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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很淡笑了一下,按灭了屏幕,放下手机:“嗯。”
裴诗好注意到他的动作,刚想起来似的:“说起来,我这两天碰见一个学生好几次,说是来找你要手机的,”她顿了顿,开玩笑道,“怎么回事儿啊顾老师,您也有收学生手机的闲情逸致呢?”
顾从礼坐进椅子里,没说话。
裴诗好状似无意笑道:“而且你可小心点啊,那女孩看起来也不像是来要手机的样子,不过她也不是第一个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是喜欢胡思乱想的时候呢。”
顾从礼垂着眼,想起刚刚在食堂的时候,小姑娘后仰着脑袋看着他,杏眼微弯,像天生含着笑,亦步亦趋跟着他,麻雀似的没话找话叽叽喳喳,张扬又莽撞的,带着满满的少女感。
真的有点儿吵。
他食指微曲,轻叩了下桌角,神情松懒:“就一小丫头。”
第14章 荒凉大梦(5)
饶是时吟脸皮堪比城墙厚,少女第一次遇见这种尴尬事儿,还刚好被心仪对象撞见,也够她难以接受的了,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从礼。
可是他衣服还在她这儿,她的手机还在他那儿。
有点像是交换了定情信物,时吟不可救药的想。
衬衫虽然只是披了一下,她依然里里外外洗了好几遍,认认真真晾干,装进纸袋子里,放在寝室衣柜里又搁了两天,中间用方舒的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她这个礼拜闭关学习,不用电话。
时母立刻怀疑道:“你是不是上课玩手机被老师没收了?”
“……”
时吟觉得很委屈,她上课没玩手机来着,莫名其妙就被没收了。
她连忙否认。
时母还不信:“那你怎么不用你自己手机跟我说?说完了再不用不是也一样吗?”
“我为了防止自己抵挡不住诱惑把手机锁起来钥匙给我们老师了,老师说周五才给我,他还夸奖了我,说我有觉悟。”时吟正直地说。
时母:“……”
时母懒得听她扯屁,嘱咐了几句就挂了,又问她想吃什么好吃的没有,周末回来给她烧。
临近考试,就这么上课做作业,每天被数不完的卷子和练习册淹没畅游在题海里,时间过得也快。
周五,时吟拎着纸袋子去找顾从礼。
顾老师当时在画室,站在一个学生身侧,手里捏着支铅笔,笔尖在面前画架上夹着的纸上勾勒出轮廓,一边在说话。画室的门关着,听不见他的声音,只看见他薄唇轻动,不紧不慢。
时吟就这么抱着纸袋子,偷偷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
他有所察似的,突然扭过头来。
视线对上,男人的眼清灰,无波无澜。
时吟愣了下,不躲不闪,和他对视,咧嘴笑了一下。
黑漆漆的大眼睛亮晶晶的,一对上他的视线就雀跃起来,鲜活又生动。
他看了她一眼,又重新若无其事转过去了。
时吟偷偷地,有些开心。
从他的角度明明看不到门口这边,却突然转过头来了,还和她对视,感觉就像是他对她有所感应似的。
每一个巧合,都像是命中注定,像是心有灵犀。
高三的艺术生集训没有课间休息这一说,基本上就是在画室里从早上一坐坐到晚上,顾从礼从画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人已经不在外面了,顾从礼转身往办公室走,穿过走廊,步子一顿,退了两步。
小姑娘坐在正对着大门的楼梯口,抱着个纸袋子微垂着头,安安静静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艺体楼里面阴冷,大理石的地面更是冰凉,顾从礼还没走过去,她抬起头来,看见他了。
时吟眨眨眼,蹦跶着站起来,刚想跑过去,看见他的表情。
虽然也是淡淡的,好像没什么不同。
但是就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冷冰冰的,有点阴沉,像是不太高兴。
明明刚刚看起来还挺正常的。
她走过去,仰起脑袋,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小心道:“顾老师,谢谢您的衣服……”
顾从礼没接。
时吟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今天周五了,我的手机,您看……”
可怜巴巴地,小心翼翼地,有点怕地看着他。
就好像他会吃人一样。
顾从礼转身:“走吧。”
她就又高兴起来了,像条小尾巴,蹦蹦哒哒跟在他后面。
仅仅是因为,他跟她说了一句话。
小姑娘抱着袋子走在他身后,他步子大,她看起来几乎像是一路小跑着跟着了,一边问他问题:“顾老师,您是只给艺术生集训上课吗?”
“嗯。”
“啊,”时吟有点遗憾,“为什么不给普通的学生上课啊?”
“你们有美术课吗?”
没有。
除了文化课以外唯一的课是体育,数理化都上不过来,一到自习课每科老师都疯狂来加课,一般台词是“同学们,我就讲十分钟。”
哪有空上什么美术。
时吟有点沮丧,开始胡说八道:“那您要是跟学校说,你就是非得要给普通学生上课呢。”
“……”
顾从礼回头看了她一眼。
时吟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瞎说的……”
两个人走到办公室门口,看着他开门,时吟又道:“那顾老师,我如果是艺术生,你是不是就得给我上课了?”
顾从礼捏着门把手,动作一顿。
她没察觉到,很小声地,自言自语嘟哝了一声:“那我也不用天天绞尽脑汁了……”
每天费尽心机地找理由来艺体楼找他。
“咔嗒”一声轻响,门开了,顾从礼推门,站在门口没动:“进来。”
时吟乖乖地跟着他进去。
他回手,把门关上了。
办公室里没人,那个长得很漂亮的裴老师不在,时吟走到桌前,把手里的衣服放在桌子上,迫不及待问他:“老师,艺考难吗?我这种半路出家以前没学过画画的行不行啊?”
顾从礼没答。
他走过来坐下,拉开抽屉抽出手机,苍白修长的手指捏着,玩儿似的转了一圈,手机边缘轻轻磕了下桌面,叫她了他一声:“时吟。”
时吟垂眼,眨巴眨巴看着他。
“我不反对你们这个年纪谈恋爱,或者有喜欢的对象,只要不影响正事儿,我不会管。”他声音淡淡的。
时吟愣住了,慢慢地瞪大了眼睛,心脏开始狂跳。
“但是对象的选择上,你要慎重。”
上一秒还在狂跳的心脏仿佛骤停了。
他靠坐在椅子里看着她,眼底没有情绪波动,平静地看着她,缓慢说:“你懂我的意思吗?”
小姑娘站在他面前,垂着眼,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微张,也呆呆的看着他。
她似乎是没反应过来,有点茫然。
过了好几十秒。
她忽然狼狈地垂下眼,声音低低的,有点模糊:“不懂……”
顾从礼闭了闭眼:“时吟,你还小——”
时吟猛地抬起头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圈红红。
她强忍着才没哭的。
时吟觉得自己十七年来一直都是大心脏,什么事情看起来都有点儿吊儿郎当的,好像没什么事情能让她上心,也没什么事情能让她真正难过。
但是她毕竟也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都有柔软的灵魂。
她没有办法在他说出了这样的话以后还能保持真的若无其事。
他的意思表达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他知道她喜欢他,看清了她的痴缠,明白了她的心意,第一次为了照顾她那脆弱的自尊心,委婉地拒绝了以后发现没用,她丝毫没有受到打击一样,还是追着他转。
可是他不喜欢,他觉得她年纪小,觉得她麻烦,觉得困扰。
他觉得她不自爱。
时吟藏在桌沿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也和他一样平静:“顾老师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问您艺术生的事情是因为我感兴趣,我觉得画画很好玩,我自己想学,我以后想艺考。而且我有喜欢的男孩子了,是校草,长得也很好看,跟我同岁,共同话题也很多,”
她一口气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才停下,深吸口气,抬手抽掉了他虚虚捏在手里的手机,“谢谢您把手机还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犯了,对不起。”
不敢看他的表情,也不想让他看到狼狈的自己。
时吟捏着手机,扭头冲出了办公室,猛地一开门,对上正靠着墙边站在外面的女人的视线。
裴诗好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女孩子匆匆朝她鞠了鞠躬,很快跑掉了。
她看着女孩跑远的背影,轻歪了下头,勾了勾唇角,转身进屋,声音温柔轻快:“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很麻烦,你这样说清楚其实也好,她应该也懂了,不过顾老师这次还真是有点温柔——”
她一转身,看清了他的表情,话头顿住,愣了愣。
男人像是在发呆,微垂着眼,眼底藏着阴影。
裴诗好的声音像是隔着很远模模糊糊地传过来。脑子里是刚刚,小姑娘湿漉漉的大眼睛倔强地瞪他,咬着牙,拼命睁大了眼睛没让眼泪掉下来。
声音带着一点哭腔,发黏,软软哑哑的说对不起。
第15章 荒凉大梦(6)
后来无数次,时吟都在想,如果当时她真的放弃了,他教他的画,她读她的书,老老实实参加高考,按着家里人安排的路平平稳稳走下去,只把他当做懵懂躁动的青春里一段小插曲,是不是会好一点。
十七岁的时吟没法预知以后,她年轻又鲜活,生动跳脱,有一腔热情和莽莽倔气,不屈不悔不回头。
在家里缓了一整天,周六中午吃饭前,她按着脑袋狂摇了两分钟,两手往脸蛋上啪叽一拍,精神振奋出了家门,出去散心放松,顺便思考一下人生大事。
她开始后悔了。
当初装逼的时候一番话说得流畅又大方,事后想想,时吟一阵绝望。
什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什么有喜欢的男生了,什么是校草的。这样不是就显得她之前的行为像个朝三暮四的坏女人了吗!?心里喜欢着别人还要去缠着他。
话说的太满,以后不就一点儿去找他的理由都没有了。
只因为一句拒绝就玻璃心一阵受挫,还哭了一晚上。
她本来就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也知道八成会被拒绝,还是没忍住矫情地难过。
明知道基本上是没结果的,可是就是想尝试,就是想靠近,就是忍不住找出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就是不由自主会生出那么一点点期望来。
万一呢。
万一他瞎了眼,万一自己走了狗屎运呢。
他那么优秀出色,那样好,时吟一刻都不敢等,生怕自己犹豫等待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别的女孩儿骗走了。
所以还是算了,念在他是初犯,这次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他了。
谁让她喜欢他呢。
*
休息日街道上热闹,时吟家算校区房,附近小学初中幼儿园一条龙,旁边自然也有很多私人的补习班。
时吟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买了个炒冰果,边吃边沿着附属小学往前走。
休息日,学校里安安静静的没人,旁边的补习班什么的倒是很多家长领着孩子进进出出。
再往前走拐角处是一家画室。
这里原本是个琴行,连带着上课,离着时吟家不远,偶尔路过的时候能听见里面滋滋啦啦的提琴声像电锯一样。
此时却是一片安静,不知道什么时候改成了画室,漆黑的牌匾上白色的字体干净凌厉,只写了两个字:画室。
连名字都懒得起。
时吟脚步停住,在门口站了片刻,鬼使神差走进去。
因为时母致力于把她培养成一个多才多艺的小才女,从小到大时吟各种课也没少上,长笛钢琴架子鼓,古筝书法拉丁舞,唯独没学过画画,大概是时母觉得她性格活泼,可能坐不住。
时吟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踏进画室的那一天。
里面空间很大,空调开得足,灰墨色墙面上挂着白色的装饰画,装修风格也透着种很有格调的冷淡感,前台两个人,左手边玻璃隔开的一间间咨询室,有些帘子半垂。
见她进来,前台很热情的打招呼:“您好。”
时吟走过去,清了清嗓子:“这里教画画的吗?”
前台小姐姐笑了,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很可爱:“教的,学画画吗?”
时吟点点头。
“多大了?”
“十七。”
“那不是明年要高考了,准备艺考?”
时吟摸摸鼻子:“……嗯,还没考虑好,就觉得比较感兴趣,想先看看。”
“有没有基础呢,学过画画之类的吗?”
“小学初中的美术课算吗?”
“……”
看来是不算了。
前台垂着头,随手写了些什么,起身,领着她进了旁边咨询室。
二十分钟后,时吟走出了画室,手里捏着空空的皮夹子,还有点恍惚。
不过是饭前出来溜达两圈,散散心。
怎么就花掉了两个月的零花钱,报了个课?
接下来的两个月她该怎么办。
靠意念活着。
时吟开始后悔了,有点儿想冲进去把钱要回来。一转身,刚好看见刚刚前台的那个小姐姐。
小姐姐笑靥如花提醒她:“晚上六点下课,下午随时都可以过来哦。”
“……”
“好的。”时吟艰难地说。
*
时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画室都这样,学费是按小时扣的,没有固定的上课时间,平时下午四点开始,双休日上午十点开始,直到晚上六点,在这个时间段随时都可以来,什么时候走也都可以,老师都在。
听起来不像个正经画室。
时吟怀疑自己被骗了。
可是钱都交了,时吟回家换了套衣服,吃了个午饭,顺便跟时母说她下午要跟同学去图书馆。
她从小成绩上基本没怎么让家里人费心,学习态度十分端正积极,时母不疑有他,应了。
到画室的时候下午两点。
还是前台的那个小姐姐领着她进去,穿过走廊,里头一扇双开门,一面开着。
小姐姐笑着回头:“进去吧,今天刚好我们老板上课,他只有周六在。”
时吟怀里抱着一袋写了她名字的纸,点点头,走进去。
明亮的窗,贴墙摆放着的一层层白色石膏像,画架,颜料,油彩,铅笔芯。
欢迎来到他的世界。
时吟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可能因为是新开的,画室里没几个学生,时吟走到角落里的一个画架前,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
也没看见有老师在。
她等了大概两三分钟,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关门声。
时吟回过头来。
老师来了。
老师穿了件灰衬衫,卷着袖子,手臂自然垂着,手指修长削瘦,手背上挂着两滴没擦干的水珠。
老师黑发干净利落,瞳仁颜色很浅,苍白肤色,红润薄唇。
老师看起来有点眼熟。
时吟:“……”
如果没有昨天那事儿,她现在大概会惊喜交加,头昏脑涨,开心得窜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时吟闭上了眼睛:“老师好……”
画室里一片寂静,他脚步声清晰,一步,一步,走过来。
像是凌迟。
刽子手走到她面前,停住。
她能够感受到他没温度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时吟。”
小姑娘人一颤,下意识后退两步,腿磕上身后的画架,一身闷响。
她嗷地一声,疼的整个人都蜷起来了,蹲在地上缓了几秒,可怜巴巴地仰起头来看着他:“顾老师……我真不知道您在这儿的,我家就在这附近,我就是随便找了个画室,想学画画……我如果知道您在这儿的话,我就——”
我早就来了。
她没说出口。
顾从礼看了她一眼:“你家里人知道吗?”
时吟揉了揉小腿被撞的那块儿,站起来,眼神躲闪。
他懂了:“自己交的学费?”
她低低垂着头,不说话。
“学费可以退。”
时吟猛然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这是明摆着赶人呢?
顾从礼平淡冷然,没看见似的。
好。
算你狠。
时吟深呼吸,长吐气,杏眼一弯,唇微微翘。
“顾老师。”她轻柔开口。
顾从礼只看着她,没说话。
“我有钱,”时吟说,“我就愿意把钱放在这儿,报个班,然后不来上课。”
“……”
*
画室偶然遇见以后,时吟没再见过顾从礼。
实验一中考试不断,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虽然高二,每科老师也在不停地提醒他们时间紧任务急,好像明天就要高考了似的。
省里数一数二的高中,全是变态,时吟在顾从礼身上用了太多的心思,月考成绩一出,名次退了八名。
再加上一颗少女心被接二连三无情拒绝,受伤颇深,时吟决定先把顾从礼塞进角落的墙缝里晾一会儿。
于是寝室里每天晚上都会上演这样的一幕,时吟同学一个人背着手,在寝室里走来走去,脑袋一会儿转过来一会儿转过去——
“时吟,你有点出息,人家都那么凶你了。”
“你不是早知道他什么性格了吗?你矫情什么?”
“你考试退步了八名心里还没点逼数吗?美色误人。”
“不会的,我就每天或者每周定期去找他一下。”
“不行不行,做人要有原则。”
“原则是什么狗屁。”
寝室里的众人:“……”
月考完又是期中,中间唯一的放松是秋季运动会。
时吟一直觉得运动会是个挺没意思的事儿,而且她是啦啦队,要蹦跶一上午,又热又晒,累个半死。
但是这次不一样,因为多个顾从礼。
运动会最后有个教师也得参加的接力赛,要求全体男性教师,身体素质允许。
这个身体素质允许的意思就是,不是像老秃这种拎着扫帚绕教室追学生半圈儿就气喘吁吁的老头。
对于顾从礼穿运动服的样子,时吟还是非常期待的。
体育场很大,半圆形,中间球场围着一圈赛道。建筑上面是一层层看台,下面一层进去是屋子。
器材室,更衣室,洗手间都在里头。
时吟换了啦啦队服,从更衣室出来,一边垂着头整理胸口处的亮片一边往前走,走了两步,发现不对劲。
有哭声。
浅浅低低的,断断续续传过来。
体育场底下本就阴凉,时吟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循着声音往前走,到离着更衣室隔了一个房间的器材室门口停下。
器材室的门虚掩着,时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悄悄朝里面看了一眼。
顾从礼倚靠着窗台,长腿微曲,站得有些懒散。
女人背对着门,时吟从背影认出来是之前那个裴老师,她哭得肩膀颤抖:“我等了你这么多年,有多少人追我我都拒绝了,你敢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美人哭起来果然也是梨花带雨的,她一个女人,光是听着这声音都心软了。
时吟有点紧张,咽了咽口水,集中精神等着他的答案。
顾从礼没说话,突然抬起头来,看向门口。
时吟吓了一跳,连忙缩回脑袋,背靠着墙边站。
半晌,才听到他开口:“抱歉。”
外面欢呼声鼎沸,砰地一声枪响,像是开在心上。
时吟长长地松了口气,抬头看见裴诗好低低垂着头捂着脸快步走出来。
她有点开心,又有点庆幸,忍不住偷偷地扬起唇角,摇头晃脑地转身正要走。
男人低低淡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有胆子偷听还跑什么?”
第16章 荒凉大梦(7)
体育馆外面吵吵闹闹的, 枪声伴随着鼓声和欢呼尖叫,不知道进行到了哪个项目。
器材室门口, 时吟前脚刚迈出去,一步都没走出去, 就被人一句话钉在了原地。
时吟闭了闭眼睛。
老实说, 她对这裴老师的印象很好,没人会不喜欢美女,温温柔柔,赏心悦目,让人看见了心情就会变好。
前提是这个美女和你喜欢的人没有什么接触。
可是不巧, 刚刚那一位恰好是和暗恋对象一个办公室的,而且这办公室就他们两个人, 他俩天天朝夕独处。
更不巧,还被她还撞见了告白现场, 得知两个人听起来好像还是旧友,认识了很多年。
时吟觉得自己这样确实挺不好的, 特别特别不好, 人家告白失败, 她却偷偷松了口气,实在是有些, 阴暗。
本来就是偷听了墙角, 虽然她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 只是撞见了, 看到被表白对象是自己的意中人, 脚步就像黏在地上了一样,根本挪不开。
结果当场被抓了包,人赃并获,尴尬。
她慢吞吞转过身来,笑容收的一干二净了,乖乖巧巧地样子,低眉顺眼,像只温顺的小绵羊:“顾老师好。”
一边说着,她一边悄悄打量他。
刚刚在器材室门口,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就被发现了。
顾从礼今天没有穿运动服,身上半点运动气息都没有,依然是平日里的样子,白衬衫,黑长裤,就连袖口的褶子都纹丝不乱,表情淡漠冷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