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只有何卿跟乐淳奕回了大院,何卿顺路送了宋之臣去他的公寓,他晚上要值班。
墨圳要回江水芷岸,便顺路上了温洛的车。
宋之臣似笑非笑地看了墨圳一眼,咧了下嘴没说话。何卿则是皱着眉毛,不赞同地看他。而粗线条的乐淳奕只是和他们挥了挥手道别。
何卿在车上倒是给墨圳发了条短信,过了很久墨圳才回过来,也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嗯。
温洛大三寒假考的驾照,但其实她的驾龄也有好几年了。她上大学之後梁巳徵就教过她,在碧水滩的私家路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技术还算是不错的。
墨圳上车之後一直沉默着,他不知道该怎麽开口。之前温洛挂电话前的那句话在他脑海里环绕了一个多月,他很多次都想问她是不是真的,可是他也怕那只是他听错了。
「我可以追你吗?」
那晚温洛的声音犹如还在耳边,柔柔地,带着些颤抖的询问。墨圳当时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了什麽?她要追他?
他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当他想让她再说一次的时候她却挂了电话。这个疑问在他胸腔里闷了一个多月,今天再次相遇他几近是有些急促地上了她的车。
「洛洛。」墨圳低低地叫她。
「嗯?」温洛应了一声,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那晚说的说真的吗?」
温洛咬了下唇,沉默不语,半响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洛洛,」墨圳叹了口气,「不要闹脾气。」
温洛突然感到很憋屈,墨圳现在的口气像极了梁巳徵,这种带着些宠溺和纵容语气,她从小到大最无力招架的就是这样。
「你听错了。」
「那就当我听错了吧。」墨圳叹了口气。
之後二人一直沉默着,直到墨圳要下车的时候温洛才开口,说的却是和之前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
「我毕竟不是专科出身,有些问题想问你,可以吗?」温洛吸了口气,一口气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中间几乎没有停顿。
墨圳一愣,笑,「好啊,到时候你联系我就好。」
「不如今天吧。」温洛连忙出声,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唐突,又加了一句,「如果没时间就算了吧。」
「没事,下午回家也是休息。」墨圳莞尔,笑出了声。
温洛的公寓是一间一居室的单身公寓,包括阳台一共有80多平。她在房子在顶层,是复式的设计。
一楼是开放式客厅,淡绿色的沙发和白色大理石表面的茶几,沙发上铺着一层夏天用的冰垫,上面还放着一个白色的平板电脑。
「你也喜欢用这种冰垫?」
温洛点点头,「你也用吗?」
「我妹妹喜欢,你们共同点挺多的,都喜欢这些小姑娘喜欢的玩意。」
「什麽小姑娘啊,」温洛不干了,「我好多同学都用的。」
墨圳笑,摸了摸鼻子,「比我小了五六岁,不是小朋友是什麽。」
「在夸我年轻麽,叔叔?」温洛笑着挪揄他。
「你还记着呢!」墨圳摇摇头,那天秦越的调侃突然又浮现了出来,「我还是很年轻的。」
墨圳的目光滑过对面的电视墙,又马上转回来,之後就完全移不开了。
一整面墙的向日葵,在夕阳下微微垂着头,像是面对情郎时害羞的小姑娘。太阳也只偷偷露了一个角,彷佛也有些不好意思。
仔细一看发现向日葵是凸出来的,像是手工绘画而不是买的印刷壁画。
温洛抱着笔记本翻资料,抬头见墨圳盯着那副壁画看,她自己也呆呆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半响才笑着问:「好看麽?」
墨圳转头回答:「好看,手绘的?」
「嗯,和朋友一起画的。」
这时候用瞠目结舌来形容墨圳是不会言过於实的,温洛确实是每一次相遇都在刷新他的惊讶,她不是学的酒店管理吗?怎麽会画油画?
「很惊讶?」温洛眨眨眼睛,朝那幅画走过去,示意墨圳跟着她,她用手在墙上滑过,「我高中学了三年的画,国画和水粉画,油画其实还不精,不过高考的时候志愿被改了。」
墨圳不用思考也知道这不是什麽愉快的经历,他笑了笑,继续欣赏着墙上的画。
到了近处看可以看出向日葵的花和枝干部分是凸出来的,凹凸不平的颗粒状,像是洒满果仁的巧克力球表面。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画的最表面有一层薄薄的透明薄膜,背景灯照下来的时候整幅画都闪着温和的光芒,彷佛真的置身於落日馀晖之中。
「这些凸出来的是怎麽弄的?」
「废报纸撕成碎片,用水泡上一夜,之後用榨汁机打成糊状,过滤掉多馀的水,水量适中就好,然後倒上胶水搅拌均匀,敷上墙就好了。」温洛说话的时候整个眼睛都在发亮,语调也不自觉得变得轻快,她用手在墙上比划着,「一开始先在墙上刷一层隔离胶,之後是壁画专用的背景涂料,然後在墙上打框,把向日葵的雏形大致勾勒出来,按照勾出来的线把…」
温洛顿了顿,吐了下舌头,问:「有兴趣吗?我好像说激动了。」
「挺感兴趣的,继续说吧。」
得到赞同的温洛好心情地点点头,继续说着这幅壁画的创作过程。
「按照勾勒好的线框把打好的纸浆敷上墙,配好的纸浆容易干,干了就不好上墙,每次都只能先调一小盆,把所有的花弄完用了快一天。全都敷好之後要先刷一遍胶水,软的那种,让它渗透进缝隙里面,当时是冬天,晾了三天才完全干。接着刷一层防水胶,一层隔离胶和背景涂料,然後就可以画了。油画相比於国画和水粉来说比较抽像,画起来很随意,和朋友一起两个人,画了不到两个礼拜就成型了。最後刷两层防护胶算是正式完工了,前前後後加起来,差不多一个寒假就好了。」
「你们很厉害!」墨圳真心称赞,他作为一个外行人确实不懂画,可是他也能看出这个画者的功力不浅。
「当时挺笨的,没想到开空调,傻愣愣地等刷的涂料和胶水自己风乾。」温洛蹲在地上,双手撑着下巴。
墨圳低头看她,笑了笑,微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你最近有时间吗?能帮我画一幅吗?」
温洛呆了一下才笑着说:「时间是有,我可是很闲的。但是我很久没动笔了,你不怕我弄画你的墙?」
「不介意,弄画了我就买一幅裱好的画挂上去挡着!」墨圳弯下腰,笑着伸手摸摸她的头。
☆丶7——3
八月底的天气还是十分的炎热,才早上10点不到也是烈日当空照了,房子里也是热哄哄的,好不难受。
墨圳家的客厅同样是开放式的,但是面积却和温洛的公寓总面积差不多,一台很大的落地空调放在角落里,刚好能够吹到正中央。阳台向东,窗帘的滤光层是紧紧关闭的,只馀下星星点点的日光洒落在地板上。
他刚起床就把空调给开了,温度调了20度,有些低,只为了先让室内的燥热的空气降下温来。
门铃响起的时候墨圳刚从浴室出来,只穿了一条家居长裤,身上的水渍没有完全擦乾,头发上的雾气凝结成水珠顺车鬓角滑落下来,一直滑到锁骨的凹槽里。
温洛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小笼包一起。
小笼包到了新环境就特别的容易兴奋,温洛还没抬手按门铃它就特别聪明的跟着用前爪去挠门,门刚开了一条缝它的脑袋就凑了上去,圆滚雪白的身子也跟着一扭一扭地企图拱进去。
得以成功进门的小笼包凑到墨圳脚边,鼻尖蠕动着嗅了嗅,接着前脚一抬就趴上了墨圳的腿上,尾巴像安了马达一样左右不停的摇晃着,足以看出它此刻的心情很好。
墨圳看着这一团雪白的小可爱趴在自己腿上,笑得璨若星辰,蹲下-身用手撑住小笼包的两只前爪,逗它玩儿似的拉着它的爪子晃动着。
「小可爱,你叫什麽名字?」墨圳跟哄小孩一样。
温洛脱下脚上的高跟鞋,换上墨圳刚刚递给她的拖鞋,笑着说:「小笼包。」
「小笼包?」墨圳跟着重复一遍,揉着小笼包的头,笑,「小笼包还有单卖的?」
「一笼十个,这是剩下的!」温洛也跟着开玩笑。
温洛拍拍小笼包的脑袋,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向墨圳,「小笼包,快亲叔叔一个!」
墨圳在回想刚才温洛那灿烂无邪的笑容,目光还停留在她的脸上,突然间左脸传来了一阵濡湿的感觉。
「小笼包乖!」温洛大笑着摸摸小笼包的脑袋,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粒奶糖,剥好了包装放在手上递到小笼包面前,小笼包立马挣扎着从墨圳的手中下来,摇着尾巴去舔温洛手中的奶糖。
「它还挺听话啊!」墨圳一语双关,笑着用手背蹭了蹭小笼包舔过的地方。
「你去洗个脸吧,虽然说它很健康可还是注意点的好。」温洛提醒。
「好,你觉得室温可以了吗?可以我就先关空调,老开着不好。」
「正好。」
温洛把狗粮和小笼包的玩具给放到客厅的角落里,用塑料碗盛了半碗水放在厕所的盥洗台下面,在家的时候温洛也是这麽做的,小笼包很容易找到。
「它要便便会自己去厕所,之後会来咬你的拖鞋让你去冲水。」温洛怕墨圳担心这个问题,提前给他做了解释。
墨圳点点头,「它还挺聪明。」
「刚养的时候很调皮的,後来被揍多了就聪明了,」温洛笑着抚摸着小笼包的後背,「我家一楼的厕所有个狗狗专用的冲水阀,下面有个垂着的拉环,它会自己去拉。」
「怎麽会想到养萨摩耶?女孩子不是都应该喜欢泰迪之类的吗?」
为什麽呢?
温洛心里苦笑,我也不知道为什麽啊,当时有人见着它憨态可掬的模样就高兴得眉眼弯弯,像是见着装满糖果的橱窗的小孩子,抱着它爱不释手,於是她就把它买了下来,只因为他很喜欢。
後来他们之间出现了一条深不见底无法跨越的深沟,他离开了她,它便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从春夏,到秋冬。从歇斯底里的悲痛到心如止水的平静。
「女孩子都喜欢泰迪?又是你那个妹妹?」温洛噗嗤一笑,也把他口中常说的妹妹拿来调侃他。
墨圳笑,她说的确实是对的。他妹妹缠着让爷爷给她买一只泰迪,爷爷的条件是高考成绩理想就可以。她妹妹从小被宠惯了,学习成绩只能说勉勉强强,高考估计就只能过本科线,谁知道一只泰迪给她的动力那麽大,她的成绩一下子上来了,高考分数刚刚过一本线。爷爷很欣慰,亲自带着她去买了一只三个月大的母泰迪。她每天除了睡觉的时候之外,几乎都是手不离那只泰迪。
见他不说话,温洛便知道自己是说对了。
这墨圳还真当她是小姑娘了呐?好歹她都大学毕业了!虽说从年龄上来说她不过比他的妹妹大了一岁多,可是学识上的差距才是导致心智和行为不同的真实原因吧?
画壁画的墙在饭厅,饭厅和厨房是一个假复式设计,高出地面大概半米高的样子。饭厅靠墙设计有吧台,大概到温洛胯骨的位置那麽高,所以大约只用画一米高两米多宽的样子。
温洛只带了自己的画笔,要用的涂料和颜料以及其他用具前两天她已经带墨圳去买齐全了,昨天也提醒墨圳用水将报纸碎屑用水浸泡了。
墨圳帮着温洛用废报纸和塑料薄膜将吧台仔仔细细的封好,墙上除了画的位置外也都同样的方式密封好。这样是为了污染到其他的地方,画的边缘不一定要求很齐整,最後还要用雕花木板来镶边的。
墨圳帮着温洛刷了隔离胶和背景涂料,他找来两个小风扇放在饭桌上,一左一右的对着刷好胶的墙吹。夏天的空气很乾燥,并没有冬天那麽潮湿,再加上有风扇在加大马力地用力吹着风,刷的面积也并不是很大,一个多小时就已经完全干了。
这一个多小时里他们把纸浆都打好了,温洛计算着水量和胶水的用量倒进盆里,配好比例後给墨圳示范怎麽搅拌,又说了下搅拌到什麽程度之後便把这项任务交给了他,自己则拿着炭笔去墙上勾边。
温洛提议画鸢尾,她的建议是画成抽像的。构图是白色灰格的桌面上放着一个圆肚花瓶,里面插着蓝色的鸢尾,并不是很紧凑,甚至有些稀疏,桌边上放着一把鸢尾,桌面上也散落着几只,还有残缺的花朵和枝桠,压在那一把整齐的鸢尾上的小金剪说明了这瓶花还正在装饰。
墨圳作为一个绘画门外汉并没有发表其他的一件,点点头赞同,其次他觉得蓝紫色这种比较暗的色调很适合饭厅。
这幅画的花朵远远不及向日葵那麽多,花朵较小,画幅面积也不大,温洛一个人敷了半个小时就弄好了。
午饭墨圳叫了外卖,清淡的几个炒菜,还有一只并不肥腻的清炖鸡。订餐的时候墨圳询问过温洛是要米饭还是粥,温洛当时正在刷胶水,好像是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头也不回地回答说「粥」,接着像是自言自语般地低声呢喃:「这个胶比我上次用的好多了,进口的还是好啊,干得挺快的。」
吃饭的时候温洛一边咬着筷头一边说:「上次你教我看财报的那个方法我後来自己又学着试了几遍,感觉不太对劲。」
「怎麽个不对劲法?」
「我翻看了梁氏前几个季度的预算和财报,虽说收益是增加了,可是利润却并没有增长那麽多。」
「单纯从财务报表上的数据还不能直接或全面说明企业的财务状况,特别是不能说明企业经营状况的好坏和经营成果的高低,只有将企业的财务指标与有关的数据进行比较才能说明企业财务状况所处的地位。」墨圳说到专业的时候神情有些严肃,「你可以把对外和对内报表对比来看,对内报表上会有些细节,这个能够帮助你更好的分析。」
温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皱着眉:「之前老师上课教我们分析的时候我还会,现在反而觉得我跟没学过似的,我叫财会部和审察部的经理来看,他们给我说得头头是道的,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
墨圳放下筷子,抿着唇不说话,抬手轻轻搭在额角,在温洛以为他不会说话了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财报造假。」
温洛抬起头一愣,慢慢地咀嚼着口里的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半响她慢慢点了点头。
「你这麽说我觉得有可能,那老头子开会那天一副要吃了我的表情。」想到周明生那张脸温洛就感到一阵厌恶。
「对於梁总来说,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对不?」
温洛对於墨圳突然的转换话题还不明所以,但是梁巳徵对於她的信任确实是坚不可摧的,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卖背叛他的,她朝墨圳点了点头。
「之前的总监虽然并没有相关文凭,但是在梁氏做了多年,经验和经历足以成为最好的文凭。可是却偏偏被你,」墨圳笑了笑,抬手指着温洛,「一个二十岁的小丫头给替代了,只能说明,他有问题!你是梁总很信任的人,所以他选择了你来坐这个位置。商场上的人都很明白,不管公司谁有异心,但是管财务的这个人必须是百分之百的忠心。」
温洛想起梁国安让她担任财务总监的时候她拒绝过,这个位置太高了,她无法一步跨越太高。可是梁国安却宠溺地说,我梁国安的外孙女坐这个位置哪里低了?梁巳徵也鼓励她说没关系,出什麽事有他担着。梁国安让梁巳徵帮着指导温洛,温洛其实也去问过梁巳徵让自己当这个财务总监的真正用意,梁巳徵笑,说,锻炼锻炼你,你既然已经进了梁氏就不可能在不高不低的位置上徘徊,学会管账是你正式进梁氏要学的第一步。之後他让她去翻看最近几年的预算和财报,她曾怀疑过他是不是要她查账,他却敛了声说他自己都查不到哪里有问题,让他不要多想。
现在经过墨圳那麽一说,她脑海中那个念头又在砰砰直跳,以极高的频率冲撞着她的脑神经。更何况在她的认知里梁巳徵虽然是诺丁汉商学院硕士毕业生,可拥有伦敦政经财会与金融硕士学位的墨圳要显得更加专业和可靠。
「你是说,梁氏有内鬼。」温洛说出了心中所想。
墨圳点头,「而且肯定有同谋,不然不会做得那麽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我敢肯定梁总一定也调查过,结果当然是查无所获。」
「现在已经把那老头子赶走了。」她的意思是说,是否还要关注这个问题。
「他们之间或许有可以共同牵制的东西,说不定还会靠着这些东西继续他们的『工作』。」
「可是梁总都查不出问题所在。」
温洛耷拉着脑袋,左手撑在下巴上,右手握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碗里的粥。这副模样有些像拿了低分试卷的学生,又委屈又泄气。
墨圳盯着她看了很久,她的睫毛很长,眨眼睛的时候很像受惊的彩蝶扇动的翅膀,小巧的鼻子轻轻地皱着,咬着下嘴唇,两条柳叶眉也不自觉地皱着。这样一副丧气的模样在他看来却是可爱至极,触动到了他心里的那根许久无人问津的弦。
果真是个惹人喜爱的小女孩,比他妹妹更甚。
「有我呢。」他声音含笑,低低柔柔的,像是天上漂浮着的白色云朵
这句带着些不可察觉的宠溺的温柔语句同样触动到了温洛的心,她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不可抑制地加快,她想,如果现在给她连上一台心电监护仪,警报器一定会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叫嚣个不停。
「真的?」她的神情可以说是喜出望外,两手拍在桌上的力度有些大,她的手心估计是震得有些疼,立马收回去用嘴吹了吹。
墨圳见她这样有些慌张的动作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笑着说:「轻点,手会疼的。」
温洛尴尬的笑笑,问:「你真的要帮我吗?」
得到墨圳肯定的回答後温洛继续追问:「为什麽要帮我啊?」
她突然很期待他的回答,心跳持续着高频率的跳动,她似乎能听见「扑通扑通」的跳动声。一种叫做紧张的情绪逐渐在她身上蔓延,迅速侵占了她的全身。
「就当做你帮我画画的报酬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丶7——4
那天从墨圳家回去之後,温洛将梁氏近几年来财务部几乎所有的资料全都发送给了墨圳,墨圳开玩笑地说,这麽重要的资料也随便给别人吗。她嘻嘻地笑,说,你不敢做坏事的。
温洛没和梁巳徵说墨圳要帮她的事情,第一个原因是他又飞了海南,其次是,她私心里不想让梁巳徵知道她和墨圳有接触。
一个星期来温洛几乎是每天闲在办公室,这个季度的预算方案早就已经通过了,格子间里的其他人较比前段时间来说要轻松得多,可是却也没有温洛那麽悠闲。现在财务部的每个人都被她放在考察名单里,除了她的助理秦蒙,这个是梁巳徵亲自安排给她的人,她之後也自己调查和试探过,他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所以关於查找内鬼的这件事他现在也知道了。
每天晨会的时候温洛做得最多的事就是似笑非笑地点头,学梁巳徵那副模样有得七八分像,说得最多的话是:张经理你觉得呢?王经理有什麽意见吗?
张扬和王莉丹分别是财会经理和审察经理,每次被点到名的时候也是十分谦虚地笑着,一般情况下说的是「没有」,有时候也会发表一些意见,这时候温洛就会说,好主意。但是却不置可否,不再多说一句。
抓内鬼首先要从级别大的查起,先横向撒网,确定了方向之後再顺着纵向搜索,才能找出害木之虫。
周末原本温洛是要继续到墨圳家去画画的,他们约定的时间都是周末,可是原本的计划却在周五上午被一个电话打破了。
电话是墨圳打过来的,当时正在开晨会,温洛忘记把手机换成静音模式,她刚坐下还没开口,手机铃声就突兀地唱了起来,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几乎可以听见从四面八方反弹回来的回音。
温洛拿过手机打算直接挂掉,可是看见屏幕上显示着的墨圳的名字,她即将落在挂断按钮上的手指却犹豫了。
其实这几天来她和墨圳除了发文件的那天通过邮件联系过一次之外并没有再联系过,那天他说帮她查账务是谢谢她帮他画壁画,那瞬间她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每一个念头无不指向同一个方向——他是举手之劳。
她其实有点失落,就像心心念念了好久的酸酸甜甜的糖葫芦,突然有一天有人给你买了,你在脑海中编织着各种或旖旎或温馨的场景,只是为了猜想他着突如其来的举动的原由,可是他却云淡风轻地说:「哦,我坐车没零钱,顺手买的。」
瞬间周身所有前一刻还在缓缓上升的粉色泡泡全都破裂,还溅了自己一脸的肥皂水,满是狼狈。
下午3点多的时候温洛就提前下班了,墨圳早上说他们一行人准备明天去露营,问她是否要去。她思考了一会儿,抬头发现会议室里的人都在望着她,她似笑非笑的眼尾一扫,他们又各自别开了眼。她答应了,问他下午是否可以提前下班陪她去买帐篷等必备品,他说好。
午餐时间还发生了个小插曲,她上楼去找刚回来的梁巳徵吃午饭,饭後到茶水间泡红茶。她正蹲着找梁巳徵私人橱柜里的祁门红茶和咖啡,便听见高跟鞋踏在瓷砖上「登登」的声音和女人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过来。
「真的啊?她背着总经理和别人约会?」
「对啊,你不是说那时候总经理在飞机上吗?怎麽可能给她打电话!」
「傍上了总经理还不够啊?她也不怕腰疼!」说完还不屑地「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