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风姿坦荡荡
柳朝华的话音刚落,椅座上的一人猛的窜起飞身到郝凌的跟前,厉声喝道:“孽徒!竟然敢屠杀同门师兄!老夫没你这样的弟子!”
郝凌惊愕的瞪大了双眸看向站在他面前的江幕安,张了张嘴,还没有说什么,就被江幕安一掌打碎了天灵盖。
鲜血喷溅。
江幕安苍老的脸上也被溅上了些许的血丝,显得他的面目幽森又狰狞。他阴测测的瞟向柳莘之,直到看得柳莘之的脸色难看非常,惊疑不定,才转移了视线看向柳朝华,阴森道:“你最好从实招来,拿了碧青剑去做了什么隐秘之事!还是背后有人指使?你最好把背后的那人供出了,以期从轻处置!”
柳朝华托腮看着江幕安笑,漫不经心间眼眸的波光流转,全然没把江幕安放在眼里,淡淡道:“是我爹爹指使的。”
江幕安的面色一喜,还未说什么,就听柳朝华接着反问道:“你是不是想听我这样说?”她略微顿了一顿后又接着道:“您老也活得只剩一把老骨头了,怎么这么的想不开?我做的事情就是我做的,没有谁指使。您还是省省心,休拿我来刺我爹爹。”
柳朝华说完对着江幕安笑:“江长老,您说我说的对不对?”侧头看着堂上默然的众人,长老们的不动如松,只是眼眸里却溢着些赞同之色。
柳朝华当着堂上的人,掰着指头数了一数:“从仙剑大赛的前三月开始。我就见过我爹爹四次。相处不到半个时辰,爹爹就要去忙了。其实我还是希望爹爹跟我多说几句话,就算是指使我做什么事情也好。”
柳朝华笑笑,看着柳莘之眼中溢来的疼爱愧疚之色,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是注定要对不起她爹了。
江幕安被柳朝华气的呼哧呼哧的喘气,长长的胡须随着他一飘一飘的,柳朝华听到他双拳握紧的咯吱声,心里猜着,这老头肯定恨不得将他的拳头招呼到她的身上。
柳朝华依旧拼着手里的宝玉,只有柳朝阳发现了那些极碎的碎玉竟然慢慢的愈合,在她的指尖化成了小小的一整块。
江幕安看向柳朝华的眼神更加的阴霾,指着柳朝华连声颤着音道:“好,好,好,既然没有指使之人,我倒要问问你,你用碧青剑去做了什么事!”
江幕安说到最后,话里已经透着阴狠的味道。柳朝华垂眸一笑,合拢了握着宝玉的掌心,坦然的看向所有人,似带着笑意道:“江长老难道不知道那里的穿胸玄铁需要碧青剑才斩的断吗?”
柳朝华的话音刚刚落下,满堂的资深长老们的脸色齐齐一变!惊诧的看向柳朝华。柳莘之的脸色更是难看,她垂着眼,即便不看,也能在她爹身上感觉到滔天的怒意。
“我放了它。”柳朝华的语气很是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做了件新衣’般。
回答柳朝华的是柳莘之全力的一掌。气势凶猛的手掌打在了柳朝华白嫩的脸上。
柳朝华的身子一歪,被柳莘之打的飞了出去,一头撞在了石柱上。黑色的长发铺散开来,遮住了她的全身,显得她越发的娇小柔弱。咕噜噜,一块裂横细密斑驳的蓝色宝玉从她的掌心里滚了出来,众人又是惊又是诧的看着刚刚还在碎屑的宝玉。
“朝华!”一声惊呼,柳朝阳扑到了柳朝华的身前,揽起了撞晕的柳朝华,额头上的伤口狰狞,泊泊的涌着刺目的鲜血,再加上高肿又通红的右脸,柳朝华的整张脸狼狈不堪,简直不能入目。
黑色的长发随着柳朝阳的怀抱散开,柳朝华抬起头来,眼眸很平静的望着怒极的柳莘之,低低道:“爹爹,女儿对不起你。”
柳莘之望着她的脸,心中又痛又怜却更恨!怒喝道:“你既然晓得对不起爹爹,那当初为什么做这事!”
柳朝华垂着头没答话,手指慢慢的伸向那块宝玉。
却忽然被人一脚踩住。
入骨的疼痛,让柳朝华的脸白了又白。
她静静的抬头,看向一脸阴森的江幕安。江幕安捡起了地上的宝玉,捏在手里看向柳朝华:“大胆柳朝华,竟然敢背叛天源宗!”脚下一个用力。几声清脆的骨头错位声,柳朝华的脸色白了又白,死死咬着下唇不吭一声。
“江长老这是在做什么?”不知何时,易居已经站在了柳朝华的面前,淡然的面容平静无波,宽大飘逸的袖子轻轻的一甩,江幕安立即被逼着退了几步。就连他手中的玉,也到了易居的手中。
易居轻轻的蹲下身,拉住了柳朝华的手,慢慢的替她接骨。柳朝华的脸色变红,脚裸的图腾蔓延,细密的刺痛逼得柳朝华把手抽了回来,有点无措道:“多谢···易居~师叔。我没事。”
“易居师兄难道要包庇这叛徒?”江幕安眯着眼睛,四周的长老都觉得他刚刚对一个小辈做的实在过分。都觉得他丢了一个长老的气度,遂不予符合,垂着眼眸当做没听见。
柳莘之更是如此,天底下的大人们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自己的孩子,犯了错,自己该怎么打,都可以。但是如果被外人欺负了一丁点,那都会心疼的不得了,顺道还会恨上那人。
不说柳莘之和江幕安不合已久,就说在加上这次,柳莘之对他更是恨上加恨!心里对于柳朝华的怒气更是少了许多,还夹杂着更多的心疼,却不好当着这么多人拉下脸来。
柳朝阳含怯的看了她爹一眼,哭着道:“爹爹,妹妹从小没有犯什么错,你就饶了她这次吧!”
柳莘之看了眼四周,长老们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不同意。他也就不说话。任柳朝阳悲悲切切的看着自己。
柳朝华将手抽回,易居也不恼,嘴角甚至还抿着似若有若无的笑意,将几乎就要破碎的宝玉放入柳朝华的手中,轻轻道:“拿好。”起身,随意的坐在了堂上。
柳朝华看着宝玉,手心握紧,淡蓝而柔和的光芒从她的指缝倾泻而出,幽幽的浮动了许久后,等柳朝华的手重新摊开,一块完好无损的宝玉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长老们惊了,不动神色的观察着柳朝华,这才发现,她高肿的脸,似乎比刚刚好了些许。
柳朝华拿着玉,抬头看向柳莘之,道:“爹爹,付元师兄虽然不是我所杀,但也可以说是因我而死。如不能救回师兄,这辈子我都不安。”
说完,柳朝华被柳朝阳扶起,艰难的坐回了轮椅。
这时众长老才猛然反省过来,
这孩子天生双脚就残废,并且还身带诅咒。
如此光景,还能有这样的担当!
虽然不说话,但是众长老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向了柳朝华,心中欣慰的同时还带着淡淡的怜悯。
柳朝华行到了付元尸身的面前,伸手要去掰付元的下巴,却忘了身在轮椅,手短够不着。
一青年踏步上前,帮着柳朝华掰下了付元的下巴,柳朝华朝那人礼貌一笑,才发现那人正是前来缉拿自己的那个青年。那人望向柳朝华的双眼很是复杂,夹杂着丝丝的歉疚。看向柳朝华极想说什么,却又忍下了。
“多谢。”柳朝华轻声道谢。
青年沉默的退下了,站到一个长老的身后。
湛蓝的宝玉被放入付元的口中,付元死气沉沉的脸慢慢的开始有了点变化。青色退去,渐渐的有了点活人的气息。
付元面目安详的躺在地上,仿佛睡着了一样。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更像是随时就能睁开,不动声色的看着众人。
柳朝阳再也忍受不住,抱着柳朝华的肩膀嚎哭出声,悲戚的哭声,让整个大堂笼罩在淡淡的哀伤里。
柳朝华拍了拍她的手,看向柳莘之道:“爹爹,有这宝玉在口中便能保付元师兄尸身不腐。还请容孩儿出山,只要寻到妖族的招魂灯,肯定就能把付元师兄的魂招回来。”
柳莘之的眼一亮,随后又黯淡了下来道:“招魂灯已经流失了近千年,莫说能不能找到,就是最后的招魂,必是要招魂者一半的修为做引。你·····”
柳莘之不知道柳朝华的修为是怎么来的,这女儿从小就残疾,他本就没有报希望的。但今天却发现小女儿也不比大女儿差。其中滋味,就如同你有一块随手捡来的石头,长久以来没有注意保养珍惜,但是,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手中的那块普通的石头竟然是稀世之石。那自然会对这块石头珍之又重。其间的懊恼与愧疚还有稀罕之情,非亲身不能体会。
柳朝华轻轻的拍着柳朝阳的手,默默的安慰她,听出了她爹纠结的情绪,便释然拂袖,坦坦荡荡的迎视众人探究的视线,似笑道:“如能心安,这身修为,便是舍了又何妨?”
许多年后,所有在场的天源宗都记得正堂上那人坐在轮椅上,释然拂袖的绝代风姿。
那种坦荡于天地间,潇然洒脱,傲然无谓的姿态,深深地刻入了许多人的心底。
“如能心安,这身修为,便是舍了又何妨?”明明从她口中说出的这话极是平淡,却留给很多人,难忘的,刻骨的,深深震撼!
悲愤·····
044 一定过四年
柳莘之的眸子闪了闪,放了老狐妖本是大罪,如果是在从前,倒是可以忍痛割爱,但是如今他却极度舍不得。若能借着寻找招魂灯的说法让柳朝华离开,然后在嘱咐她多在外面呆个几年,回来后,不管有没有找到招魂灯,自己适度的处罚一下,就能将这事轻轻的揭过了。
柳莘之正思考着,那边的江幕安已经阴阴的瞥了他一眼,道:“好一个金蝉脱壳之计!你是否想借着寻找招魂灯的借口离开天源宗,然后过个几年在回来,到时候你掌门爹爹气也消了,此时轻轻一罚就能将事情揭过了?”
江幕安的话虽然是对着柳朝华说的,但是眼角却瞟向柳莘之的,见对方的脸色霎时难看了起来,心中冷笑一声,接着道:“老夫的弟子犯了错,老夫亲自清理了门户。掌门当要如何?”
江幕安在公私分明的这方面向众人摆出了高姿态,扼住了柳莘之心中的想法。让他想为女儿开脱而不能。
“江长老有什么想法?”
出乎意料的。在所有人都各怀心思同时默然的时候。
柳朝华淡淡开了口,微微垂下的眼睑,浓密纤长微微向上翘起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眸,让人看不清她的思绪。
江幕安的脸上隐有得色,正直样的向四周看了一眼,才道:“现下我到可以给你几个选择,一就是你自己留下双臂,并且自愿逐出天源宗,二就是自入寒冰穴!”
江幕安的话音刚落,几道不赞同的眼光立即落到了他的身上。寒冰穴的威力非凡,各大长老都觉得江幕安逼一个小辈到如此境地实在是过分。
只不过柳朝华犯的错也不小,放了老狐妖,就等同于背叛了天源宗。
这件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却不能小。
所以长老们都沉默了。
柳朝华瞥了一眼江幕安,即便是面临在天源宗大名鼎鼎的寒冰穴,她的脸上依旧平静如昔,食指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声线平淡的让人听不出她心中的思绪:“寒冰穴第几层?需得多久?”
江幕安露出‘你找死’的神色,露出了一根手指,道:“寒冰穴,九层,一天,寒冰穴八层,半年。”
此话一出,莫说柳莘之的脸色大变,就是众长老们也都忍不住要出口了。
柳朝华看他,眼里似笑着,但是江幕安的心中却莫名的一颤,她开口道:“江长老直接说要取小辈性命便好,这么拐弯抹角,您老不累?”
江幕安被柳朝华一抢白,脸色铁青,冷意森森道:“是你自己选择的。”
柳朝华似笑弯了眼,但眼角却凝着冷意,慢慢道:“任谁都知道我自小就双脚残废,若再没了这双手,那我岂不是人棍一个?不说会不会活活饿死,就是随便一个小妖过来,都能将我至于死地。在加上,出了天源宗·······”
柳朝华意味深长的一顿,看着法器部众弟子们面色火辣辣的低着头,长老们偶尔投来或安抚,或关怀的神色,一笑,漫不经心的道:“怎么看,前面一个选项都是极磨人的一个死法。反倒是寒冰穴,还有着一线生机。”
正堂上年轻的弟子们私下交谈的声音越来越大,投向法器部那边也是充满不屑和愤懑的。不过碍着掌门,众长老都在此,所以不太敢造次。只是小心的把反对的声音控制在法器部弟子和江幕安能听到,但自家长老还能睁一眼闭一眼的情况下。
铛,一声余韵悠长,茶杯盖敲在了杯沿上的声音,徐徐的余韵将堂上的纷乱都压了下去。江幕安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就随着众人一起将视线投注到堂上。
一长老垂眸悠闲的喝了一口茶,缓缓的放下杯子,环视了四周一眼后,才将那隐含着睿智的目光投向一脸平静的柳朝华。
四周的弟子们都被遣散,除了留下一两个亲重的,代表未来将要接管长老位置的弟子,其他的都一个不留。
不一会,济济的大堂就空落了下来。
“寒冰穴六层,四年。”老人缓缓道。江幕安的脸色难看之极,很不甘的还想开口,却被青衣老人一个眼神止住,他道:“你们也该清楚,那狐妖的灵力最多还能撑个一年,虽说柳朝华犯了大罪,但是对于天源宗来说只是损失了一年的时间。但法不可废,柳朝华此举损失是小,背叛是大。如此处置,可有异议?”
柳莘之虽然心有不满,但是这已经是比较好的结局了,便道:“师叔处置的好。”
满堂的长老们都是赞同之色,江幕安只能恨恨不甘愿的也跟着回了一句:“没有异议。”
那长老慈眉善目,拉拢的眼皮下,一双眼睛神采奕然,他看向柳朝华,问道:“你可知会有今天的结果?”
“自然晓得。”柳朝华坦然道。
那长老的语气似乎柔和了一点:“悔不悔?”
柳朝华摇摇头,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笑意:“不悔。”
那长老点点头,谁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表示知道了?还是表示赞许?更甚至欣慰?
还留在大堂的众长老们在心中猜了又猜。那唯一能为他们解惑的人却站了起来,什么都没有表示的走了。只是走前却留下了亲信弟子押送柳朝华入寒冰穴。
就是那个之前缉拿柳朝华的青年。
那青年十分不好意思的走上前来,柳朝阳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急什么急!朝华不用拿点日用的东西么!”
柳朝华知道柳朝阳在泄愤,便拍拍她的手,对青年歉意一笑,然后低声对柳朝阳道:“不用拿了,就这样走吧。”
柳朝阳推着柳朝华的轮椅,十分不舍得红了眼眶:“寒冰穴六层,哪里是人呆的地方,朝华······”
柳朝华眼带愧疚的看着她:“都怪我。”若不是她,付元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被人杀掉。
柳朝阳的眼眶又红了,豆大的眼珠不停的滚出,吧嗒吧嗒的杂在了地上。咬着下唇摇头。
柳朝华已不忍再看,低下眼,满是愧疚道:“等我。四年后我们一起去找招魂灯。”
她柳朝华这次,最对不起的,一个是付元,另一个,便是柳朝阳了。
柳朝阳惨然强笑,盈盈的水光凝在眼角,哽咽不成声:“我等你,朝华·······我们一起去找付元师兄。”两人的一番对话,让跟在她们身后的青年也微红了眼眶。
三人一路默默的来到了寒冰穴门口,柳朝阳要跟着进去,却被柳朝华拦在了门口:“你的修为到了四层就不能在走了,等我四年后出来,不必进来。”
柳朝阳的脚步一顿,还是停了下来,看向柳朝华,带着坚定口吻慢慢道:“等你出来,我会到六层接你的。”
柳朝华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喉咙,只能回了她一句好。便转过头,转动着轮椅缓缓向前,向寒冰穴的第六层而去。
那长老估摸的好,柳朝华的修为刚好就是在出窍后期,在寒冰穴六层,刚刚好在承受范围的边缘。而寒冰穴四年下来,柳朝华想,应该也能让她有所突破。
“我叫季青。”身后的人忽然开口。
柳朝华有点愕然的回头看他。
季青的双颊上染了薄薄的嫣红,有点不自在的将视线从柳朝华惊愕的脸上飘开:“上次,误解你,是我的不对,其实······其实········”你人还不错,不,应该是很让人佩服。
季青憋红了脸也没能将想说的话说出来。
倒是柳朝华先开口了,她不甚在意道:“理当如此。”
季青猛的抬头,急切的想说什么的时候,柳朝华已经丢下他,自己转着轮椅向前。季青在原地踌躇了几步,还是赶了上去,握住轮椅的柄手推着柳朝华走。
柳朝华回头看是他,便道了一声谢。没说什么任季青推着自己走。
只有季青在心里哀叹一声,自己的这番心里话,只怕是永远都说不出口了。内心纠结的情绪让他手足无措,尤其是在这人面前,好像就无法做一件合自己心意的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唯一能肯定的是,面前的这人,今日在堂上,那种萧然洒脱的姿态已经深深地印入了他的心底,只要这人一出现在眼前,他的视线,就没法从她的身上移开。
那种想要靠近而害怕唐突造次的心态,让季青分外的难受。明明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他却无法将内心中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心思向这人表白出来。
这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季青隐隐这么感觉。
“到了,多谢了。”寥落冷清的岩洞,冰冷异常。耳边蓦然响起柳朝华平和的声音,季青抬眼一看,确实到了寒冰穴。心底说不出的失落,强克制着自己道:“如此,你保重。”
柳朝华回头冲他礼貌一笑,回了一声你也珍重。
转头就在若大的寒冰穴里找了个比较平坦的岩洞,在岩洞上设下了最强的防御阵法,因为寒冰穴并不止她一人,同样关在这里的妖也不少。所以在入定时给自己设一个阵法是很有必要的。
季青看着柳朝华已经安顿好了,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她,心中决定四年后一定要来接她,便转身离去。
四周的空气冰冷刺骨,清冽的冷气吸一口入肺,便恍若细密的针扎。柳朝华慢慢的吸了一口气,再缓缓的吐出来。如此几次后,在心中默念着老狐妖教与她的心法。
她的真气与众不同,上次来的时候就发觉了这里非常有益她的修为。所以这次变顺水推舟,来了寒冰穴。
江幕安不知道的是,他的蓄意杀招,却正中柳朝华的下怀。
柳朝华敛了心神,缓缓的沉入空之境,开始入定。
唯一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定,就过了四年。
045 似我而非我
第四十五章
寒峭的冬风呼猎猎的刮,吱嘎一声,房门的窗户被寒峭的冬风吹开,露出了一丝缝隙。
一只浑身银白毛茸茸的东西跐溜一下从缝隙中窜进了屋,轻盈灵敏的跳上了屋内床上。
月满毛茸茸的两只前爪搭在了付元的肩膀上,尖尖的嘴巴腮边鼓鼓的似含着什么东西。它的嘴一张,在付元心口的位置上吐出了一团小火焰,它面色有些微的复杂,看着那团小火焰慢慢的融进付元的身体,它喃喃自语道:“傻小子,今天把你的主魂找回来了,我也算还了你十年之情了。”
毛茸茸的银狐围着付元绕了几步,几年前付元跟它签订了最短的契约,它本来已经认命自己肯定是要给一个人类卖命十年了,没有想到,仙剑大会刚刚结束几天后,付元身体一恢复,就连十年契约也给它解了。
它不知道付元这么做是不是看在柳朝华的脸面上,但是欠下的情,却是真的。
只是月满怎么都没有想到,它刚刚离开天源宗不久,就在远处感应到了付元的气息,四面八方都有,极是飘渺。仿佛是魂飞魄散。
月满心中惊疑之下一打听。才知道付元竟然死了!而柳朝华也被关进了寒冰穴!
曾经有过的经历让月满比谁都明白,寒冰穴到底有多骇人。那段不愉快的记忆已经深深地刻入了它的脑海里。所以一听柳朝华被关进寒冰穴后,它立刻起立不安,阿爷和它都欠柳朝华的情,此时柳朝华有难,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袖手旁观。而它却实在拿寒冰穴六层没有办法,去求将要应劫升仙的阿爷,对方却说柳朝华自有命数,不可能有事,不让它管。
虽然阿爷说的不可能出错,但是月满还是放心不下,却因为寒冰穴而不能去看她。只能日日为了收集付元的魂魄而奔忙。
月满伸出爪子拍了拍付元的侧脸,无奈道:“傻小子,你剩下的一魂两魄全无了踪迹,我将你的两魂五魄找了回来也算对得起你了。你的十年之情我可是还了。保重吧,只希望谁把你剩下的魂魄都找齐了,那样你也就能活过来了。”
月满说完又叹了口气,望向寒冰穴的目光深深:“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四年的时间也到了。”
窗外的寒风突然大作,吹在窗户上咧咧作响,吱嘎一声,窗户又被吹开,一只毛茸茸的白狐飞快的从窗户里窜出来隐没在雪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