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b里灯光昏暗,五彩的霓虹灯旋转移动着,在男男女女的脸上滑过,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真切。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四周是扭动着腰肢的男女,烟味、香水味、酒味混杂在一起钻进鼻尖。
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夜生活了。
他的朋友外国人居多,喝了几杯后该跳舞的跳舞,该找艳遇的也去行动了,只剩下他和一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跟他喝了两杯,就过来坐到他的腿上。单身的日子里他也有过艳遇,发生过几次ONS,若是放在平时,他会欣然接受女孩子的投怀送抱,可眼下他丝毫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所以吻了一会儿后,他推开了女孩,道了声“sorry”。
他到吧台点了杯酒,一个人慢慢喝着,期间有几个女人过来邀约,他都一一拒绝了。
忽然间,音乐停了下来,大厅也在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四周立马响起一片诅咒谩骂声。
“It’s Sally!”
舞台两边的聚光灯同时打开,照在舞台中央的位置,原本站满了舞者的台上空无一人,音乐依旧没有响起。骂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他的兴趣刚提上来,打算换个pub继续,就是这个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舞台上爬了起来。
没错,是爬起来的。
起来的同时,所有人都看清了她身上的衣服——芭蕾舞裙。
有人不耐烦了,嚷嚷着要喝霸王酒,他也想笑,Pub里面跳芭蕾舞?
但顶多三十秒,音乐停住了,她也维持在脚尖点地的动作上,双臂环放在头顶。画面静止了三秒,她忽然一把扯下纱网的裙摆扔到台下,露出里面白色热裤。低腰的裤子配上高腰的上衣,露出她平坦的小腹,她的肚脐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点绿色的光,大概是穿了钉。
裙摆落地的同时,节奏感强烈的音乐再次响起,她开始跟着节拍扭动腰肢,动作妖娆妩媚,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把她跟之前跳芭蕾舞的妙曼身姿联系在一起。
那抹白色的纱裙像是落入油锅里的水滴,底下立马炸开了锅,尖叫声、口哨声不断,甚至有男人跳上了舞台与她共舞。
她躲闪着推开男人,可推开一个又来一个,最后她竟然跳下了舞台,走到了吧台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在她经过身边时,他鬼使神差地拦住了她。她那时候留着齐腰的长发,规规矩矩的黑色,如墨一般,转头的时候头发拂过他的脸,带来淡淡的幽香。
“Hi!”她眯着眼笑,眼皮上擦了银色的眼影,眼角用粉色的口红画了一个五角星。
之后,他顺理成章地带她回了家,想起牵着她出门时,那些男人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他心里升起一股得意。
那晚他喝了不少,脑袋晕沉沉的,第二天醒来后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他到浴室洗澡,发现浴室的纸篓里有带血迹的纸,有一团没有扔进去,掉在了马桶旁边。
他努力回想着前一晚,她的表现似乎…很生疏?他几乎是小跑着回到房间,掀开被子一看,床中央果真有几点浅色的粉红印记。
中午时朋友过来找他,说起前夜的舞女郎,坏笑着问:“味道怎么样?”
他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没做答。
他才知道她是舞蹈系的才女,在整个学校都小有名气。他刚找到她的时候,她分明认出来了,却装作不知道。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追女生,鲜花加蛋糕风雨无阻地送了一个月,她总算是答应他了。
在一起的三年,他们从没有争吵过,也都很少去泡吧,朋友都说他转性了。他也以为,他们会结婚,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如果不是遇上那个男人,她就不会回国;她不回国,不会发生那场车祸,也就不会…在最美的年华香消玉损。
路漫漫在到家前醒了过来,一声不吭地拉开车门下车。
陆慕一直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看了许久,脑海中又浮现出她撕心裂肺痛哭的模样。他忽然发觉,这么做,是不是错了?

 

第443章

被陆慕一搅和,路漫漫的心情瞬间跌落到了谷底。路遥遥去世这么多年,她已经慢慢放下对家人的不满和埋怨,学着去忽略某些细节。
但事实证明,她低估了路遥遥对她的影响力。路遥遥是永远不能提及的名字。
深吸了几口气,稍稍平复下心情,她才按响门铃。
竟然是徐忠毅开的门,她错愕了一下。
“回来了?”徐忠毅看了她身后一眼,“陆慕没跟你一起回来?”
“我要手机。”
“不行。”
“不给我手机我怎么给修远打电话?”
“不是说了不能跟他有联系吗!”徐忠毅当即冷下了脸,跳跃着火光的眼睛盯着她看。
路漫漫毫不怀疑,徐忠毅会一巴掌拍下来。
曾经有次,她不过才十二三岁,上初中的年纪。路遥遥要参加省里的舞蹈比赛,路永晋特意托人从加拿大订做的舞裙,柔软的布料和精细的做工,无一不昭显出对她的宠爱。
裙子邮回国的那天,她们两姐妹都在徐家,路漫漫跟杨束在卧室里,路遥遥门也不敲,直接闯了进去。路永晋不喜欢路漫漫学画画,所以她都是悄悄画的,那天不知怎么忘了锁门,就被路遥遥给吓了一大跳。
“你不会敲门啊,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瞪了路遥遥一眼。
“漫漫,看我的裙子!”路遥遥拿裙子在身上比着,转了两圈,弯着眼睛笑,“好看吗?待会儿就去大礼堂了,好紧张。”
已经不能用嫉妒来形容路漫漫的心情了,这么多年来,剩下的只有麻木。她瞥了一眼裙子,敷衍了一句,便拿着刷子继续上色。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画的是麦田,调色盘上是深浅不一的黄色颜料。
相比于路漫漫的冷淡,杨束倒是颇有兴趣,支着脑袋冲路遥遥笑了笑,说:“挺漂亮的,适合你,比以前的那些好多了!”
“那当然,爹地给我去加拿大订做的!”路遥遥满是得意地笑了两声,似是不太满意路漫漫不冷不热的态度,便走过去拉她,“漫漫,你夸夸我吧?”
那时候的路漫漫脾气远比现在好,她耐心十足地说:“我亲爱的姐姐,这条裙子配你真是美极了!”
“真的吗?下次让爹地也给你订一条,我们穿姐妹装好不好?”
路漫漫干巴巴地笑:“我可不是芭蕾小公主。”
“哎呀,漫漫,别这么说嘛,你也很厉害的!”
路漫漫最讨厌路遥遥的一点就是,不分时间场合人物地点的撒娇,后来她想,或许这就是她不讨喜的原因,没有之一。
跟木头一样,没有乐趣。
路遥遥不光言语撒娇,还蹭上来拉着路漫漫的手臂一个劲儿地晃着。路漫漫招架不住,张口叫她放手。她还端着调色盘,路遥遥手腕上挂着跟雪花儿一样白的裙子,她担心颜料洒到上面。
世上的事,偏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路漫漫跟杨束下楼的时候,路遥遥已经窝在徐天芝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徐忠毅见着路漫漫下来,一句话也没说,扬起手臂对着她的侧脸就是一耳光。
部队里出来的男人,手劲不是一般的她,那之后的一分钟内她什么也听不见,耳边是翁鸣声,她只见着每个人的嘴都在张张合合,却不知他们说了什么。
徐忠毅现在的目光,跟当年如出一辙,根本不问缘由就要盖棺定论。
“不是叫我跟修远分手吗?”路漫漫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不给我手机,我怎么给他打电话,怎么说分手?”
徐忠毅盯着她看了半响,分明是在质疑她的话。前几天还闹得不可开交,怎么出去一下就转性了?
“不信?那算了。”她没什么表情,侧身往屋子里走。刚走了没几步,徐忠毅就叫住了她。
“用家里的电话打。”
“如你们的愿分手了,你们还打算关我一辈子?我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家养的一条狗!”她语气平静,却更显愤恨,眼看着徐忠毅的手掌就要落下来,她扬起脖子,嘴角挂着一丝讥笑,“打呀!你打呀!从小到大你总是这样,什么也不问就打我!同样是你的外孙女,为什么我跟路遥遥的差别就这么大!”
路漫漫的眼泪再次决堤,徐忠毅忽然从愤怒中清醒,手臂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
“我跟她一起长大,明明长着一样的脸,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她不喜欢我。我做错了什么?同一天生日,你们给我们准备礼物,都是她喜欢的,你们以为给我们同样的礼物很公平,可是你们知道我讨厌洋娃娃吗?你们知道我喜欢什么吗?你们从来不问我!我打架,逃课,喝酒,只为了引起你们的注意,可是你们根本不管我!”
高中是她最叛逆的阶段,杨束他们比她大了至少两三岁,已经在上大学,她便跟着他们一起泡吧喝酒,晚上就去杨束那儿住,上大学后他已经从大院里搬出来了。
说起来她的第一个男朋友应该是杨束的同学,但一直暧昧着都没说明白,后来那男生出国了,也就散了。
打架、逃课、喝酒、早恋,不论哪一样,只要被家长发现,都少不了一顿骂。
可是她没有,她的生活依旧热火朝天,白天挑着喜欢的课去听一听,没意思了就悄悄跑到教学楼后的凉亭去画画,晚上跟着杨束过灯红酒绿的生活。
到了高三的时候,路永晋终于对她发了第一个号令——出国学管理。
她不喜欢,但还是去了,她以为,这是他们关心她的表现。
谁曾想,第一个假期回家,无意中撞见路永晋跟徐天芝的谈话,她才知道真正的原因。为了让路遥遥能继续跳芭蕾舞,继承家业的重担就找她来完成。
原来,她依旧是plan B。
那时的她年少轻狂,做事冲动大胆,用绝食征服了路永晋,终于到了喜欢的学校,学了设计。大学四年应该是她最轻松的时光了,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跟江泽浩腻歪一阵,或者上pub坐一会儿。后来一段时间她迷上了拍照,整天拖着江泽浩到处跑,四年下来,相片装了整整三个箱子。
跟江泽浩分手时她低落了很长一段时间,真的喜欢过,更何况是被闺蜜戴绿帽子,怎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屋漏偏逢连夜雨,路遥遥恰好在那时候出事了。
回想起路遥遥浑身鲜血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幕,她的心依旧无法平静。只有她去看了路遥遥,路永晋跟徐天芝来得比她晚两个小时,却都不敢踏进太平间半步。
如果不是脖子上那根链子,她不会相信那具冰凉的尸体是路遥遥。
那根链子她也有,链子是路遥遥买的,两根一模一样的,其中一根给了她。简单素净的白金链子,放在橱窗里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搭扣上刻有很小的字。她的是Mandy,路遥遥的是Sally。
那天,路漫漫坐在太平间的地上将近一个小时,最后是杨束进来把她抱出去的。她记得她没有哭,可杨束说,她衣服的前襟都湿透了。
一夜之间,全家人对她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餐桌上慢慢撤去路遥遥喜爱的菜色,会有人来问她,喜欢吃什么,今天吃这个怎么样,明天吃那个好不好。一下子从地狱跃升到了天堂,她受宠若惊。最初的几个月,她都快飘飘然了,谁都能看出她心情很好。
第二年夏天,大院里留学的孩子都回来了,一次聚会上,墨圳喝高了,跑过来勾着她的肩膀,口齿不清地说着话,她没听清,回了一句“什么”。如此两次后,墨圳大吼着说:“他们把你当Sally的替身呢!”
包厢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缓慢悠扬的背景音乐在屋内环绕飘荡。
事后墨圳同她道歉,说自己喝高了,请她吃饭赔罪。后来那一夜又变成了一群人的狂欢派对,疯到半夜才回家。
若要问她恨不恨路遥遥,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扪心自问,路遥遥待她不错。可路遥遥心思太单纯,越是天真的人,就越容易在无意中伤害到其他人。她曾经想过,路遥遥是故意用裙子去蹭颜料的。但路遥遥根本不懂得怎么去说谎,她的话是真是假一眼就能看穿。偏偏所有人都不信,一致认为是她嫉妒姐姐。
那么是恨谁呢?徐忠毅?路永晋?徐天芝?
谈不上恨吧,从不满,到愤怒,最后已经看淡,是什么都无所谓了。有一点她一直不愿承认,她心底还是有期待的,期待能够被他们注意到,哪怕是一点点。所以才会在路遥遥去世的最初,被他们宠得找不到北。
路遥遥是在十一月初去世的,那时候路漫漫已经搬出来住了。路遥遥祭日那天,到了下午四点,手机上没有任何来电和短信,她以为家人都不去扫墓,不是不愿去,是不敢,怕触景生情。
她一个人开车到了公墓,在停车场看见了徐忠毅专属的那辆车,红字打头的车牌,她不会认错。
她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往上走了百来级阶梯,便到了路遥遥的坟前。一排身着黑色衣裤的人站在墓碑前,她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她知道,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人——路遥遥。

 

第444章

“Pardon?”修远敲击键盘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站在桌前的路漫漫,“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
“理由呢?”
“我要结婚了。”她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一枚钻戒。
灯光的照射下,钻石反射出的光芒刺向他的眼睛,仿佛在嘲笑他作为失败者的狼狈。他敛了敛神色,声音依旧平稳,“我说过,这些事情我来处理。”
她笑:“是,我相信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Alex一定能解决这些问题,而且不费吹灰之力。可是你问过我愿意吗?”
修远眼睛一眯,道:“什么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将练习了一晚上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你想演痴男怨女的戏码,我可不乐意奉陪。我不想为了区区一个Alex,闹得众叛亲离。亲爱的你知道吗,我跟陆慕在一起,我家就可以在巴黎开第二间珠宝店了,女人都热爱钻石,你知道的。而如果是你…”她如葱白一般的食指指向他,“我将什么都没有。”
“我不喜欢你说这样的话。”他知道她在故意气他,尽管他不知道原因。
他笃定的姿态,让她有些泄气。这样的话都不能让他放弃,那要怎样才行呢?说不爱他,这样的话她无从开口,她骗不了自己的心。说她爱上了陆慕,他估计也不会相信吧。
最初认识他到现在,他展现出来的永远是自信的一面,举手投足间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概。公司里的人叫她路女王,可在她的心里,修远才是王一般的存在。
她想告诉他,她跟陆慕只是假结婚,之后一定会离婚的。她还想告诉他,陆慕一直爱着她死去的姐姐路遥遥,她不过是替身而已。
但她没有勇气,她无法心平气和地跟任何人谈论路遥遥,路遥遥是她的一块无法根治的心病。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是来通知你的。”她努力表现得轻松一些,耸了耸肩,“我们分手了,就这样。”
路漫漫刚把门合上,便听见办公室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透过门缝泄露了出来。她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把门带上。
一转身,发现每个人都惊讶地看着她。
“看着我就有灵感了吗?YK的那份单子还要不要了。”她凉凉地目光一扫而过,踩着细高跟向前走,到某个隔间前停了下来,“从今天起,你去B组。”
“Mandy,我——”
“刚才你说什么来着?Alex跟Mandy闹翻了,你要转组?”
男人急得满头大汗,拼命摇头否认:“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给你一分钟,告诉我你想表达什么。”
“我…我…”
“OK。”路漫漫把手一摊,勾着唇笑,“恭喜你,你是B组的人了!Alex在向你招手哦,祝你们幸福!还有谁要去B组的吗?Alex资历脾气什么的都比Mandy好多了,跟着他能接大case哦!”
办公间里二十来个人齐刷刷地把头埋了下去,只留给路漫漫一个后脑勺。瞎子都能看出来路漫漫心情不好,她笑得越是灿烂,就越是喜欢整人,他们可不想伸头去找骂。
午休时间,Susan闻讯过来找路漫漫,路漫漫抱着暖水袋懒洋洋地窝在宽大的皮椅里,抬眼看她。
“亲爱的,你又吃火药了?”
“我吃了一吨手榴弹。”路漫漫继续闭上了眼。
“听说你跟Alex吵架了?怎么了又,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哦,昨天,昨天怎么了?昨天我跟陆慕去试婚纱来着。”
Susan一脸坏笑地凑近她,说:“我可都听见了。昨天我上楼去找你,你肯定不知道休息室隔音不好。”
“Stop!”路漫漫倏地睁开眼,又气又羞地瞪着Susan,“你听错了。”
“哪有,我还录音了呢,给你听听啊。”Susan拿出手机,好似真的在翻找文件。
路漫漫吓傻了,暖水袋一扔,跳起来去抢手机。
“骗你的,没录到。”Susan给她看文件列表,依旧是原来的那些。
路漫漫放心地舒了口气,昨天是太想念修远了,在他的挑/逗怂恿之下竟然就在人家的休息室…在这方面她还是比较羞涩的,但这次不知怎么,估计是情感爆发了,不自觉地就叫了出来。时候还被修远笑,说声音跟杀猪似的,还不如静音。
“那些录音你还留着啊。”路漫漫话锋一转,说起了另一件事。
Susan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低头垂眸,忽然淡淡地笑了:“他问我,还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邵立钦?”
“嗯。”Susan点点头。
“他来找你复合?”
“他离婚了。”
“你答应了?”
Susan跟路漫漫对视了一秒,心虚地低下头。
“你怎么不等领证了再告诉我呀?”路漫漫好气又好笑,邵立钦的魅力究竟大到什么地步,能让Susan一而再再而三地扑上去?
“我这不是在告诉你吗。”
“我可不想再看见你哭的样子,我真的心疼到家了,你知道我看见我送你的化妆品糊了你一脸时我的心情吗?暴殄天物啊亲爱的,我真心疼我的化妆品。”
Susan无言以对,邵立钦就是她命中的劫难。即使他先负了她,陪在其他女人的身侧,可这么多年下来,只要他勾勾手指,她还是会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捧着一颗心任他处置。
她也以为只要时间够长,足以让她忘记他的模样。但她错了。
时间是个庸医,却自称包治百病。
Susan小声说:“你别说了。”
“乔萌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被一个男人耍成这样!邵立钦玩儿你呢,别理他,改天给你介绍个好男人。”
“那陆慕呢?Alex呢?你比我有出息到哪里去?”Susan想也没想,就把这句话吼了回去。
路漫漫愣住了,半张着嘴,开开合合了好几次,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Susan闭了闭眼,向她道歉。
“Sorry,我不是故意的。”
路漫漫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说的对,我比你还没出息。”
Susan死心塌地地爱着邵立钦,即使被辜负,多年来依旧深爱着。Susan没有错,只是爱错了人。
那么她呢?
她爱着修远,却要跟陆慕结婚。她胆小如鼠,不敢告诉修远实情,不想将已愈合的伤口再次挖开,她的心承受不起。
所以说,她才是爱情里那个忘恩负义的人。陆慕也是。
陆慕爱的分明是路遥遥,至少曾经是,很爱很爱。爱到在她车祸离去之后,找了她的孪生妹妹做替代品,继续好好地爱“她”。
两个心中都藏有另外的人,为什么偏偏要结合在一起呢?
“Mandy,你为什么一定要跟陆慕结婚?”Susan想了很久,还是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她十分不解,论人品、相貌、家室,Alex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爱路漫漫,路漫漫也爱他。
为什么要跟陆慕结婚呢?路漫漫她自己也不知道,全家人都逼着她要跟陆慕结婚,逼着她不能跟修远有联系。就连昨天…徐天芝在电话里哭着求她,跟陆慕结婚吧,不然他们家就完蛋了。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徐天芝,用近乎祈求地声音同她说话。
“你别问了,我不想说。”
“我帮你告诉Alex,Alex一定会有办法的。”Susan说着转身就走。
路漫漫喊住她,有些着急地说:“别去,不要告诉他!”
“Why?”
“总之别告诉他,算我求你。”
Susan第一次听见路漫漫示弱的话,呆在原地。
路漫漫笑了笑,说:“我刚才的话你别在意啊,邵立钦什么的,喜欢就上呗,反正他现在是单身,刑警什么的,制服诱惑帅惨了。离过婚的男人十分抢手的,到时候又被其他的女人捷足先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你…”
“亲爱的,我要睡午觉了,你知道我睡觉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扰了,所以,快回你的人事部去吧,听说Anna割了个双眼皮,你再不去的话她找不到人炫耀,又要跑楼上去祸害风投的那帮小男生了。”
Susan翻了个白眼,抓起桌上的被子仰头灌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一脸嫌弃地说:“怎么是牛奶?!”
“木瓜牛奶,挺好喝的。”
“你不是非拿铁不喝的吗?”
“女人都是善变的,今天喜欢的,明天就有可能列入黑名单。”
“啧啧,口味变化这么快,我会以为你怀孕了的。”
“我怎么可能——”路漫漫的话戛然而止,秀眉紧拧,抿着唇不说话。
“你该不会真的怀孕了吧!”Susan捂着嘴,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第445章

拿到检查结果的那一刻,路漫漫有些恍惚,那个小黑点…就是她和修远的孩子?明明才跟黄豆一般大小,几个月之后,真的能长成可爱的婴儿吗?
Susan问:“有什么打算?”
她想也没想就回答说:“打掉。”
Susan信以为真,给吓出了一身冷汗,盯着她的脸细细看了许久,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暗自舒了口气。她掏出手机就要给修远打电话,被路漫漫拦住了。
“别告诉他,是不是他的还不一定呢。”
“难道是陆慕的?”Susan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剧情怎么这么发展了?难道路漫漫背叛了Alex,和陆慕在一起了?
“你脖子上那玩意儿是装饰品吗?如果是的话那也太丑了。”
“…”
从医院出来,路漫漫拖着Susan进商场,把高跟鞋换成了软底皮鞋。普普通通的样式,简洁的浅咖色,跟广场上跳舞的大妈穿的差不多。她撇撇嘴,刷了卡。
Susan拿手机拍她的脚,被她抓了个现行。
“这么老气的鞋子你也要拍?”
“不不不,亲爱的,我觉得你穿什么都是最漂亮的!”
路漫漫签好字,转头冲Susan笑:“如果不是知道你对邵立钦余情未了,我还真以为你爱上我了呢,这么丑的鞋都能夸得天花乱坠,如果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你一样,肯定没有人会被甩。”
Susan只请了早上的假,陪路漫漫做完检查,又逛了商场之后,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她还约了邵立钦吃午饭,从商场出来拦了辆的士就走了。
路漫漫一个人在商场里溜达了好几圈,最后走到了母婴专柜。
她还真是迟钝,经期迟来了这么久都没注意,整天的犯困也以为是正常的春困。前几天发烧的时候,幸好医生只给她做了物理降温,她从小身体底子好,恢复得很快,要是医生给她用了什么药,说不定会对宝宝造成伤害。
到了下午,她把调了静音的手机从包里拿出来,赫然有二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陆慕的。
想起之前杨束在电话里告诉她的事,她更觉得陆慕卑鄙。把她当作路遥遥的替身还不算,竟然还用下三滥的手段,威逼利诱。她何德何能,值得他这么做?
**
“我怀孕了。”
“怀孕了?”路永晋喝茶的手一顿,抬眼和对座同样惊讶的徐天芝相视一眼,一丝笑爬上眼底,“那不挺好的吗?”
徐天芝听闻女儿怀孕了,喜悦的心情难以言表,连忙抢过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路漫漫说:“漫漫怀孕了?几个月了?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当妈的就是啰嗦!”路永晋哈哈大笑,“这孩子还跟陆慕置气,这下孩子都有了该没话说了吧?赶紧把婚结了!”
路漫漫听见陆慕的名字,心下冷笑。看来父母真是被陆慕洗脑了呢,即使现在没了路遥遥,但路遥遥曾经的男人依旧有那样的本事,把他们夫妻逗得开怀大笑。
“抱歉,让你们失望了,我怀的是Alex的孩子,啊对了,Alex就是修远。”
“修远的孩子?”徐天芝一愣。
果不其然,路永晋听见后,拍着桌子怒吼:“谁的孩子让她再给我说一遍!我警告过她不要跟修家扯上关系,她怎么就是不听!要是陆慕…要是陆慕…让她把孩子打掉!”
“漫漫,你听话,咱们家跟修家不能有关系,你把孩子打掉吧,啊?”徐天芝也劝着,路修两家的秘密,实在是难以启齿。
路永晋的怒骂声还在继续,路漫漫却没有听的心思了。她早就知道会这样,所以,在打这个电话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一无所有的准备了。
不知该说路永晋是胆小还是无能,竟然会被陆慕牵着鼻子走。还有路遥遥,用轰轰烈烈的方式离开了人世,给他们留下了一个难以解决的烂摊子。
听杨束说完那件事的时候,她根本不相信。像天鹅一样骄傲的芭蕾小公主,怎么会喜欢上修临南呢?
也是到了这时,她才恍然大悟,初次见到修临南时,他为什么会露出那样温柔的神情,那分明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原来,是因为她的那张脸,那张和路遥遥一样的脸。
她没想到,从小循规蹈矩的路遥遥,竟然会爱上有夫之妇,更惊讶的是,修临南动过跟覃明芳离婚的念头。她不敢想是不是为了路遥遥。修临南年纪跟路永晋差不多大,但看起来要年轻许多,不像五十岁的人,可也是相差了二十几岁呀!
修临南跟路遥遥,这怎么可能呢?
怪不得路永晋让他跟修远分手,不让她跟修家的人有任何联系。如果她不跟陆慕结婚,陆慕就把路遥遥跟修临南的事情捅出去,到时候,修家、路家…
她不知道陆慕手中有多少把柄,即使没有,这样的消息一旦透露出去,流言会是杀伤力更强的武器。修临南的仕途必然受阻,路家的股票也会下跌。还有徐家,徐忠毅用血汗换来的成就,难道就被这么毁掉?
她不是不怕,只是在赌。
赌陆慕对路遥遥的爱。
她相信陆慕依旧爱着路遥遥,不然不会想出找替身这样啼笑皆非的下策。既然他还爱着,就不会这么对路遥遥的家人,他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失了理智。
四点多的时候,路漫漫回了徐家。
徐忠毅午觉刚醒,保姆才扶着他坐到沙发上,路漫漫就进来了。上次两爷孙闹得不愉快后,一直都没有再说过话,因此徐忠毅见着她回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外公,我有话跟你说。”
徐忠毅哼了一声,不说话,头扭到一边,像极了闹别扭的小孩子。
路漫漫看了保姆一眼,保姆自觉地避开了,偌大的客厅只剩他们二人,安静得可以听见落地钟“滴答”的声音。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不会结婚的,不管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跟我断绝关系不认我这个外孙女也好,我都不会结婚。”
徐忠毅当即瞪大了眼睛,张嘴就要骂她。
她轻笑一声:“外公你别急着生气,为了我不值得的,如果是路遥遥说出这样的话,你才应该惊讶。我说这样的话,不是很正常嘛?我从小就不是个安分的主。我跟我爸妈也是这么说的,这个婚,我不会结的。.不管陆慕用什么威胁了你们,请不要牺牲我。”
“谁告诉你的?”没有想象中的盛怒,徐忠毅面色凝重,两眼直视着路漫漫。
“告诉我什么?”路漫漫笑。
“什么威胁不威胁的,陆慕为人好,长得又俊,配你哪儿不好了?”
“这么好的人,不是应该配路遥遥吗?”
徐忠毅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声音里带着几丝颤抖,“你都知道了什么!”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
“澈哥,你就告诉我嘛,好不好?”
路漫漫已经缠了宋之澈一个小时,软的硬的都试过了,可宋之澈油盐不进,半句话都套不出来。她索性耍起了无赖,像以前在英国时的每一次,她跟江泽浩吵架了就会去找宋之澈求安慰。
宋之澈见她这样,有些招架不住,连忙举手投降,“Mandy,我没什么可说的,我知道的你都知道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敢说你不知道陆慕和遥遥的事儿?”
路漫漫摊手:“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你还想知道什么。”
“修临南。”
宋之澈吸了口烟,慢慢地吐出来,在白色的烟雾中淡淡地笑了下,说:“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我想不明白。”
“哦?怎么想不明白了?郎情妾意,不过如此。”
“比你大二十岁的女人你硬得起来?”路漫漫翻了个白眼。
“…”
“我只是在想,遥遥的车祸跟修临南有没有关系?”
宋之澈含着烟,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说:“你担心遥遥的死真的跟修临南有关系,那样你跟Alex就无法在一起了。”
迟疑了一会儿,路漫漫还是点了头。
说她自私也好,她担心的的确只有这个问题。明明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被牵扯进来,把它搅乱得复杂无比?
“我帮你问问。”宋之澈拿着电话走出了包厢。
在车里呆坐了半小时,路漫漫终于把所有的事情都消化完毕。来不及惊讶和感叹,她趁着勇气还未消散,拨出了刚刚拿到的号码。
过了十几秒,电话被人接了起来。
“伯父您好,我是路漫漫,修远的女朋友。”

第46章

修临南五十几岁的人了,保养得极好,皮肤上的皱纹和斑点几乎没有,除了笑起来时堆积的一圈圈法令纹外,没有丝毫衰老的迹象。
二十年后的修远,也该是这番模样吧。
“漫漫?”
“抱歉,我走神了,您想喝什么?”路漫漫歉意一笑,招来侍者点单。
“一杯温水,谢谢。”对上路漫漫略带惊讶的目光,修临南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习惯喝茶。”
路漫漫约的地方是咖啡馆,她尴尬地笑了笑。当时神经绷得太紧了,忘了约的对象时修临南,就把地点选在了咖啡厅,这也是个下意识的行为。早知道就去茶座了,还能讨好讨好未来公公。
“你好久没来我家了,还以为跟小远吵架了呢。”
“没有,最近挺忙的。”
“那就好,什么时候跟小远再回来一趟?看你好像挺喜欢覃姨做的虾黄豆腐,什么时候再来吃。”
修临南笑得和蔼,两人坐在一起,像是带着女儿出来的慈父。路漫漫忽然不确定了,修临南这样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当真会喜欢上小自己二十岁的小姑娘?
修临南见她好像有问题要问,便直接说:“有话就说吧。”
得到了这句话,她的胆子也大了些。虽然修临南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和慈祥,她还是不敢看他的眼睛,怕从里面读出其他的情绪。
“伯父,您认识我姐姐,对吗?”
修临南笑容不减,嘴角的弧度大了些,路漫漫见状,继续说:“我姐姐叫路遥遥,您还记得她吗?”
“记得,当然记得。”
如果不是路漫漫的出现,修临南都快忘记那个小女孩儿了,一头如海藻般柔顺的头发,像弯月一样的双眼,笑起来有一对浅浅的酒窝。
那时他刚调到A市,跟省里的领头者们在度假村开会,全封闭式的会议,一上车所有人的通讯工具都被收了,省长的也不例外。
三天之后,警戒解除,手机归还给了众人,会议还没有结束,但也只剩下简单的部分了,关键事项已经讨论完毕。
那天下午覃明芳来看他,被拦在山下进不来,助理打算替他去接人,他拒绝了,正好吃完午饭,走一会儿可以顺道消消食。
他没有开车,是走路下去的。从酒店门口走出一百米左右后,一辆白色的丰田停在了她的旁边,挂的是本市的车牌,但应该不是来开会的,那些人的车他基本都认识。
“叔叔,要下山吗?”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青春靓丽的面庞。
“是你?”修临南惊讶过后,笑了。
两个月前他从北京出差回来,下飞机后就碰见了路遥遥,她的钱包被人偷了,只剩下放在口袋里的护照和学生证。她找他借钱坐车回家,并且问了号码,说要还钱给他。他认出她的学生证,不是假的,因为修远也在那所学校。他便给了她钱,联系方式也给了,但自然是假的。
没想到,又遇见了。
“你毕业了?”时隔两个月,又见到了她。若不是没回英国,就是去而复返了。
路遥遥不熟悉国内的车,也没有驾照,因着徐忠毅的关系才敢开车出来,但也是慢慢的,她笑了笑,说:“上次回了英国,之后又来了,叔叔,上次还没谢谢您呢,可是怎么那个号码我打不通啊?还想给你还钱呢!”
“不用客气,那次看你都急哭了,丢失的东西找回来了吗?”
“找回来了,我有熟人哦!”路遥遥俏皮一笑。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了一会儿,修临南余光瞥见路边的那道身影,是覃明芳提着一个白色的袋子走了上来。他连忙叫她停住车。
下车前,她还是把两百块钱塞给了修临南,弯着眼睛笑,甜甜地说:“谢谢叔叔,再见!”
修临南刚接过覃明芳手中的东西,覃明芳问他那女孩子是谁,他张口准备回答,只听得一声巨响,再回头时只见那辆白色的车侧翻在地,驾驶室的那半边被挤压到看不出原型。旁边停着酒店的运货车,应该是被那两车撞的。
他还来不及反应,覃明芳生怕惹来麻烦,匆匆拉他离开了原地。
他一直记得路遥遥的笑容,那么明媚,有着年轻女孩专属的朝气。可惜。
“所以…我姐姐跟你,没有…没有…”听完修临南的描述后,路漫漫涩涩地开口,却不能完整地把话说出了。她的脑子太混乱了,每个人告诉她的都不一样,她究竟该听谁的?
“我跟你的姐姐没有其他的关系,仅仅见过两次。我不会骗你,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听说了点事儿…”她不好意思地摇头,想要解释,“但应该是别人弄错了。”
“我知道你听到了什么,既然你提出来了,那么我就好好给你说吧。”修临南微微叹了口气,“前段时间我收到匿名信,大概意思是让我拆散你和小远,不然就把我和你姐姐的事捅出去。当时我不明白,现在你来找我,我算是明白了。”
“有留名字吗?”
修临南失笑:“是匿名信,当然没有名字。”
路漫漫放在桌上的手机拼命地想起来,看见陆慕的名字时,她不禁皱起了眉,第一反应是要挂电话。但想到刚刚得知的事,有些犹豫了,她跟修临南说了声抱歉,拿着手机往外走。
“漫漫?”
“有话快说。”她的语气不好,硬邦邦的。她很想直接质问陆慕为什么要骗她的家人,但还是打算静观其变。
“听说你怀孕了?”
“你也应该听说不是你的。”
陆慕似乎笑了一声,但声音太小,又像是在叹气,“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
“你真是把‘明知故问’四个字表演得淋漓尽致。”
“我以为时间长了,你会慢慢接受我。”
“停,我知道你喜欢的是Sally,别在我面前装情深。还有,我不会嫁给你的,你想捅秘密还是把路老头的公司搞破产,随你的便!”
“我给你爸爸说了,我们的婚礼取消。”
“什么?”路漫漫以为自己听错了,陆慕说了什么,取消婚约?
“对不起,我承认一开始我是拿你当Sally的替身,最初的时候我根本无法压制对Sally的思念,但是你不愿和我在一起,我才想出那样的办法。Sorry!”两边都沉默了好久,他忽然笑了,“其实你们一点也不像,Sally像个小孩子,需要人保护。而你,是让人想要被保护的。”
路漫漫一愣:“什么意思?”
“就这样吧,祝你和Alex幸福。对了,我告诉他你怀孕了。”
对于陆慕的转变,路漫漫一直回不过神来,知道迷迷糊糊地跟修临南到了修家,躺在修远的床上时,才理出一些头绪。
所以说,修远现在知道她怀孕了,或许还知道她跟陆慕已经over了,不不不,她跟陆慕就没开始过。所以她跟Alex,现在没有阻碍了?
想着想着,她很快就睡着了,是被脸上冰凉的触感弄醒的。
睁开眼,是修远放大许多倍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一层暖黄的光,卷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落下一片阴影。
烦心事全都没了,她心情大好,扬起唇想笑,展开到一半的笑容被他冷冰冰的话语给压了回去。
“醒了就回去吧,我家要开饭了。”
“我饿。”
他原本是半蹲着的,现在站了起来,没看她,抬手把大灯打开,转身就要走,却被她拉住了衣袖。
“Alex,I’m hungry!”她这几天没胃口,睡了一觉醒来,身上没什么力气,语气也是难得的柔和。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是把她的手拉下去了,偏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我送你回去。”
“你爸爸叫我过来吃饭的。”
“我送你回去。”
“Why!”她惊讶地叫出声,修远今天怎么这么别扭,吃错药了?还是说…她说分手惹他生气了?哎,不过想想也是,她话说得那么难听。她从没哄过什么人,看来得哄哄他。“我不想回去,今晚住这里,OK?你知道我身体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他眯着眼睛回头,嘴角似乎有些笑容,“那你该回家找陆慕,不应该来找我。”
路漫漫一下就火了,把枕头往他身上一砸,说:“我怀孕了你知不知道,你赶我回家是什么意思!”
“恭喜你怀孕了,你应该回家找孩子他爸,而不是来找前任叙旧。”
“你说什么?”
“我说得不够明白吗?那我再说一遍——”
“我怀的是你的孩子!”
修远待在原地,显然被路漫漫的话吓了一跳。他的孩子?她怀的是…他的孩子?所以说,陆慕骗了他!
“Sorry,亲爱的,我想我被人捉弄了。”见她下床要跑,他连忙抱住她,把她箍在怀里,“陆慕告诉我你怀孕了,是他的孩子,所以你才会要跟我分手,抱歉,我太不理智了,才会轻信他的话。”
“果真是陆慕!”她就知道陆慕没安好心,挂电话之前陆慕笑的那一声,听着就觉得不太对劲,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两人的角色瞬间掉了个个,变成路漫漫不高兴,修远在旁边哄着了。傻到以为女朋友怀了别人的孩子,这样的事情,能容忍吗?当然不能!
“漫漫喜欢吃什么?下次我去做,孕妇得好好养着!”覃明芳看出端倪,说着缓和气氛的话。
“虾黄豆腐就不错。”
修远不动声色地给她盛了一勺。
“小远。”修临南叫他。
“父亲。”
“找个时间跟漫漫的爸妈把日子定了吧。”
路漫漫装作没听见,低着头专心对付碗里的饭菜。修远握着筷子不说话,把目光转向了路漫漫,小声说:“漫漫,你说呢?”
“漫漫?”修临南见她没反应,叫她。
她抬头,轻描淡写地说:“都行。”
“听说他们都在国外,什么时候方便?”
“他们生意挺轻松的,都有时间。”
“那就下周六!”修临南露出慈爱的笑容。
咬着筷子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修筱彤忽然说:“哥哥,我今天在垃圾桶里捡到一个东西。”
修远目光冷冷地扫过她,她果真闭嘴了。可路漫漫的好奇性却被提起来了,问修筱彤:“什么东西?”
“哥哥不让我说。”修筱彤怯怯地看着修远。
路漫漫斜着眼睨了修远一眼,向修筱彤保证:“他不敢怎么样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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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路漫漫枕在修远的胸膛上,昏昏欲睡之际,被他的手机吵醒了。
“Sorry。”他道歉。
睡不着了,她索性同他说起了话。
“亲爱的,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名字是天作之合呀?”
“路漫漫其修远兮?”他低笑,胸腔跟着在微微震颤,“还是骑马的骑?”
他说着就要把她压在身下,被她拦住。
“虽然我很讨厌,但我还是想偶尔散发一下我的文艺气息。当然是,路漫漫,修远相伴!”说完,她打了个响指。
“嗯,我会陪着你的。”他关掉台灯,把她的头挪到枕头上,“很晚了,以后你十点以前必须睡觉。”
“等等,我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
“你扔在垃圾桶里的东西。”
“睡觉。”他把她的脑袋按回枕头上,翻身下床。
第二天醒来,路漫漫伸了个懒腰,揉眼睛的时候被什么东西划到了额头。她举着右手到眼前一看,无名指上闪亮的一圈银白色,上面点缀着一粒闪耀的钻石。
路漫漫,修远相伴,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