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犹豫了片刻,她还是缓步行至了颜铭的厢房门口,推开雕花木门走了进去。
此时的颜铭,正望着自己的掌心失神的发着呆,伤口全数暴露在空气中,并未缠绕纱布。
柳璃将手中顺道带上来的茶壶放至了圆桌上,急急的对他开口道:“都已经化脓了还不小心些。”她清灵如水的嗓音中透了一抹微微的轻责。
颜铭看得身旁女子如此焦急的反应,忽的轻笑,“我是男子,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倒是你,忽然如此激动做什么?”
柳璃瞥了眼他,径自在圆桌旁坐下,随即倒了一杯茶水朝嘴里灌去,可由于茶水过于滚烫,她刚喝了一口,便猛的将水杯放置在了桌上。
小脸则因烫到了口舌而皱成了一团,颜铭见她颇为娇憨的神态,不禁扬声而笑。
雕花木门被人轻缓的推了开来,谷云依正拿着抓好的草药踏了进来。刚一踏入,她便察觉到房内似乎弥散着一丝古怪的气氛。
撇了撇嘴,她并未多想,便拉着柳璃一道给颜铭上药。
入夜后,谷云依被她大哥派人寻了回去,而柳璃则是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厢房。洗漱一番了后,她褪掉绣鞋,爬上了床榻。
躺了半晌,她却是毫无睡意,眸光探向微开的窗栏,她缓缓坐了起身,披上衣袍,套上绣鞋,行至了窗棂前。
手肘撑在窗台上,她抬头望向了稀星点点的天幕,浓沉似海的深幽中,泛着许许星芒,周围似乎还缭绕着淡淡的薄烟之气。
脑海中忽的有了一些模糊的影像,她似乎以前也常常这般遥望天幕。皱了皱眉,她想要回忆更多,却发现脑海中竟是越来越空白。
微叹了口气,她想起了今日容仙的话,心中不觉的动容了几分。柳璃将衣裳穿戴好,出了厢房,向隔壁颜铭的厢房踏去。
行至他房门前,柳璃刚要伸手敲门,雕花木门便从内被拉了开来。颜铭忽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四目相对,二人久久无声。
半晌,他终是打破了沉默,“进来坐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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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殿。
池宋独自候在殿门处,眸光轻探向了殿内的男人。
半月前,连澈秘密出宫,回来后便直接去了玉萝宫。那夜究竟发生了何事,谁也不知道。
翌日,他便下旨,惜妃身子不适,不许任何人随意探访。
从那以后,连澈夜里便经常一个人呆在重华殿,批阅奏折至深夜。就连新妃那处,也不曾再去。
每每宫人前去伺候,都会发现,放置在龙案上的茶点未曾动过一口。
宫内响起了孤幽的打更声,此时已是四更天。
今夜,会有派出去的暗卫回来汇报,而连澈,正在等这次回探的消息。
他每日都是批阅奏折到四更天,然后小憩片刻,五更天上朝。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名暗卫闪现在了重华殿中。
片刻后,池宋听到了里面传来了重重的物件落地声。他一惊,忙快步跨进了殿内,急急的冲到了龙案前。
此时的连澈,正静立于龙案前,案台上所有的东西,都被他掀至了地面。
而他轻垂于身侧的大掌正紧握成拳,悬深似海的眼眸中,那缓缓淌动的眼波,似在狠狠的压抑着什么。
当夜,他便宣旨,秘密召见了温玉,沈相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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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踏入颜铭的厢房,柳璃只觉烛火让房内透着一抹轻暖氤氲的光耀,不媚不烈,却缭绕至极。
圆桌上,正静静的躺着一只埙。她缓步行至圆桌旁,拿起了桌上的埙,埙身上有着精美的雕刻花纹,纹路甚为古怪。但依做工雕刻来看,定是价值不菲的。
“方才隐约听到埙曲,原来是你在吹。”她转过小脸,望向了身旁的男人。
颜铭忙轻声应道:“是否我影响到你歇息了?”
柳璃笑着摆了摆手,否认道:“恰恰相反,今夜似乎难眠。我心中有点闷堵,但你吹的埙曲婉转且悠扬,让我心中的烦闷已渐渐烟消云散。”
“方才在窗边,隐约见你房内的烛火还亮着。我便想你可能还未歇下。”她微低了头,轻轻的眨了眨眸子。
见眼前女子似有拘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颜铭唇角微扬,打趣道:“我要死了。”他清悠如风的嗓音中透了抹微微的笑意。
柳璃心里一惊,忙开口问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你只是手有伤。”
颜铭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一脸认真的应道:“你再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我便会因为想不出逗你开心的办法而愁死。”
柳璃微微一顿,略显错愕的看着他,随即认真的吐出了几个字,“你能再讨厌点吗?”
颜铭却是笑了,弯弯如月的眉眼,在橘色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的轻媚迷离,秋水昭昭。
右手提起桌上的茶壶,他替柳璃倒了一盏茶,推至了她面前。
柳璃看着茶杯,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的手受伤不轻,还能吹埙?”
她话音刚落,颜铭便执起了桌上埙,用指尖轻嵌着移至了唇边。霎时间,便有一支清悠缠绵的曲子盈盈的飘荡而出。
曲音柔灵且空幽,婉转中带着别样的起伏之音。似乎隐隐中能将人的思绪带到千里之外的塞北江南。
柳璃不由的将身子俯在了圆桌上,小手托着腮,眸光悠悠的望着身旁的男人。
她的心,已有多久没这般平静了。
那些记忆,虽是不甚清晰,但她内心的疼痛,却是如此清晰。
但此时此刻,她心底那些莫名的伤痛都已随他悠长的埙曲渐渐消散,离她远去。也许正如他所说的那般,将那些伤痛当做上辈子的记忆,便是最好的方式。
如今,她周围的一切都是新的,新的人生,新的朋友。这样的日子,很好。
一曲吹毕,颜铭侧过脸,望向了身旁的女子,细细的打量着她。柳璃轻阖上眼眸,神色悠然恣意,唇角凝出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颜铭,能再吹一曲吗?”
颜铭轻笑,将埙再次移至了唇边,又一曲清音,开始悠悠的在他灵活的指间荡漾而出。
良久,柳璃忽然一惊,她抬头望向了他的手,那层层叠叠的雪色纱布中,已隐隐的映出了一抹红。
她直起身子,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埙,皱眉道:“你是傻子吗?”
颜铭眼眸直直的望向她关切的目光,毫不避讳的应道:“我想当一辈子的傻子。”
看着眼前男人深幽炙烈的目光,柳璃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海,忽的如小石轻落般,荡漾开了一圈涟漪。
这个生着一副媚惑桃花眼的男子,从未用这样灼热的目光看过自己,那秋水般的双眸中,似乎还轻漾着点点似在压抑的情绪。
可如今的她,实在不想和谁再有过多的牵扯。
柳璃别开眼,轻轻开口道:“夜深了,你好好歇息吧。我不打扰你了。”她不再看他,只是径自转身,朝厢房门口踏去。
颜铭静静的立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离去在自己面前,他垂下头,看着自己受伤的左手,自嘲一笑。
自从她醒来后,身子恢复的一直很快,看上去也是神色悠然,心情愉悦。并未有任何异常。
但是却暗地里死死的守着自己的心,似乎是生怕再轻易遗失给谁。
目光落向自己掌心那一道沁出纱布的鲜红,他轻凝了唇角。
这手伤值得,即便是一次次用药物来让自己的伤更严重,他亦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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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
柳璃正独自一个人在谷府的后院闲晃,一座精致华美的花池正坐落于后院的中央。占地面积还是颇大的。
除此之外,院中各类假山花树,包括石桥凉亭,可谓是应有尽有,毫不逊色与一座小型的皇家园林。
这一切,便足以证明谷家在云瑶的势力和财力,这绝非是一般的首富可以比拟的。
今日清早,颜铭便携了她一道来拜访谷云天,因为谷家乃镖局,所以一入府时,她便瞧见了好些弟子在前院操练,而院落两旁,则是摆满了各类兵器利刃。
颜铭与谷云天甚久未见,加之二人又有重要的事情商议,可能会比较久。怕柳璃觉得无聊,颜铭便让她先去后院独自逛逛,一会让谷云依去陪她。
柳璃此时正伏在花池上方的石桥旁小憩,低头望向下方的清澈的池水中,里面竟是圈养了好些个珍稀的观赏鱼类。
她不禁感叹着谷家实力的雄厚。
谷云依缓步踏入后院,一眼便瞧见了倚在石桥旁的柳璃。方才家中的家丁来传话,说颜铭与柳璃来了府中,大哥说柳姑娘正在后院中等自己,让她赶紧过去。
听得这个消息,她不免心中窃喜了几分,便先去了一趟大哥的书房,想见见颜铭。刚到书房门口,准备踏进去,她便听到了二人的交谈声。
“你还真的看上了那个苏清浅?”谷云天瞥了眼身旁的男人,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颜铭轻垂了眉眼,眸光幽幽,“她如今是柳璃。”
“有什么区别吗?”谷云天皱了皱眉,沉声反问。
“你不要忘记她的身份,她不可能嫁给你。”
谷云依听到二人的对话后,便没了心思。她微低着走,返身朝后院行去。颜哥哥看上了柳姐姐吗?甚至想要娶她为妻?
还是苏清浅?这个女子她是知道的,虽然她们跑江湖的对朝中之事并不关心,但是苏相密谋造反之事却是全国都是知道的,苏清浅乃苏相之女。
之前经过集市的时候,她还无意间看到过皇榜。大概意思便是,苏相密谋造反,被满门抄斩,株九族。其中二女儿苏清洛本为九王爷嫡妃,现在已被褫夺了王妃的封号,贬为伺妾。
这男人犯错,为何要株连家眷,想来也是甚为可怜。
只是为何方才听大哥说颜哥哥想娶柳姐姐时,自己心里却是莫名的生了一丝闷堵。
甩甩头,将那股莫名的情绪甩掉,她快步朝柳璃行去。
柳璃瞥见她正朝自己而来,忙直起身子,向她迎去。
谷云依一手拉上了她微凉的小手,拖着她踏至了凉亭落座。轻轻的凝着身旁这个清瘦却温暖的女子,她唇角不禁微微轻扬了几许。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在她心中,就只有眼前这个唤为柳璃的女子。
清清淡淡却隐隐倾城的容颜,不施粉黛,眼眸晶亮如星。虽然她看上去甚为淡薄素雅,仿若不经世事般。但却有着盈柔温暖的性子。
看似不温不火,却能不经意的轻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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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瑶别院。
一名男子立在院中,径自开口道:“这第一次陪主子出来,怎么就赶上这事,你们谁进去禀告?”
另外二人瞥了眼他,仿佛在说,除了你还有谁?
男子狠狠的瞪了眼二人,“死了我,也跑不了你们。”
听得厢房内传来微微不耐的催促声,男子忙急急的行至了门前,轻缓的推开了雕花木门,朝靠坐在红木椅上的紫袍男子施了个礼。
不等紫袍男子开口,他便率先说道:“主子,方才派出去的暗卫根据之前得到的线索去到了悦来客栈追查。但人已不在了。此时去向暂不明。对方似乎知道我们在暗中调查,跟踪的人也被不明身份的人***扰,暂且失去了目标。”
他本以为会遭到紫袍男子的斥责,却不想,他没有过多的说什么,只是淡淡吩咐道:“继续查。”
男子意会,再次朝他施了一记礼,退出了厢房。
紫袍男子起身,缓缓踱至了窗棂处。眸光轻轻的挑向了窗外的花树。
那夜,他收到了派出去暗卫的秘密回报,在云瑶府发现了苏清浅的踪迹。当夜,他便秘密召集了朝中的重臣,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就马不停蹄的朝云瑶府赶来。
今日刚到,他们便在离城不远处的别院安顿了下来。可如今,一切的讯息暂时都中断了,他微微皱了皱眉。
随着手握茶盏的力道越来越大,那茶盏已教他捏的轻声而碎。白瓷残片正一片片的躺在他掌中,而那越收越拢的力道,却是没有丝毫的停下。
瞬间,鲜红的血便顺着残片的边缘一滴一滴的坠落,而他却似乎并未察觉到,仍是死死的握着,那残片的尖锐已深深的扎入了他的皮肉中。
而他,因用力过大而微微颤抖的手,则似在狠狠的压抑着胸中就要爆裂的情绪。
是谁?竟然能在重华殿把人换走。而这人,竟然还知道自己在追查此事。
正文 208208.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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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璃独立站在一个空旷无际的房子内,四周的景象似真似幻,模糊不清。
她略显惊恐的瞪大了眸子,努力的想要看清周围的一切,却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失了色彩,只剩黑白。
恍惚中,她终是隐约看清自己周围,似乎都是人。而地面,则横陈着数具尸体,一切仍是黑白,但那流淌而出的血,却是鲜红灼眼。
那些人的服饰与妆容,她完全看不清,只有一团一团模糊的影像。而脚边的尸体,却是异常清晰。
全是断肢残骸,几乎没有一具尸身是完整的。而那妖靡浓艳的血水,却是不断的朝她脚下蔓延,直至将她白色的鞋底全数湮没。
原本黑白无色的世界,开始渐渐被鲜红占据,不知不觉中,她已满眼,甚至满身都沾染了血的色彩。
正待她惊惧的想要大喊之际。前方,忽的透来了一抹淡淡的嗓音,她虽听不清那人的吐字,却冥冥中感觉,那是在轻唤自己。
她寻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所有的血红瞬间破开。却发现前方似笼着一层淡淡的薄烟,一直缭绕在那处,久久不曾散去。
又是一声淡淡的嗓音传来,她愈发急切的想要看清迷雾环绕间,那立在人群中央,一袭月白衣袍男子的容颜。
心里一急,柳璃一瞬从梦中醒了过来。
抚了抚眉眼,她缓缓坐了起身,轻轻环顾了一番四周,这里已不是客栈。
昨日,她与颜铭便住进了谷府。
因为方才的梦,她已睡意全无。小手抓起铺展在被衾上的衣裳,她往身上一披,索性套上绣鞋,出了厢房。
来到院中,柳璃径自坐上了花藤下的秋千,轻轻的荡着。
那个场景,近几日总是频频的出现在她梦中。
那名月白衣袍的男子究竟是谁?
自己虽看不清那男子的容颜,可每每见到那场景,听到那模糊的嗓音,却总会让她的心莫名疼痛。
微低了小脸,柳璃木木的盯着自己随秋千而晃动的身子。那梦,让她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她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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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云瑶府天音州的街市上,连澈迈着轻雅的步履,缓步而行。而池宋,温玉与成泰三人则是谨慎的随在他身后。
后面的三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肚子的苦水,无处可倾的模样。方才从悦来客栈出来后,连澈便一路无语。
也没有说要去哪处,此时三人怕斗胆去提议什么,惹来一身麻烦,所以皆是一副小心翼翼却又欲言又止的模样。
方才客栈的掌柜说,确是有一名他们口中描述的女子与一名男子在客栈住了两月有余。这掌柜话音刚落,他们三人便瞬间从连澈身上察觉到了一抹逆袭的寒意。
那掌柜说,柳姑娘身子较弱,很少出房门,基本都是呆在自己的房中。只是到了用膳和服药的时辰,颜公子会将汤药与饭菜亲自送去。
这段日子里,倒是有一男一女时常来探望他们。其他的,便不得而知了。
行在连澈身后的三人,不禁互望了眼,这柳姑娘想必便是苏清浅了,但这位颜公子又是谁?
温玉瞥了眼二人,仿佛在说,是她又如何?我还是那句老话,她配不上主子。
见二人皆不予回应,他再次盯了眼二人,熊样。
几步上前,他贴在连澈身后,开口道:“主子,昨夜收到消息,人果然已到云瑶府。目前已派人盯上,这对接之人,想必绝不会轻易露面。”
连澈微微颔首,淡淡开口,“这事,暂缓片刻也无妨。关于私盐之事却不能再拖。”
“根据目前的调查情况,国内价格紊乱的私盐源头,皆来自于云瑶府,只是这出处,还有待查明。”温玉微低了头,再次汇报道。
连澈远眺向前方,眸光浅凝了几分,淡淡的应了声,“嗯。”
随在他身后的池宋,一眼瞥见了前方一个店肆伸出来的巨大招幌,岑香阁。他眸光一转,忙行至连澈身后,一揖,“主子,前面有一家茶楼,不如去坐坐,顺道可打探一些消息。”
连澈不语,只是将目光落向了那座茶楼,算作默许。
池宋回头扫了二人一眼,仿佛在说,怎样?我这个提议还不错吧?
二人皆无声的横了他一眼,继续朝前走着。
停在岑香阁的门口,连澈眉眼淡淡的将整个楼宇环顾了一遍,便迈开步子,踏了进去。一行人刚进入大厅,便有掌柜热情的迎了上来。
池宋朝他点头示礼,“掌柜的,我们要一间上等的雅间。”
一听这话,掌柜便朝他一揖,“这位大爷,真不好意思,这最后一间上等的雅间已给陌妍姑娘定下了。”
池宋忙从腰间摸出了一锭银子,递至了他面前,“办法总会有的。”
“并不是小人不肯帮忙,这雅间,确实没有了。”掌柜一脸为难的看着他,躬身开口道。
一道温婉如月的女声从二楼的走廊缓缓透来,“看公子等人有些面生,并非本地人。若你们不介意,可以同我一个雅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二楼的雅间的门口,一名女子似是正要进门,却止住脚步转了身。她正浅凝着连澈,容颜绝美,唇角还噙着淡淡的笑意。
一袭浅紫衣裙,映她倾城之颜,不娇不媚,却美得令人心醉。
连澈目光直直的探向她的眼,淡淡应道:“那便打扰了。”
身后的三人不禁微微惊讶了一番,他们实是未想到他会答应的如此干脆。
女子身旁的侍婢乖巧的行至了楼梯口,候着众人上来,随即将他们一道带入了那名女子的雅间。
见才到的一群人便能同关陌妍坐在一个雅间,大厅内的众人无不感叹唏嘘道:“这陌妍姑娘从未主动邀请过谁,今儿可是头一遭。看来这风雅俊美的男子,机会也总比别人多。”
众人收了羡慕的目光,又再次各自的谈聊了开来。
踏入雅间后,连澈,温玉与成泰在关陌妍的对面缓缓落座,而池宋与那名侍婢则是候在了几人身后。
见众人都已坐定,关陌妍便吩咐了身后的侍婢,将自己存在这里的上好茶叶拿出来招待几位。目光将几人环过一遍,她望向了连澈,“这岑香阁的桂茗茶,可是云瑶府有名的。几位是第一次来吗?”她唇角微翘,温温淡淡的道着言语。
“还不知姑娘芳名,如何称呼?”连澈眸色淡淡的凝着她,薄唇轻动。
关陌妍笑了笑,毫不忸怩的应道:“关陌妍。还不知几位如何称呼?”她眸光再次扫过众人,稍稍打量了几许。
“木瑾。”连澈眼梢轻轻一挑,继续道:“这几位是玉扬,宜成与宋黎。”他依次将温玉,成泰与池宋的化名介绍了一番。
关陌妍点了点头,回以温婉的笑意。
雕花木门被人轻缓的推了开来,她的侍婢雅宜端着茶具与糕点踏了进来。
将之搁置在圆桌上,雅宜安静的退至了她身后。
关陌妍径自执起了桌上的茶具,在一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开始亲手为大家沏茶。她烫壶,置茶,温杯等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熟稔,且雅致赏心。
“关姑娘是个懂茶之人。”连澈唇角微翘,淡淡开口。
一旁的雅宜听得他的言语,忙插话道:“那可不。我们家小姐沏的茶,可是万两黄金不换。今日算你们有福气。”
关陌妍皱了皱眉,轻斥道:“你这丫头,在外人面前也这般不知礼数,还不快把茶奉上。”
雅宜立刻噤了声,不再言语,只是乖巧的将茶杯端了起来,正要递给连澈,却教池宋抢先接过,奉至了他手中。
她撇撇嘴,将其余的依次递至了温玉与成泰的手中。
见得如此情形,关陌妍倒是不以为意的轻笑,“这位小哥真是讨人喜欢。”她并未抬头看池宋,只是继续替自己斟着茶水。
连澈执起茶盏移至唇边,品了一口,随即赞道:“次茶乃花溪醉,上万两中,方能精选出一两。”
“瑾公子果是见多识广。能品出这茶的口感与来历,也绝非是一般的寻常富家公子。”关陌妍眉尖轻扬,不禁感叹道。
“关姑娘过奖了,只是因我经常与各地有贸易往来,常年会到全国各地游历,因此才对寻常人不太知晓的东西了解多些。”
关陌妍轻轻颔首,示意雅宜将他的茶杯递至自己面前,“那瑾公子此次来云瑶府,是游历还是贸易往来?”
将他的杯中再次斟满茶水后,池宋仍是主动的将茶杯递至了连澈手中。
再次品了几口茶,他应道:“此次在云瑶府,我采购了一批较为贵重的物品,想要带回帝都,但此去路途遥远,恐有闪失,所以想找镖局代为押运。”他不紧不慢的道着言语,清淡如水的嗓音中透了一抹诚然与笃定。
关陌妍美目一转,浅笑吟吟的开口,“这好办,这金安镖局是云瑶府最大的镖局,专业且信誉颇好。瑾公子不妨考虑一下。”
温玉见她懂的似乎颇多,不禁开口道:“关姑娘乃一介女子,未想到对镖局江湖之事也了解的如此清楚。”
“各位见笑了,我是开月荷馆的,以声乐舞蹈为主。既是开门做生意,自然是各行各业的人士都会接触一些,这不稀奇。”她目光凝向一直眉目清淡的连澈,继续道:“诸位想在云瑶府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