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泽并未等众人回应,便神色凝重的押了男子匆匆离去。
周林全望向他们远去的背影,微叹了口气。
连彦目光轻轻瞥向他,“周捕快似有难言之隐?”
周林全微微苦笑,“其实这次我奉命来此,身负两件事。首要的便是捉拿杨修归案,可人却被他爹给押走。而另一件事,更是毫无半点头绪,不知从何查起。”
连彦眉间微扬,探道:“不知是何事如此棘手,你可方便一说?”
周林全向他一揖,“也不怕说给宁公子听,近来毗邻的郊县时常有人来报人口失踪,但却无从查证,所以一路从燕江查到嘉烟,看能否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他眉间轻拧,言语中透着些许无奈与自责。
连彦眸光微眯,轻瞥了眼身旁的连澈。
他面色无异,只是那凤眸中,墨色更浓沉了几分。
“时辰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各位,先行一步了。”周林全神色黯然的向众人施了礼,随即带着手下二人转身离去。
待他们走远,一直将心提在嗓子眼的清浅终是缓了缓神。
她轻咬唇瓣,朝众人所在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刚行了几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收住了步履,略显无措的向不远处探去了目光。
连澈微微侧头,目光落向不远处皎月下那名周身笼着淡淡薄烟的青衣少年。
正文 93093.花魁风夕
连澈微侧了头,目光落向不远处皎月下那名周身笼着淡淡薄烟的青衣少年。
白皙如雪的肌肤被月色映衬的若瓷骨般,透着浅浅的薄蕴逆光。
眉目若水,泛着星子般点点璀璨的光耀。
他眉间并无半分冷愠之色,只是那么淡淡的凝着她,深若幽海的双眸,沉静悠远。
连彦轻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将目光移向清浅,“过来吧。”
尽管这几日的袭击事件多少都与这惹祸的胚子有关,但他的语气并未夹带丝毫不悦,仍是清润中透着些许温凝。
*******
清浅慵懒的斜倚在床榻上,目光有些涣散的凝着窗棂。
又是一个纷乱的夜,似乎自他们来到雨棠后,每夜都会发生点什么。
她皱了皱眉,带着烦闷的躁意翻转了身子,将小手轻抚上眉眼,微叹了口气。
另一间雅致华美的厢房中,连澈的暗卫的则是刚得令退下。
那抹在皎月下负手而立的身形,笼着淡淡的肃冷,萧莫之气。
*******
翌日。
连澈似乎兴致格外好,竟提议去雨棠州最好的茶楼坐上一坐,众人自是顺应,便在午膳后随了他一道而去。
行至一间颇为风雅的楼宇前,众人停住。连彦眸光瞥向店招,唇角凝了一抹玩味探究的笑意,“好一个醉玲珑,这吃酒有醉的,还未听过这吃茶也能醉。”
连澈淡淡一笑,并不言语,率先跨进了大堂。
店小二热情的迎上,他却并未要雅间,而是择了一个二楼靠街市的位置。
片刻功夫,小二便小心翼翼的待二人呈上了一壶松雪青萝。
清浅执起,细心的朝二人盏中斟入。
白瓷茶盏中,一股碧明的水色混着绿润的茶叶缓缓而满,氤氲飘散的暖雾,溢着浓醇甘怡的气息,带着点点橄榄香。
连彦将茶盏送至唇边,轻抿。
顿时,一抹浓烈的醇香带着微微的苦涩从舌尖蔓延至整个口中,缓缓沁向头顶。
顷刻间,竟似有几分恍惚,仿若微醉。
而微苦褪却后,留在齿间的,是那蕴着浓香的甘洌。
他挑眉望向连澈,轻叹,“看来这醉玲珑的招牌,还是颇为入境的。”
连澈吞下一口茶水,颔首而笑。
他目光缓缓环过大厅,厅内坐的基本皆为文墨雅士,偶尔也有一些从商之人。
不远处再次传来小二热情的招呼声,他循声望去。
小二正领着两名茶客在他们的邻桌落座。二人衣着并不算华贵,却也干净整洁,眉间透着淡淡的文弱之气。
待小二上茶之际,二人便低声谈开。
其中身着白衣,眉间凝着些许阴郁之气的男子将身子轻轻一探,向对面男子开口,“近几月来,你可在夜里听闻过山石的异响?”
男子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仿佛有的,但似乎不是很明显。”
“我们这儿听的可清楚,搞的周围居民人心惶惶。”白衣男子微叹,眼眶微微泛青。
男子目光移向窗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开口道:“前几日,我看到州府门口张贴的告示上说,那山石异响是因庙里的祭祀的贡品不够,山神发怒了。”
白衣男子神色一凛,“真有此事?”
男子眉间一拧,悠悠道:“宁可信其有,不然那异响是何故?”
白衣男子脸色微微发白,不再言语。
听得二人的对话,清浅只觉好笑,这世间哪有什么鬼神。
她转念一想,此事莫不是和失踪人口有关。
眸光轻瞥向连澈,他仍是淡淡的品着手中茶水,眼眸浅睐,远眺街市。
*******
夜,千鸿客栈。
清浅端了一盏暖茶,正给连澈送去。
轻轻行至房前,她听闻房内有窸窣的对话声。
原来,那山石异响实属炸药轰炸矿山所致的声响。
此处有人私自开采铁矿,将之贩卖给别国。
那接头人,便是一名藏匿于青楼的异域男子。
待房内人走后,清浅敲开了房门。
连澈皱了皱眉,缓缓开口,“进来。”
清浅轻轻推开雕花木门,行至他身前,“秋凉天燥,公子要保重身子。”
连澈不语,只是轻拧着眉,目光落向不远处,似在思虑着什么。
清浅瞥了眼坐于圆桌前的男人,将茶水放置在圆桌上,转身离去。
一阵晚风吹来,她背脊微微一凉,止住脚步。回头望向窗棂,木窗已教他全数推开,无一点遮拦。
初秋的夜风已带着些许凉意,即便是清爽醒冽,但若受的太久,终归是易染风寒。
目光轻轻移向那仍若有所思的男人,清浅微叹。
她快步向窗棂行去,伸手将木窗轻轻合拢,往里紧了紧。
待确定木窗不会被风吹开后,她转身,迈着轻逸的步履向门口行去。
端起那杯透着暖热的清茶,连澈轻轻抬眸,将目光落向那个纤瘦单薄的背影。
青衫明媚,倔强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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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楼。
放眼嘉烟府,最具盛名的青楼,便是这雨棠州的天香楼。
听闻此处的花魁风夕琴艺书画样样精,歌喉舞姿翩翩绝。人儿更是生得若媚若灵。
每日,皆会有来自四方的男子齐聚于此,只为一赏其芳容。
淡淡的将楼宇环过一遍,连澈便迈开轻雅的步履,向大厅行去。
灵秀丽致的大厅中,坐了好些个风雅的公子。
而每位公子身侧都伴着一名姑娘,或下棋吟诗,或饮酒谈笑。皆是一副怡然自得的快意之情。
这二人虽是第一次踏入这烟花之地,可他们却无丝毫忸怩之气,只是云淡风轻的承着老鸨的赞许和相迎。
连澈择了二楼的一袭雅座,而这里,却是正好可将整个大厅尽收眼底。
一盏茶的功夫,大厅突然静了许多,而那些陪公子们吟诗作乐的姑娘也都退了下去。
连澈慵懒的环了一眼大厅,唇角微翘,静候着接下来的一切。
片刻后,有清婉灵动的嗓音哼着小曲从内顶处盈盈荡开,悠悠飘至他耳际。
连澈抬眸,将目光落向内顶的绯色纱幔。
一名身着芙蓉流玲裙的女子轻柔的缠绕于万重烟纱间,缓缓下落,悬至厅中。
腰间那杏色轻幔丝绦,随着烟纱的微动而盈盈轻逸。
吟着醉人的旋律,她十指纤纤,轻撩发丝,展出那秀雅绝俗的容颜。
而那回眸一笑间,却是万般风情绕眉梢。
连澈凤眸轻眯,眸中透着一丝玩味,凝着半悬于空的女子。
想来,这便是那花魁风夕了。
一时间,厅中的男子皆纷纷起身,聚向风夕所在之处,仰望那轻悬荡漾的绝色女子。
待她收声之际,下方的男子皆高呼女子芳名,一副臣服迷恋的模样,更有甚者一掷千金,只为求得成为她的坐上宾。
连澈慵懒的望着女子身下无数为之痴狂的男人,随即将目光凝向那缠绕于烟纱间的女子。
如墨的瞳中缓缓淌过一道妖魅的流光。
他干净修长的指轻轻嵌起茶盏,凤眸微挑,渡给连彦一记眼色。
连彦唇角微翘,起身一挑衣摆,轻踏上雕花阑珊,一个凌空飞身,便缠上了女子身上悬着的纱幔。
他一手绕着纱幔旋至女子身后,一手揽上她的腰身,将之带入了怀中。
女子并不惊讶,慵懒的将眼梢一挑,微侧了头,噙了一记轻媚的浅笑。
连彦将缠于她身的纱幔一展,轻佻的环了一眼下方众人微变薄怒的神色,施展轻功,将女子挽至了连澈身前。
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臂,连彦嘴角一扬,“这位是我大哥。”
女子眸光轻探向连澈,这男人气宇非凡,容颜倾城。
隐隐间,竟比自己还要美上几分。
微楞片刻,她敛了目光,朝他盈盈一福,“小女子风夕。”她如水的嗓音,不娇不媚,倒有几分纯净之气。
正文 94094.送你回宫
微楞片刻,她敛了目光,朝他盈盈一福,“小女子风夕。 ”
她如水的嗓音,不娇不媚,倒有几分纯净之气。
连澈轻笑,目光落向她,“第一花魁风夕,实至名归。”
她并不似一般青楼女子那般柔腻媚惑。
而是风雅中带了些许清冷,但若盈盈一笑,却又是妖娆媚骨的。
风夕低头一福,轻轻道:“公子谬赞了。”
见心心念念的花魁风夕被一男子揽至二楼。
楼下众人的抱怨声,一浪高过一浪。
老鸨忙着赔笑安抚宾客之余,暗暗向风夕投去一记目光。
风夕唇含浅笑,盈盈行至雕花阑珊旁,开口道:“各位公子,稍安勿躁,且听风夕一言。”
听到她清婉的嗓音缓缓从二楼透来,众人顿时噤了声,目光落向她。
风夕朝众人婉婉一福,“今日,风夕从万重烟纱间而落,然,那缠绕风夕的其实是千亦结。”
她轻轻瞥了眼连彦继续道:“这位公子,却是好身手,散开了这千亦结,将风夕从半空揽下。”
“所以,今日风夕的座上宾,将是身旁的这二位公子。风夕多谢各位厚爱,请各位明日再来吧。”
她转身,不再理会大厅内失意颓然的众人,只轻轻道:“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连澈起身,同连彦一道,跟上她轻盈步履往三楼踏去。
方才趁风夕说话的当口,连澈已眯着眼眸将大厅内的男人全都环视了一遍。
似乎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行至一间颇为考究的厢房前,女子伸手推开了雕花木门,“二位公子请坐。”她淡淡的说着,并无半分媚色。
连澈刚踏至房内,便有一脉馨香袭来。
本是淡雅清幽的气息,其间却又透着丝丝香甜。竟是两种交叠而至。
他缓缓将目光移向正在唤小丫头送茶水的风夕,眸中有了些许了然之意。
掀了衣摆在圆桌前落座,连澈眸光轻轻将女子厢房掠过,落向了门口。
风夕正迈着莲步朝圆桌而来,在二人对面坐落,她浅浅一笑,“二位公子眼生的紧,是第一次来么?”
连彦点头轻笑,“我们是生意人,路过此地,久闻姑娘芳名,今日有幸得见真容。”
他淡淡的说着,眸中一片纯然。
风夕低头笑了笑,“那都是外界谬传,风夕不过是一介普通女子,并无太多出彩之处。”
“姑娘谦虚了,今日一见,确是风华绝代。”连彦笑了笑,目光轻轻打量着她。
对于男人的承赞,她并未表现出点点娇羞相迎之气,仍是眉眼淡淡,唇角微翘。
“姑娘,茶水来了。”
门口传来一声清灵却带了点点微怯的女声。
“进来吧。”风夕轻轻应了声。
门口,一名低垂了头,脸上似生了些许麻子,走路微瘸的女子,一颠一荡的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缓缓行至圆桌前,她微垂着眼眸,将茶水呈至桌上。
风夕略显诧异道:“柳儿,你今日是怎么了?”
女子轻咳了几声,哑然道:“今日染了风寒,怕传给姑娘和公子,我这就走。”
连澈眼梢微挑,轻轻瞥了一眼女子,从风夕手中接过茶水。
她忙收起茶盘,一瘸一拐的出了房间。
行至三楼的回廊的上,清浅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复杂的向方才的厢房扫了眼,他们竟也亲自来查了么。
幸好,通过几日的暗中观察,她已确定了谁是她要找的人。
端着茶盘,她缓缓向茶坊行去,已然恢复了轻盈的步履。
才行出几步,一抹高大的身形闪到她面前,清浅一顿,扬起了小脸。
连彦皱眉,眼前女子白皙的脸庞上不知是用什么抹了些许麻麻点点的东西,将她那清绝的容貌全数隐了去。
那双眼,却是一如往昔的明澈晶亮,好似暗夜星辰般炫目。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跟我回去。”他语气不容置疑。
清浅微垂了眼眸,淡淡道:“公子认错人了吧,小女子还要去给别的客官送茶水。”
她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只身来此处调查这个神秘的中间人,已给他们添了许多乱,若能暗中助他们,自是最好。
连彦笑,大掌狠狠擒上她手腕,语气却是带了一丝薄怒,“苏清浅,莫以为弄成这样,爷就认不得你。”
清浅一惊,蹙眉对上他。
那双平日里清润的眼眸,此刻悬深似海,蕴着点点微漾的轻灼。
她略显闪烁的别开了目光,既已被他看出,那便回吧,他们要的人,她已了然于心。
清浅垂了首,轻轻道:“二公子请放手,我同你回去便是。”
连彦并未言语,只是缓缓放开了她,眸光敛了些许。
“那风夕很特别,似乎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清浅轻轻开口。
连彦微微一顿,眸色愈发的深了。
“她房内有异香,那气息与我们通常见到的熏香味道稍有不同。且在她沐浴时,我无意瞧见,她蝴蝶骨处,有一枚烙印。”
清浅抬眸,目光缓缓移向连彦,清亮的眸中仿若盛满了璀璨的星子
不远处。
连澈斜倚在雕花阑珊上,轻轻收了目光。
难怪这几日不见她,竟是来独自查这个。
*******
翌日。
知州府迎来了四名陌生的访客。
池宋伸手敲向那雅致秀美的府邸大门。
一名面容青涩的小僮拉开了大门,略略惊讶的向来人道:“请问各位是?”
池宋礼貌一揖,将目光转向连澈,“这位是我家公子,此次来嘉烟处理生意事务,前日在街上偶见杨知州开仓放粮,颇为感怀。今日特地带了五十斤粮食,想将之捐与知州,献上一份绵薄之力。”
那小僮目光越过池宋,见得后方有一木板车,上面堆满了粮袋。
他礼貌一揖,淡淡道:“各位请稍候。”
池宋颔首。
那小僮转身进了院子。
片刻功夫,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迈着方步踏了出来。
来人正是杨一泽。
他目光掠过眼前来人,微微一楞。
这似乎是那日在客栈与自己儿子有过纠缠的几人。
杨一泽将眸中的复杂之色一掩而过,随即诚然一笑,“听闻公子是要向百姓捐粮,本官感激,替全城百姓谢过。还请各位入府一坐。”
他微微躬身,做了一个相邀的姿势。
连澈淡淡一笑,“那我们便叨扰了。”
他目光缓缓掠过身旁众人,一步跨了进去。
身后两名雇来的小厮,随在四人身后,将木板车推进了院内。
四人在杨一泽的引领下,穿过院落,踏入了大厅。
“各位请坐。”
连澈颔首,径自在红木椅上坐落,轻轻环视着厅内的一切。
这杨一泽,还算得是个清雅的人。
大厅中并不似一般官员摆放一些贵重的金银挂件,以示身份。
而是置了好些书画墨卷,素淡雅致。
倚着墙壁,席地而放的,满是散着温凝幽香的花树。
接过府上侍婢端来的茶水,在连澈对面坐落的杨一泽率先开了口。
“几位应不是本地人吧?”
连澈轻笑,“嗯,我们是帝都的丝绸商人,此次来雨棠,是处理生意事务的。”
杨一泽点了点头,目光轻轻的打量着他。
“杨大人为官,清正出色。”
“噢?公子此话怎讲?”杨一泽对上他的目光,眸中一片坦然。
“那日在客栈偶遇,令郎身负重案,杨大人不是大义灭亲了么。”
连澈轻抿一口茶,言语淡淡。
那话却像一袭微风般,从杨一泽的心上轻轻掠过。
“那是他咎由自取,本官没有理由袒护。”他微垂了眼眸,凛然开口。
连澈眸光一转,唇角含笑,眉间却轻凝。
“前日见得杨大人在街旁为百姓放粮,不禁心生敬佩,今日特来献上一份绵薄之力。”
“公子谬赞了,为百姓,本官责无旁贷。”杨一泽眉眼淡淡的回应。
连澈放下茶盏,凤眸映上院内的花树小池,却照不出光影,那眸深似曜。
“杨大人对私开铁矿的事如何看?”
“家国律法,不允私开挖矿。”杨一泽眉目凛然,掷地有声。
“近日夜间宿眠,听得有山石异响,外界却传言是鬼神之说。”连澈眸光缓缓挑向他,唇角蕴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自是不信,就去查看了一番,原是有人在私开铁矿。”
杨一泽眉目一凛,扶椅起身,“是谁如此大胆,竟借鬼神之说,如若查到,定当绳之以法。”
连澈瞥了眼他,轻笑,“杨大人莫急。”
杨一泽缓缓坐落,目光移向他,眸色却微微沉了几分。
“听闻这铁矿的开采者,私下与邻国有交易往来,而那接头人,似乎是青楼内的一名异域男子。”连澈挑眉,微眯了眼眸,轻轻打量着对面的中年男子。
只是那么一瞬间,他的脸色有微微的僵硬,但很快,便恢复了淡然的模样。
连澈目光落向墙壁悬挂的字画,继续道:“朝廷命官知法犯法,可是罪加一等。”他云淡风轻的吐着话语。
中年男子一惊,拍案而起,厉声道:“你们究竟是谁?”
一直未发话的连彦突然轻笑,信手摘下了腰间的环佩。
池宋接过,将之递至了中年男子手中。
杨一泽接过环佩,细细端详了一番,随即脸色一变,身子缓缓的瘫坐于地。
“裕宁王爷…”
连澈起身,缓缓踱至他身前,“你腰间那枚挂件与风夕身上的烙印,是同一个吧。”
杨一泽脸色煞白,颤颤巍巍的开口,“这…”
连澈眸光划过他脸庞,映出一丝冷戾凌厉,“私开铁矿,贩与别国,杨一泽,你胆子真不小。”
他缓步行至大厅的桌案前,拿起一盏精致的雕花陶器,在手上来回把玩。
这东西,他方才就注意到了,一直觉得似有端倪。
杨一泽满眼惊恐的盯着连澈手中的陶器,却紧张的说不出一句话。
连澈转身,冷笑。
将手中的陶器狠狠的掼摔在地,陶器瞬间碎开了花,地上飘散着几张白色的信笺。
池宋忙走过去,拾起地上的信笺交与连澈手中。
眸光掠过手中信笺,连澈的大掌渐渐收紧。
“这事,你在其间扮演了什么角色?”
阴沉寒凉的嗓音在杨一泽头顶缓缓响起。
杨一泽低垂了头,尽管他额际铺满冷汗,却不肯开口。
铁矿的事,他知自己气数已尽,但未想到,银子的事,那人也知道。
论罪,他满门当诛。
见杨一泽死咬不说。
连澈唇角微翘,眼梢轻轻挑向池宋。
池宋即刻抽出腰间佩剑,上前一步,狠狠的朝杨一泽的肩胛骨刺去。
顿时,便听得他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大厅。
那血水顺着他的肩膀汩汩而下,顷刻间便将地面染的鲜红恐怖。
他身子颤抖的厉害,脸上表情痛苦而扭曲,却紧咬着牙,仍是不愿开口。
连澈凤眸微扬,目光落向庭院,缓缓开口,“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看来你还想尝尝别的滋味。”
他迈开步子,径自在红木椅上坐落,轻抿了一口茶,目光轻缓的落向男子。
池宋将刺进杨一泽肩胛骨的长剑开始缓缓翻转,那隐约传来的,竟是那骨肉分离与利器交叠的钝哑声。
皮开肉绽,染满鲜红的肩头,已能看见森森白骨。
杨一泽面色虚弱惨白,汗如雨下。
身子已软榻,却被长剑勾锁着,却似乎是软硬都不得。
深吸一口气,他终是颤抖着低低开口,“我说…”
听得他的一番言语。
连澈的面色却是微微沉了,原来他知道的信息,也是有限。
将杨一泽的事处理完毕,连澈一行人便出了知州府。
刚踏出院门,他便向池宋吩咐下一步。
“去月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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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们再次启程到达月陵府的时候,清浅已在连澈的默许下,换回了女装。
这日晚膳过后,清浅端着茶水来到雅间,伸手推开雕花木门。
本在低声交谈的几人,忽的噤了声。
清浅古怪了扫了众人一眼,踏了进来。
放下茶水,她刚要转身,连澈便唤住了她。