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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向歌完全不意外她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舔了下牙膛,“感冒了,来看医生呢。”
林染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她面前,头颅傲慢高扬,“感冒应该挂呼吸内科,这里是骨科。”
向歌一脸恍然:“是吗,那我还是崴脚吧。”
这个时候刚好下午第一个患者进来,周行衍站在病人身后,等着人进去,把着门把手看了向歌一眼,另一只手抬起,食指一根警告性地在她眼前竖了下。
向歌也抬起手来,食指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朝他眨了眨眼。
柔软温热触上冰凉,周行衍怔了片刻,手指蜷着收回,薄唇抿了抿。
向歌乖乖后撤了两步,站到诊室旁窗边,看着他把门关上。
林染在旁边看着她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调戏,气结,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大学就是周行衍的学妹,一见到他就喜欢他,这么多年了,她从大学校园一直到工作岗位始终在他身边,虽然期间也有不少人追过周行衍,不过这男人就跟情根未开一样,好像眼中根本没有异性存在。
也多多少少安慰了她一点,至少她不行,别人也不行。
她从小到大都是班花,成绩也好,两个人如果在一起以后她父亲也可以成为他工作上最大的助力。
她又是在他身边呆的最久的人,机会总是会有的,她不急,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但是这个向歌,即使她只见过她两面,但是心里却总是有不安,像有把锤子在心头咚咚咚地敲。
这女人出现仅仅一个月,见过两三次面,就已经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危机感,让她惴惴不安。
虽然她一直在安慰自己,周行衍根本不可能喜欢这个款的,他那么清冷寡淡的一个,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妖艳又嚣张的类型。
更何况,她有时间上的优势,她等了他六年。
六年的时间啊,她把她作为女人最美好的六年全部都留给他。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底气足了些。
眼前这女人高,她比她矮上一些,但是她一米六八的个子也并不算矮,林染扬着下巴,缓缓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向歌小姐也喜欢阿衍?”
向歌觉得她这个笑容有点眼熟。
这种笑,她在公司几乎每天都要在徐艺绮脸上看到一次。
向歌散漫说,“是啊。”
林染身上穿着白大褂,脊背挺得笔直,柔滑的黑发垂在锁骨的长度,一边别在耳后,五官有温婉的美感,声音也比她之前接触她的几次温柔得多,“其实也是很正常的,阿衍确实优秀,在学校里的时候也好,工作以后也好,对他有好感的女孩子我都数不清了。”
“阿衍性子淡,对感情的事情也从来不上心,但是这么多年,能一直跟上他的脚步待在他身边的人,只有我,无论从各个方面来说,我都是最适合他的人。”林染微笑,“向小姐,我等了阿衍六年了。”
向歌头稍微低垂了下,“六年啊。”
她声音低,近乎呢喃,“那还真是好久了,你好厉害啊。”
林染没接话,抱着臂等她下文。
她不相信这个女人是只几句话就可以打发掉的。
向歌头没抬,眼睫微微抬了抬。
原本极具攻击性的眼型已经被她刻意柔和了不少,却依然有锐利的压迫感。
“林医生,我也等了八年了。”她漫不经心笑了下,“这八年里的每一天,我都想自己能变得更配得上他一点。”
第22章 快乐
八年的时间有多长。
是嚣张飞扬的姑娘变得低调又淡然, 是清隽削瘦的少年长成沉稳内敛的男人,是近三千个日日夜夜里的每分每秒, 都想变成更好的自己。
向歌在察觉自己喜欢上周行衍的第一反应是, 那个人真好。
她知道他家境优渥,父母感情极好, 成绩优异, 常年占着各种考试大榜前三名。
他太好了,他什么都有, 而她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家庭都没。
这个人好到,年少时的她,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狼狈又不堪。
午休时间过的医院人重新多了起来, 病人和家属鱼贯穿行, 没有人注意得到角落窗边两个人的对话。
林染被她的话和眼神钉在原地,嘴巴微张着,看起来有点呆, 有点没反应过来。
向歌看着她的表情,微微勾了勾唇角, “林医生,其实有些事情和时间是无关的,你也不用仅仅这样就觉得自己输了。”她懒洋洋地扬了扬下巴, “我的意思是,别说八年前了,就算我真的是八周前刚认识周行衍,也没有你的份儿。”
她表情淡, 声音轻软,带着她特有的慵懒味道,眼神却幽长浓郁,有灼人的光。
什么低调淡然,骗人的。
只不过是该藏的锋芒都藏起来了而已。
*
周行衍下班的时候五点半,向歌人还没走。
女人坐在最靠里边的椅子上,鸭舌帽摘下来盖在了脸上,整个人后仰着脑袋靠在椅边儿,睡得又香又熟。
夕阳透过窗子给她发梢染上暖金色的光,看起来安静又温柔。
医院环境嘈杂,这样她都睡得着。
周行衍站在原地看了她几秒,转身直接往外走。
走出几步,脚步一顿,又转身回头,人走回去,站在她面前,垂着头居高临下看着她。
女人露在鸭舌帽外边的下巴尖轻微动了两下,似乎是在吧唧嘴。
周行衍诧异又好笑。
就睡得香成这样?
他俯身弯腰,人凑过去,手指捏着她鸭舌帽檐,把女人脸上的帽子缓缓掀开了。
突如其来的光线直射眼皮,向歌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抬手胡乱虚空往前探了探,眼睛睁开一条缝。
男人的脸就这么直直地,明晃晃出现在她眼前。
周行衍拿着她的帽子,俯身看着她,“睡饱了吗?”
向歌因为睡着,身子往下大大滑了一截,闻言撑着椅边儿下意识坐直了身来,迷迷瞪瞪地抬眼看他,“你下班了?”
周行衍神色微动,身子直起来,“嗯。”
向歌点点头,抬起手来刚想揉眼睛,又想起什么来似的,把手放下来,仰头问他:“我睫毛膏掉了吗?”
“没掉。”
“出没出油?”
“没。”
“浮粉了吗?”
“……”
周行衍思考了一下“浮粉”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最终未果。
他一顿,摇了摇头。
向歌放心了,松了口气,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怕你跑了,所以特地等你下班,其实本来想中午来找你吃个饭的,结果时间计算有偏差,好像有点来晚了。”她懒洋洋看着他,刚伸完懒腰,眸里惺忪,“周医生,赏脸一起吃个晚饭吗?”
周医生看了她一会儿,抬臂把手里的鸭舌帽重新扣到她头上,还顺势往下压了压,遮住女人的半张脸,顺便换来了一声轻呼。
向歌把帽子弄正了,抬起头来略带不满地看着他。
周行衍唇角微翘了下,“走吧。”
向歌人站起来,往前走,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突然开口:“周学长,你这几年个子长得是不是有点高了。”
都说男生发育的晚,可是她认识他的时候,他高三,年纪也不算小,看起来却顶多有个一米八出头。
不过那个时候向歌自己也不高就是了。
果然,周行衍闻言侧头瞥她一眼:“你那时候像棵豆芽菜。”
他停了一会儿,又道:“现在也像豆芽菜。”
向歌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给你开的中药喝了吗?”周行衍问。
“……”
向歌没做声。
“没喝?”
“……”
周行衍轻呵了声,低淡道:“看来你这个发育不良的病也不是特别想治啊。”
向歌瞪着他,耳尖红了一片。
此时两个人已经走到了电梯间,周行衍抬手按了电梯键,金属门缓缓打开。
两个人走进电梯,向歌看着往下蹦的红色阿拉伯数字,突然开口:“苦。”
周行衍侧头。
向歌偏了偏脑袋,苦兮兮地舔了舔唇:“中药太苦了,不想喝。”
周行衍看了她一眼,“那你别喝,以后就这么疼着。”
“……”
看见了没有?
这人冷淡的皮才只来得及褪了一半,刻薄无情的本质就已经初见端倪了。
向歌被他这么一说下腹也跟着无端抽痛了一下,她撇撇嘴,不想跟他说话了。
向歌选了家泰餐店。
周行衍口味很淡,酸辣吃得都少,向歌选完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转过头去看他。
男人倒是没说话,径直走进了店里。
两个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两份菜单递过去,向歌乐颠颠地接过来,还没翻开,直接抬头对服务生说:“要个咖喱蟹。”
服务生轻快的应了一声,笔在纸上快速记录。
他刚写了一个字,那边周行衍慢悠悠地翻开菜单,头也没抬,“不要咖喱蟹。”
服务生笔下一顿,“诶”了一声,抬起头来。
向歌也“诶”了一声,翻菜谱的动作停住了。
周行衍抬起头来,“我过敏。”
向歌就是想吃咖喱蟹,馋了好几天了,今天才选吃泰餐的,她一边的腮帮子微鼓了下,“你点别的,我吃啊。”
“不行。”周行衍神色不变,“我看见螃蟹就过敏。”
“……”
你当我傻呢?!
向歌虽然真的超想吃咖喱蟹,但是也没再坚持,只是两个人点完菜,她依然撑着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隔壁那桌的咖喱蟹,一脸的郁郁寡欢。
周行衍权当没看见。
向歌长长地叹了口气,继续盯。
周行衍没理她。
向歌目光热辣,一瞬不瞬,盯的隔壁桌的人毛骨悚然,夹咖喱蟹的手就那么一顿,下意识的扭过头来看了她两眼。
向歌视线不避不让,再叹口气。
周行衍眉心一跳。
他无奈开口:“蟹子性寒凉。”
向歌没理他,表情看上去有淡淡的忧郁。
“你例假不是就这两天。”
向歌目瞪口呆,转过头来看他,“你怎么知道?”
周行衍云淡风轻,“你上次去医馆看病,上面有写。”
“……”
夏唯你到底都给我说了些什么啊!!
向歌肩膀一塌,干脆也不要面子了,“我这个不准的,没什么参考价值。”
说完,她有点期待的看着他。
周行衍点点头,“你别想了,我过敏。”
“……”
你就继续扯淡吧。
索性这家餐厅味道不错,其他的菜也好吃,等菜上齐吃起来向歌也就暂时把蟹的事情搁置了,一边想着明天叫宫茉给她买几个回来烧。
只是饭吃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聊到这个的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向歌一顿饭吃下来,下腹垂坠胀痛感愈发明显清晰了起来。
这感觉太过熟悉,到最后,向歌苍白着脸微弓着身,手里的勺子放下了。
周行衍抬起眼来看她。
向歌人往后坐了一点,背靠着沙发。
“怎么了?”周行衍问。
向歌一脸欲言又止。
她例假从来都没准时来过,没想到这个月偏偏就这么准,前前后后也没差两天。
周行衍早就吃完了,此时不过有一搭没一搭的捡着水果吃一吃,见状也放下叉子,“吃饱了?”
向歌有苦难言,坐在沙发里纠结了半天,把椅背上挂着的外套扯下来,系在腰上,人站起来了。
她闭了闭眼,脚步有点浮,唇瓣已经开始泛白了。
周行衍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懂了。
他敛着眉站起来,结账,回来看着她,有点犹豫。
半晌,抿了抿唇,“你要不要——”
他没说完。
向歌纠结的看着他:“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周行衍当然知道她要买什么。
他看着女人无意识皱着的眉,叹了口气,“你等着。”
向歌:“??”
“我去买。”
“……”
向歌:???
周行衍走的快回来的也快,餐厅旁边就有一家商场,他人直接进去下了地下一层超市,长的段的各种颜色各种牌子的看都没看一样捞了一个,最后推着满满一车十几包卫生巾去结账了。
大概是很少见到这种阵仗,收银员微微惊了下,一边一个个扫码一边忍不住偷偷瞥了他好几次,后面排着队的人也叹为观止,有一个小姑娘的声音,稚气未褪,“妈妈,那个叔叔为什么买了那么多妈妈才用的东西?”
她妈妈“嘘”了下,垂着头小声,“叔叔可能是给女朋友买的。”
周行衍面无表情的装了袋,面无表情结了账,面无表情提着满满一袋卫生巾走了。
他一回去,就看见向歌还在原来的位置,乖乖巧巧的坐着。
脑袋垂着,蔫巴巴地样子,像个受伤的小动物。
周行衍走过去,把手里的袋子递到她面前。
向歌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满满一塑料袋卫生巾,又抬头看看面前的男人,一时间有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周行衍长睫垂着看她,面上无波无澜,“去吧。”
等向歌欲言又止看了他几秒,从他手里接过袋子,翻出了一包去了洗手间以后,周行衍突然低垂下头,抬手撑在眉骨处遮住眉眼,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23章 不快乐
周行衍车开到向歌楼下的时候, 女人脸色比刚刚好像又白了一层。
两个人相处下来好像一般都是向歌来担任挑起话题的那一方,她突然就这么安静下来了, 就让人反而有点不太适应。
直到车停了, 向歌才有气无力的掀起眼皮子来,瞧着窗外。
周行衍侧头看着她, 停顿了一下, 才道:“这几天药先别喝了。”
向歌抬抬眼,想说本来她就不喝的。
想了想觉得他好像也知道, 还是没说出来,闭嘴乖乖点了头。
“家里有没有红糖?”
她再点。
“煮点生姜水。”
点点点。
周行衍就不说话了, 沉默看着她。
太乖了。
太听话了。
信她就有鬼了。
向歌是不吃姜的, 她在他家住的那几天, 曾经就因为一杯姜茶发生过一次小规模战斗。
少年老成养生衍坚持试图说服向歌吃姜,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了一大堆姜的益处,清润的嗓子不紧不慢, 听得向歌眉角直抽。
不羁少女勾着脚踩住沙发,怀里抱着个沙发垫, 脑袋垫在上面,听着他说完,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而后又傲慢挑起眼角,也慢条斯理回道,“我就不。”
周行衍当时想拉着她衣领子把她丢出去。
到最后两个人各退一步,由周行衍提出, 向歌先尝一口,她如果实在觉得难喝就再也不提这一茬。
小姑娘苦巴巴地端起茶杯来,伸出舌尖不情不愿,小心又缓慢地舔了一口,瞬间辣的五官都抽在了一起,直接把手里的杯子塞回给周行衍了。
她一脸不可思议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花季少年会喝这种东西。
周行衍不太相信过了八年,让她喝她就会喝了。
其实向歌真的会喝。
因为她每个月的这几天实在是痛得厉害,在疼痛的折磨下,她坚硬的灵魂最终还是屈服了,不过这也是因为夏唯给她煮的红糖生姜水甜度很高,姜又少。
如果不是因为有夏唯给她煮了逼她喝,她自己倒也绝对不会弄就是了。
周行衍看着女人苍白着脸眼珠子还转了一圈,和他打了招呼就开门下车。
又想起了上次去她家的时候,那个可怜的医药盒里面满满的半盒止痛片。
她前脚刚迈出车门,这边男人安全带已经解开了,驾驶座车门也跟着打开,周行衍把车落了锁,人率先往前走了两步。
向歌微愣,抬起头来。
夜幕微垂,小区里路灯已经亮起,昏黄,男人唇抿了下,平静看着她:“走吧。”
向歌还没反应过来。
周行衍摆了摆头,“开门。”
她“哦”了声,抬起手来按开了门锁密码。
周行衍瞥了眼,拉开门,侧身,等她进去也跟进来了。
两个人进了电梯,向歌已经反应过来了。
这是他第二次来她家。
第一次的那个情况从她的角度来说,几乎可以说是印象模糊的。
她舔了舔唇角,倚靠在电梯靠里面的角落,单手撑着金属扶手,“周学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
周行衍看了她一眼。
向歌软软笑了,“要么学长先给我个名分?不然我不好让你进家门啊。”
周行衍笑了声,从善如流,“行,那我走了。”
电梯刚好停在她家的楼层,向歌出来,周行衍没动。
她站在电梯门口,转过身来,刚好看见电梯门缓缓闭合。
男人表情寡淡站在里面,垂眼按着关门键。
向歌人直接定在原地,完全目瞪口呆。
还真就走了。
原本以为今晚会有点进展的。
她在原地难以置信沮丧了十几秒,吹了口气,才慢悠悠的转身回家。
向歌一进门,人就无精打采地瘫在了床上,随手抓过床头的平板点开邮件。
今天她难得有空去找周行衍,原本想偷窥一下男人在工作时帅气又认真的样子,结果诊疗室门关了开开了关,连他白大褂的衣角都看不到几眼,晚上吃个饭又出这问题,算是不太美丽的一天。
她勾着身子缩在床脚,想爬起来去吃片止痛药倒杯热水又不想动,正一脸痛苦纠结的时候,宋执电话打过来了。
向歌头搭在床边,头发全部乱糟糟的散下去,侧身接起来,“喂”了一声。
宋执那边有清脆的钢笔撞击桌面的声音,优哉游哉,“你行啊你。”
“宋总,有事吗?”向歌有气无力问。
“你是怎么拿下白远道那老头的?女主角?你试镜的不是那个女配吗?”
向歌一愣,“什么?”
“《茧》的女主角啊,白远道昨天联系到你的经纪人,想让你接下《茧》的女主角。”
所以说你给我找了个经纪人就是摆着玩的吗?为啥什么事情都是你告诉我啊?
向歌“啊”了一声,声音平板,“老板,你给我开后门了吗?”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模特,叫得出名字的秀几年加起来都没走过几场,今年一年内却接到了《SINGO》的杂志封面,Z家秋冬新品代言,以及一部大荧幕女主角。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狗屎运范畴之外了。
这是个任何人听了都足以乐得跳起来的消息。
宋执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听那边向歌的欢呼了,虽然可能性很小。
然而等了一会儿,那边良久沉默之后终于传来了女人异常冷静甚至带了点空茫的声音,“宋总,这部戏,我不想接。”
宋执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啥东西?”
“我不想演这部。”向歌平静重复道。
宋执目瞪口呆,半天,蹦出来一句,“你没睡醒呢?”
向歌不说话。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向歌还是不说话。
“你认真的?”他声音都有点变调了。
向歌闭了闭眼,声音有点哑,“我不知道。”
卧室里只开了床头灯,光线昏暗,剧本就摆在她床头,翻到某一页被床头柜子上的闹钟压住。
密密麻麻的黑色字体晃得她眼睛酸胀,连带着脑子里仿佛也有什么东西不安分的蠕动着想要破土而出。
《茧》这部电影讲的是家庭暴力。
女主角沈静家境殷实,幼年丧母,父亲表面上是一个儒雅的高中老师,实际上却有暴力倾向。
女孩曾求助过邻居,医院护士,报过警,并没有什么效果。
警察对这种事情基本上都是大事化小的态度,家庭纠纷,又是父母教育孩子,无非是被气得急了,手段过激了点,提醒两句就算解决了。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高学历口碑教风都很好的老师。
向歌觉得有些事情,真的很神奇。
你越想要远离,它就越会找上你,就像柔软的泥潭,从脚底板开始,到小腿膝盖腰腹脖颈,直到彻彻底底完完全全没过了头顶,这才算完。
向歌低垂着眼,缓慢道:“宋总,我再考虑考虑。”
“你还有什么要考虑的?”宋执还在说话,“向歌,你是不是——”
向歌把电话挂了。
初春已经开始回暖,向歌却莫名的觉得房间里阴冷,下腹坠着钻心的疼,她垂着睫坐起身来,抬手抽过床头柜子上的剧本。
刚捏到手里,门铃响起。
向歌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门铃响了两声,安静了。
向歌坐在床上没动。
一分钟后,她手机又响了。
向歌接起来。
周行衍叫她名字,“向歌。”
“开门。”
向歌慢吞吞地眨了眨眼,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丫下地,走到门口去,给他开了门。
男人还是刚刚那套衣服,身上带了点夜里的冷意,手里两个袋子,一个里面满满装着他之前买给她的那一大包女性用品,此时被他递到她面前。
向歌抬手接过来,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