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绛紫衣袍的男子,正款款的静立在舞台中央,他一手负于身后,而另一只轻垂而下的手,指间则嵌着三枚尚未发出的银针。
见舞台上几名武功高深的保镖瞬间毙命,原本还在围观的宾客,顿时吓的胆颤心惊,片刻功夫,这大厅内的人便散的一个不剩。
而此时,那名叫嚣着想要剁掉颜铭双手的男子,也正痛苦的跪伏在地,轻轻颤抖着。
他的手肘与膝盖处,同样也被扎入了数枚银针。
连澈眼梢轻轻一挑,微扬了下颔,蔑视着这个对他来说,性命如蝼蚁的男子。想到方才这人的一系列行为,他指间嵌着银针的力道,又不禁微微收紧了几分。
他盯向男子眸光中,除了鄙薄与不屑,便只剩寒戾浓沉的肃杀之气。
男子颤颤巍巍的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紫袍男子指间那晃眼炫目的银针。他只觉有湿意正从自己的双腿间缓缓而出。
连澈轻抬手腕,衣袖微动间,一道温婉轻柔的嗓音缓缓从他身后透来,“瑾公子,且慢。”
此时,一名绝美清婉的女子走上了舞台,她关切的问了问颜铭,颜铭则是笑了笑,示意自己无妨。
她回以一记浅笑,随即行至了连澈面前,看了眼伏地的男子,她开口道:“瑾公子,这江知州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莫要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吧,看在陌妍的面上,请你饶过他吧。如今,他也因自己的过失而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连澈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将银针收了起来。关陌妍低头看了看跪伏在地,神色异常痛苦的男子,他的四肢已被银针钉入,已是动弹不得。
朝一旁的伙计渡了记眼色,她示意众人将他搀扶起来,并继续道:“这几日,我正巧要去知州府,倘若问起缘由,我不会说你是在月荷馆以武力争抢一名女子而受伤。”
天音州的百姓人人皆知,这位江大人,对自己儿子的管教,还是颇为严厉的,只是公务甚是繁忙。
待这名男子被伙计七手八脚的抬出大厅后,事件总算是平息了下来,众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此时,池宋等人也都下到了舞台。
颜铭看了眼背对自己而站的紫袍男子,他迈开步子行至男子身后,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岂料,连澈忽然转身,对着他便是一掌袭来。以颜铭此刻的能力,他只能化解连澈的半数招式,仍是有一部分力道,重重的打在了他胸口。
颜铭微倾了身子,猛的朝后踉跄了几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柳璃忙快步跨至了他身旁,扶上了他的手臂,错愕且愤怒的看向了攻击颜铭的紫袍男子。四目相对。
一样清澈如画的眉眼,一样华光轻凝的唇。看着眼前身着一袭绯艳长裙的女子,连澈的目光就如凝滞了般,紧锁着她,久久不曾散去。
她一身艳红如火的衣裙,就如她那日倚在墙角旁流淌而出的鲜血,生生的灼伤刺痛了他的眼。
私盗虎符,罪恶至极。他想杀了眼前这个执拗的女子,以惩罚她的背叛。可终究,他还是舍不得。
以极其惨烈的凌迟之刑处置铃香,看着她痛苦的蜷缩着身子,哀恐嘶心的叫骂,身子因惧怕与痛恨而轻轻颤抖着。他胸中狂烈翻腾的暴怒才有了稍稍的释放。
而从她眼中,他亦读到了浓浓的恨意。
后来从太医口中得知,原来她早已有孕,一个孩子。
竹烟也有着他的孩子。
子嗣,不过是为了延续他的皇朝。
即便是以为她背叛了自己,可当他得知她有孕之后,他竟莫名的想,倘若这个孩子还在,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模样。
可,她死了。
那晚,他抱着她冰凉的身体,和她说话,替她揉搓着小手,不断的给她输送内力,可眼前的女子,却依然冷凉如初。
二十三年来,他的心,第一次有了痛的感觉。
触不到,摸不着。却怎样都逃不掉。
那胸口的窒裂感,如魅影般随行,侵噬着他的日日夜夜。
从那之后,他便寄情于政事,强迫自己来忽略这难受异常的感觉。
在她莫名消失一个半月后,他连夜出宫见了柳嫔。
当天回宫后,他便直接去了竹烟的玉萝宫。抓着她的手,追问当日之事。
竹烟却是噙着泪珠告诉他,那女子是将虎符给了郡主,是自己让郡主不要说。那女子是苏相之女,不也应该同罪斩首吗。
一声孩子的啼哭,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他狠狠的甩开了竹烟的手,转身离开,并下旨不许任何人去玉萝宫。
她怎么会凭空消失,莫非她没有死?但那夜,自己怀中的她,确是已然没了生机。
即便是死,她也只能呆在自己身边。
于是他便暗地里派暗卫全国各地的调查,当他从暗卫处得知,在云瑶府发现了她的踪迹后,当夜他便匆匆召集大臣,将朝中之事安排妥当后。便连夜出宫,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的赶来云瑶府。
如今,他终是再一次见到她了。
这一眼,好似穿透了她的灵魂,看进那千年后,依然交替的轮回和生生不灭的永远。
方才在二层的雅间,这女子虽挽着面纱,可这样的舞蹈,却仍是让他一眼便认出了她。看着这个男子拥着她,介绍他们之间的关系,看着她抚上这个男子的腰身,满眼的担忧。
可现在她,一样的眉眼,看着自己。却不再有深深的爱恋,而是他伤了她身旁那男子后,满眼的错愕与惊怒。
胸中汹涌翻滚的愤怒就要喷薄而出,他想杀了这里所有的人。
连澈的目光瞬间冷寒到了极致,飞快的一转,他瞥向了本应就是死人的颜铭。
手腕猛的扬起,他一阵掌风过去,瞬间将柳璃从颜铭身旁弹了开来。柳璃连连退后了几步,被不远处的关陌妍扶住。
柳璃挣开她的手,刚想冲过去,却又被她再次拽住了手臂,“你疯了?过去便是死。”
因之前与那名闹事男子的保镖打斗了数轮,颜铭的体力已消耗了不少。方才他又被连澈强劲的内力所伤,敏锐的接下他这致命的一招,二人便打斗纠缠在了一起。
连澈的武功很是霸道,且招招致命,不留余地。几轮下来,颜铭已显然有些力不从心,被打的节节败退。
而二人周围的那些物件与木架上的乐器,早已被掌风推散的落了一地。
这紫袍男子,似要狠命的摧毁一切。
眼看颜铭已几乎无从抵挡自己的攻击,连澈猛的将内力提至最高点,准备给他致命的一击。柳璃心中大恸,不顾一切的挣脱了关陌妍的束缚,她用最快的速度冲至了颜铭身前。
双手紧紧抓上了他的肩头,用背脊护在了他身前。她紧紧的阖上眼眸,等待着这一掌的到来。
良久,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袭上她身。
连澈方才准备给颜铭最后一击时,却看到那女子瞬间护在了他身前。下一秒,他将那已聚集内力,顷刻间便要从手中发出的掌风,以反噬的力道,收了回来。
那女子挡在颜铭身前的一刻,这男人看向自己的那一眼,竟是朝着他唇角上扬的一笑。
连澈负手而立,眸光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柳璃正神色忧心扶着颜铭,急急的开口道:“你还好吗?”
颜铭对身旁的女子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连澈静静的凝着眼前的女子。胸口,却在隐隐作痛。一抹甜腥猛的涌上了他的喉间,他咬了咬牙,将带着苦痛的暗涌轻咽而下。
“这便是你所想要的?”他薄唇轻动,隐隐的将所有的殇全数压下。
静默了片刻,连澈眸光仍深凝着那个一身火红的女子,他顿了顿,轻声唤出了两个字,“浅浅。”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无不诧异,这男子是在呼唤谁?
关陌妍眸光直直的看向那个一袭紫袍的男子,淡薄清漠的身影,与昨日那高贵孤傲的模样,相去甚远。
自己所站的这个角度透过去,光线颇暗。她看不清他的眉眼,但那一声轻唤,却是蕴含了不同于他平日里那份淡然之外的情绪。
似乎凝了一份别样的轻柔与宠溺。
柳璃微微一顿,如此沉幽淡凝的嗓音,与自己梦中的声音是一样的。这样的近,却又那么的遥远。
脑海中忽然出现一幅模糊的画面,似乎是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可却依然看不清眉眼,这样宠溺的呼唤,谁是浅浅?
她缓缓转过小脸,目光落向了眼前那个身着紫袍的男子。
略显恍惚的朝前走了几步,她目光紧锁着眼前的男人,一字一顿的开口,“你是谁?”
正文 211211.你终是来了
看着面前女子略显疑惑的眼神,连澈心中一顿,随即目光紧锁着她的眉眼,直直的深凝着,似要将她看透。
带着探究与惊疑,他凝了她半晌,却发现,竟是一无所获。
连澈朝她迈出了步履,想要靠的更近些,可刚踏出一步,便有一枚飞刀朝他袭来,他敏锐的将身子一闪,灵巧的躲过了那枚飞刀的侵袭。
此时颜铭几步上前,用手臂将柳璃朝自己的身旁一揽,随即一转,护在了身后。
瞥了眼连澈,他冷冷开口道:“不知阁下是谁?对于手方才的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但不管因何种原因,你若想置我于死地。请莫要将我的未婚妻子牵扯进来。”
他话音刚落,舞台上的池宋等人便相互交换了眼色。
这苏清浅竟然成了别人尚未过门的妻子,若温玉和成泰以为连澈此番出宫是为那件事。但池宋很清楚,此次出宫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苏清浅。
而听台上这个男人的一番话语,虽与颜铭样貌相若,却对连澈的身份毫不知情。
看着躲在颜铭身后的女子,连澈眸光微敛了几分,未婚妻子,是失忆?还是她故意装作不识自己?她要嫁作他人妇?
那他们之间的种种又算什么?她甚至还有过自己的孩子。
方才在舞台上,她妖娆的舞姿,千般娇柔,极尽艳骨灼媚的风情,却又带了一抹清灵纯暮的气息。
她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就这样展示给旁人看,任台下的男人吆喝呐喊。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究竟还有多少男人。
连澈只觉心中的妒恨已燃到了极致,他衣袖猛的一挥,迅速从腰间抽出了寒铁软剑。
那软剑挑出的刹那,原本柔骨缠绕的形态,瞬间在内力的环护下,剑气如虹。
他眉目一凛,手腕灵活的一转,剑尖便直指颜铭的胸膛,狠狠刺去。
此时,一袭锁链忽的缠上了连澈的剑身,一名男子瞬间出现在了舞台中央,轻功之好,竟是无人察觉。
男子一出手,便化解了连澈凶戾的杀招。随即同他纠缠打斗在一起。
几番交手下来,来人的武功竟与他不相上下,难分伯仲。
而连澈,并未占得多少先机,在与之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索性他便收了剑势,立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同样也停下了打斗的男子。
他身着一袭藏蓝色的衣袍,身形高大魁梧,剑眉入鬓,目如朗星。眉目间隐隐透出了一抹粗犷之气。
他将手中的锁链一收,看了眼颜铭,又看了看连澈,开口道:“这位兄台,究竟是何事要与我这兄弟过不去?”
这开口说话的男子,便是云瑶府金安镖局的镖主,谷云天。
“这里并没有叫浅浅的女子。”颜铭瞥了眼连澈,率先答道。
连澈独自立在舞台中央,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群人,显得颇为孤傲。池宋等人见势,便行至了他身旁,轻声道了句,“主子。”
连澈并未应他,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柳璃。
谷云依刚行至关陌妍身旁站定,便细细的观察着舞台上情景,此时现场的气氛异常尴尬。
那名来意不善的紫袍男子似乎不会轻易罢休,随时都有再次动手的可能。
她只觉这个男子似乎积压了太多的情绪,就要喷薄而出。而这喷薄爆发而出的一切,不仅会灼伤他自己,亦会伤及周遭的旁人。
浅浅?可是苏清浅?这男人和柳姐姐究竟是何种关系?
谷云依咬了咬唇瓣,灵机一动,她轻唤,“柳姐姐。”随即缓缓的挪至了柳璃身旁,装出了一副恹恹的模样。
柳璃侧过小脸望向她,略显诧异的开口,“你怎么过来了?”
谷云依侧着小脸,小手抚上了额际,朝她挤眉弄眼了一番,随后便直直的栽倒在地。
柳璃微微一怔,随即立刻蹲下了身子,用小手推了推她,担心道:“云依,你还好吗?”
方才这女子还好好的,怎么说晕便晕倒了。
关陌妍瞥了眼倒地的谷云依,几步行至了连澈身前,目光凝向了他,“瑾公子,我本是好意邀你来看表演,并介绍谷镖主与你相识。却不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想这其间必定是有什么误会,大家不妨先冷静冷静。倘若再动手,我这月荷馆可是要被拆了。我同颜公子与柳姑娘也是相识的,若你信得过我。待我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后,定会给瑾公子一个交代。”
她话音刚落,一向对妹妹疼爱有加的谷云天已无暇再与连澈继续纠缠下去,他皱了皱眉,开口道:“倘若让我知道是有些人无端故意惹是非,我必定会倾尽全镖局的力量,为我兄弟讨回一介公道。”
他抱起委地的谷云依,头也不回的朝月荷馆内的厢房踏去。
柳璃瞥了眼前方的紫袍男子和他声旁的三人,此时的关陌妍正立在那人的前方,她看不清他的眉眼,但他身旁的几人似乎都在看着自己。
只是,为何那名身着青色衣袍,面如冠玉,神色冷硬的男子,看着自己的眼中,竟是满满的厌恶。
而另外二人,却是诧异错愕的神情。
轻轻收了目光,她向颜铭稍稍示意了一番,便随着谷云天的身影,一道朝月荷馆内行去。
待柳璃走后,关陌妍继续向连澈道:“瑾公子,听你的气息不太均匀。似也有受些许内伤。不如到馆内的厢房调息片刻,我这里有上好的疗伤丹药。”
此时,连澈已恢复了往日清淡凉薄的模样,与方才激恨暴怒之时,判若两人。他眸光缓缓转向身前的女子,薄唇轻动,“不劳关姑娘费心。”
转过身,他径自朝月荷馆的大门踏去。见连澈迈开了步履,池宋等人也迅速的随在了他身后。
关陌妍沉默的立在原地,目光凝向了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优雅有礼,但方才转身的刹那,他的神色却是如此的寂落,疏离。
似乎是无形的隔绝着这世上所有美好与温情,独自在另一个天地,倾散着彻骨的凛寒。
望着那抹萧漠孤傲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处,她忽的生了一丝心痛。他的心,究竟是怎样的?
眸光转向一旁的颜铭,她几步踏至了他身前,关切的开口问道:“你可还好?”
颜铭却似并未听到她的话语,而是直直的将目光落向那紫袍男子已消失不见的大门处,忽的扬声而笑,“你终是来了。”
此时,月荷馆后台的厢房内,柳璃与谷云天正立在床榻旁,关切的看着此时正在被医女诊脉的谷云依。
医女静静的探着她的脉息,却发现她脉象平和,并没有任何的异样。那既如此,便查查她身上是否有伤吧。
医女将指尖从谷云依的手腕处移开,想要拢上她的衣襟,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医女随即转过头,瞥了眼谷云天,“谷镖主,还请你先出去。”
谷云天听得她的言语,大怒,“她是我妹子,我为何要出去?”
“虽说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此时,我想检查下云依小姐的身上是否有伤,需褪去衣物,这男女毕竟有别。”医女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谷云天虽一脸的不悦,却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便恶狠狠的说了句,“若半个时辰后我妹子还未清醒,我便向陌妍讨要了你,给我镖局里的兄弟当填房。”
他转身,径自出了厢房,将雕花木门带上。
医女将小手拢上谷云依的衣襟,刚要解开,床榻上的女子却猛的坐了起身,笑嘻嘻的开口道:“我好了,没事了,不必查了。”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将床榻旁的医女吓的一瞬跌坐在地,而柳璃却是淡淡的瞥了眼她,“你终于舍得醒了?”
谷云依径自下了床榻,小手挽上了她的手臂,朝她一笑,掐媚道:“如何?我聪明吧?”
柳璃撇了撇嘴,恐怕也只有你那大哥才会相信你是真的晕倒。
将手臂轻轻中谷云依掌中抽出,她微垂了眼眸,行至了不远处的软榻旁坐下。
今日之事,来的太过突然。现在情绪放松了下来,她才惊觉,自己全身的力气仿佛在方才便已用尽。
身子疲惫不堪,她如今只想坐下来好好歇息一番,什么都不去想。
谷云依看着在软榻上落座的女子,不禁想到了之前发生的种种。方才在大厅内听到颜哥哥对着众人说,柳姐姐是他的未婚妻子。自己心中竟是生了一抹酸楚与闷堵。
但若那个和颜哥哥在一起的人是柳姐姐,那么她便不会有任何遗憾。
可如今,那个来意不善的紫袍男子,她虽不知道他与柳姐姐之间是何种关系。但她能察觉出,他们之间似乎很亲密。如若是这样,那颜哥哥又将如何?
看着眼前女子微微呆凝的神情,谷云依行至她身旁,蹲下身子,握着她的手开口道:“柳姐姐,方才台上那名紫袍男子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杀气如此之重。颜哥哥差点应他吃了大亏,往后还是莫要再见他为好。我要守在你身边,保护你,若是看见他的话,我们也要闪得远远的。”
她目光直直的探向柳璃的眼,试探性的开口道:“好吗?”
柳璃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淡淡的应了声,“好。”
谷云依如释重负的一笑,随即撅嘴咕哝着抱怨道:“这个关姐姐是怎么了,居然还和这种人交朋友。”
柳璃不语,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那紫袍男子注视自己的目光,令她窒息。好似无助的深陷泥潭般,不能自拔,无法呼吸。
本能促使她想要离这个男子远远的。
从此不再相见,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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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瑶别院。
连澈正静静的倚在厢房内的软榻上,轻阖着眼。他轻抿的薄唇已不再是如往昔那般潋滟流红,而是略略苍白中蕴着一丝干涸。
那轻凝的眉间,则藏着一抹暗殇与浅倦。
池宋正恭敬的立在软榻旁,低着头候着。
方才那场打斗,连澈被自己反噬的力道震伤,温玉已去请郎中,成泰则是奉命吩咐了暗卫一些事后,守在门外。
连澈仍阖着眼眸,淡淡开口,“继续说。”
池宋立刻呈现出了一副想哭的表情,怎么每次到了关键时刻,总是自己。
他看了眼连澈,即刻回禀道:“这金安镖局在创建的七年间,通过部族的暗中扶持,不断的兼并云瑶府的各类小型镖局,吸纳各有所长的江湖人士。直至发展壮大成目前云瑶府最具实力的第一大镖局。因镖局的不断扩大,风生水起。人员也越来越多。镖局便开始为部族提供相应的资金资源。”
轻咽了一口,他继续道:“这颜铭,与谷云天相识数年,交情颇深。可谓是八拜之交。”
说到此处,连澈忽的直起了身子,眸光浅凝,远眺窗外。
池宋见状,并未再继续说下去。
看着窗外在微风中轻摆,弥散着幽香的桂花树,连澈唇角轻凝了几分。
早在颜铭想要带苏清浅离宫的那次,自己便吩咐了暗卫追杀那人,并将他的手脚筋全数挑断,剜去心脏。
可究竟是为何,他竟然还活着。
眸光转向自己腰间的寒铁软剑,忆起这软剑曾被那女子用来剖鱼,他默默的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那个名字。
苏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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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因颜铭受伤,他便未和谷云天回镖局。而是在关陌妍的安排下,在月荷馆的厢房内歇息了一夜。
柳璃与谷云依也留在了月荷馆照顾他。他主要以内伤为主,需静养调理一段时日。
今日一早天未亮,谷云依便拉着柳璃悄悄出了月荷馆。
行在人群尚还未多的街市上,谷云依瞥向一旁的女子,开口问道:“柳姐姐,你说我们买些什么给颜哥哥补补身子,顺便让他解闷?”
柳璃目光凝着前方,并未言语。这丫头一大早拉着自己出来,便是为了给颜铭买东西。左一个颜哥哥,右一个颜哥哥,拉着她兜兜转转了好半天。一会说鹦哥好,一会说围棋好。结果到头来,什么都还没买。
“不如替颜哥哥去求一枚平安符,你送给他,他定会很开心。”谷云依眉目一转,便拽着她朝寺庙的方向而去。行至路上时,二人发现了一名晃晃悠悠的男子在街中踉跄而行,一看便是宿醉归来。
见到两名女子在自己对面而行,他忙凑了过去,“美人。”他一张嘴,便是浓浓的酒醉气息。
目光落向柳璃,他咧嘴一笑,“这不是昨日在月荷馆惊艳一舞的柳姑娘吗。”
谷云依看清男子的容貌后,唇角一扬,戏谑道:“哟,这不是色胆包天的陈唯,陈公子吗。”
男子眼色迷蒙的笑了笑,继续不识趣的开口道:“我爹可是云瑶府有名的盐商。我有的是钱,若是跟了我,绝对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一席语毕,他还极为不雅的打了一个酒嗝。
谷云依眉目一凛,一脚踹上了他的肚腹,男子瞬间便翻倒在地,随即大吼了一声。
霎时,四周忽的闪现出了数名打手。
双方即刻厮打在一起,但谷云依毕竟是一介女子,即便武功再好,也难敌如此多的打手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