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来之后,也不向王皇后行礼,而是盯着一旁的谢荣华仔细的打量着。直到谢荣华的眼角瞟到他,他才有所收敛。
“你就是当众羞辱第一美人的骄阳郡主?”小屁孩儿挺直腰背,像个小大人一样,抬起头来对谢荣华说道。
“九弟,不得无礼。”紧随着九皇子身后进来,身材修长,容貌俊朗的翩翩少年及时的打住他的话,露出和煦的笑容朝着谢荣华点了点头。
他上前一步,推了九皇子一把,道:“还不快给母后请安?”
九皇子对这个哥哥有着无比的崇拜,自然什么都听他的。撇下一肚子的疑问,侧过身去朝着皇后娘娘跪了下去。“儿臣给母后请安。”
“免了免了,快些起来吧。”对于自己拼了命生下来的小儿子,王皇后是百般宠爱,舍不得他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这不,膝盖还没碰到地呢,就让宫女将他扶了起来。
身为兄长的四皇子楚昀欢规矩的行了跪拜礼,脸上仍旧是笑意盈盈。“儿臣请母后安。母后今儿个的气色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王皇后将两个儿子招到身边,眼里满满的都是溺爱。“你骄阳表妹进宫来看望母后,母后自然是极高兴的。”
谢荣华被点名,这才不紧不慢的起身,朝着两位皇子福了福身。“骄阳见过四皇子殿下,九皇子殿下。”
“又不是什么外人,何须这般见外?”
“表妹有礼了。”
王皇后和四皇子皆以平易近人的姿态相待,唯有九皇子装模作样的摆出皇子的身份,受了她的礼。“恩,起来吧。”
王皇后睨了小儿子一眼,对谢荣华说道:“你表弟被宠坏了,性子顽劣,他这是跟你开玩笑呢。”
说完,还给了楚昀祺一个警告的眼神,让他不要乱说话。
九皇子有些委屈的嘟了嘟嘴,没再吭声。
“骄阳,坐啊。”王皇后缓和了气氛,忙招呼几个小辈去了偏殿,又吩咐宫女将午膳传了进来。
谢荣华从来都不会委屈了自己,便从善如流的在皇后娘娘的左手边坐了下来,楚昀欢和楚昀祺则分别在王皇后的右侧入座。
与印象中相差无几,四皇子楚昀欢仍旧性格开朗,洒脱不羁,时常妙语连珠,逗得皇后娘娘笑不离口。对弟弟慈爱,照顾得无微不至。对自己这个表妹,也是体贴入微,当真如前世一般温文如玉,谦谦君子。
但同样的,谢荣华也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无数的算计和虚情假意。
不动声色的压低眼帘,谢荣华将心思全都放在了一道道宫廷美食上,时辰倒也不难挨。在此期间,王皇后一再的引导着谢荣华说话,更是将四皇子楚昀欢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可惜谢荣华一直含笑不语,并未出现她预料中的含羞带怯情窦初开。
用过午膳,谢荣华便起身告辞。
王皇后也知道有些事情急不来,便派心腹宫女客客气气的将她送出了宫。
“欢儿,你觉得骄阳郡主如何?”送走了谢荣华,王皇后顿时露出疲态,早已不复先前的殷切热诚。
楚昀欢抿了抿嘴,不忍让皇后伤心,只得说出违心的话来敷衍道:“骄阳挺好的啊,知分寸,明事理,个性是直了一些,但也没什么坏心思。”
王皇后听了直点头。“母后的看法跟你一样。你父皇对她的欣赏还不止如此,据说有时候连朝堂的事儿都爱拿出来跟她说道,说她是难得的奇才。若是身为男儿身,必定乃国家栋梁,于大齐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楚昀欢似是认真的聆听着,心底却带了一丝不屑。不过是个闺阁女儿家,能有多少本事?即便是偶然几句妙语,怕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父皇宠爱皇姑姑,连带的对骄阳也高看几分也是人之常情。若说她真的有什么过人的本领,怕是有些实言过其实了。
王皇后唠唠叨叨的说了很多,最后语重心长的拉着长子的手,说道:“你父皇嘱意她做太子妃,将来好辅佐未来天子。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无论消息真假与否,那些个觊觎太子之位的人都会伺机而动。你必须赶在他们前面获取她的芳心,让她对你死心塌地。等娶了她,便尘埃落定。这太子之位,就是我儿的囊中之物,也不枉母后这么多年费尽心思为你筹谋。”
“是,儿臣知道了。”楚昀欢嘴上回答的肯定,但心中难免觉得委屈。
骄阳郡主长得还算清丽可人,背后又有皇姑姑和御林军统领这两大势力,可到底跟倾国倾城的美人相去甚远。温柔小意柔弱无骨的娇娘子,岂不比那凶悍霸道的女人可爱多了?楚昀欢只要一想起谢荣华当众掌掴韩芊芊的事情,眉头就不由自主的挤在了一起。
见儿子露出勉强之色,王皇后又补充道:“母后知道,你喜欢温柔娴淑的女子。等娶了骄阳郡主,入主东宫,你只用给她一个正妃之位和正室该有的尊重便够了。至于如花美眷,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不过委屈一时罢了。”
听了王皇后的劝导,楚昀欢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还是母后心疼儿臣。刚才瞧着母后对她的态度,还以为喜欢她多过儿臣呢!”
王皇后娇嗔的睨了他一眼,道:“她怎能跟我儿相比。虽说是表亲,可到底还是隔了一层肚皮。你可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大齐正经嫡出的皇子。”
说起这嫡出二字,楚昀欢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前不久宁王府的赏花宴上,听说突然冒出了一个什么皇长子。
他活了十几年,可从未听人提起过什么皇长子。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那人还占了嫡长二字。
60 身世之谜不足为惧
“你是说,那个病秧子也参加了赏花宴?”屏退所有宫人,王皇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楚昀欢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早已不复存在。“那么多人在场,应该错不了。只是,都十几年没露面了,为何会突然出现?”
提到那皇长子,王皇后倒没有任何的担忧。“算起来,他也快及冠了。只不过,他在宫里一直都是个禁忌,没人敢提起,生怕触了你父皇的逆鳞。虽说是个可有可无的,但好歹也是上了玉蝶的,亲事还得你父皇说了算。他这时候站出来,想必是想借这一次的赏花宴,让人注意到他罢了。”
王皇后的说辞,楚昀欢却是不敢全信。
若真想要借着由头让父皇看到他,为何不在过年举办宫宴的时候出现,那样岂不是事半功倍?
“你也别多想。他,不会是你的威胁。”王皇后见儿子拧眉,不由安抚道。
“可他毕竟占了嫡长。”楚昀欢不甘心的握紧拳头。
“那又如何?”王皇后不屑的轻哼。“就算是嫡出,可他的命却不好。刚一出世,皇上和苏瑾瑶那个贱人就反目成仇,连带的他也跟着受了冷落,被丢去外族家不闻不问。苏瑾瑶死的时候,皇上也没去看上一眼。她死了这么些年,你可瞧见你父皇伤心难过?并没有!就连她的忌日,你父皇也不曾记得。”
“所以,欢儿,他根本不足为惧。”王皇后红艳艳的嘴唇微微勾起,笑得志得意满。
她才是这后宫中最后的胜利者,不是么?
当年的苏瑾瑶的确是得宠过一段时日,可惜她自个儿不惜福,非得折腾,将那点儿情分都耗尽了。红颜早逝不说,还连累自己的儿子被当成隐形人一般。仔细的回忆了一遍,楚昀欢的确没有见过文昌帝提及元后和她生的那个皇长子,心里稍安。可想着文昌帝到如今也没立太子,他内心仍旧惶惶。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焦虑,王皇后继续说道:“欢儿,你该防着的是文贵妃所生的二皇子,而不是这个活不过二十的病秧子。”
“活不过二十,怎么说?”楚昀欢惊呼,显得有些失态。
王皇后眼眸带笑,压低声音说道:“钦天监在每一位皇子出生的时候,都会卜上一卦。皇长子纵然不得宠,但也依照惯例卜算过,在宫里算不得什么秘密。他虽贵为嫡长,却命中带煞,病魔缠身,活不过及冠之年。”
楚昀欢听了这话,顿时松了口气。“如此,便好。”
“二皇子最得你父皇喜爱,你也该收收性子,多多努力,让你父皇注意到你才好。”想到那个薄情寡义的君王,王皇后心里就十分抑郁。
纵然她育有两个皇子一位公主,稳坐皇后宝座,可论起得宠,尚不及文贵妃那个惯会烟视媚行的女人。
“母后放心,孩儿定不会让您失望。”楚昀欢看似桀骜散漫,无心皇位,其实不过是蒙蔽对手的手段罢了。
他贵为嫡出皇子,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只有傻子,才会舍得放弃那至高无上的权势地位。
从永和宫出来,楚昀欢便将心腹谋士召集起来密探了两个时辰,直到天黑,众人才悄然散去。
辅国公府
“主子,近来有不少的人在打听您的消息,就连宫里的那几位也坐不住了。”一身黑衣,领口处用金线绣着怒放寒梅的年轻男子垂首而立,向端坐在书案前,聚精会神的描画着仕女图的尊贵男子汇报着近来京城的动向。
楚旻宁似是没听见他的话一般,手中的笔都未曾停滞片刻。
黑衣男子知道主子做事的时候不容打扰,便安静的退至一边,不再开口。直到主子画完最后一笔,这才端了温水上前伺候。
“其他的事先放一放,先把朱雀街那边的宅子布置妥当,三日后我要搬过去。”楚旻宁满意的看着桌上的那副美人图,嘴角隐约带笑。
黑衣男子想到主子的为难之处,不免劝解道:“主子现身赏花宴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若是再高调的单独立府,怕是更要惹来猜忌。”
属下的忠心楚旻宁是知道的,可他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更改。“在国公府,很多事情做起来不大方便。我做事有分寸,下去吧。”
黑衣男子恭敬地退下,任何推诿的话都不再说。
轻抚着宣纸上的妙人儿,楚旻宁眸底深处皆是柔情。这一次,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不能再与她错过了。
“我做了些点心,特地过来探望表哥,麻烦小哥帮忙通传一声。”正看得出神,就听见门外传来娇滴滴女子说话的声音。
楚旻宁不自觉的蹙眉,眼底满是肃杀。然后缓缓起身,慢条斯理的将手里的画收好。
“表小姐,主子不在,您请回吧。”门口的侍卫并没有因为女子的和颜悦色而改变态度,依旧不依不挠的将人挡在了外头。
跟随在女子身后的美貌丫鬟听了这个答案,显得有些不悦。“上一次来,你也是这么说的。我家姑娘好心好意的来送东西,却被拒之门外,也太失礼了!”
被称为表小姐的女子轻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喝止丫鬟的无礼。“不要说了。既然表哥不在,那我们改日再来。”
“姑娘…这分明就是借口…”丫鬟很是替主子不平,心中对楚旻宁已然生出了厌恶之心。她家姑娘多么温柔贤淑的一个人,亲自动手做了点心送来,他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连见上一面都不肯。这般没心没肺,着实恼人!
“紫苏,别说了。”女子红了眼眶,转过身急急的离开。她早就知道了结果的不是吗?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看看他的心能硬到什么程度。她都如此低声下气了,他竟然还是无动于衷。果真如外人所说,皇室子弟都是无心之人么?
目送那对主仆远去,负责守门的侍卫才惊觉身后有人。“主子。”
“你做的很好。”楚旻宁木着脸赞了一句。
这种麻烦,能挡就得挡。
61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姑娘快别哭了,一会子去给夫人请安,又得受训了。”叫紫苏的丫鬟递上一方帕子,竭力的劝解着,心中对楚旻宁的厌恶又多了一分。
苏颖柔揉了揉泛红的眼,哽咽道:“我究竟哪里做的不好…他竟这般不理不睬…就算是石头做的心,也早该捂热了。”
“那是他不懂得惜福!”紫苏愤愤的说道。“姑娘何必为了这样一个狼心狗肺之人而伤怀,不值得!”
“可我就是放不下…”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的苏颖柔想到那一直伴随着她长大的回忆,就又落下泪来。
“姑娘…”紫苏劝说无用,只能看着干着急。
“当年,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我早就淹死在池塘里了…”苏颖柔哽咽着回忆着。她只是辅国公府妾室所生的庶女,在府里并不受重视。更有那捧高踩低的下人为了迎合讨好侯夫人,故意轻谩她。她记得,那是一个寒冬。她在花园里玩耍,服侍她的人偷懒躲在院子里的抱夏吃酒闲聊,对她不管不顾。她不小心滑下池塘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就在她双眼翻白,快要窒息的时候,一个十岁的清俊少年和他的随从路过,将奄奄一息的她从池塘里救了起来。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记住了那少年郎的名字,并将他刻在了心上。
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她遇见他的次数只手可数。或许是他性子太过清冷,对府里众人并不热络,甚至称得上冷淡。可她却没有半点儿抱怨,她知道那是他性子使然,并非真的无情。若他真的如那些人私底下说的那般不堪,他也不会多管闲事,救了她不是?也正是这样的信念,支撑着她在各方势力倾轧下努力的活着。
直到今时今日,这个信念动摇了。
“姑娘,容奴婢放肆的说两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强扭的瓜不甜。您就别再执着,忘了他吧!”紫苏服侍了苏颖柔十年,自知自家姑娘的品性配得上更好更有前途更优秀的人。“夫人已经在替姑娘相看人家了,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姑娘您今后可要怎么办?”
姑娘家的名声最为重要,一旦闺誉有损,就很难嫁得好人家了。
“姑娘在府里的日子本就艰难,可不能…”紫苏都有些不忍心往下说了。
苏颖柔的泪珠儿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直往下落。“我醒得…可我就是不甘心…至少,也该当面问个清楚…”
紫苏不忍自家主子继续执迷不悟下去,只得撂下狠话,道:“姑娘…您这又是何必!他活不过及冠之年的…”
“你说什么?!”苏颖柔似是很震惊,一双美目瞪得老大。
“以前怕姑娘听了伤心,奴婢才忍着没说…这事儿,府里私底下都传遍了…说是那人出生之时,钦天监推算过的…钦天监从未出过错…”紫苏狠了狠心,决定不再隐瞒。
苏颖柔似是受了很大的打击,整个身子都抑制不住的抖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在这样…他那么好,不该…老天爷当真不公,不公啊…”
“姑娘,快莫要胡说…”紫苏吓得面色苍白,慌忙的去捂主子的嘴。
古人对鬼神十分敬畏,紫苏也不例外。
“他不该这么短命啊,不该啊…”苏颖柔说着,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骄阳郡主不仅平安无事的从宫里出来,还带了丰厚的赏赐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她当众打了人,居然没被追究?”
“还得了不少的赏赐?”
“完了完了,得罪了骄阳郡主,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安宁公主见宝贝女儿完好无缺的回来,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皇后娘娘可还安好?都说了些什么?”
谢荣华挑重要的答复了几句,最后很直接的问道:“母亲,婚约一说,究竟从何而来?我这辈子除了嫁进皇家,就没别的选择了?”
安宁公主显得有些诧异,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小口,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宫里纵然是铜墙铁壁,但有些流言却并非空穴来风。若不是皇舅舅默许,皇后娘娘又为何会明目张胆的让两位皇子碰巧出现在永和宫?”谢荣华经历过一世,又带着前尘的种种记忆,可有些事情至今都没弄清楚。
比如,她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被内定为太子妃。
难道仅仅是因为皇舅舅对她这个外甥女的爱护?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
安宁公主一向知道这个女儿是个有主见的,头脑也极为聪慧,想必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再加上这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如实的跟她说了。
“的确有这么回事。说起来,那还是我未出嫁之前的事。你皇舅舅年长我许多,一直待我如女儿一般。当年,他与苏皇后尚未决裂,而苏皇后与我亦是感情颇深。那婚约,不过是苏皇后当年的一句玩笑话,可是你皇舅舅却当了真,说将来我若生下女儿,便嫁入皇家,亲上加亲。”说着,安宁公主的眼眶不由得泛红,想来是又想起了那段伤心的往事。
苏皇后这个名字,谢荣华虽然很少听人说起,却也并不陌生。前世,她册封皇后的那一日,便在太庙里看到过那个不起眼的牌位,也曾不解的向宫人问起。尽管只是寥寥数语,却也将那个坚贞富有传奇色彩的女子勾勒出了个大概。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皇舅舅居然还记得当年的约定。看来,他也并非如那些人所说的无情嘛…”谢荣华撇了撇嘴,挑眉道。
安宁公主睨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训诫道:“骄阳,休得胡言乱语,小心隔墙有耳。”
谢荣华知道母亲向来敬重文昌帝,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话头引到了另一件事情上。“母亲,近几日隔壁宅子的动静颇大,不是说没人住么,怎的突然热闹起来了?”
62 夜半箫声隔墙相和
“隔壁住了么?”安宁公主微微有些惊讶,小嘴微张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
谢荣华轻叹一声,她真是问了个蠢问题。她的公主母亲养尊处优惯了,哪里会关注这些个琐碎的小事,便没再吭声。
只是,三天之后的某天夜里。谢荣华洗漱完毕,正准备入睡,隔壁院落却突然传来一阵婉转舒缓的箫声。
“这大半夜的,谁还在吹箫?简直是扰人清梦!”红妆服侍主子十多年,自然极会察言观色。见谢荣华眉头微蹙,便同声共气的抱怨起来。
谢荣华起初的确是觉得有些被打扰的烦闷,可是听了一会儿之后,这种念头就不复存在了。
尽管她琴棋书画不通,可欣赏的能力还是有的。
“箫声虽然低沉,却没有任何悲凉之意。婉转悠扬,气息稳固,倒显得有几分苍凉空旷之感。”
“姑娘聪慧,就算没学过箫,也能品味出其中的内涵来。”红绸一脸崇拜的望着自家主子,心底满满的都是敬佩。
难怪外界传闻,姑娘被今上内定为太子妃。如此才情,的确担得起太子妃这个名号。而且,她家主子也只有全天下最为尊贵之人能够匹配!
“是啊是啊…我们姑娘只是不争,否则这第一才女的名头指不定是谁的呢。”红妆也信誓旦旦的点头附和。
谢荣华轻笑一声,淡淡的瞥了这两个嘴甜的丫头一眼。“去取我的竹笛来。”
“姑娘要竹笛做什么?”红妆不解的问道。
红绸却是给了她一个嗔怪的眼神,道:“姑娘如何吩咐,你照做便是,哪儿来的那么多话。”
红妆吐了吐舌头,朝着谢荣华福了福身,便匆匆的进了里屋。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只墨绿色的竹笛进来。
谢荣华打小就不爱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一类消遣的东西,偶尔兴致来了才会学一些想学的东西。公主溺爱这个唯一的女儿,便也没有强加干涉,任由她自作主张了。这竹笛,也是谢荣华偶然际遇之下,揣摩出来的玩意儿。
兴之所至,谢荣华轻抬手臂,将竹笛送入红润的唇下,就着墙那边的箫声,随着它轻缓的节奏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练习的时日无多,可谢荣华天赋极高,在错了前面几个音之后便能够随心所欲的跟随着那箫声附和了。
箫声低沉婉转,笛声悠扬高亢,两种不同的乐器所发出的声音碰撞在一起,却显得异常的和谐。
“咦…子初,你听?院墙那边有笛声。”作为这宅子的旧主,新主人的至交好友,司徒燕秋踏着月色而来,还未来得及从院墙上下来呢,就被那突然冒出来的笛声给吸引了。
对于这个从来都不走寻常路的好友,楚旻宁只给了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气息不受丝毫的影响。
隔着一道院墙,箫声和笛声纠缠不休,均未有停歇的意思。
“不是说那骄阳郡主刁蛮跋扈,琴棋书画不会,诗词歌赋不通的么?看来传言果然不可信啊!”司徒燕秋一个飞跃,从墙头跳下来,三两步便来到了楚旻宁所在的阁楼上。
毫不客气的喝掉桌子上的一壶茶,司徒燕秋这才慢悠悠的坐下来。“喂,你不会真的喜欢那个刁蛮郡主吧?”
莫非,你当初买下这座宅院,就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司徒燕秋一脸狐疑的望着自个儿好兄弟。
楚旻宁依旧不理不睬,不过却是重新换了首曲子。直到听不到对方的笛声,这才渐渐地收了箫声。
“最近满京城的都在传,说那刁蛮郡主是未来太子妃的人选。莫非,你对那太子之位也心动了?”司徒燕秋直截了当的问道。
楚旻宁有些嫌弃的瞥了一眼被他用过的杯子,重新取了另一只干净的来,自斟自饮了一杯,才开口道:“那婚约,本就是公主与元后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