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之前离间皇上与太后娘娘之间的关系。如今却还想要挑拨太后娘娘与沈相的关系,这般罪孽,即便是死一万次,也不足以赎罪。”
清浅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过太后,沉默了半晌,她终是示意一旁的云芳,将毒酒递至清浅面前的方塌上。
看着置于自己面前的毒酒,清浅不禁苦笑。原来纵使有千般理由,且太后明了是皇后谋害的小皇子,她今日亦不会放过自己。
刹那间,殿外忽然传来了一番动静。即便是隔着厚重的殿门,众人依然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和刀剑相抵与盔甲的声响。
他终是来了。
围在清浅四周的人,听得这声响,似乎是瞬间慌乱了起来。
沈如月只觉有一股寒意从脚心而上,太后已封锁了消息,他怎会来得如此之快。那男人真是疯了,竟然带着禁军赶来,他果真是这样爱苏清浅?不惜违背祖制,哪怕是碧落黄泉也要将这女子救出吗?
那男人向来手段狠辣,心底不由的生了一丝恐惧,她行至太后身旁,微微颤抖着开口道:“姑母,现下如何是好?”
太后沉了眉眼,看向清浅,不紧不慢的应道:“有哀家在,怕什么。”
此时,殿门处传来了剧烈的撞击声响,清浅转过身,望向了殿门处。那厚重的殿门,竟被撞击得震动不已,扣在殿门上那粗重的锁木,都似有了隐隐开裂的痕迹。她的心,也跟着这一道道闷重的声响,激烈的跳动了起来。
待她再次转眼看向太后时,这妇人的双眸中,已透出了浓重的杀意。
本能的朝后退了几步,太后的亲信却迅速围了过来,三两下便将她控制住。其中一名男子,则是端着毒酒,向她步步逼近。
慌乱中,清浅狠命的挣扎着,她知道,再挨片刻,他就会来了。激烈的挣动着身子,她瞥见沈如月正噙着一抹笑意,而太后的目光,则是冷寒如雪。
大掌用力扣上她的下颌,男子强行将毒酒压上了她的唇畔。惊恐之余,清浅用力全身力气,朝男子的胯下踹去。
她并不知道此举对于太监来说,是否有用,她只能赌一把。
但此刻,眼前男子痛苦的神情与那杯已泼洒掉的毒酒,证明了她的猜测是对的。
门口猛的传来一声断裂的巨响,厚重的殿门终是被人开启。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开启的殿门处。
暖熙的阳光好似要抢先应证这场罪恶般,直直的耀进了大殿。原本昏暗无光的大殿,开始慢慢变亮。
直至殿门全部开启,大殿内,也被阳光映得通透而明艳。
清浅目不转晴的望着缓步而来的连澈,他身后跟着三名禁军统领。
阳明斜斜的耀至他身,将他那袭金线环绕,镶嵌着深海雪珠的明黄龙袍,映出了炫目灼眼的华彩。
逆光而行,那象征着苍玄无上荣光与权利的帝冠上,硕大的夜明珠犹自绽放着闪耀的光芒,透至男人沉静如画的容颜。他周身倾散而出的绝然端肃之气,竟是让人无不敬畏胆战。
待大家目光都一刻不离的凝着缓步而来的连澈时,却有一人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沈如月,随即将藏在袖中的匕首示出,狠狠的朝清浅胸口刺去。
正文 259259.要定了她(3)
一滴温热的液体飞溅到了她的脸颊上,刹那间,她便被连澈揽入了怀中,闪至了一旁。
待二人站定后,清浅愣愣地看着地上被生生砍下的手臂,那血肉模糊的断裂之处,仍汩汩的往外冒着鲜血。
由于速度极快,那握着匕首的手,五指似乎还在不停的抽动着。
不远处,是被连澈丢弃在地的长剑,那剑刃上,仍留有鲜红的血迹。
方才拿匕首刺向自己的那人,如今正苦痛的蜷在地上呻吟着。浓烈的血腥之气,让男人怀中的女子肩头一耸,身子微微前倾了几分,她竟是捂着胸口干呕了起来。
连澈眸光一沉,将怀中女子的身子扳了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女子白皙的脸颊上,正凝着一抹鲜红的血迹。
轻抬起手腕,他修长的指触上她的脸颊,将那抹绯艳之色,缓缓拭去。手臂用力一收,他将女子拥的更紧实了些许。
垂下头,连澈将唇附至女子耳畔,轻声说着哄慰的话语。
看着方才殿中发生的一切,以及这相拥在一起的二人。太后的眸光轻凝了几分。
他一点也不像他的父皇,他的父亲向来优柔寡断,以至于在那男人驾崩前的最后几年,竟会让权臣上位。
那男人后宫有许多女人,且他对待女人向来都是颇为温情。一次的露水姻缘,便让她有了身孕。
但即便是有了孩子,却仍是除了皇宫的宴会或是有国家大事时,她才能见他一面。
历来,皇子在出生后,便不能养在亲生母亲的身旁。因此她与连澈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每次二人见面,她总能从他身上读出超越年岁的成熟与稳重。二人对话之时,他也从来不会对自己说,过得好或不好。
一个被皇帝冷落的妃嫔所生的孩子,待遇又会好到哪里去。
可如今的他已长大,羽翼丰满,能独自撑起整个苍玄。此刻,为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他甚至是这般不计后果。
目光轻扫过地上的断臂,他身后的禁军统领,被撞开的太庙殿门,以及断裂在地的门栓锁木。
她眸光一转,最终落定在连澈身上,与之四目相对。
轻眯了眼眸,她神色微怒,急急的开口道:“不肖子孙,连澈。为了区区一个苏清浅你竟要弃列祖列宗于不顾吗?”
话音刚落,太后便因积郁攻心,略显仓皇的朝后退了几步,幸而沈如月及时扶上,她才得以稳住身形。
将这句话从嘴里吼出,她也颇费了一番力气。
沈如月一面扶着她,一面开口劝慰道:“姑母先消消气,事已至此。且看看皇上接下来如何处置。”
连澈一声令下,殿内便只留下了池宋等几名亲信。
眸光寒戾的扫过蜷在地上已被斩断手臂的男子,他吩咐池宋道:“将他带下去,不许死了。”
放开怀中女子,他朝着太后缓步踏去。瞥了眼太后身旁的沈如月,他凤眸中映透而出的,尽是冷寒与杀意。
沈如月不禁大惊,他何时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如今竟是连作戏也省了吗。轻垂眼眸,她微微苦笑。
在太后面前站定,连澈开口道:“朕已下旨,以三日之期为限。母后却是不理,甚至在这太庙私设公堂。不顾法纪,曲解是非,置苏清浅于死地,让真正的凶手逃脱惩处。”
他眼梢一挑,轻瞥了眼一旁的沈如月,言语冷漠的继续道:“试问,母后此举何以向天下人交代?”
目光转回太后身上,他薄唇轻动,“儿臣想问母后,这苍玄之主,究竟是谁?”
连澈如此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太后不禁大惊,轻皱了眉,她怒斥道:“难道你还要将哀家交由宗人府处置吗?”
“儿臣不敢,母后受贱人蒙蔽。这奸逆之人不可姑息。”连澈淡淡应声,随即一顿,他继续道:“沈氏,如月。贵为皇后,然心狠歹毒,善嫉成性,毒害小皇子。单单就凭这一条,便足以废后。”他冷冽决绝的嗓音缓缓从喉中逸出,悠悠的响彻大殿。
沈如月听得此言,腿一软便跪了下来,朝一旁的太后哀求道:“求姑母帮帮臣妾。”
小手狠力的抓上太后的裙摆,见这妇人一直未开口说什么。最终,她曾引以为豪的礼数与尊严全数崩塌,鼻子一酸,那泪水就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至。
原来,这男人自始至终都未对自己有过情,否则,又怎会如此决绝。
“沈氏因谋害小皇子,罪不可恕。即日起,废除其后位,贬为庶人。”
此时,跪坐在太后脚边的沈如月犹如灵魂被瞬间抽离了般,瘫软了身子。双眸黯淡得失去了焦距。
那攥着太后裙摆的小手也缓缓滑落在地,猛力垂下的一瞬,那原本染上丹寇的精美指甲重重划过地面。顷刻间,便有几只断裂了开来。
指甲折断的痛楚从指尖缓缓袭来,可她却什么也感受不到。
但,这却并不是对她的最后审判,待男人那萧寒冷戾的嗓音再度响起时,就连一旁的太后也几乎要晕倒。
连澈眸光挑向不远处,并不看瘫坐于地的女子,只是冷冷开口,”沈溢之女,沈如月。与前朝官员谋串后宫,诱官为己。即刻交由刑部依法.论处。”
眸光轻轻一转,沈如月看了眼不远处的清浅,用尽力气缓缓站了起身,目光挑向眼前的男人,哽咽着嗓子,她嘶吼道:“为什么是她?”
她曾以为,是因为有了夏竹烟的存在。所以这个男人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
若是如此,她便还有机会,只要夏竹烟不在了,他或许会多看自己一眼。
可事到如今,她终是明白,有些人和她之间那所谓的感情,永远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奢望。
连澈只是眉眼淡淡的看着她,眸中没有一丝情绪。
而就在方才,苏清浅险些被刺的一瞬,她从他的眼里读到了惊恐与担忧。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那样的情绪,却是她从未看见过的。
从她认识他起,她便只从他眼中看到过淡然与冷漠。原来,他竟也可以有这样毫不掩饰的情绪。心底涌上了从未有过的不甘与悲戚,她看向了一旁的清浅。
此刻,沈如月抛却了从小潜移默化形成的良好仪态与教养,她咬牙朝清浅冲了过去。
她想要掐住这个女子的脖颈,想要看到这女子因窒息而涨得脸颊通红的痛苦模样,想让她死在自己的手中。
可是刚狠力的迈出几步,她的腿便因过于激动而拐到,脚踝处传来的刺痛,让她瞬间一软,直直的扑倒在地。
猛然的跌落,让她膝盖与掌心传来阵阵钝痛,衣裙也卷上了些许尘土。低垂着头,她轻轻的颤抖着身子,任泪水一滴一滴的坠落在地。
一旁的太后看得此情景,终是忍不住怒斥道:“够了!”
掌心撑着身后焚香的台案,她看了眼蜷坐在地轻轻抽泣的沈如月,“家门不幸,若沈溢真做了你所说的那些事,哀家绝不会因他是哀家的亲弟弟而袒护。如今皇后是否参与其中,还需再核查。撇开沈溢这件事不谈,皇后废不得。”
目光落向眼前的男人,她继续道:“她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维护皇室的颜面和尊严,而现在你竟还要以此为由废了她的后位。若不是如月,夏竹烟的身世你打算瞒哀家到什么时候?”她掌心重重的将台案拍了一记。
清浅闻言大证,眸光直直的投向了太后。原本,她以为太后是为了保住皇后的凤位,才让自己顶罪。
但言下之意,似乎是竹烟的身世并不简单。
稍稍平复了情绪,太后一字一顿的开口,“严广书,便是夏竹烟的亲生父亲。是不是?”
严广书,乃是苍玄国历史上最大一次与外部国家战争事件中,隐藏在苍玄的幽黎国细作。
当时的苍玄,并无如今这样大的版图。
苍玄因战事而全国戒严,严广书,这名当时任景林府风荷州知州的男人,竟是潜伏在苍玄十余年的隐秘细作。
那个时候,他便与苏柏年勾搭上了。苏柏年的消息,便是通过这个人传递到幽黎国的。
而当年的幽黎国王,便是与部族合作,一同攻打苍玄。
但最终,这个细作头领严广书还是被暴露了出来,朝廷顺藤摸瓜,一共逮捕了十二名当时潜伏在苍玄的隐秘细作。
这个案子,当年轰动全国。
听得太后的问话,连澈只是坚定的吐出了一个字,“是。”
这铿锵有力的应答,似乎在大殿中还飘荡出了一丝回音。
太后眸光朝一旁探去,冷冷道:“将夏竹烟带出来。”
画像的暗角处,一名被捆绑着双手,嘴上封了布带的女子被几人带了出来,正是夏竹烟。
待阳光映至她面容时,她的脸颊上,尽是湿凉的泪水。隔着封住嘴的布带,她嘤嘤的哽咽着。
目光直直的看向连澈,这个让她又爱又怨的男人。
方才在后面,她什么都听见了。原来,自己做了那么多,一直拼了命都想要隐瞒的身世,他竟然都知道。
太后看了眼竹烟,转而望向连澈问道:“哀家一直都怀疑夏竹烟的身世,曾秘密暗中调查过,但却总是受到阻扰,莫非你早在纳她为妃之前便知道了她的身世?”
她此言一出,清浅与竹烟同时惊讶的望向了连澈。
男人再次更肯定的答案,让两个同时看向他的女人心中五味杂陈。
清浅望着这个眉目淡凝的男人,她曾听到过说他只要夏竹烟的孩子,纵使那时他便知道这女子的身份,却还是这样的义无反顾。
而竹烟,则是哭得更加汹涌。原来所有的一切,他很早便知道。而她,却是自以为是的一步一步,亲手埋葬了他对自己的情谊。
清浅转过小脸,望向了不远处的竹烟。那女子的泪,就若断了线的珠子般,滴答而落。而她的目光,却是耀眼灼灼的凝着连澈。
太后轻皱了眉,向连澈开口道:“这孩子不能活,夏竹烟也必须死!”她缓缓吐出的字句,决绝而又坚定。
“如此,皇后万万不可废。沈溢之事,哀家不会过问,但皇后是否参与其中,还需经过宗人府调查后,方可定夺。”
若保住了沈如月的后位,即便是沈溢各项罪状都成立,但念在他是皇室宗亲的份上,也可网开一面,留他一命。
连澈不语,只是示意一旁的池宋将关嬷嬷带上来。
“母后,且听这关嬷嬷一言后,再做定夺吧。”他沉静淡然的朝太后开口。
这关嬷嬷便是温玉在朝堂之上揭发的与影承手下接头的人,她乃是皇后的乳母。
不消片刻,关嬷嬷便被带了上来,沈如月却是大惊失色。
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沈如月,她立刻埋下头,微微颤抖着开口道:“皇后娘娘在吩咐奴婢将从影承处得来的凝墨放入这莞莲膏中之时,尚且不知夏嫔娘娘的真正身世。”
“当时,她是怕夏嫔娘娘所怀的是小皇子,再加之皇上对她的宠爱。想来势必会影响到她的皇后之位。”
“但是却一直苦于无机会下手,因夏嫔娘娘的所有用度之物都是有专司供给。但当皇后娘娘得知了苏清浅在教夏嫔娘娘做糕点,会时常去玉萝宫时。她便打探出了夏嫔娘娘最喜爱的香,并将这凝墨混入了其中。”
“而这凝墨之毒,也便是为夏嫔娘娘专门所制。这毒,早在数月前便开始研配,为的便是神不知鬼不觉中,让其与夏嫔娘娘宫中的茹烟花相互作用,生成另一种慢性之毒。”
“为此,皇后娘娘精心筹备了很长一段时间,却未想到,计划会进行的如此顺利。”她颤抖着跪伏在地,不敢抬眼看沈如月。
由于在皇后身边做事,因此她一直对外宣称,成为皇后乳母之时,自己是刚死了孩子与夫君的寡妇。
却不想,竟然被皇帝查出了她夫君和孩子的所在,并以此为要挟,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和夫君,以及整个家族,才不得不交待出一切。
“继续说。”连澈瞥了眼她,薄唇轻动。关嬷嬷轻咽一许,继续道:“四日前,皇后娘娘夜间假扮太监出宫找沈相商议对策之时,才从沈相自幽黎国得来的最新消息中,得知了夏嫔娘娘的身世。于是,他们便商议将计就计。”
“如此,才有了第二日,皇后娘娘向太后娘娘全盘托出之事。让太后娘娘误以为,皇后娘娘是为了维护皇室的颜面与尊严,才会不惜冒着被查出后,将被废后的危险,做出这等残害小皇子的事。”
“且她料定,太后娘娘为了维护皇室的尊严,势必不会再让这小皇子继续活下去,而对自己的行为,更是会赞赏有加。且苏清浅,一定会成为这件事情的替罪羊。”
“待苏清浅被太后秘密处死后,就算皇上想要发难,但人却已死。且因是太后娘娘所为,皇上便不好再继续纠察。如此,也只有不了了之。倘若保住了皇后娘娘的凤位,那么沈相的事,也将会有转寰的余地…”
清浅已无心再继续听关嬷嬷说什么了,她只是将眸光轻轻的探向了太后。只见那妇人的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
连澈亦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语,“将沈如月压入死牢,等候发落。”
待池宋命人将沈如月带下去之时,她慌乱的向太后求救。此时,太后却是背转了身子,淡淡的凝着苍玄历代皇帝的画像,再无任何言语。
“你将夏竹烟囚在这玉萝宫,莫不是为了保护她?”沉默了片刻,太后淡淡开口。
连澈不置可否,看向了一旁的竹烟。
正文 260260.要定了她(4)
而清浅的目光,则是瞥向了连澈,轻咬唇瓣,她垂在身侧的小手,不禁握紧了几分。
竹烟却是颤抖着身子,泣不成声,那轻漾的眼眸中,尽是晶亮的泪光。封在她嘴上的布条,则早已教泪水打湿了一片。
“如今这夏竹烟,你打算怎样处置?”太后眸光一寒,还未等连澈回答,她便决绝的开口道:“夏竹烟留不得!她这般令人忌讳的身份,将来若是为天下人所知,那皇室的颜面何存?”
“她的父亲严广书,即便是如今街头几岁的孩子,也都知道他是乃恶人。”
听得太后此言,竹烟的脸颊上虽残留着泪痕,但神色却是异常的平静。
一旁的人得到太后的授意,将封在她嘴上的布条和捆绑在她双手的绳索,解了开来。
深吸一口,她轻轻的阖上了眼眸,那盘恒在眼梢的泪珠,也顺着脸颊滑落。
身子一倾,她重重跪下,颤抖着朝太后扣了一首,“夏竹烟但求速死。”她眼眶中的泪珠悄然滚落在地,轻卷上了细薄的尘土。
大殿内的众人都在等待着连澈的抉择,就连清浅也不禁暗暗思虑着,只觉告诉她,他不会让那女子死。
片刻后,连澈眸光一凝,缓缓开口道:“夏竹烟之事朕已有了计较。明日,便会送她离宫,此事母后不宜过多插手。”他一字一顿的吐着字句,言语中满是不容抗拒之气。
太后转过身,看向了面前眉目沉静的男人。她了解自己的儿子,此番他做了这个决定,已是让步。
若是再加以强逼,便会适得其反。
她不再开口说什么,只是默许了连澈的决定。
眸光一转,她朝旁边的人渡了记眼色。那人立刻会意,欲押着竹烟出太庙的大殿。
行至竹烟身旁时,她却是自己起身,用极深的目光看了眼连澈。随即甩开了那人擒在自己手臂的束缚,“我自己会走。”
缓缓迈开步子,她朝太庙的殿门处行去。
经过清浅身旁时,竹烟淡漠的看了眼她。而这眼神中的那丝绝然,却被清浅收入了眼底。
清浅心中一顿,暗叫不妙,这女子似乎有了轻生的念头。
而此时,缓步朝殿门行去的竹烟猛的推开了跟随在自己四周的人,转而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根柱子撞去。
清浅瞬间将小手捂上了嘴,惊得大声叫了出来。
电光火石间,一抹身影以极快的速度闪了过去,将险些撞上柱子的竹烟截了下来。
反弹的力道让她身子重心甚为不稳,仓皇的朝后退了数步,她重重的跌坐在地。
那固定发髻的簪子也倏地震落在地,她发丝凌乱不堪的倒向了一旁,模样极为狼狈。
兀自垂下头,这个向来温婉女子终是在这一刻,不再掩饰心中的哀戚,悲怆的哭了出声。
“怎么可以如此残忍,我只求一死,这也过分吗。”止不住身子的剧烈颤抖,竹烟呜咽着喃喃。
清浅看了眼池宋,方才他是离竹烟最远的人。却想不到竟是他以最快的速度阻止了竹烟的行为。
眸光一转,她看向了身旁的连澈。是他一早便料定了池宋会去救吗?
忽然想到了曾经的自己,纵使不能与连澈相守在一起,但只要能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气息,便也满足。
如今,连澈将她送出宫,便是生生断了二人间的所有。于竹烟而言,这比要了她的命,更残忍。
这便好似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氧气,因此,她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保全自己的爱。
连澈缓缓转过身,看着蜷坐在地哭泣的女子,沉了嗓音,淡漠的开口道:“竹烟,纵使你如此而为,朕的决定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明白吗?你在朕身边多年,应该清楚朕并不是有耐心之人。离宫,如今是你唯一的选择。”
不愿再听这男人痛她心扉的一言一语,竹烟激动的用小手捂上了双耳,死死咬着唇瓣,拼命的晃动着脑袋,却未再开口说一句话。
这男人终是失掉了最后的耐心,他绝然转身,不再看她。只是示意旁人将她带下去。
竹烟竟也不再挣扎,只是眼神木木的望着地面,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大殿。
清浅怔怔的看着地上,那女子留下的发簪,竟是微微失了神。
太后再度响起的嗓音忽的打断了她的念想,清浅眸光一转,望向了站在台案前的妇人。
“连澈,你是皇帝。这天下人都在注视着皇室的一举一动,可你今日,竟为了一名女子,破坏了祖宗家法。更不惜为了她,率领禁军闯入太庙,血溅大殿。”
“哀家是不会同意你纳苏清浅为妃的。”
忽然被点名,清浅一点也不意外。如今,终是要轮到自己了吗。
若说今日之前,太后对自己或多或少还有些许怜惜。但如今,怕是早已因方才所发生的事,而全数消磨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