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写的都是‘我想跟你聊一个刀光剑影的天’。
喻言挑了挑眉,她长这么大,面对这种大张旗鼓来挑事儿的就从来没虚过,也笑:“好啊。”
两个女人一起拐进了洗手间,女解说进去以后,从小手包里翻出一块粉饼来,拿的时候还特地亮了一下粉饼上面的logo牌子,装模作样的补妆。
喻言心里哼哼笑了两声,理都没理她,直接进隔间,上厕所,出来,洗手,表情淡定,就好像她真的只是来上个厕所一样。
果然,女解说绷不住了,拿着粉扑补着她那张从两个人进来补到了现在的妆,视线扫过来一眼,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其实我真的没想到,SEER会这么快喜欢上别人。”
喻言挤了一点旁边的洗手液,在手心里搓出绵密的泡沫来。
“毕竟那个人,他当初那么喜欢她啊,还把她的名字纹在手臂上,是真的很喜欢吧。”女解说叹了口气,“虽然我没见过那个女生,但是当时SEER的痛苦,也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喻言把手放在出水口下,感应的水龙头,清凉的水流哗啦啦涌下来,冲掉手上的白色泡泡。
“其实如果他是真的走出来了,那也挺好的。”女解说微微一笑,“希望你们能够幸福。”
喻言慢悠悠的从镜前下面抽出两张纸巾,把手上的水珠擦干,抬起头来:“你没见过她吗?”
她表情太从容,太淡定,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女解说略有迟疑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你认不出来,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刚刚应该告诉你才对。”喻言微笑了一下,“你说的那个人就是我,这么多年了,我是真的没想到,他原来一直都是喜欢我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她抬手,把手里的纸巾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回身往外走,走到一半,又提醒她:“你不是要上厕所吗?那我先回去了哦。”
拐出洗手间的瞬间,喻言脸上的笑容,完全没了。
她觉得这女人果然厉害,每一句话都让人要压抑着想把她那块粉饼糊她脸上的欲望。
即使知道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真实性有多少也未可知,但是前女友这种东西简直就是种慢性毒,只要有一点点掺进来,就会心里存疑。
不好问,不能提,但是又堵在那里,像一点一点烧开的水,在心里慢慢沸腾,咕嘟咕嘟冒着泡泡,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
喻言开始后悔今天来了。
她神色未变回到包厢,埋头吃东西,一句话都不想说。
吃完火锅,又切了蛋糕,大家晚上还要回去训练,也都没做逗留直接散了,走之前还都给江御景留下了美好祝福,顺便准备和喻言疯狂安利一波江御景的优点,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只能憋出一句——
“他长得真的挺好的。”
“……”
难为你们了。
两个人把礼物给了权泰赫后出饭店门,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喻言站在车边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来:“我今天晚上回爸妈那里。”
江御景嗯了一声,抬起眼来:“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个车就行,你回去吧。”
“上车。”
喻言耐着性子:“你回去还要训练,来回很麻烦——”
“你不开心?”江御景眯起眼来,打断她。
“没有。”喻言很快否认。
“上车。”他坚持道。
喻言突然就觉得,心里那壶水烧到了沸点。
盖子盖的太紧,烦躁感和委屈像水蒸气叫嚣着往外扑。
她倏地抬起头来,皱着眉,声音有点大:“你烦不烦啊!我干嘛听你的!你让我上车我就上车你是神啊你!”
真的有点过分。
他不懂得怎么谈恋爱,只会自己一个人生闷气毒舌,没问题的,她可以耐下性子,她可以教他。
性格霸道嘴巴又毒,也可以,毕竟这样才是他,二十一年来的他都是这样的,她喜欢上他的时候也是这样。
有什么事情都习惯性的憋在心里,他不愿意说,她也就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提起的故事,她也可以等到他愿意告诉她的时候。
但是,也不能太过分了。
一直这样,还是会让人觉得过分。
没有办法掩饰,无论表面上表现的再若无其事,那个女解说的话还是给她带来了太大的影响。
他完全闭口不提的曾经,难搞的性格,都让人偶尔会产生一种自己还没有被接受的错觉,太不安,太烦躁了。
喻言站在车边,突然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肩膀塌下来了:“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欺负我啊。”她垂着眼,声音低低的,“我也是个女孩子……”
也想谈那种,被男朋友宠着哄着,被喜欢的人完全信任着的恋爱。
江御景身体一僵,没说话。
两个人就在车边站着,半晌,他叹了口气,从驾驶位那边绕过去,拉开车门,看着脑袋垂的低低的小人:“你先上车。”
喻言抬起头来,眼眶有点红。
江御景抿了抿唇,放软了声音:“你乖啊。”
她站在车边好一会儿,才爬上去。
江御景帮她关了车门,绕回到驾驶位,也上去。
他没急着走,转过头来,看着她。
女生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低着头盯住自己裙子边,从侧面看睫毛一颤一颤的。
车子里车窗紧闭,空气燥热,闷。酒店门口通亮的光线被车窗防晒膜过滤一层,黯淡模糊。
江御景垂眼,视线落在她倔强抿紧的唇瓣上。
手指伸过去,戳了一下她脸蛋,又摸摸她白净耳廓。
喻言抬起头来,眼圈还红红的。
他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捏着她耳垂的手指往上,摸了摸她头发,声音沉沉的:“你别哭。”
他话音刚落,喻言眼睛更红了一点,委屈巴巴的,像只小兔子,声音有点哑:“江御景,你真的很过分。”
江御景唇线紧紧抿着,拦着她后颈把人整个揽过来,抱在怀里,轻柔抚摸她后脑,“嗯,我好过分。”
“你总骂我,嘴巴又毒,你太坏了。”
“我太坏了。”
“还很霸道,又凶,凭什么你让我做什么我就要听你的啊。”
“以后不凶了,你不想做就不做,都听你的。”
他一哄,喻言眼睛愈酸:“以后只能我骂你,你不能回嘴。”
他亲了亲她发顶:“好,不回。”
喻言不说话了,窝在他怀里,缩着肩膀抽了下鼻子。
江御景一下一下,缓慢地拍着她背,手指有点僵。
在医院的时候也是这样,她眼睛一红,他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像个少年一样手足无措,又不知道怎么哄,好怕她眼泪就这么掉下来,心里慌成一团,乱糟糟的。
长叹口气,男人沉着声叫她:“言言。”
他第一次叫她名字叠字,低润的声线一字一字咬着音,他嗓子放的很轻,尾音带着缱绻的温柔。
喻言仰起头来看他。
睫毛看起来比女人还长,黑眸沉沉的,里面映出一个浅浅的她的轮廓。
“有什么事情你要跟我说。”他垂着眼看她,“我没谈过恋爱,做的不好的地方你要让我知道。”
喻言皱了皱鼻子,又瘪起嘴巴:“那你那个前女友是怎么回事。”
江御景一愣:“什么?”
“你的前女友,你手臂上的那个纹身,不是她的名字吗。”喻言越想越觉得很委屈,自己的男朋友身上是别的女人的名字。
最关键的是,她以前有注意过,确实是个人名的花体字母拼音。
她话音落,江御景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毫无预兆地,突然笑出声来,胸腔低低的震颤。
他笑的看起来太开心了,喻言呆了一下,反应过来,气的想打他:“你还笑啊!”
江御景喉结动了动,唇边还挂着止不住的笑意,舔了下唇珠,缓缓开口:“我刚打职业那年,性格有点叛逆。”
“你现在也很叛逆。”喻言接话。
“当时有个以前认识的朋友,准备开家纹身店,刚好跃跃欲试,想要练练手。”江御景继续道,“我之前在家里乖了太久了,那时候反叛心理,有点不太乖,而且纹身这种事情,我妈是肯定不会同意的,她会很生气。”
“所以,为了让她生气——”
江御景慢悠悠地说:“我就让他随便帮我纹了个,我妈的名字在手臂上。”
“……”
喻言:???


第49章 第四十九颗糖
喻言的第一反应是, 抱过他的胳膊来看一眼。
叱咤风云多年,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败在一个纹身手上。
她想过各种各样的原因,比如说当时他年少轻狂无知非常, 虽然说江御景这个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非主流事情的人,但是实在是让人想不到更说得通的原因了。
完全没想到,这个人只是为了给他朋友练手, 顺便气气他妈, 就随便纹了一个。
你是有多随便啊你!
想起她之前在洗手间里和那位女解说说的话,喻言下巴发痒, 嘴巴张了合,合了张, 像是在机械的做着咀嚼动作。
真的很尴尬。
她轻咳一声,视线移开了,有点心虚。
江御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第一次跟我发脾气,是因为这种问题?”
喻言清了清嗓子, 义正言辞:“主要还是因为, 你平时对我都好凶, 让我无法体会到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他笑了声, 戳戳她小脑瓜:“所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谁跟你说的?”
“那个之前订婚宴上跟你谈笑风生聊得很开心的小姐姐,我跟她说——”话说到一半,她反应过来了,猛地停住嘴。
江御景等着后面的话,半天没等到, 挑了挑眉:“你跟她说?”
“我跟她说放屁吧你老子才不相信你。”喻言快速接道。
心里一口气提起来,缓慢落了回去,她哪里敢告诉他,自己就这么偷偷又占了他一次便宜当了一回妈。
对于这个明显敷衍的蹩脚谎话江御景没戳破,只点点头,转过身去手把上方向盘,发动车子的时候顺便申请:“那不别扭了,可以走了?”
喻言望着车篷顶,报了串地址出去。
等了好一会儿,车也没动地方。
喻言扭过头去,对上江御景视线。
男人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身体前倾靠过来,捏着她侧头顶安全带搭扣,摩擦着衣料拉下来,咔嗒一声轻响。
帮她扣好安全带以后,他没动。
喻言侧过头去,极近距离和他对视。
“我没在订婚宴上和她聊得开心。”江御景突然说,
“我本来是准备去找你的。”
喻言愣住。
“PIO说那里蛋糕是你弄的。”他直起身来,转过头去,打着方向盘出了停车位,“所以我想去找你的。”
喻言愣了好半天,才眨眨眼,双手撑在座位上身子往前靠了一点:“景哥。”她看着他侧脸,“你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吗?”
他瞥她一眼,没说话。
她撤回身子坐回座位里看着前面,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我觉得我那个时候就喜欢你的。”
江御景动作一顿,转过头来。
女生右手轻敲着下巴似乎是在回忆,想了想,又自己点点头,确认着:“那个时候我看见你跟那女解说说话就好气啊,应该是因为喜欢你吧?”
江御景重新看向前面,唇角勾出一点笑来,空出一只手来拍了下她脑袋:“傻子。”
晚上市中心车流量大,车子到喻言家门口已经九点,江御景熄了火,看着她:“明天回来?”
喻言不确定:“不知道呀,要看吧,我妈可能会让我多呆几天。”
江御景点点头:“到时候我来接你。”
“你好好训练,别成天往外跑。”她没肯,想了想,又补充,“但是也不能通宵到早上才睡,我会派小眼线给我传递情报的。”
他笑了下:“去吧,在家乖乖的,垃圾食品少吃。”
喻言解开安全带,坐在那里没动。
安静了几秒,屁股往他那边蹭了一点,又蹭一点,直到坐到座位的边缘了,才仰起头来,上身靠过去,偷偷亲了他一下。
女生软绵绵的胸口贴着他,柔软唇瓣印在他唇角,只一瞬,人就离开了。
喻言笑眯眯拉起包包打开车门跳下去,站在门口冲他摆摆手,然后转身跑上台阶,按响门铃。
身上黑色的连衣裙显得她腰肢纤细,雪白的胳膊腿露在外面,和裙子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反差。
江御景看着她进门,无意识的缓慢舔了下唇角。
喻言好久没回过家,一进家门就被喻妈妈拉着手左看右看,好像恨不得拉着她跳个舞。
喻言被她转的迷糊:“妈,你扯的我有点晕。”
喻妈妈大惊失色:“怎么了呀?怎么好好地就晕了?你是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好好吃饭?”
“没,我天天准时吃饭。”吃隔壁阿姨烧的。
知女莫若母,喻妈妈这边完全不相信她的:“叫外卖来着吧都?妈妈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像汉堡呀什么的那些东西都少吃,对身体不好,你就是不听!”
喻言没说话,突然想起刚刚在车里,有个人让她在家里乖乖的,别吃垃圾食品。
她没忍住,抿着嘴笑了一下。
喻妈妈白了她一眼,拉着她手把人领进屋,又去厨房给她端绿豆汤出来。
喻言到沙发上坐下,扫了一圈,侧着脑袋往楼上瞧:“喻勉呢?”
“和同学去图书馆了,应该也快回来了,都九点多了,就在家里学习怎么就不行?非要去什么图书馆,说是有感觉。”
喻言接过绿豆汤,一边听着大家长日常唠叨一边安静喝了两口,慢悠悠地:“妈,操太多心容易老的快。”
喻妈妈在旁边坐下,忍不住轻轻打了下她手臂:“我看就让你爸把那房子卖了,怎么回事儿啊你?回国都回了,天天就在你那小破店里面窝着,一个月一个月的不回家,你也不想妈妈呀?”
喻言闻言连忙把手里绿豆汤放到茶几上,装模作样的给自家母亲大人捏肩膀:“超想你,还想跟你一起看港台剧,还想吃你给我烧的糖醋排条。”
喻妈妈哼哼笑了两声,扭过头来:“我听勉勉说,你谈了个男朋友。”
喻言动作一顿,手放下了。
喻妈妈一脸伤感:“现在女儿长大了,连谈了朋友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妈妈说了?”
喻言眼珠子转了一圈:“这不是还没来得及。”
“还听说就住在你家隔壁。”
喻言重新端起茶几上的绿豆汤来,安安静静喝了两口。
“是个打游戏的?”
“不是。”
喻妈妈挑了挑眉。
喻言清了清嗓子,抬起头来:“他是个职业选手。”
喻妈妈哼了声:“不就是你爸当时买的那个什么战队的,投了那么多钱进去有什么用啦?好好的投资不做,挪出钱来给一帮孩子打游戏。”
喻言再次把碗放下,瓷白碗底撞击大理石茶几面,声音清脆,有点重。
喻妈妈停了话,有点诧异的看着她。
“他们很厉害的,也很了不起,每天训练都很辛苦,不是随便玩玩打游戏的那种。”喻言垂着眼,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妈,你不是不讲道理的那种家长,有些问题你应该明白的吧,就算是你不能理解的职业,也不应该轻视他们的。”
喻妈妈叹了口气,语气缓和:“言言,不是妈妈轻视他们,你谈朋友是可以,但是你找一个这样的男朋友,我也了解了一下,他这个职业比赛也打不了几年吧?几年之后他才二十几岁,他拿什么来照顾你?”
“他工资很高的!也不会没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们家也不缺那点钱。”喻妈妈不耐烦的打断她,“等他几年后做不了职业选手了,他有任何稳定的工作可以做吗?他有除了打游戏以外其他的能力吗?这样一个男孩子,恐怕连他自己都很迷茫自己的未来会是怎么样的,你让妈妈怎么放心把我女儿的未来交给他?”
喻言语塞,说不出话来。
她想反驳,等他以后赚够了钱了,可以去投资其他的战队做赞助,可以去做教练,甚至可以在直播平台做主播,不会找不到工作的。
但是问题根本就不在这里。
电子竞技,职业选手,这个行业本身,才是不能被接受的原因,在家长的眼里,即使那些少年在台上光芒万丈,即使他们能够捧起冠军奖杯赢得全世界的欢呼,他们也永远都只是一群不爱学习打游戏的,永远无法和所谓的好大学,好专业,写字楼里精英白领相比较。
甚至包括最开始的时候,在没接触到这个圈子的时候,喻言自己也无法理解。
其实不是不明白,她都懂。
喻言垂着眼,良久,嘴巴动了动。
“什么?”喻妈妈没听清。
“电竞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喻言咬了咬下唇,抬起头来,“职业选手也不是一群男生每天打打游戏,游戏赢了就结束那么简单,它也是一项和这个世界上所有其他成就一样难以取得,一样值得所有人尊敬的成就。”
喻妈妈愣住。
“妈妈,我喜欢他。”女生抿了抿唇,杏眼黑亮,倔强又坚定,“我不止想跟他谈个恋爱,我现在喜欢他,以后还想爱他。”
“他是很厉害的职业选手,他还会变得更好,会成为他的行业里面最厉害的人。”
“我会一直陪着他。”
即使不被认可,不被看好,不被接受,他也终有一天会披荆斩棘,捧着他的荣耀站上世界之巅。
我会陪着他。
两人之间这场谈话,直到被喻勉回来打断,也没有结果。
喻妈妈最终也没能松口,喻言其实是明白她的意思的,但是却不能接受。
最后,小姑娘争的眼圈都快红了,喻勉背着书包,有点愣愣的看着她:“姐,你怎么啦?”
喻言深吸口气,猛地站起身来:“没事,我先上去了。”
她说着,转身上了楼。
喻勉看着她上去,又看看脸色不太好的自家老妈,微微缩了缩脖子,觉得还是不说话的好。
喻言上楼回了房间,坐在床上发呆。
她很久没回过家,房间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干净的床单,桌面上一点灰尘都没有,粉蓝色的窗帘上印着大大的天线宝宝,还是从她读高中的时候就一直挂到现在都没换过的。
她摸出手机来,给江御景打电话,刚拨过去嘟了一声,又被她秒挂断了。
十点多,不能打扰到他训练。
安静又空荡的房间里,喻言抱着膝盖坐在床尾,手里捏着手机发呆,突然觉得委屈。
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妈妈,也不知道爸爸的态度是什么样的,有点无奈,又茫然又无措。
她手指松了松,手机闷闷一声,掉在床单上,开始震动。
喻言垂眼,看见来电显示,咬了咬下唇,才接起来。
男人那边很安静,似乎是找了个地方才给她拨过来的,声音低润好听,熟悉的让人鼻尖发酸:“怎么了?”
喻言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开口:“训练时间打电话,你要被扣工资了。”
江御景漫不经心地:“不是你打给我的。”
喻言哦了一声,垂下脑袋,手指揪着床单边缘的荷叶边:“没事,想听听你的声音。”
电话那头的人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淡淡的声音才爬着电流清晰传过来:“你不开心吗。”
“没有。”喻言很快否认,对着墙面壁纸笑了笑,“就是想看看我不在你们有没有在好好训练啊,过两天又有比赛了吧,不准偷懒,不然我就把你奖金拿去买包包了!”
她语速很快,带着一种无法辨别真假的轻松感。
江御景那边应了声,没再说别的。
喻言垂着眼笑:“那你快去训练,我挂啦。”
“好。”
电话挂断,房间重新恢复到一片寂静。
喻言挫败地把手机扔到一边,仰倒着把自己摔进床上,长长叹了口气。
我不开心,因为我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要我们分手,我说服不了她。
不敢跟他说。
这种话,怎么可能跟他说。
他是心性那么高的一个人。
盯着天花板发了好长时间的呆,她才忧郁地爬起来,踩上拖鞋去洗澡。
折腾了一整天,从女解说再到喻妈妈这里,喻言累得脑子有点糊,慢吞吞洗好澡,头发也懒得吹,只包了条毛巾就出了浴室。
床上的手机,屏幕刚好在亮。
喻言头上顶着毛巾出来接电话。
她把手机举到耳边,喂了一声。
江御景那边依旧很安静,喻言等了一会儿,他也没说话。
“你训练结束了?”她看看墙上挂表,“还没到十二点呢,今天这么早。”
他嗯了声,慢悠悠问她:“你房间在二楼?”
“对呀。”喻言有点莫名。
“哦。”电话那端,男人突然低笑了一声,“你这么喜欢天线宝宝窗帘的吗?”


第50章 第五十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