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爹爹心思反转不已时,萧子妍也同样异常忐忑不安。她紧张不已时,听到徐爹爹拖长的音节:“萧大夫——当初秋月是我花五百两买的,如今,你一声不吭将人带走了,害得我被那日受伤的恩客责骂,赔了双倍的钱和医药费,之后我又派人四处寻找秋月,加起来人力物力就足足有千两啊。你要怎么赔我?”
萧子妍一怔,没想到徐爹爹狮子大开口,竟然要千两!她行医五年,城内有个小小的医馆,每次的诊金不过一两到五两银子左右,有时候才几文钱。她省吃俭用多年不过才只有五百两的积蓄,这一千两如何能凑齐呢。
她苦笑道:“徐爹爹,这是否太贵了?”
“贵?!”徐爹爹瞪大眼睛,一脸痛心疾首,“你吃了秋月你竟然嫌贵?!他的初、夜可拍了三百五十两呢!你是赎身,而且奴家看着我们往日的交情才说千两,说真话,以秋月的样貌,好好□以后可是赚大钱的主!岂是千金能买的!”
“我只能拿出五百两…”萧子妍尴尬不已,“要不,以后留香阁的诊金我一律不收,徐爹爹您想怎么召唤我都成。”
“萧大夫!”萧子妍话音刚落时,一阵轻唤传来,只见一个美人婀娜走来,脸红红地将几张银票塞进了她的手里:“这是前天的诊金。”
萧子妍一看五百两大惊,连忙吓得塞了回去。“言公子,这怎么能收呢。”
“你多次救我,怎么不能收!”见萧子妍死活不肯收,言月将银票塞进了徐爹爹的怀里,低低道,“爹爹收好,这样,萧大夫不欠你钱了。”
萧子妍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徐爹爹莫收,这一千两我会想办法凑齐的!明日我便将钱送来,希望徐爹爹能遵守诺言…”
她转而对言月道:“言公子,谢谢你的好意,但这钱我真的不能收。”这是他卖身一笔笔赚出来的,他每次伺候完客人都惹得身上一身伤,她怎么能拿他用命换来的钱呢。
待萧子妍走后,徐爹爹似笑非笑地望着言月,若有所指道:“你这个笨蛋。那个萧子妍是来赎秋月的,你竟然还眼巴巴地送上银子!幸好萧子妍不收,否则你在留香阁有得呆了!”他自然知道言月为何有那么多银子,他进留香阁已经八年了,从十二岁的懵懂无知,到十六岁的第一头牌,他可谓是风光无限。
但十八岁到如今的二十岁,新人辈出,言月渐渐老去,那身子不如原本白嫩光滑,早被人玩坏了,所以日益门庭冷落,渐渐被人遗忘了。只有那些喜欢大龄的或者恶趣味的客人才会点他。
十九岁那年,他差点被一个客人玩死,无大夫肯医治时,是萧子妍救了他。就像一个块死去的人忽然遇见了浮木,那一刻,心仿佛再度被激活了起来。后来,他不再惧怕那些客人,反而比任何人更愿意去接待那些难缠的客人,随后受伤后满心期待着萧子妍的到来。
言月喜欢萧子妍,一喜欢便是整整一年,宛如怀春般的羞涩心情,天天期待着能见到她。明明对女子已经绝望透顶,但偏偏沉溺于萧子妍无意间的温柔举动。这种爱上女子的行为本是小倌中最恶令禁止的行为,能在床上虚情假意,却不能动真心。因为一旦动了真心,受伤的只有自己。但他还是爱了。
那五百两银子原本是两年间为了替自己赎身而勤俭节约下来的,但如今,言月为了萧子妍,为了那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秋月,竟然决定全部付出,用自己的银子替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另一名少年赎身。这心情何止复杂…
但他这么为她,萧子妍竟然仍然拒他于千里之外,这让他原本就复杂的心情更是如同倒翻的五味瓶一样,更为苦闷酸涩。
作者有话要说:↑情敌2号出场~情敌2号比情敌1号更能让未来的云岫童鞋醋疯~~
云岫少年发现这不是他的身体会肿么样呢~下一章美人出浴~~~~~哎,云岫少年真的是被子妍童鞋吃光看光无数次啊~~~
☆、美人出浴
见言月目光盈盈似水地望着萧子妍的背影,徐爹爹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身上有伤,还是去休息吧。你再怎么看,那个人的心也未必是你的。”
言月的身子一僵,低垂的睫毛轻轻一颤。那个人的心未必是他的…
因为,她对每个人都是温柔和善,是以大夫的身份照顾他的,却没有别的心思。他们之间自始自终都只是大夫和病人的关系…
这样的女子既温柔…又特别的残忍…明知不该去喜欢,但他仍然心动了…
“我会努力…让她成为我的…”
萧子妍一回家,想推门入屋,却被秦六儿告知段云岫尚在沐浴。她不由自主地脑补了一下少年沐浴的香、艳情景。这般喷鼻血的镜头让她心慌地放下手里为段云岫新买的漂亮衣服,红着脸心虚地立刻开始在外熬药。
昨日瞧见段云岫眼里满是雾气,以为他怕苦,她特地在城里买了些甜食,还换了一种不是很苦涩的汤药。今日,她满脑子想着一定要好好劝他喝药,绝不能再强逼惹他哭了。
哎,男子果然如水…真是要小心呵护在手里啊!
正当萧子妍兴冲冲地熬药时,屋里忽然发出了一道震天动地“哐当”声,以及水溅在了地上的哗哗声响。萧子妍立刻停下了手边的动作,转身拍打着房门。
“发生什么事了?”她焦急询问着,但屋里又是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响声以及一道低哑的重咳声,而门下渐渐溢出了水来。
萧子妍忍无可忍,开始撞门,屋里咳嗽的少年急促紧张地喝了一声:“不要进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急,听上去有点沙哑。而他说完又是一道撕心裂肺的重咳。
萧子妍哪里肯不进,她重重地撞了几下门,将门栓撞断后,急匆匆地冲了进去。然而在见到眼前的景象后,她蓦然一呆。
少年跌倒在地上,浴桶倾翻一地,水浸满了屋子。他正咬着牙从地上支起身子,想自己解决此时狼狈不堪的处境。然而这时,有人突然闯入,他警惕扭头,凤眸恼怒地望着萧子妍,喝道:“不是让你不要进来吗!出去!”他说得太急,被口水猛烈地呛住,痛苦地咳嗽了几声。
啊…美男出浴…萧子妍猛然瞪大眼睛,傻呆呆地盯着眼前湿漉漉的少年,完全动弹不得,别说段云岫恼怒呵斥她的声音她一声都未听清,她只觉得周围突然间安静了,只余耳畔边那响亮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眼前的少年,他狼狈地摔在地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一件衣服,可见刚才太急,衣衫凌乱,带子都没系好。他吃力地想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几次失败下,宽大的外衫轻轻在他如丝滑般的肌肤上滑下。
水雾缭绕,朦胧的香气袅袅地围绕在他身侧。他前胸白皙到没有血色的皮肤与精致的锁骨在烟雾缭绕的热气中若隐若现着,仔细瞧之,还能看见那淡淡的粉色吻痕和刚才段云岫擦身子时擦出来的青青红红。其余被水染湿的衣服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上,半透着他美如温玉的手臂。他却毫无察觉地继续咬牙站起,却不知这般乱动,那松松垮垮罩在他身上的衣服滑得更快了,露出一片香、艳之色。
萧子妍默默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这屋子热气腾腾得很。
其实,这不能怪段云岫没有危机意识,在他脑子里,男子裸、露前胸露手露脚又怎么样!只要不露那关键地方,就不是变态。他倒不会因为被人看光了身子感到羞怒。
只是刚才沐浴时,他一见到水上倒映的陌生面容,惊吓万分。
这具身子是谁?!他到底是谁?!一个个诡异的问题接踵而来,砸的他脑袋晕晕,一时间被热气熏陶得有些缺氧,心里又急又惧…
思及此,段云岫有些惊慌地扯着脸,希望能将脸上所谓的人皮面具扯下,希望这一切不过是魔教妖女的阴谋,但很遗憾,这张陌生的脸上扯得又红又青疼痛万分都没有将那个所谓易容面具扯下,他的脸上根本没有涂任何东西,也根本没有易容…
他的武功,他的内力,他的身子,这一切切都没了…
惊恐万分时,他有些歇斯底里地捶着水面,希望将映着陌生面容的水面打乱后,再次浮现上来是他原本的面容。谁知一气之下,竟将浴桶给弄翻了。
弄翻就弄翻了,结果这个破身子连站都站不起来。此时,段云岫不但气的是自己竟然移魂在他人的身上,他更气自己的身子这般破落、这般无用。
他虽不是心高气傲之人,但也是骄傲的人,这么狼狈万分的情景,他绝不愿任何人看见,所以在萧子妍拍门时,他紧张地呵斥她不准进来,自己则踉跄地站起准备穿衣。谁知焦急下,踩到了肥皂又摔了一跤。这般丢人的场景被一个女子看得清清楚楚,他如何不生气!
“出去!”段云岫咬牙怒喝。
萧子妍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见段云岫凤眸怒瞪,杀气十足,她才想起自己刚才严重的失态,惊慌地转过身。她睫毛微颤,脸颊粉润,哑着声道:“段公子,你将衣服拉好,我扶你起来吧。这么磨蹭下去,着凉了可不好…”
她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偷看他沐浴的!
段云岫一怔。他默默拉了拉衣服,冷声道:“我自己能站起来,请你出去。”
萧子妍见段云岫执意不让她帮忙,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厌恶她,她总不能用热脸再贴冷屁股吧。她连忙朝门口走去,想将门合上,却发现大门在她刚才的猛烈撞击下,摇摇欲坠完全合不拢。
她身后的秦六儿偷偷朝内望了一眼,见屋内一片狼藉,段云岫低着头跌坐在地上,墨发轻垂,遮着他那张忽隐忽现十分低落的面容。他不得不承认,这位段公子的确长得漂亮,就连此时摔倒在地狼狈的摸样,都能让同为男儿的他从心底里产生一股浓烈的保护欲。
当然,他心中对萧大夫冲进门时,盯着对方的胸口一脸呆滞恍惚的摸样十分不满。他甚至吃味地想着:既然萧大夫吃这套,不如以后他自己沐浴的时候试试勾、引?!
只不过,秦六儿再看第二眼,目光便被他胸口的粉色和青青红红的痕迹吸引了。他虽然未经人事,但即将及笄,这方面的事懂得一些,也偷偷瞧见过父母偷、欢过。如今,见到那粉色痕迹,自然知晓那是吻痕,只不过吻痕已经淡去,应该是前几天留下的。身上青青红红这么多,看样子那场欢、愉极其激烈…
他心下立刻一嘀咕,揣测着段云岫身上的吻痕究竟是何人所为?他对萧大夫口气不善、这般恼羞成怒,又是什么原因呢?
在萧子妍想尽办法准备将摇摇欲坠的门合上时,一股冷风顺势刮来。
湿漉漉的身子被风一吹就冷得不行。往日,段云岫内力附体,在冬日穿着单薄衣衫都感觉不到寒冷,而这柔弱的破身子就这么一吹竟然冷得剧烈颤抖!强烈的对比和反差气得段云岫咳嗽不已,他怒气冲冲下用手重砸了一下地面。
这般重响将准备关门的萧子妍吓得不轻。她犹豫了再三,再次抬头,果然见段云岫板着脸,他的右手满是血迹,可见伤得不轻,他竟连眉头都不皱,正扶着浴桶边缓缓站起。
鲜血顺着纤细的手指流淌在地,萧子妍怎么看怎么扎眼。而见段云岫再一次踉跄滑到,那受伤的手竟然撑着地面使得伤口更加严重,她不由着急万分,连忙将段云岫的警告丢到了一旁,满脑子都是再这么折腾下,他那漂亮的手就要废了。
他怎么就那么倔强呢!
萧子妍大步走近,十分轻松地就将挣扎站立的段云岫抱了起来。她将他凌乱湿润的发丝顺至耳后并温柔道:“乖乖别动,我抱你上床休息。”
他竟然这么轻松地被一个女子抱了起来!这位一直生活在男子强大、男子为天世界里的侠士少年气得脸都青了。自从醒来后,他的自尊心天天受到打击,如今已经是千疮百孔、疲惫不堪。
而萧子妍的好心之举,更是将他最后一点自尊彻底的抹杀了。
他心下一慌,狼狈的俊脸因生气羞恼而绯红,浑身微颤似隐忍着强大的怒火。他重重的将萧子妍一推,整个人跌跌撞撞地向后倒去,一副死活都不愿让萧子妍再碰的摸样!
好心好意被这么糟蹋,萧子妍抱着美人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脸色凝重了起来:“如果是因为我刚才贸然闯入冒犯了你,我跟你说声对不起。但我自始自终只是担心你,并没有任何轻薄之意。我知道你讨厌我,不想看见我,只是你身子不好,应该让人照顾。现在,别闹别扭了,让我照顾你,好吗?”她彻底会错了意,以为段云岫那么生气,果然还是在意之前的事,所以才讨厌她的碰触。
恍惚的段云岫并没有全部听清萧子妍的道歉,但“你身子不好,应该让人照顾。”这句话对于他简直是火上浇油!他儿时身子不好,所以特地拜师学艺,练得一副精湛武艺,势要保护他的家人。但此时!他终于明白了过来。凤栖山有多高,他又怎么可能侥幸存活?!之所以是被萧子妍从留香阁这种勾栏院救回,甚至中了春、药的原因也全部能解释清楚了!
因为这不是他的身子!身体的原主人早在逃跑中耗尽了力气,离开了人世…而他诡异地以这具身子重生了,在一个陌生的女尊国重生了…
段云岫低低地笑着,眼里满是悲凉和无奈。
真正的他死了,在落下悬崖的时候就摔得粉身碎骨!他所有的一切随之都没了!这个陌生的身子让他如何去见爹娘?!这个走几步路就气喘的破身子让他如何在保护念玉?!
他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为何老天要让他寄存在他人的身上苟延残喘呢?!
瞧见萧子妍一脸怜悯施舍的摸样,段云岫怒气更甚。
“滚!”他拿起刚才害他滑了一跤的肥皂直直朝着萧子妍的脸扔去,怒道,“别管我!滚!”此时的段云岫被自己早已死去,并且借尸还魂的事情震惊极了,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有些口不择言,准确的说,整个人有些莫名的歇斯底里,似乎再借着发怒宣泄自己忐忑不安的情绪。
“这是我的家…”
段云岫不顾满身狼狈,踉跄地朝门口走去。
萧子妍心慌道:“你去哪?”他如此歇斯底里,恐怕是癔症发作了。这样病弱不堪的身子怎么能出门?
“不用你管。”
萧子妍握住他的手臂,急急开口:“你还欠我药费呢,怎么能这样一走了之。”话一说出口,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这个笨蛋,明明是关心他,为何说出口就是深深的埋怨呢?
“你当初就不该救我!一死百了,我现在未必这么痛苦不堪!”他低哑的声音含着一丝痛苦的哭腔。
此时由于一颗骄傲的心被真相刺得千疮百孔,这位从小到大几乎没哭过的少年,第一次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段云岫扭头,凤眸冷清如深潭,但映着朦胧水汽,仿若染上了一层令人怜惜的雾气,好似他眼中有一汪春水,氤氲着那张苍白的脸颊莫名的红晕。
萧子妍不由更加决定眼前这位貌美的少年身患癔症。癔症患者时常发泄情感,时哭时笑,吵闹不断,有时候甚至双重或多重人格。
等等,红晕?
萧子妍用手捂着他的额头,惊呼道:“你发烧了!别逞强了!”
段云岫想挥开她的手,但双眸半睁半合,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这幅破落的身子比段云岫想得更为病弱不堪,当夜,心情抑郁、满心苦闷无法宣泄的段云岫发了一场高烧,整个人如火一般滚烫着。
作者有话要说:云岫童鞋要被当做神经病开始治疗了(你滚)不过云岫童鞋还没发现自己穿越的可悲事情,等发现了,嘿嘿嘿…已经不是当做神经病了,已经彻底成了疯子了= =
云岫大怒:后妈!!!我灭了你!
容子:亲妈都不得了,我对子妍是亲妈!让她又搂又抱、又吃豆腐扑倒你,占尽了所有女主想做不能做的事,我多亲妈啊!╮(╯▽╰)╭来来来,云岫童鞋,多吃点肉肉,吃多了肉肉才能胖起来,才有有机会反扑子妍啦~否则一辈子只有被压的命~
云岫哭诉:言月抢我戏份,抢我眼球,抢我读者!快让我恢复武功灭了他!
容子:嗯,亲妈已经把他冷藏了。
云岫:不愧是亲妈!
容子:不过,等他酝酿好后,会把你气CRY的~~类似喝好几坛醋吧~╮(╯▽╰)╭
☆、豁然开朗
烛光摇曳,满是药香的狭窄房间里,萧子妍正搓着锦帕,绞干后敷上了段云岫滚烫的脑门上,顺手抚了下他惨白、满是痛苦挣扎的脸颊。
还是那么的烫…这烧怎么一直不退呢…
段云岫发烧的期间,萧子妍一直为他擦身换衣,因为湿漉漉的衣服黏在身上对身体极其不好。他额头上冰冷的锦帕更是每隔一炷香便换上一块,她忙得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
这烧一直烧到次日凌晨,烧了整整四个时辰,一晚上段云岫整个人都萎靡不振地躺在床上胡言乱语着,一会喊冷,一会喊热。喊得最多的,自然是爹,娘,念玉…
尤其是喊着念玉时,他的手向上一伸,竟紧紧地抓住了萧子妍的衣袖。萧子妍扯了扯,发现他拽得极紧,甚至极其不安。他嘴里迷糊地喊了几声,萧子妍轻轻俯下、身,只隐隐约约听道:“念玉…对不起…爹…娘…孩儿不孝…破败之身…”
睡梦中,他的身体轻轻颤抖,肩膀耸动,似拼命忍住已经冲到眼眶的泪水,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呜咽地低声哭了起来。
萧子妍见他哭得伤心绝望,连忙拿着锦帕为他擦眼泪,谁知,眼泪越流越凶,很快,整个锦帕都湿了。
其实,段云岫睡梦中喊的是:“念玉,对不起,大哥没用,不能保护你。爹娘,孩儿不孝,这幅破败之身无颜见你们…”然后,他想到自己已死,借尸还魂不知如何与亲人相见,便在梦里压抑地哭了起来。
从小大到,段云岫从未哭过,也只有这次,巨大的打击使他在梦里不断地宣泄着自己积压已久的烦闷情绪,最终这一切都化成泪水缓缓地流淌了下来。他这么要强,也只有在梦里能哭得这般放肆,却不知这一切都被萧子妍看在了眼里,心疼不已。
但萧子妍联系着他昏迷前说的那句“你当初就不该救我!一死百了,我现在未必这么痛苦不堪!”立刻脑补了另一层意思。他边哭边喊着不孝和破败之身,果然是极其在意自己为他解□、坏他名节的行为,否则也不会洗个澡竟将自己的身子用力擦得青青紫紫,满身狼狈,甚至在梦里哭得那么伤心。
她给他带来的伤害太大了…就如初醒时,段云岫一会对她发狂,一会却又对她道歉道谢,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其迷茫又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完全不提那晚的事,萧子妍以为他不在意,所以也默默没提。但这世上,哪个男儿不在乎自己的名节?不在乎自己的身子被人莫名其妙地玷、污?还是第一次啊…他甚至有喜欢的人啊…
一想到段云岫将自己的痛埋在心底的深处,表面因为自己是救命恩人,装得不在意,内心其实厌恶万分,希望早日康复离开,她的心又疼又酸涩,甚至有更多她不明不白的情绪充斥心尖,涨得她闷闷的。
后来段云岫喊起了冷来,萧子妍想拿出点棉衣裹在他身上,但他的手死死地拉着自己的衣服不放,她无奈之下,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
将段云岫里三层外三层裹了好多棉衣后,他好不容易出了一阵汗,烧退了。过了半柱香,少年适才一直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点淡淡的血色。
美目半阖,他似一直昏昏欲睡,浑然不知自己又被多多轻薄了好几次,萧子妍心下一安,再次忙碌了一阵,为他亲力亲为地换衣擦身。随后,她将满屋子的水迹全部清扫干净后,才松了口气,浑身累得湿答答地瘫倒在桌上。
外面鸡鸣了,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的萧子妍缓缓抬头,见床上一直昏睡的段云岫皱了皱眉后,挣扎地睁开了眼。她一喜,立即出去煎药了。
段云岫迷茫地睁开眼,瞧见那狭窄的房间半响,才恍然回过神,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口气。他望着那保养极好的如玉十指,低低而嘲讽地笑了。
萧子妍推门而入,小心翼翼地将药碗递到了段云岫的身前,偷偷瞥了一眼他的神情。
板着脸,一脸厌恶。不知是厌恶喝药,还是厌恶见到她…
多半是厌恶她吧…
段云岫虽然在迷茫得发呆,但他的警戒心很好,萧子妍一靠近,他浑身就戒备了起来,待萧子妍伸手想扶他起床时,他“啪”的一声拍掉了萧子妍示好伸来的手。
他抬头一看,才反应过来是萧子妍,收敛起眼底的杀气,嘴紧抿成了一条线。
这一切,果然不是梦…他在一个没听说过的国家,附身在一个女尊国的男人身上…如今还要被人服侍着喝药…
被人拍开了手,萧子妍嘿嘿傻笑,一点不在意地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烧完全退下后,她再次将药递过去,小声问:“喝药吧,身子好得快。”
一想到现在借尸还魂的身子多么多么弱不禁风,动不动就感染风寒、发烧昏厥,段云岫厌恶地皱了皱眉,不情不愿地接过了药碗。
这期间,萧子妍的手指不小心碰触到了他的手,她瞧见他的眉皱得更深,心里苦涩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