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男子瞥了眼她,朝居中的男子一揖,“主子,这丫头嘴硬,用了刑亦不肯招。”
这说话之人,正是池宋。
连澈轻笑,看了眼异常倔强的女子,眸光转向一旁失了双手的子衿,他淡淡道:“噢?既然如此,便再剁去她的双足。”
他话音刚落。伏在地上的谷云依忽的激动不已,她小手狠命的撑着地面,似要挣扎着起身来,咬了咬牙,她竭力的嘶吼道:“有本事就杀了我!我死后,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连澈轻皱了眉,他已完全失了耐心。朝身旁的人渡了一记眼色,他示意动手。
一旁的暗卫提着刀,刚要朝子衿的双脚砍去,谷云依猛的站了起身,想要用身体将此人撞开。
自己却因为惯性和脚步不稳倒在了地上。一直不曾有动静的子衿忽的用尽全力站了起来,径自迎向了那人的刀尖。
寒亮的大刀,瞬间刺穿了她的身子,她脚下一软,再次扑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谷云依猛的一怔,随即她用力爬至了子衿身旁,“你为何要这样?”她颤抖的嗓音中甚至还带着微微的哭腔。
子衿艰难的张开眼眸,粗喘着气息断断续续的吐出了几个字,“小姐,子衿…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谷云依紧咬唇瓣,她猛的一施力,站了起身,赤手空拳的将小手朝连澈挥来。还未行出几步,她便被暗卫死死的控制住。
“自不量力。”连澈冷冷的瞥了眼她。随即将眸光挑向了池宋。
池宋会意,行至谷云依身前,他伸出手,毫无征兆的将她的外衣撕扯了开来。此时的女子,上身便仅剩一抹肚兜。
而她的胸口处,则有着一块诡异的疤痕。那道凹陷的疤,就似那块肉被生生的剜去一般。
圆柱后的柳璃死死攥着手中的匕首,紧锁着眼前的一切。脚步稍稍挪动了几分,她踩上了一块小石子。
轻微的声响让池宋立刻警觉道:“主子,有人闯入,我去捉来。”
柳璃咬了咬牙,缓缓从圆柱后走了出来,“不用,我就在这里。”
待她从圆柱后走出来的一瞬,连澈的眸中,满是震惊。她快步行至了谷云依身前,伸手将架着女子的人推开。
连澈朝暗卫渡了记眼色,二人随即便放开了擒住的女子,她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
柳璃朝她面前一站,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三名男子。
此时,连澈身旁的成泰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抹惊慌。
连澈看着眼前的女子,他眸光暗沉。呼吸不禁微微粗重了几分。柳璃丝毫不惧的看着他,冷冷开口,“放了她!”
小手朝前一探,她示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匕首。
连澈眸光紧锁着她,缓缓朝她逼近。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冷声道:“你不许过来。”
他目光一刻不离的紧锁着眼前的女子,薄唇轻动,嗓音粗嘎,“是不是不论任何原因,你一定要保她?”
柳璃眸光坚定的轻吐出一个字,“是。”
看着他步步靠近,她却丝毫没有半分却步,待他离自己的距离不过余寸时,她猛的扬起了手腕,将匕首扎入了他的肩胛处。
顿时,鲜红便从她匕首的刃尖处蔓延了开来,将他的衣袍染上了暗沉的红。
柳璃并未退缩,仍是盯着眼前那凤眸中翻腾着厉怒与冷戾的男人。连澈眸光紧紧的攫着她,那凛寒,似要将她冰封千年般。
“怎么?你想用杀了铃香的方式来处置我吗?”她微扬了下颌,冷笑。
正文 224224.从此两讫
忽然而来的惊变让一旁的池宋与成泰迅速上前,却被连澈厉声喝止。忽然而来的惊变让一旁的池宋与成泰迅速上前,却被连澈厉声喝止。
以主子狠戾的武功与敏锐的洞察力,旁人是难以伤及他分毫的。如此,又怎会让一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得手,想来他心甘情愿的毫不闪躲。
连澈静默的注视着眼前因后怕,而浑身微微颤抖的女子。从她踏出来时,她的眸中就透着冷漠疏离。
即便她知道自己如此冲动的行为是以卵击石,却还是将自己的身子护在了那女子的前方。
但她眸中因故作坚定的戒备与那因害怕而轻轻颤抖着的双肩,又怎能逃过他的眼丫。
之前,将呜咽心伤的她从睡梦中唤醒,看着她因自己的触碰而惊恐的模样,甚至是为她难得的主动投怀而欣喜。
这一切,他都没有过多的去想,去惊疑。
只因她的所有,他都愿接受。淡漠也好,疏离也罢,哪怕是她偶尔不经意的一个贴心小动作,都能成为他甜蜜的意外。
如今,她看着自己的那眼神中,不再是疏漠与微怯。而是仿若沉淀了千年不灭的幽怨与愤恨。
他的清浅回来了。
她带着失去孩子的噬骨之痛与亲眼目睹铃香惨死的入心怨恨回来了,即便是如此用力的将匕首刺入他身。
只要能让她的心里好过些,他又有什么理由去闪躲。
听着利器一寸一寸入肉的钝哑声,眼前女子的唇因后怕而微微颤抖着,她轻皱着眉,眼里教他绯艳的血色映的满是惊痛与苦楚。
之所以会拼死护住身后的女子,想必她是害怕那女子是因她才会遭受这一切。
连澈缓缓扬起手腕,竟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指尖抚上女子的脸颊,他轻轻唤了声,“浅浅。”
如此温柔呢喃的低语,他狭长的凤眸中,轻缓流转着无尽宠溺的眸光。这一切,让清浅觉得自己就似他用了真心去爱着的人。
心中莫名的生了抹慌乱,清浅挣脱了眼前男人的触碰,惊惶的连连后退了数步。
目光落向从自己手中跌落的匕首,那银寒的刃锋上沾染着妍艳灼眼的鲜红,眼睫轻轻颤抖了几许,一滴泪珠从她眼眶坠落。
四下安静至极,她甚至听到了那颗泪珠落地开花的滴答之音。
“这里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连澈目光缓缓掠过清浅身后的女子以及地上那个已死去的刺客。
“先离开这里。”他瞥了眼池宋,示意将她带离此处。
清浅看了眼众人,忙退至了谷云依身旁,“我要将她带走。”
连澈瞥了眼她身旁的女子,目光微凝了几分,“不行,但我答应你,会留她一命。”他的语气一如往昔般,蕴满不容抗拒。
忽的想起他下令凌迟铃香时,那眼神中浓重的杀戮之气和冷戾决绝的言语。
那一夜,所有的事都如凝刻的深痕般印在她脑海中。
他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去对待云依,给她套上布满内刺的脚锁。她身上被折磨的几乎已无一处完好。
方才,从他眼中,她窥到了浓烈的杀意,她实难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的承诺,她不能让云依就这样死去。
一旁趴伏在地上的谷云依看了眼她,虚弱的哽咽道:“柳姐姐,我好怕。”
清浅蹲下身子,双手轻轻抚上了因害怕而哭泣的女子,她不由想起这女子平日里,有着一颗侠义之心,豪气万千的模样。
可如今,这女子却如孱弱受伤的小兽般,只能嘤嘤哭泣。
眸光一转,清浅猛的发现了她双腕上暗红色的深痕,她似乎是被挑断了手筋。如此的话,她的一身武功,也定是被废了。
忍住心中的悲戚,她咬了咬唇瓣,轻声安慰道:“我会陪着你的,别怕。”
缓缓站了起身,清浅回头看了眼连澈,随即一步步朝他走来。行至他身前站定,她轻轻扬起了小脸。
“你我之间,终是因我的执念与贪恋,走到了今天这步。如今,就这样吧,我们从此两讫。”
心绪原本已稍稍平复的连澈,胸中再次翻腾起了汹涌的海潮,他眸光紧锁着眼前的女子,一刻不离。
似要将她的每个眼神,每样动作都看进眼里,刻在心上。
喉咙微涩了几分,他沉声道:“不行,待这里的事情结束后,你便同我一道回去。”
清浅唇角微扬,轻轻的笑了笑,“回去?你不需要一个罪臣之女。更何况,我也知道,你爱的,是那个女子。她,还替你生了一个皇子。”她清灵如水的嗓音淡淡的诉说着一切,不骄不怨,不紧不慢。
那个伴在他身边十二年的女子,竹烟。
若不是她与绾苓的私下勾兑,铃香又怎会惨死?恨吗?
自然是恨的。
孩子,她也曾有过。只是,那无辜的生命早已化作了一滩血水,悄然而逝。
想到此处,她强忍着隐去心中的伤痛,仍旧清清淡淡的看着他。
尽管眼前女子的话语淡薄如云,可连澈还是窥到了她眼底的离殇,眉间一拧,他急急开口道:“我们不是也有过一个孩子吗?待你回宫养好身子,孩子,我们还会有的。”
清浅深凝着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的男人,他蕴着浅倦的眉间轻拧着。眼下,则是淡淡的黑影。
那如墨似夜的眼瞳中,清晰的映出了她的倒影,容颜依旧,年华依然。
唇角轻凝了几分,她淡淡道:“那孩子不是你的。”
瞬间,便有一袭力道猛的擒上了她的双臂,那困在她双臂微微颤抖着收拢的大掌,将她的手臂捏的生疼。她却死死的咬着牙,没有吭一声。
一阵淡淡的血腥气息在二人间缓缓蔓延开来,连澈肩胛处的伤口因极度的隐忍用力,那暗红的血痕迅速的扩散了开来。
他没有忘记,那日在挽情楼,她与连彦赤身纠缠在一起。他更没忘记,她原本就是爱着那个男人的。
压抑着锥心的痛楚,他嘶吼道:“我不信!”男人戾怒沉哑的嗓音犹如惊雷般响彻大殿。
“可你说过,只要是我说的,你就信。”清浅眉眼淡淡的看着眼前暴怒的男人,轻吐出字句。
眼前,是他血红沉痛到几乎扭曲的眉眼,那眸中翻滚的怒火与暴戾就要如海洋般汹涌而至。
猛的甩开擒在她双臂的大掌,他力道惯性的将她一带,清浅跌坐在了地上。
看着小手撑在地面蜷坐着的女子,连澈只觉自己的视线似渐渐被什么迷蒙般,竟是一片模糊。
猛的一声巨响,殿中一尊华美的雕像瞬间碎裂了开来,那浅白的玉石碎块,顷刻间散落了一地。
连澈胸中翻腾的气血终是涌上了喉间,微倾了身子,他将大掌紧握成拳,将汹涌而上的甜腥强压了下去。
尽管已跌坐在地,清浅却丝毫未回避他的目光,看着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和那肩胛处愈发暗沉湿热的血迹不断蔓延。
她知道,她彻底的激怒了这个尊贵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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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瑶府边界的一家客栈内,掌柜急匆匆的端着茶水进了一间雅间。伸手推开雕花木门,他一脸掐媚的笑道:“云大爷,您要的上等醉清风来了。”
见谷云天丝毫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掌柜忙拿起了两个茶杯,将杯中斟满了茶水,一杯递给了他,另一杯则送至了与他相向而坐的男子手中。
掌柜颇为机敏,在此处开店也不少年头,他自然是见惯了各种场面。直觉告诉他,这二人间的气氛就如战场上的两军对峙般,一触即发。
目光轻轻掠过二人,他开口道:“两位爷既有事要谈,我便不打扰了。有事吩咐便好。”
他话音刚落,便迅速的退至了门口,拉开雕花木门走了出去。
此时,在谷云天对面落座的男子执起了面前的茶杯,送至唇边浅饮了一口。
“这苏清浅不能留,你若是因为她,坏了我们的计划,我不会放过你。”谷云天沉默了良久,终是开口。他低沉的嗓音中,透着强烈的警告。
颜铭轻轻的笑了笑,不以为意的看着手中的茶杯,“若你以为单凭你一已之力,便能将他引来。那你现在便不要放过我。”
眉尖轻挑,他目光转向了已眸含怒意的谷云天,“我不准你动她分毫。”他轻吐而出的字句中,满是灼灼的坚定。
谷云天轻嗤,冷冷开口,“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顾多年的情分了。”他霍然起身,挥拳便向对面的男子攻去。
颜铭眉目一凛,以极快的速度闪身朝后一退,左手一挡,化解了他的招式。但二人间的武功毕竟略有悬殊,谷云天一路狠戾的攻来,他只得化招抵挡。但却也未让对方占到什么便宜。
谷云天指尖一旋,一枚暗器忽的朝他头部飞了过来。趁他敏锐的侧头闪避之际,谷云天瞬间闪至了他身前,点了他的穴道。
“我不会让你为了一个女人而坏了我们多年的计划。你莫要忘了,她仅仅只是我们的一颗棋子而已。莫要以为我会认为你将世上唯一的一颗解药给了她,助她逃过大劫,是为了我们的计划。事实是,你早已对她动了心。”
门口忽的传来一阵敲门声,一名男子推开雕花木门踏了进来,他行至谷云天身前,恭敬的一揖,“镖主,有消息了。”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笺,递至了谷云天手中。
接过信,谷云天迅速将之倾展了开来,细细看过一番后,他脸色骤变。
将手中的信笺紧握于掌中,他咬牙道:“我本已派护卫秘密护送云依离开这里,却不想路上遭人劫持。守在云依身旁的护卫无一人生还,云依落到了他的手中。”
他大掌猛的拍向了圆桌,那强袭的力道让圆桌瞬间碎裂了开来。
颜铭瞥了眼暴怒的男人,淡淡道:“看来他已怀疑到你的真实身份了,只怕云依凶多吉少。”
谷云天冷冷的盯了一眼他,朝一旁的男子吩咐道:“带他下去,好好的监管起来。”
男子走近颜铭,正要伸手擒他时,他却一个闪身,以极快的速度从窗棂处夺窗而逃,待男子追下去时,他早已没了踪影。
谷云天目光转向窗棂,忽的一笑,“我怎就忘了,你有软甲护身。点穴对你无用。看来你早已准备好了”
“既然如此,那便各凭本事吧。”
未有任何迟疑,他便收拾了行装,策马朝花榕府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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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榕别院。
成泰正站在厢房外守着,昨夜的一幕,让他至今仍心有余悸。
当看到那个女子从圆柱后走出来时,他心中的慌乱与震惊到现在都尚未平息。
那日在书房,面对那女子的重重一跪,看着她因担心谷云依而焦急忧心的神情,他竟是无法拒绝。
鬼使神差般的,他打破了为臣的准则,私下将谷云依的状况和密室的位置告知了她,并告诉了她进入密室的机关所在。
可他却不知,原来她早已恢复了记忆。
更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刺伤了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那一刻,她眼中的黯然离殇与幽幽怨恨,就如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上。
当亲耳听见她说,“孩子不是皇上的”那话时。
他异常震惊,她为何要如此说?
稍稍侧过脸,他目光朝内探去,却什么也瞧不见。
若他帮助苏清浅的事教房内的男人知晓,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有怎样的后果。
厢房的雕花木门被人从里轻轻的拉了开来,一名容颜如画的女子,从厢房内踏了出来。
她手中端着一个木盆,盆中浸泡着染着绯艳之色的纱布,而那水中,也被晕上了淡淡的红。
成泰见她出来,忙急急上前道:“关姑娘,我家主子伤势如何了?”他急切的嗓音中蕴了一抹浅忧。
关陌妍微微一笑,“瑾公子原本底子就好,伤口已无大碍了。”
“我在跳舞中时常也会受伤,我手上有一种效果不错的药,且能去除疤痕,我现在便取来,先告辞了。”她朝成泰点头示礼,随即转身朝自己的厢房踏去。
将盆中的水和纱布处理完毕后,她一路走在回自己厢房的长廊上。
瑾公子肩胛处的伤痕来的颇为蹊跷,方才在替他清洗伤口时,发现竟然是利刃所伤,且是刺进去的。
但刺入的程度不算深,可见这行刺之人的力道并不大。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异常沉静,清洗伤口时,难免会牵动伤处引起疼痛,可他却是无任何反应。
清早她去找柳姑娘时,还未行至她的厢房,便在不远处被人拦了下来,道是不太方便。
不由想起在客栈初遇二人时,瑾公子抱着那女子的状态,似是二人刚闹了别扭。
心中不禁微微一顿,莫非这次他们之间的矛盾更激烈了?
想到此处,关陌妍的心中莫名的蕴了一抹欣喜且微微的躁动了几分,若果真是如此,那她是否算盼来了一次机会?
正文 225225.一再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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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帕轻轻抚过坐于雕花木桶内女子的手臂,清浅的小手顿了又顿,这女子肌肤上满是一道道的伤痕,因下手的人力气过大,这些伤口处的皮肉皆是微微外翻了开来,带着些许红肿。
如此触目惊心的伤痕,几乎遍布了她的全身。她私底下曾偷偷问过医女,而得到的答案是,这样深窨的伤痕势必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疤印。
对于一个青春年少的女子来说,这是件极其残忍的事。
将棉帕再次蘸上木桶中浅褐色,且倾散着淡淡药香的水。清浅开始替她擦拭背部的伤痕。
或许目前只有这气息温淡药浴之水,才能缓解她浑身红肿骇人的伤口疼痛。
即便是木桶中静坐的女子眸光已有些黯然,失了往日栩栩而耀的华彩。可清浅仍是能清晰的忆起她从前挥剑舞鞭的俊俏模样。
云依曾说过,女子不应输于男子,一样可以鲜衣怒马,仗剑江湖。
若在乱世,她一定会是一名巾帼英雄。
可如今,她的武功已废,再多的念想都是枉然,或许只能在梦中,去触及心中那遥远美好的一切。
缓缓转至女子的面前,清浅蘸了些许药浴之水,开始擦拭她的前胸。
第一次,她注意到了女子胸前那道奇异的疤痕。曾与这女子同床而眠过多次,她竟都未曾发现过这个疤痕。
那夜,她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她以最极端的方式激怒了那人,为的,只是赌他会将自己与云依关在一处。
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云依,从那夜开始,到现在,这女子都未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那夜在大殿中,她一直都眉眼淡淡的看着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看着他因自己的话语而暴戾愤怒,看着他眼底流转而出的心痛哀伤,她却一直都颇为冷静淡薄。
至于他如此心绪外露的原因,她已不想再去思考。自她忆起往昔的所有事情后,他们之间,便再也回不去了。
她曾天真的以为,能与他生活在同样的环境中,能与他待在一处,那便足够。以至于她愿傻傻的不计代价,不求回报。但事实,却总人令人心寒。
她明明知道。
这世上,最卑贱,不过是感情。最凉薄,也不过是人心。
微低了头,她轻轻一笑,只怪自己太过痴傻。
替谷云依将全身都擦拭了一番后,清浅站了起身,走出了内室。眸光轻轻一探,芙映正恭敬在站在圆桌旁候着她,桌上则是摆满了菜肴。
见她出来,芙映忙几步上前,温声劝慰道:“姑娘,你已有三日未曾好好用过一顿膳了。若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也迟早会受不住的。”
清浅看向她,微微的笑了笑。
那日之后,他将自己与云依禁足在这间厢房内已有三日。除了依旧吩咐芙映来照顾自己的起居和派遣医女来替云依看伤外,便再无指示。她也未再见过他。
这男人,她就从来不曾看清过。
瞥了眼桌上的食物,清浅只觉无任何胃口。想到内室里的谷云依,她径自盛了一碗清粥,夹了几份小菜端了朝内室行去。
踏至谷云依的面前,她缓缓蹲下了身子。
几日来,这女子总是拒绝进食。即便是强迫着吃了一些,也都全数吐了出来。若再这样下去,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无法救治。
“云依,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活着才有希望。乖,来吃一点东西,若吃不下太多,哪怕是喝几口粥也好。”
清浅将勺中挑满了粥,轻轻的送至了她嘴边,低声哄慰着。
谷云依却呆呆的望着一处,没有任何反应。
执着勺子搁在她唇边半晌,见她没有丝毫动静,清浅微微蹙起了眉,怒道:“若你再这样下去,便莫要妄想能活着见到你大哥。还不如现在就自行了断。”
片刻后,见眸光呆凝的女子微微有了丝反应,清浅眉间稍稍舒展了些许,继续道:“但若你现在就这样死去,又怎么对得起不想拖累你的子衿。”
她曾那样惨烈的死在你面前。
谷云依轻轻侧过了小脸,凝滞的眼眸微微泛红了几分,随着她眼底晶亮的泪珠越涌越多,她由最初的轻声呜咽转为悲戚的嚎啕大哭。
这几日以来,因为害怕触及到她最难过惧怕的事,清浅都是一直轻声哄慰着,她却一直无任何反应。
如今,看着眼前哭泣到颤抖的女子,她心中反而是松了口气。至少这种宣泄方式,能让这女子心中积郁的情绪都释放出来。
待她哭的不那么伤心时,清浅开始试着喂她喝粥,咽下几口后。她忽的将目光转向清浅。
“他为什么要抓我来?还杀光了所有的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嗓音低哑轻缓的吐出了几个字,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清浅微微一惊,追问道:“云依,你在说什么?慢慢告诉我。”
谷云依却不肯再开口说一句话,情绪变得再度激动起来。
半晌,清浅看了眼在床榻上沉沉睡去过的女子,微叹了口气。方才终是将她安抚好,哄着她服下了镇定的药,这才躺下歇息。
原本以为云依是来寻自己的,却不想竟是被连澈抓来的。云依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为何他会劳师动众派暗卫去将她捉来?莫非是因为谷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