母后早死了,乱吼什么。还不快喝药!”
她说着,另两名宫女上前,一左一右地制住了乱动的楚玉珩,而她伸手捏住了楚玉珩的脸颊,强迫地扳开了他的嘴,欲将黑漆漆的药汤强灌入他的嘴里。
然而,药汤还未倒入楚玉珩嘴里半分,她的膝盖忽然剧烈一痛,手一颤,整个碗掉在了地上,瞬间碎个粉碎,药汤洒了一地。
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手臂忽然被人狠狠一折。力道之大,只将她打趴在了地上。只听“咔嚓”一声,手臂处传来的剧痛令她还未来得及尖叫,两眼一黑,已然晕了过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是这么照顾九皇子的!”秦落衣一脚将晕倒在地的宫女踹开,周身的冰冷气息足以冰冻十丈开外。她的身后跟着一脸愤愤不平的玲儿,和神情阴冷,散着浓烈杀气的墨竹。
两名蛮狠的宫女没有料到竟有人会来到堪比废宫的映月宫,被秦落衣突如其来的这一呵,早已吓得双双松开了拽着楚玉珩的双臂。更是被秦落衣凌然威慑的气场震得纷纷一颤,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
这个姑奶奶可是让十二公主和安郡主都吃瘪的相府大小姐啊!
一人连忙颤着声,求饶:“秦小姐,你误会了。九皇子不肯喝药,所以奴婢们才以这种方式喂九皇子,并不是…”
“墨竹,给本小姐掌嘴!”
墨竹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动作并不含糊。她有内力,外加十分生气,力道比秦落衣重了几倍,将这个先前趾高气昂的宫女直接打得掉落了一颗门牙,嘴里满是鲜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秦 小姐,饶——饶命——”最后一人被这个仗势吓坏了,整个人瑟瑟发抖,面如土灰,止不住地对着秦落衣磕头。“奴婢知错了,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九皇子的…奴 婢绝不会再欺负九皇子了…”她哭得涕泪纵横,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好好照顾楚玉珩,跟刚刚一口一个傻子俨然是两副完全不同的嘴脸。
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秦落衣在秦府见惯了。曾经的秦落衣不就是和如今的楚玉珩一样,在府中饱受着下人的欺负和嘲笑。秦落衣变美后,又开始见风使舵。
这样想着,秦落衣心中更是怒火燃烧,眼中的冷意更深了几分。她半弯下身子,小心地将楚玉珩从泥地上拉起,仔细地给他整理着早已东倒西歪的衣裳。
她见楚玉珩早已惊吓过度,浑身瑟缩着只往她怀里钻,心里半是心酸,半是心疼。却不知某人嘴角微微一扬,被墨发遮掩的脸上早已是得意一片,正偷偷伸出手想要环抱秦落衣。
谁知自己的手刚刚偷偷的摸索过去,就被秦落衣准准地握在了手心里。
难道秦落衣发现了?!
他身子僵硬,心中大慌,立刻无辜地抬着头,水汪汪着清澈的大眼睛,有多纯良就有多纯良。谁知,却见秦落衣正一脸阴沉地看着他裸露在外的手臂,他狐疑了一下,也望了过去。
秦落衣看到楚玉珩白皙如玉的双臂上,几处明显的青紫瘀痕,心中一惊,小心地抬起了他的手,仔细地看着上面的伤痕,心里对他的遭遇更是心疼。
她轻轻地抚摸着,温声问道:“九皇子,还疼吗?”
楚玉珩从未见过秦落衣如此温柔的神情,更别提秦落衣如此温柔抚摸着他手臂。他心里一荡,漂亮清澈的凤眼凝聚起了泪花儿,可怜巴巴地哽咽道:“珩儿疼,珩儿好疼,呜呜呜呜…他们都欺负珩儿…”说罢,他干脆整个人一扑,往秦落衣怀里蹭了蹭。
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半掩着一双湿漉漉,却轻轻含笑的黑眸。倒是秦落衣被一个大男人扑在自己怀里哭泣,身子差点一个踉跄。
她为了站稳,不由半扶着楚玉珩的身子。却不知自己这么一碰,怀里的人忽然轻颤起了身子。秦落衣以为他是吓坏了,轻轻拍着楚玉珩的背安抚着。却不知某人完全是因为秦落衣这么一个亲密的动作,满香扑鼻,触手可及一片柔软,整个人小鹿乱撞,乐不思蜀着。
见楚玉珩仍是害怕得瑟瑟发抖,秦落衣缓缓抬起头,目光森冷地望着地上瑟瑟跪着的宫女,冷冷道:“墨竹,之后就交给你了。”
“是,小姐。”墨竹活动了下筋骨,对着的宫女阴森森地笑了笑。墨竹不笑则已,一笑眸底深处的寒意和杀气毫不掩饰朝宫女射去。
宫女瞧着墨竹杀人的目光,只觉得自己早已被凌迟,吓得抖如筛糠,不停地求饶。
而秦落衣淡淡望之,墨竹冷冷逼近,宫女惊恐地瞪大眼,眼睛一翻,自个儿晕了。
墨竹撇了撇嘴,冷冷道:“真是没用!”说着,恶狠狠地踹了两脚泄愤。
躺在楚玉珩衣袖里打着盹的蓝彩早被这番变故惊动了。它睡眼蒙松地从主子的衣袍里露出了一个脑袋,见主子正一脸痴汉地享受着美人的拥抱,鄙视地翻了翻白眼。
秦落衣瞧见楚玉珩衣袖里冒出了一只鹦鹉的脑袋,微微一怔。随后,轻轻一笑,用手指点了点它:“刚才谢谢你了。你叫彩彩吗?”
蓝彩听到秦落衣的声音,一骨碌地飞到了她的身上,漂亮彩色身子轻轻蹭着秦落衣,小小的眼睛圆溜溜地转着,一脸谄媚。
秦落衣忍不住逗乐了,轻轻摸了摸它的小脑袋,道:“真乖。”
楚玉珩原本享受着美人的拥抱,如今秦落衣竟然丢下他,和自家的鹦鹉亲热上了,被丢弃在一边的傻子怒了,忍不住目光一凛,狠狠地瞪向某只吃里扒外的畜生!
蓝彩一个激灵,连忙颤动着翅膀飞远,给自家主人一个美好的二人空间。
秦落衣回过神来,见楚玉珩一副痴傻的样子呆呆地望着自己,两只手皆是脏脏的泥巴印。见秦落衣望来,他歪了歪头,脆生生地喊道:“仙女姐姐~陪我玩一会好吗?”
仙女姐姐?
秦落衣嘴角抽了抽,看样子,这个傻皇子完全忘了他们俩的第一次见面,当时他直嚷嚷她是坏人呢…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欺负他了就是坏人,对他好就是仙女姐姐。实在是太好哄了。
不过理论上,楚玉珩比她这个身子似乎还大了两岁…
秦落衣看了看他脏脏的双手,柔声道:“手上太脏,会有细菌。咱们先将手洗干净,好吗?”
“好啊~仙女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楚玉珩朝着秦落衣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乖。”秦落衣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却发现楚玉珩站直身体后,她的手似乎不那么容易摸到他的脑袋,尴尬地缩回了手,转而牵起楚玉珩的手,带着他朝映月宫内走去。
不计较他双手的肮脏,不计较他是个遭人厌恶嫌弃的傻子,就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就如同第一次见面。
心底的某处琴弦忽然被人拨动,满是泥尘的脸颊上不自觉地洇开了淡淡红晕,一直粉红至耳根。
他轻轻地回握住秦落衣的手,心底蓦地轻荡,先前被她无视的一股子怨气全部烟消云散了,只留下某种深刻地感慨:做傻子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谁说男主连女主小手都没摸到的,给本作者站出来!已经摸到了!男主还袭胸了呢!再说男主毫无动静的人拖出去斩了~╭(╯^╰)╮
楚玉珩:~\(≧▽≦)/~当傻子真好,女主随便摸~能吃各种豆腐!
容子:出息呢出息!
楚玉珩:QUQ我要福利!
容子:下章让女主扒你衣服!
楚玉珩:女主要对如此美貌的我霸王硬上弓了吗?!好期待啊o(*////▽////*)q
容子:…你想多了…还有丫鬟在呢…
楚玉珩:=w=没事,丫鬟会乖乖走的,不会打扰咱们的独处!
☆、第63章
牵着早已心醉的楚玉珩,秦落衣缓缓地向着他所住的房间走去。一路上,映月宫内落叶满地,盘踞在院中的巨大槐树却只剩下了干枯的树干,上面没有一片树叶。对比其他枝繁叶茂的树木,它显得特别的萧条。
听闻,这棵槐树是白皇后七岁所植,伴着她一路成长。
而当年楚瑞帝和白皇后的第一次见面,便是瞧见白筱月坐在这颗盛满花朵的枝桠上。她的身边串串如风铃般的白色的小花如雪般装饰在树梢上,花冠如蝶,随风摇曳。而她一袭月白长裙迎风而舞,轻仰着如雪的俏颜,半敛双眸,嘴角微扬,宛若刚下凡尘的仙子,令楚瑞帝一见倾心。
楚瑞帝登基后,怕白筱月不适应宫中的生活,特地将这颗槐树从白府移植到了映月宫。
每年花开,风一吹,洁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铺在地上,令这繁花似锦的宫殿铺满了一层纯白之路。放眼望去,延绵几十里,宛如初雪落下般晶莹剔透。而整个映月宫更是弥散着一股淡淡的沁人肺腑的清香。
造化弄人,当年的白筱月便是在此槐树上一尺白绫,自缢而亡。楚玉珩更是再次目睹了母亲自缢的场景,惊吓过度晕倒时,撞伤了后脑勺,从此痴痴傻傻。
当夜,这槐树便枯萎了,在四周的树木绿荫葱葱的时候,它却再也没有长出一片树叶,也未再开过一朵花。
皇后曾觉得晦气,曾命人将这颗枯死的老槐树移除,谁知楚玉珩哭闹不止,在皇宫四处捣乱。最后,在楚瑞帝的默认下,这棵白筱月自缢而亡的槐树一直保留至今。
十三年过去,这棵槐树没有开过一次花。
脚踏着落叶,发出沙沙的浅浅声音,显得整个映月宫更为寂寥和空旷。在路过老槐树的时候,秦落衣的步伐微微一顿,轻握的宽厚的大手明显颤了。她目光沉沉的,不由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映月宫很大,可见白筱月作为皇后,享受着非凡的殊荣。但如今,亭台楼阁完全废弃,不少地方积满着尘埃,宛如一座废弃的冷宫。
的确,当年白筱月被废后,这座宫殿便成为了冷宫,关押着当时怀着身孕的她。
映月宫的最深处,是楚玉珩所住的西苑。
楚玉珩自从五岁起一直痴痴傻傻,无论请了多少名医,病情一直都没有好转,反而更为放肆,在宫里到处惹是生非着,是皇宫里的小瘟神,被所有人厌弃。
伺候她的宫女们怕他跑到外面去打扰扰了各位娘娘和皇子公主的兴致,导致自己受罚,特地将他安置在映月宫最深处的西苑里。
秦 落衣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屋子,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方形的书桌,上面是倾翻的墨水和乱涂鸦的宣纸,还有一沓杂乱的白纸四散在地上。她环顾了下四周,发现到处 脏兮兮的,有破碎还未打扫的花盆,满是泥尘的脚印,以及倾翻在地还未收拾的药渣子。四周的墙角不是尘埃就是蜘蛛网。
秦落衣眉头一皱,踏步入内,脚尖忽然撞到了一个重重硬硬的东西。她垂眉一看,竟是一条巨粗无比的铁链子!
阴着脸,秦落衣再度入内。里屋比外面干净可不少,不过太简单了,只有一张木床,用的被料有些霉味,可见很久没有清洗了。
一个皇子,不止住在如此偏院荒凉的地方,还过得如此寒酸落魄。只因为他是罪后之子,又因为他从小痴傻吗?!
秦落衣看着房中的一切和地上躺着的铁链子,眸光幽深,冰冷地说:“玲儿,看看其他院子。”
不一会,玲儿惊呼一声,满脸气愤地叫骂道:“刚才奴婢跑了一圈,发现那三个宫女所住的房间竟然比九皇子都好!不止干净明亮,用的衣服和被子竟是上好的织锦缎的。她们太欺负人了!”
秦 落衣冷笑了一声,瞬间明白了过来。楚玉珩是南楚国的皇子,每月的月钱和赏赐虽然没有其他皇子公主多,但不至于没有。会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恐怕是那几个恶 奴见皇上从未步入映月宫,楚玉珩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便暗中用了楚玉珩的钱,还把楚玉珩赶到了落魄的偏院,用铁链拴着门,以防他到处捣乱。
这件事,掌管后宫的慕容月恐怕知道些小道消息,但他没有阻止,反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令恶奴们更加猖狂。
奴大欺主,竟然用到了一国的皇子身上,真是悲哀啊…
“玲儿,去打盆清水来。”
外面实在是太脏,秦落衣牵着楚玉珩来到了里屋,但里屋只有一张床。楚玉珩刚刚在草地上滚过的身子怎么能坐床上呢。
秦落衣不免皱眉。
温暖的手心忽然一空,楚玉珩一瞬间恍然若失了起来,之后,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早知道秦落衣会过来,他刚才不应该为了不喝药,把外屋弄得一团乱。
她会不会以为他是个不爱干净的人呢…
楚玉珩偷偷地瞧了秦落衣一眼,却发现秦落衣正认真地看着他,他心里一跳,只听她说:“九皇子,把衣服脱了吧。”
秦落衣示意楚玉珩脱掉外袍,这样坐在床上,不会弄脏床单。奈何这高高大大的男子却压根儿没听懂她说的话一般,一脸纯真傻笑地看着她,连姿势都没有挪动半分。
“不会脱…衣服吗?”秦落衣嘀咕了一声,上前一步。她的头正好到楚玉珩唇瓣之处,清浅的呼吸就这样勾人地吹拂在他的脖劲处,痒痒的。而他只要微微半倾下身子,就能亲吻到她的额头。
幸好秦落衣低着脑袋,否则会清晰无比地感到某人的喉结紧张的不停地滚动着,差点破功了。
其实,楚玉珩根本不是秦落衣理解的听不懂,他只是完全被秦落衣的话给石化了,嘴角边的傻笑都差点维持不下去了。
啊?
脱、脱、衣服?!
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快了…
楚玉珩顿时手足无措了,该…该不该脱…?要脱到什么程度呢…
他满脑子纠结的时候,他的腰带已经被秦落衣解了下来。就在秦落衣的手往上移的时候,楚玉珩完全破功了,一把按住了某只在他身上乱点火的柔荑。
秦落衣只要抬头就能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睛不再是纯粹清澈水汪汪,而是有着某些不正常的火苗轻轻地跳动着。
但此时“吱呀”一声,玲儿端着水盆和墨竹一同进了屋。秦落衣的注意力瞬间被门口的声音勾去了:“墨竹,去拿个小椅子。玲儿,将水盆放在上面。”
玲儿望着眼前令她风中凌乱的场景:自家小姐正非礼着九皇子,欲脱九皇子衣服,九皇子满脸通红,按着小姐的手,一脸宁死不屈,她惊得长大了嘴巴。“小、小姐,你…你们…”
墨竹倒是十分麻利地从外屋搬来了椅子,从玲儿手中接过脸盆放在了椅子上,并放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整个过程,眼观鼻,鼻观心。
楚玉珩回过神来,望着墨竹和玲儿一眼,眼神微微一眯,再度恢复成傻子的状态,将按着秦落衣的手有些不情愿地松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